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天是蔣澤端入駐調查局的第七天。
說是協助調查,其實就是讓蔣澤端說明白出現問題的原因。
人工智能現今早已勢不可擋,基本融入人們生活領域的方方面面,但正因如此,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敏感地挑動起人們的神經。
對于這一領域,人類可以說一直在疑慮中前進。畢竟,早在數百年前,機器人取代人類的劇情就被編寫進了小說和劇本。
在774最開始接到異常反饋時,蔣澤端就開始尋找問題的原因。
米高樂的設計師和科研人員大多數認為是在更新數據時發生了錯誤,導致記憶儲存系統使其錄入了部分出廠制造時的記憶。這部分的記憶讓機器人正常運行時在造成了錯亂,從而才産生了異常。
也就是說,大部分人認為——這并不需要被描述為機器人擁有了“出廠前意識”,而只是記憶編程中的一點小插曲。
蔣澤端對這種想法并不完全認,他直覺沒有那麽簡單。
心中莫名的,他對大多數和蒙德裏安那樣持着不在乎心态的人懷了一種憤怒。
蔣澤端不想承認,在知道774出現問題後,他內心深處便籠罩了隐隐的不安。
可是在這裏呆了四天,除了之前就已檢測出的記憶系統有的小問題外,其他的部分毫無漏洞。
除了檢查原因,蔣澤端還要加緊節奏完成“蔣麓二號”。好在,調查局給他提供的條件着實不差。除了寬闊到能跑馬的實驗室,還有安靜高檔的休息住所。考慮到蔣澤端身份特殊又不願示人,連位置都挑的格外隐蔽。
蔣澤端停下了手中的計算,擡頭拿水時忽然頓住了動作。
眼前的實驗室寬闊到讓他幾乎要感慨自己的渺小,而這裏卻只有自己一人。剎那間,蔣澤端忽然覺得這感覺有些熟悉。
他想起了自己的家——确切的說,是幾年前的家。也是這般的安靜寂寥,長久的靜默中只有他一個人。
奇怪的是,那時的自己并沒有湧上這般複雜滋味。更奇怪的是,明明還是一間房子,可不知何時開始,蔣澤端再回想家時,對這個字的想法悄悄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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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它應是有着飯菜香味的。永遠被那個人收拾得幹淨又溫馨,連插在門口的綠植都恰到好處。它也應該有另一個人,使它顯得不那麽空曠,它不需要喧鬧,卻也不用永遠那麽安靜。
蔣澤端想到了家裏的另一個人。
低頭看着自己身下的這具已經和青年外表完全相同的“蔣麓”,蔣澤端神情複雜。
他想起了那人在自己離家前的眼神,和他俯身湊在耳邊呵出的暖流……
——驀然,蔣澤端湧上一種莫名的情緒。這情緒與其說發于心,更不如說是生于體。他的身體忽然想要渴求什麽,忽然開始燃燒起什麽。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蔣澤端手指慢慢蜷縮起來,他扶着桌面彎下了腰。
待他咬住嘴唇擡起目光,目光正好對上那具赤裸的青年軀體時,蔣澤端聽到自己腦子“嗡”的一聲——
這種異樣的再次出現,使蔣澤端終于心生恐慌。
他的身體之前是如此冷感,幾乎很難感受到來自外界的接觸和刺激。蒙德裏安曾經嘲笑過,“你簡直就是瓷器做的冰娃娃。”然而,也許是常年服藥起了作用,他的舊疾不僅得到了控制,如今連身體都慢慢敏感了起來。
……不過好像,敏感過頭了。
無法克制的暖潮順着胸口彙集到下腹,不知原因的燥熱從臉頰一路燙到了胸口。蔓延的高溫游走全身,讓蔣澤端甚至難以站直雙腿。
究竟怎麽回事……
男人扶着桌面痛苦地喘息着。他發現自己不能把目光投放在面前兒子的裸體上,這只會讓他更加煎熬。
這樣突如其來的反應已是第三次。而這三次都是在來到調查局之後出現的。
第一次是洗完澡擦頭發,第二次是挂斷了和蔣麓的視頻準備入睡時,第三次就是現在。毫無規律,莫名其妙,且一次比一次更洶湧,讓他痛苦又羞恥。
……難道是星聯有人給自己動了什麽手腳?
終于支撐不住身體,蔣澤端抓着桌沿跪在地上。待他低下頭看向自己,卻是愣住了——
他bo起了。
這讓他震駭,更是迷惑至極。
怎麽會這樣……
“蔣博士?您現在方便嗎……蔣博士?”
滿頭大汗的蔣澤端擡起頭,半空的智腦顯示屏上,是一張燦爛微笑的大臉,“我手頭做的實驗缺少一種重要的材料,剛剛和老師抱怨,他說之前給過您一些……”
那邊的年輕人一邊說,一邊在另一端神頭搜索男人的身影。
年輕人叫段曽,天資聰慧,也是一個年少成名的,之前給蒙德裏安做助手時,有幸見到過幾面還在求學的蔣澤端。但不久蔣澤端就回去接手了自家公司,段曽則進入星聯,成為一名研究員。
兩人本就無甚聯系,再加上又是幾年未見。本以為這人肯定對自己毫無印象,沒想到那天晚上蔣澤端被保護着快步前行時,擡頭的瞬間目光略光人群,然後在自己身上定了定,點了下頭。
這簡直讓段曽欣喜若狂,淚流成河。
自告奮勇的接了安置接待蔣澤端的任務,實則為了多看幾眼自己的偶像。這幾天來回跑了兩三趟,雖然男神始終對自己愛答不理,三言兩語,但這仍讓段曽單方面的宣布兩人關系邁入了新臺階。
“蔣博士……嘿?“
叫了好幾聲也沒半點回應,他納悶的沖半空伸長腦袋,張嘴看着面前的智腦,難道是信號不好?——
“……半小時後過來。”
未見其人,只聞其聲。
屏幕黑了。
段曽保持伸長脖子,長大嘴巴的模樣,整個人似是呆了。
那幾個字,不複平常的清冷沉穩,而是,喑啞又隐忍,末了還帶了一聲喘息,那瞬間有千萬只蝴蝶一同振翅在耳膜,陌生又性感。
所以半個小時後站在門前,段曽不由有些臉紅,他咳嗽一聲,帶着點想象推開門,端坐在試驗臺後面的——
還是那朵讓人只敢遠觀不敢肖想的高嶺之花。
白色寬闊的實驗室,白色的天花板牆壁試驗臺,穿着白袍濕漉着頭發低垂眼睫的那人,像一只白冰雕琢的玉器,和這幹淨又禁欲的環境和諧一體。
段曽站在門口正要看呆,就看見那人掀起眼皮,一雙黑而幽深的眸子掃過來,只一眼,就讓段曽兜頭清醒過來。
段曽走上前,讪笑着沒話找話,“博士下午好……喲您這是剛洗完澡?“
蔣澤端手指伸到半空一劃,拉開了虛拟儲物箱,然後面無表情地伸手,做出了個請便的動作,就繼續着實自己的事。
段曽摸摸鼻子,開始閉嘴搜索材料。
無奈找了半天并沒有,又不敢上去打擾他那低頭忙碌的男神,只敢在一旁做欲言又止捶胸頓足狀。
蔣澤端餘光瞟見,“……"
"沒有的話便沒有了。“
蔣澤端把儲物箱收起來,對段曽一颔首。
“哎……好吧。”段曽懊惱的撓撓頭,“奇了怪了這種物質怎麽這麽難找……那我這試驗還怎麽做……”
“蒙德裏安說他之前給過我?”蔣澤端皺起眉,“叫什麽?”
“DX3。”
蔣澤端神情一頓,“等一下。”
待他出來,卻是拿了一個裝着液體的杯子。
“被我用來磨粉入藥。不出意外已經全部被反應吸收了。你試試還能不能提取出一些。”
盡管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段曽還是感激涕零的接過。
半晌,蔣澤端聽見那邊試驗臺顫顫巍巍的傳來一聲,“蔣博士……?”
“嗯?”蔣澤端無奈的揉揉眉心,“又怎麽了?”
“我,我沒找到DX3……”
“哦,很遺憾。”
“可是,嗯……”
“……”
“那個,不好意思,但是想問您一下,“段曽通紅着一張臉扭過頭,支支吾吾道,”您知道,您的營養液裏,有‘雌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