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唐川站在樓梯上,面無表情地俯視着謝銘德,被他盯了一會兒之後便偏過了目光:“有事兒?”

“沒事兒。”謝銘德幹笑兩聲,一雙眼睛分明不想從對方身上挪開,卻又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後看去,“嫂子呢?”

唐川冷道:“你管得着?”

謝銘德微微怔了一下,旋即又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嘿嘿兩聲:“管不着,那我哪兒管得着啊——”

兩人之間的氣氛再度凝固起來,謝銘德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目光游弋了一陣之後,最終還是回到了唐川身上。

分手之後他在國外躲了一年,再回來,也盡量躲着唐川,雖然總是一聽人提起他就忍不住枝楞起耳朵來聽,但見面,還真是這近十年來的頭一遭。

他不敢見唐川,因為他知道自己沒那個自制力。

唐川被他盯得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半晌後,終于再也無法忍受:“你到底要幹什麽?”

謝銘德這才回過神來:“沒……”

唐川:“沒事兒就滾。”

謝銘德怔怔地看着他,先是“啊”了一聲,又頓了片刻,才啞聲道:“你和她離婚吧……”

“你是不是有病?!”唐川怒道,“你來這就為了跟我說這個?讓我離婚,然後呢?你到底在想什麽謝銘德!你到底怎麽想的!”

謝銘德見他氣急敗壞,連忙又道:“沒事兒,沒事兒,你別生氣……你不願意離就不離……我、我給你當小三兒行嗎?我……”

唐川先是一愣,随即不禁冷笑出聲:“你瘋了吧?謝銘德,你怎麽有臉跟我說這種話?你是覺得自己幹得那點兒髒事兒,我一點兒也不知道還是怎麽的?好,就算我不在乎你到底跟多少人上過床,辦過多少人,又讓多少人草過你——是什麽讓你覺得,我還喜歡你?”

“嘿,嘿,”謝銘德擡手抹了一把臉,眼淚卻像是怎麽也擦不幹淨一樣,“我這不是、不是閑的沒事兒幹麽。你就收了我呗,省得、省得我再出去禍害別人……我不會跟嫂子争的,真的……我……”

“夠了!”唐川吼道,“滾!謝銘德,當年你一聲不吭就走的時候,心裏頭應該有數吧?咱倆完了,這輩子沒戲了。”

“那下輩子呢?”謝銘德認真道,“下輩子有戲嗎?”

唐川沒回話,冷冷地俯視着他。

謝銘德點點頭,又自嘲地笑了一聲,才認真道:“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

唐川:“呵,威脅我?”

謝銘德“嗯”了一聲,輕聲道:“你想讓我死嗎?”

唐川:“命是你自己的,是死是活,別人管得了?”

謝銘德看着他,良久之後才笑了笑:“那我可走了啊。”

說完他又看了唐川幾眼,見對方真的沒有攔自己的意思,才戀戀不舍地轉身離開。

屋外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唐川不由自主地跟着朝窗前走了幾步,看着那輛大紅色的跑車疾馳而去,整個人卻像是脫了力一般。

天知道他多想就這麽不管不顧地把人抓起來關在身邊一輩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七點不到,唐父唐母便帶着小孫子回來了。

進門開了燈,才發現唐川原來一直坐在漆黑的客廳裏。

唐媽媽拉着宣宣去了廚房,唐爸爸徑直走到兒子身邊坐下,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

心不在焉地吃過晚飯,唐川忽然變得焦躁起來。離謝銘德走已經過了至少三個半小時,如果他真的想死,這會兒也該死透了。

唐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覺得那句威脅會真的被付諸行動,只是這一刻,他沒由來地開始擔心——

正在他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給謝家打個電話問一聲的時候,他的手機卻先一步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海外號碼。

“唐川?”甫一接通,電話那邊便傳來了急切而生硬的男聲,“不好意思,您好,請問您是唐川唐先生嗎?”

唐川微一隆眉,起身拿着電話上了樓:“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誰并不重要,你也不認識我……”男人的語速很快,中文說得不甚利落,索性直接改了英文,“今天下午,謝銘德是不是找過你?”

唐川的神色瞬間變得厭惡起來:“如果你想說關于他的事,那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聽。”

“別挂電話!”男人叫到,“先聽我說完!我聯系不上他了!他找你之前給我打過電話,非常高興地跟我說他要去找你複合,我勸他別找你,但是他沒聽。”

唐川蹙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有沒有找過你?”男人問,“你拒絕他了嗎?”

唐川道:“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果然……算了這都不重要,你知道他去哪了嗎?或者他臨走前說過什麽話沒有?”男人的聲音中帶着不安,“我從三個小時前開始給他打電話,他一直沒有接。這不正常——唐先生,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但他曾經為你自殺過兩次,所以我很怕這次如果再被你拒絕,他會不會……”

唐川的腦子裏嗡地一聲:“他,自殺?”

“對,第一次是跳海,被人救了,折了一條腿。第二次是在他出院之後,割腕,但是割腕之後他又後悔了,給我打了電話。”

“他說他舍不得你,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所以他不想死了。”電話那頭傳來男人低低的哽咽聲,“我雖然不想承認,但他這十年一直都沒忘記過你。今天我之所以阻止他,一方面是因為我仍想追求他,另一方面是因為如果被你拒絕,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再生出死意。”

“拜托,唐先生,就算你不愛他,也別逼死他。幫我找找他好嗎?我現在在機場,已經買了最近的一班的機票……八個小時,幫我看住他,我會去接他……”

不等電話那頭的人把話說完,唐川已經将電話挂斷,并用顫抖着的手指按下了那個他已經十年沒有撥過的電話。

關機。再打,仍舊處于關機狀态。

唐川急匆匆奔下樓,顧不得跟父母打招呼,穿着拖鞋便沖進了車庫。

能去哪兒?是回家了嗎?

坐在車裏,唐川撥通了謝适宜父親的手機號:“大哥,銘德回去了嗎?”

“銘德?”謝銘征愣了一下,“你等會兒,我問問。”

片刻後謝銘征道:“車沒在家,應該是沒回來。怎麽了?你——你怎麽突然要找他?”

“我們倆吵了一架,”唐川竭力控制着自己,但他的聲音裏卻依舊帶着顫抖,“大哥,我錯了大哥,他說我不同意跟他複合就死給我看,我以為他只是威脅我……他不到三點就走了,我聯系不上他……”

謝銘征聽了也是如墜冰窟,頓時急切起來:“先別多想,找,咱們分頭找找,興許他只是吓唬人呢……”

“大哥,你還記得他九年前腿摔折了那次嗎?不是滑雪的時候摔的……他為了我自殺過不止一次……”

謝銘征:“唐川!別亂!不能亂!現在咱們分頭去找!肯定能找到他的,肯定能!”

挂了電話,唐川立即發動車子,不待車庫門完全打開,就已經将車開了出去。

車頂蹭着車庫門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聲,唐川卻像是什麽都沒有聽見。

去哪了?他能去哪兒?

當年兩人一起去過的所有地方一一自唐川腦海中掠過,一幕幕都那麽清晰,清晰得日日夜夜都在煎熬着他,就如附骨之疽。

分開後的這将近十年時間裏,豈止謝銘德不敢見他,他自己也從不敢靠近這人一步。

能躲的都躲了,能避的也避了,可饒是如此,兩個人的心卻還彼此糾纏着,誰也放不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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