第14章 (3)

,你等着。”何照說完就挂了電話,看了看時間剛過十一點,拿了車鑰匙就要趕過去。

“不,不用哥們陪你去啊?”羅子說着要去拿外套。

何照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問:“你們異性戀約會還帶個伴?”

羅子看着他的背影,搖頭。

何照到的時候,許易之蹲在酒吧門口抽煙,吞雲吐霧的,襯衫的扣子還沒扣全,還笑着跟路過的客人打招呼,笑得還很勾人。

“來了?”許易之朝何照眼前吐了一團煙。

何照問他:“你怎麽蹲在門口啊?”

許易之彈了彈手裏煙,擡頭說:“不是你讓我等的?”

何照看着他,心裏開始驚濤駭浪,他有點拿不準許易之對他的态度,這是拿他當成久別重逢的老同學了呢,還是……

愛人。

想到這兩個字,何照心尖一麻,星星點點的。

一對上許易之平靜的眼神,他又覺得那是星星點點的疼。

“你……”何照來時那滿腔的熱情,一開口就沒了,像是戳破的氣球慘兮兮地掉在了地上,許易之把煙頭踩滅,反問他:“你幹什麽來了?”

何照如實道:“找你。”

“嗯?”許易似乎很好奇他的下文。

何照把心一橫:“破鏡重圓,複合,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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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易之往他身上看了一眼,露出一個挺悲涼的笑,拒絕道:“不行。”

何照:“……”

許易之問他:“還進去嗎?”

何照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說什麽合适,最終說:“進去吧。”

“嗯。”許易之站起來把一只手插進褲兜裏,朝何照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先走。

他倆找了個位置坐下,何照覺得這地應該是許易之特地給他自個兒留的,因為從酒吧整個環境看,這裏居然還挺安靜的。

坐下還沒說話呢,就有人拿了杯酒過來,放到許易之面前,那人說:“許哥,這是我今晚調的第一杯酒。”

何照擡頭去看,來的這人是那天羅子提到的酒保,羅子說他跟許易之一樣拽。那天離得遠,何照沒看清,可今天一看,這酒保穿的衣服跟許易之同一個風格,唯一有點不同的是,他的耳朵上戴着一排亮閃閃的耳釘。

何照心一跳,想起臨行前羅子那一句,“那要是許易之這會有別人了呢?”

“行了,你忙去吧。”何照回過神來,聽到許易之對酒保說,說完還補了一句,“今晚不許趕客人,小心哥抽你。”

酒保仿佛沒聽見後面那句話,“那許哥您慢聊。”

“想什麽呢?”許易之看着他。

“沒......”

“想喝啊?”許易之把那杯雞尾酒往何照面前一推,“那給你喝,小孩這酒調得有兩下子。”

“這人家特意給你調的,給我啊?”

許易之笑了下,沒接他這句話,“你喝完這杯差不多就能走了。”

“啊?”

許易之手裏多了根煙,不過沒着急點,“我這兒今晚缺人手,今天真沒功夫陪着你。”

“你怎麽不早說?”

“你給我機會說了沒?”

何照又被留下一個人喝酒,邊喝還琢磨那一排亮閃閃的耳釘......

等許易之忙完想起他,何照早喝得看不清人了。

“你還真打算找我敘舊啊?”

“啊,不行麽?”何照喝完杯子裏最後一口酒,說話還有點委屈,“許易之我特別想你。”

許易之似乎笑了一下,“這回不怕我朝你心口紮刀子了?”

“不怕,”何照搖頭,拿手指了指心口,“只要是你,随便紮,給我留口氣就行。”

說完往桌上一趴,睡着了。

“就你這樣,半口氣都留不了。”許易之沒敢留他,只好給羅子打電話,讓他過來接人。

26章

羅子接到電話很快就趕到,何照扒着桌子睡得很死,他只能把人給扶起來,一直胳膊駕到肩上把人給扶了起來,沒走幾步就覺得累,朝許易之喊:“過來搭把手啊。”

許易之趕緊上前,何照估計是有感覺,許易之一靠近他就自然地靠在人肩上,到了門口的就已經死死拽着許易之不肯撒手了。

羅子沒辦法,只好說:“要不勞煩您跟我一塊兒走一趟。”

許易之沒法不答應。

何照一個人住的地還是原來那個,他高考之後他爸給他在嘉城買了套房子,這房子許易之太熟悉了,他剛創業那會,何照就把這地給他當辦公室用了。

羅子看出許易之的疑惑,他說:“何照還住在這,沒換過地。”

到了地兒何照也沒醒,羅子讓許易之送何照上樓,“密碼估計也沒換過,你送他上去吧。”

許易之點頭。

羅子直接開車走了,許易之早知道何照醒了,放開虛扶着的手,何照也沒往地上倒,一動不動地低着頭站在那兒,許易之看得都樂了,“還裝睡呢?”

何照這會睜眼了,委屈巴巴地看着許易之道:“你都回來了,能不能不跟我鬧別扭了?”

許易之嘆氣,“何照……”

何照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說不出什麽好話,他就不明白了,氣道:“到底有什麽過不去的坎,這都四年了還不去?”

許易之心裏也不好受,可就是過不去,他只能這麽傻愣愣地站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何照想過很多次,許易之肯定不是因為不愛他了才不要他的,其實分手前那段時間許易之是很反常的,他不再拼了命地工作而是常常陪着何照約會。

何照那時候已經決定去美國留學,他準備考托福的時候整天泡在學校圖書館裏,許易之沒課的時候就坐幾個小時大巴去Z大陪他,他倆坐一張桌子,何照一擡頭就能看到許易之。

許易之對他好的時候是真好,何照嫌z大圖書館的座位不舒服就給他買了坐墊,還順手買了塊小毯子。何照忙起來顧不上吃東西,許易之就變着法地給他買各種小吃小零食之類的,Z大附近的美食節他比何照更熟悉。

何照那時候還特別美,許易之對他越好他越高興,還時不時給許易之出難題,大晚上地發短信說,突然想見你了可怎麽辦呀。

第二天一下寝室樓就看見許易之拎着早飯在門口等着他。何照當時特別激動,抱着許易之猛親,“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呀。”

不過倒是沒再這麽撒嬌了,許易之在嘉城,趕過來一趟挺累的。

不過後來想想,這些好都變成了一中變相的補償,就連分手前,那一場毫無保留、甜蜜的性/事也變成了一種預謀,許易之這是在有計劃地、并且毫無保留地離開他。

許易之什麽也說不出來,于是兩個人只能不歡而散。但何照看出來了,許易之動搖了,有動搖就好,動搖了就說明有希望。

何照想得可比許易之簡單多了,許易之走得時候他沒攔住,可他既然回來了,那就不能讓這人再走第二回 ,就是這麽有尿性。

第二天,何照收拾好心情去工作。

他遇到的是一個躁郁症的典型案例,二十歲的男性,淩晨被發現在街頭裸奔。他的父母終于無法再控制事态的發展,把人送到的了何照這裏。

躁郁症的成因複雜,臨床表現各有不同,确定的是情緒會有周期性的反覆,年紀越小的患者,這個周期表現得就越短。

何照建議患者接受心裏咨詢的同時配合藥物治療,但被患者拒絕,“吃了不就承認我是精神病了?”

何照明白他的擔憂,一旦開始吃藥就可能是終身的,他才二十歲,接受不了很正常。躁郁症患者接受自己的病情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勇氣。

患者的父母倒是很積極配合,但也有疑問,母親問:“吃什麽藥啊?我聽說你們開的藥都有副作用。”

何照不免多看了這位母親一眼,顯然她是下過功夫的,何照道:“的确是這樣,他需要的藥物多半是锂鹽這一類的情緒穩定劑,副作用會随着長期吃藥慢慢減小。”

這位母親聽後才放心,“那咱吃!”

年輕的患者依舊不願意,當場就跟父母吵了起來。

何照這裏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況,作為心理咨詢師他本人其實是排斥藥物的,但有時候卻不得不借助藥物來輔助治療,何照道:“其實你怕什麽呢?心髒病患者、糖尿病患者都需要長期服用藥物,他們都能接受,你為什麽接受不了?”

年輕的患者終于接受建議,接下來的一切就照流程走,何照遇到這樣的來訪者時內心都是無比沉重的,因為這對于他以及患者本人、家屬來說都是一場硬仗。躁郁症極其容易出現反複。

何照接觸到的第一個躁郁症患者是許易之的媽媽,她有嚴重的自殺傾向,并且多次自殺未遂。何照第一次見到她,她就在往自己身上劃口子。

許易之上大學之後,因為嘉城與餘市相距甚遠,把她留在餘市不放心,只能帶着母親一起到嘉城。那時候何照是支持許易之的決定的,或許換個環境,不再有人對她指指點點了,會變好呢?

但是并沒有。

許易之在P大附近租了房子,安排她母親住下。一開始,許易之還能時時照顧到她,可自從開始創業之後,他就顧不上了。

何照建議他求助心理醫生,許易之同意了。心理醫生建議是住院治療,被許易之拒絕了。因此,他只能盡量兩頭兼顧。

何照作為一個心理學的本科生,以他的專業判斷,心理醫生給出的診斷建議是正确的,許易之他母親對于住院接受系統治療的需求已經很迫切了。

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無法達成一致,矛盾一旦産生,吵架就在所難免。何照見許易之的時間本身就因此少了許多,每次見面許易之總是抱着他就睡,一副累到不行的樣子。

何照終于忍不住了,大罵道:“許易之你是個人,不是機器!”

許易之當時蹲在地上,聽何照這麽說他也氣,“那你說,我能怎麽樣?是不上學了,還是不賺錢了?還是不要我媽了?”

何照也是心疼他,勸道:“我替你聯系靠譜的療養院,找最權威的醫生,你媽需要的是科學的治療。”

“我媽不是沒去過療養院……”許易之說,“她剛被确診的時候,我爸也送他去醫院,可是她在醫院太可憐了。一開始,我媽住院的時候是過得挺好的,還有兒科的小孩過來找她玩,我媽喜歡孩子跟小孩子玩得很開心,還會教孩子們唱英文歌。可慢慢地,那些孩子的父母知道了她的病情,就不再有小孩敢去找她了,她每天都一個人坐在病床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何照想說專門的療養院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可許易之表現得那麽痛苦,他不舍得許易之更辛苦,只好按下這件事再也不提起。

結束咨詢之後,何照去找了霍光,霍光跟許易之是真鐵,四年前許易之說消失就消失,霍光就跟着他一起失蹤,後來何照終于聯系到了霍光,何照再三逼問,霍光只告訴他許易之沒死。

憑良心講,能做到這個程度那都基本就是親兄弟了。

霍光又在酒吧見到何照,心情很複雜,“你怎麽又來了?”

“我還不能來了?”何照特別真心道:“咱倆好歹是老同學,我還經常給你買煙呢,你怎麽翻臉就不認人了,不仗義。”

霍光就沒聽過有人說他不仗義,不過何照的心思太好猜了他不上當,笑說:“你想問什麽趕緊問,我今天忙着呢。”

何照問:“你跟許易之為什麽突然跑這兒開個酒吧啊?”

霍光道:“因為我啊。”

何照:“……”

霍光不逗他了,認真道:“他的工作室發展得也挺好的,他也喜歡做建築師,他得多想不開才能轉行賣酒啊?”

“那為什麽呀?”

“這不是有你嘛!”

何照不信,“那他的工作呢?”

“他來這兒就是工作的呀?這是我的酒吧,他不得替我盯着啊?”霍光這麽一想,又說,“所以也可以說他來嘉城是因為我,你怎麽感謝我啊?”

“許易之不是不做室內設計了嗎?”何照沒打算謝他,還嫌棄道“你這金碧輝煌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許易之的風格。”

霍光沒工夫跟他在這扯淡,“我喜歡就行。”

27章

許易之在嘉城接了個活,是做嘉城一個體育館的項目,這兩天剛忙起來。霍光給了許易之臨時辦公的地址,何照就提着兩份小龍蝦蓋澆飯去他了。

何照記得許易之愛吃麻小,不過還沒到吃夜宵的點,只能買個蓋澆替代一下。

許易之臨時租的辦公樓看着特別臨時,就一個會議室,擺了一張長桌,桌上擺滿了各種資料和圖紙。許易之一個人坐在那兒工作。

何照從前就很喜歡看許易之工作的樣子,特別專注,專注的樣子總是很帥的。何照敲了三下門,許易之擡頭,“來了?”

何照很意外,“你知道我要來?”

但随即一想就知道,霍光肯定會知會許易之一聲,“霍光說的?”

“嗯。”許易之似乎有些累了,聲音帶着清晰可見的疲倦。

何照心疼了,把帶來的晚飯拿出來擺在桌上,“先過來吃飯吧?”

“嗯。”許易之聞着香味就知道是什麽,何照太知道他喜歡吃什麽了,不過他本身就好懂,愛吃的、常吃的總是那幾樣。

何照吃飯前還想套路幾句,但一看見許易之就歇了這個心思,他工作起來已經很不要命了,就該安安心心地吃一頓好的。

許易之吃飯的時候還在看資料,根本沒工夫多看何照一眼,何照見這樣的場景突然覺得好笑,這種狀态跟許易之剛開始創業的時候一樣。

那時候,許易之還不能做建築設計,但是能跟同學一起或者獨立接一些室內設計的案子,忙起來就是現在這樣。何照滿心歡喜地從z大趕到了P大,結果就是陪着許易之這樣待着,偶爾抱他一下、親他一下,然後又轉身去畫圖紙。

許易之那時候雖然接的活簡單,但也是真忙,經常要跟業主接觸,有時候是餐廳老板、健身房老板、更多的是即将新婚的小夫妻,經常是早上說要改,下午就得給方案。還有直接過來看着許易之改稿子的小夫妻,更過分的時候得抱着電腦到甲方那裏改到對方滿意了才能回來。

這樣一來,何照就很難真正地跟許易之獨處了。

何照那會還跟羅子吐槽,說千萬不能找理工科的男朋友。羅子還特別驕傲,說:“對,就得找我這樣學哲學的,既能聊聊夢想還能聊聊詩歌和遠方。”

何照說話就不給面子了,“那有人找你沒?”

羅子:“……”

吃完飯,許易之把餐盒收好,扔進垃圾桶。

何照給倒了杯水,遞給許易之:“你忙起來總是顧不上喝水。”

許易之接過水杯喝了幾口,放到一邊。

許易之繼續工作,何照就在一邊坐着,不出聲、默默的玩手游。許易之過了好久才擡頭,發現何照還在那兒坐着,拿筆敲了幾下桌子。

何照放下手機,看着他。

許易之說:“你回去吧?我今天得在這熬夜。”

何照“嗯”了一聲,“那我先走了,明天給你送早飯,應該送到哪兒?”

許易之想說不用了,但他知道說了何照也不會聽,“就這兒吧。”

“行。”何照拿起手機走了。

第二天一早,何照排隊去買了一次在網上被炒得很熱的雞蛋灌餅,但看起來跟非網紅雞蛋灌餅也沒什麽區別,但誰讓許易之愛吃這個呢。

高三那會,他們早晨一起騎車上學,每天早晨都吃這個居然還吃不膩。三中門口擺攤的大姐都認識他們了,他們一起去的時候,大姐指着許易之說,“你要加蔥的。”又指着何照說,“你不要加蔥,對吧?”

何照跟許易之相視一笑,其實大姐說得剛好相反,只不過他們買的時候都會顧及到彼此的口味。現在想來還真是懷念,因為你我願意吃加了蔥的雞蛋灌餅,多麽樸實的真愛呀?

其實分開買不就好了?可他們就願意這麽折騰。

何照拎着早飯去辦公樓找許易之,對方趴在桌上睡着了,但桌上的資料卻還是擺得整整齊齊。從上學那會起就是這樣,許易之的課桌總是幹幹淨淨的,沒有游戲卡也沒有吃剩的早點,一點也不像男生的課桌。

何照進來的時候許易之有所察覺,清醒過來,“這麽早?”

“嗯?”何照把雞蛋灌餅給他一份,又拿出買好的豆漿,“今天的早餐走回憶路線。”

許易之要咬了一口雞蛋灌餅,沒加蔥花。

他笑了一下,又開始喝豆漿。

何照也在一邊吃,他很少這麽早起床,一坐下來就開始覺得困,許易之也發現了但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很快把早餐吃完了,“我得回家睡一會,你……”

“我跟你一塊兒去,”何照立馬說,“為了給你買早餐,我早起了兩個小時!”

許易之道:“這不太合适吧?”

“有什麽不合适的,”何照說,“你當年什麽都不說就消失了,我不怪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這是什麽态度?”

看出許易之眼神中的閃避,何照繼續賣慘:“我當時拼了命地找你……”

何照也是真慘。

他那時候根本沒想到許易之要跟他分手,他高高興興地上飛機去了美國,落地之後他找好宿舍、辦完入學,一切都安頓好之後,卻發現怎麽都聯系不上男朋友了。

何照當時特別害怕,以為是許易之在國內出了什麽意外,他也聯系不到霍光,只能聯系許易之其他同學,說起來真挺難接受的,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許易之辦事不地道,何照從許易之的同學那兒聽說,他倆分手了。

幾天前還抱在一起睡覺呢,許易之說分手就分手了?

何照不接受。

他用最快的方式回了國,但是許易之已經離開嘉城了。他去了哪裏沒人知道,又或許是知道的人不告訴他,何照一下子就慌了。

他跟許易之連吵架都客客氣氣地,也從來不玩分分合合那一套,可這人怎麽就突然沒了呢。何照用盡了一切辦法去找他,沒找到。

何照甚至去餘市找了林路,小胖子上了大學之後變成了大胖子,他在餘市本地讀師範,那時候已經在初中教書了。

何照找到他的時候林路很意外,“你都找上我了那估計許易之是真找不到了,我沒見過他。”

何照也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本身也沒抱太大希望,請林路吃了一頓飯就把這事了了。

離開餘市前,何照去許易之原來那批發部的地兒蹲了一下午,這批發部換了個老板生意還是那麽好,然後又去他第一次跟許易之表白的地兒抽了一包煙。

完事之後他就去了美國,在餘市的時候何照想明白了,許易之這是鐵了心的,不想讓他找到。

28章

何照輕咳一聲,“還覺得不合适嗎?”

“走吧……”許易之妥協。

何照歡歡喜喜地跟着許易之下樓,邊走邊說:“你別開車了,疲勞駕駛多不安全。”

在這件事情上堅持沒有意義,許易之道:“行,那麻煩你送我一程?”

“小事小事。”何照說。

這事可大可小,他們遇到了嘉城的早高峰。

何照開半天就走了幾百米,特別着急,“你趕時間嗎?”

“不趕時間,郵件都發出去了,”許易之故意說,“你慢慢開。”

何照:“……”可我趕時間啊!我還要造福廣大來訪者為他們擺脫各種形式上的心理陰影呢!

好不容易趕到了許易之家樓下,何照特別失望地說:“我不能上去了,我得去工作量了。”

許易之提醒他:“中午記得休息一會。”

何照最喜歡許易之這樣的小關心,哪怕可能這就是一句客套話,他還是心滿意足地點頭,“我會的。”

許易之上樓了,看不見他了,何照才離開。

許易之是學建築學的,但因為建築設計的入門标準比較高,所以在上學期間他只能接一些室內設計的案子,何照就想着幫他一把。

“我給你介紹個甲方怎麽樣?”何照說,“我爸有家打算在城西那塊建個商場,你看你願不願意做?”

對于當時的許易之來說,這可以算是特別大的案子了,如果能拿下來,接下來的要接別的工作也就容易很多,他當然不會拒絕。

其實那時候,何照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他跟許易之是要過一輩子的,那肯定就得跟家人出櫃。他不能突然就帶一個男人回家,對他爸說:“爸,這是我對象。”

他爸信不信還不好說,難以接受是肯定的,所以他得讓許易之在他爸面前刷刷臉。現在看來,何照當時的行為挺敗家的,他爸花重金投資的商場,這麽重要的設計就交給一個完全沒有經驗的學生?

萬一把事情辦砸了可怎麽辦?

這些事何照想不到,但是何照他爸肯定能想到,他爸找了一家業內比較出名的建築師團隊牽頭,但要求他們讓許易之一起參與設計,這對許易之來說,已經是一個特別重要的經驗和學習機會。

至少他入行是沒問題了,後來因為許易之表現得基本功很紮實,還跟着那個團隊實習過一段時間。

許易之猜到何照是打算出櫃的,所以何照把他介紹給何爸,并且參與新的商場設計這一系列事情,許易之都非常配合。

許易之跟何照他爸第一次見完面,何照問:“你覺得我爸怎麽樣?”

何照問的時候還挺緊張。

許易之明白他的意思,他說:“我争取給你爸留個好印象。”

他這麽說,何照就放心了。

商場這個案子做完,許易之的工作室就有了很大的起色。

何照覺得男朋友已經特別優秀了,試探着問:“要不帶你回去見見我爸?”

這是要正式出櫃了。

許易之想了一會也答應了,“好的。”

29章

出櫃是大事,他們都不敢大意。

何照決定之後就先找霍光商量,他是何照認識的人中唯一出櫃了還活得特別痛快并且跟父母維持友好關系的人。霍光聽說他要出櫃,不願意給他出主意,反倒勸他要慎重。

霍光回憶了一下,“程宇哲出櫃的時候差點被他爸給打廢了。”

何照看着他,不說話。

“你別看我,”霍光知道何照在想什麽,“你是看我好好地是吧?那你想想,能有多少爸媽能跟我爸媽似的?他們也不是真就接受我是同性戀了,他們那是在這上頭吃過虧,怕了。”

何照來的時候鬥志昂揚,回去的時候就蔫了。

霍光講得其實很對,霍光他舅舅是同性戀,那個年代比現在更不開放,在老人們眼裏這是要入刑的,是犯罪,打擊犯罪分子人人有責,他舅舅是被活活打死的。

那些人說他是變态,被多看一眼都嫌惡心,他們打死了人,卻始終沒付出應有的代價。這件事情,成為了一個家庭永遠的痛。

何照還是決定試試,他爸不是老頑固,許易之還那麽優秀,他認為值得一試。

其結果幾乎可以用慘烈來形容。

那天反應最激烈的是何照的後媽,她不讓女兒跟何照一塊兒玩了。何照高三的時候多了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小妹妹長得肥嘟嘟地,說話奶聲奶氣特別可愛,還特別愛粘着何照,老是跟在他身後叫哥哥。

何照這個妹妹是在過年前那幾天出生的,當時許易之剛忙完他爸的葬禮,何照就接到他爸的電話,說他又當爹了,何照當哥哥了。

當時他還想呢,這短短幾天,他也算是跟許易之一起經歷了生死了。

他爸表現出的是及其不理解,甚至在飯桌上直接把他們趕走。時候,何爸找許易之談了一次,許易之都做好了挨巴掌的準備,可何爸卻跟他談了筆生意,他有一個辦公區要裝修,把這個案子交給了許易之。

何照特別擔心,一見面就問許易之:“我爸怎麽說?”

許易之也拿不準,他說:“你爸讓我給他做辦公室的裝修,一周內得出設計圖。”

何照想了一會,問:“我爸這是想讓你忙得沒時間跟我見面?”

許易之茫然地搖頭。

何照說:“不是這個,那就沒什麽問題了,你這麽好,我爸一定會喜歡你的。”

許易之挺無奈的,何照有時候就是這麽天真。

何爸這邊暫時沒有什麽進展,何照就希望從許易之媽媽這邊突破,對此許易之很猶豫。何照經常跟他在一塊兒,許易之心裏清楚,他媽多少能猜到一點。

他道:“她……我先試試看。”

何照對許易之的媽媽很沒把握,有很擔心刺激到她引起病情反複,提醒道:“你要注意他的情緒。”

不出許易之所料,他媽其實一直都知道,她很慘淡地笑了一下,“你這是要跟我攤牌了?”

“我……”許易之盡量平靜地說,“我考慮得很清楚,何照是我要的人。”

她悲切而又慎重地看着他,從袖口抽出一把小刀。

許易之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心頓時涼了一大半,冷冷道:“用自殺來威脅我?沒用。”

他媽苦着臉,道:“就算是媽求你了,你跟小何結束吧。”

許易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在想,這個人怎麽能這麽殘忍。

“你想想餘市的人在背後是怎麽議論我的,你們将來只會比我更慘,”他媽說,“他們只會更佳變本加厲,一個瘋子生了一個變态。”

沉默許久,許易之說:“不行,我不怕他們說。”

他媽笑了笑,仿佛覺得是他太天真,“你為什麽不願意把我送進療養院?因為你不願意我永遠被當成精神病來對待,你連我都不忍心,更何況是他。”

他媽看着他,淩厲地說:“你自己是沒關系,那他呢?”

許易之知道她在說什麽,她這是在賭,賭他不舍得何照被當成異類。

許易之忽然覺得沒了力氣,小聲地說:“我知道了”

何照他爸的辦公區改造做得很順利,結束之後,他爸請許易之吃飯,飯桌上還有其他人,所以聊得不過是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

何爸把許易之留到最後,語重心長地說:“我是個老頑固,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但這條路走不通,何照是我兒子,就算你舍得,我不舍得。”

那一刻,許易之知道,在何照的爸爸面前,談愛不愛沒有意義。他說一句不舍得兒子受苦,就把許易之沒說出口的話全給堵死了。

這幾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30章

接下來幾天,何照每天都去找許易之,不鬧不吵地但是存在感特別強,許易之終于忍不了了,沒讓他進門,在門口說:“何照,你別再來了。”

何照終于等到這句話,他啞着嗓子說:“憑什麽呀?當初也是你說分手就分手,我同意了嗎?”

許易之:“對不起。”

“誰要你的對不起……”

何照接了電話,“你等會,我還沒說完呢。”

電話是何照他爸打來的,為的是他媛姨之前說的相親的事,何照一聽就覺得不對,他爸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就做這麽扯淡的事,他突然有個很大膽的聯想。

何照捏緊了電話,聲音有些激動,他說:“爸你跟我說實話,許易之當初離開嘉城,你是知道的對嗎?”

何爸過了好久才憋出一句:“爸這是為你好。”

何照聽了更覺得荒唐,“爸你不是不知道我這幾年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所以……就當我求您了,讓我跟許易之好好的,行嗎?”

何爸:“……”

何照直接挂斷了電話,許易之在門口聽了全程,何照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這事沒跑了,他一下子有些氣,質問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何照也是心疼,那時候他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許易之,你這是在往我心口戳刀子呀?

可原來他也在往自己身上戳刀子。

許易之道:“進來吧。”

何照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我們會因為這麽蠢的原因分手!”

他越想越可惜,“四年啊!多可惜啊!”

內心還有些複雜,對着許易之嘆道:“你差點成渣男了你知不知道?”

許易之:“……”

許易之不是沒後悔過,他只能把心思全放在工作上,但所有的成功和喜悅沒有人分享。好多人說,誰離了誰都能過,他離了何照也能過,可過得一點都不好。

兩個人四目相對,一時都有些尴尬。

突然,有房間的門打開了,出來的是何照在酒吧見過的,那個戴一排耳釘的酒保,他就跟沒看到何照似的,只跟許易之打招呼,“許哥,我去上班了。”

何照急了:“這誰啊?”

許易之道:“他剛到嘉城,在我這兒暫住。”

許易之這話一說出口,兩個人更尴尬了,他這解釋也就何照能信,換了別人估計就不行了。

許易之輕咳一聲,道:“要不,咱們去吃個飯?”

何照沒有理由不同意。

吃飯的地方是何照挑的,是一家挺有名的湘菜館。兩個人吃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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