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辦公室有一座巨大的落地窗,蔣澤端倚靠在寬大的椅背中,愣愣看着窗外茂盛郁蔥的樹和湛藍如洗的天。

五年前那天,也是這樣一個天氣。

光線太強,刺的他眯起了眼睛。

在這樣長久的靜默中,腦中忽然響起兩人最後告別時的言語。

他說,“我會原諒你”。

另一個則說,“我絕不會背叛你“。

蔣澤端把手腕搭在額前,輕聲笑了很久。

笑聲漸漸隐去,偌大空曠的房間裏,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

蔣澤端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陌生的環境裏。

不同于複古主題星系的返古典雅,這裏處處展示着這個時代應有的便捷和先進。

高可如雲的巨大建築理,紛雜的人流來來往往,身着千奇百怪的衣着。幾個人坐着“飛天毯”在半空飄來蕩去,有人走着走着忽然騰空而起跳到七八米高的二樓,還有一個從蔣澤端身邊而過的男人摟着身旁虛幻的妖嬈美女,更多的人則是手腕戴着接收器,一邊走一邊置身于大腦中的無人之境,表情各異。窗外奪目的流光不時一閃而過,是誰的星際船在此處降落了。

眼前本應嘈雜無比,奇怪的是,蔣澤端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肩頭忽然一重,有人從身後捉住了自己的手。

“又屏蔽聲音幹嘛,”那人在自己手腕上按了一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一扭頭,蔣澤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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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年輕時的蒙德裏安。

依舊是耀眼的金發綠眸,只是那張臉非常年輕,甚至看上去比蔣麓大不了幾歲。他沒有勾起唇角,挂上蔣澤端所熟悉的風流勾人的笑,相反,蒙德裏安蹙起眉頭,很不高興似的。

“說了多少回,不讓你沒事兒屏蔽聲音,”他垂眸瞅着自己,帶着兇巴巴的不耐煩,“剛剛你身後有一小子坐在飛毯上用着內腦,飛過來差點撞到你。”

那綠眼睛不滿地盯着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在你背後叫了半天你也不理,幸虧那小子聽見了,不然你現在就趴在地上呢。”

“……”

綠眼睛和黑眼睛互相對視一會,蒙德裏安大手一揮給了他一拳,“又發什麽呆!還不快走!”

說着粗魯的抓過自己手腕,把腳往地上踢了踢,下一刻,巨大的沖擊力帶着他和蔣澤端騰空上了三樓。

蔣澤端剛一落地,差點又和一個過路人撞上,他慌忙避過,氣喘籲籲地想去整理自己的衣服,低下頭時手又是一頓。

我怎麽穿着這麽老舊又不合身的衣服……?

随便往身上拍了拍,等蔣澤端擡起頭,看見蒙德裏安正站在不遠處的門口,親密的挽着一個高挑貌美的美女有說有笑。美女摟着他的脖子抿唇一笑,吻了上去。

蔣澤端看着這一幕,胸中毫無由來的,發出空廖的鈍痛來。

“看什麽看!還不快點進去!”蒙德裏安和美女深吻之後,扭頭看到呆愣愣看着他們的蔣澤端,又橫眉冷對向他走過來。

蔣澤端條件反射般往後退了兩步,倒退到欄杆處,被蒙德裏安一把提溜過領子,“你躲什麽躲,差點栽到樓下去……”正說着,目光随意往樓下一掃,動作停住了。

“蒙德裏安!”前面的美女叫道,“要遲到了!”

蒙德裏安回頭對她做了個等一下的口型,繼續往樓下張望,口中嘀咕了一句什麽。

蔣澤端不知道他在幹嘛,別扭的順着他拎着自己領子的手往樓下看了一眼。目光四處看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蒙德裏安又低聲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蔣澤端這回聽到了。

“……蔣澤端?”

叫我幹嘛?蔣澤端疑惑地扭過頭,卻見他仍在望着樓下。修長的手指敲了敲額頭,蒙德裏安小聲道,“蔣家的小兒子,來我們學校幹嘛……”

蔣澤端心中納悶至極,一邊掙脫他的手一邊又往樓下掃了一眼。

登時抽了一口涼氣。

——站在一樓,神色冷漠,瘦削而清俊的,赫然就是他“自己”。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樓下站着的“蔣澤端”身邊跟着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蔣澤端”一邊走,一邊左右打量着這棟建築裏的事物。倏然間,像是感受到了這邊的目光,他擡起頭,和樓上的二人目光悄然相對。

然而只是蜻蜓點水的一頓,就移開了。

看清“蔣澤端”面貌的蔣澤端心中疑惑更盛——這是幾歲的自己?面容看上去非常稚氣,只能說是個小少年。只不過,這時他的性格好像就已是如此,面無表情的一張小臉上,眼神冷冰冰的。

“蒙德裏安!”美女又在身後大叫了一聲,聲音已經帶上了不滿。“你跟那傻小子在看什麽呢?”

傻小子?是在說他嗎?

“你先進去吧!”蒙德裏安回頭喊道,又回頭繼續盯着樓下的“蔣澤端”。

自己看着自己,這種感覺着實詭異。

“長得真好看……”蔣澤端聽見身邊那人喃喃道,“……這個年齡長得就是快,比去年見他可是長高了不少……”

扭頭又看了自己一眼,蒙德裏安擡擡眉毛,“你看我做什麽?看看人家,”他指了指樓下,“同樣是人,怎麽差距能那麽大?”

蔣澤端心中再次感受到一陣沒由來的酸澀。

“算了……”蒙德裏安搖搖頭,繼續低下頭找那少年人的背影,“我就不用事實刺激你了……”

等“蔣澤端”徹底走出兩人視線,蒙德裏安才在他後腦上毫不留情一拍,“別羨慕了!快走,傻小子!”

……

場景再次變換,蔣澤端發現自己置身于熟悉的環境裏——蒙德裏安的家。

空無一人。

他好像很緊張,屏住呼吸朝慢慢盡頭一個房間走去。

“……為什麽?”房間內傳來了蒙德裏安的聲音,語氣很痛苦“你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蔣澤端屏住呼吸,從那虛掩的門縫看去——蒙德裏安坐在沙發上,雙眼通紅,表情很激動,這時的他看上去更成熟了些。

沉默了片刻,另一個熟悉的聲音清清冷冷響起。

“……你這樣利用學長,我為你感到不齒。”

——這不是自己嗎?

——這不是我蔣澤端的聲音嗎?

“學長?”蒙德裏安聲音一冷,随即譏諷的笑起來,“你是說那個傻小子?”

“……”

“他算個什麽東西!死了都不會有人在意的貨!什麽時候有你來這麽替他着想了!”

……

站在門外的蔣澤端心裏又傳來一陣翻山倒海的劇痛,比上一個場景中的感受更甚。他往後退了兩步,倉皇逃跑了。

……

場景再次變換。

“你給我去死——”

巨大的怒吼咆哮聲。

光,強烈的光,堙沒了一切。

……

蔣澤端猛然驚醒。

原來是一個夢。

頭痛欲裂,身體微顫——這種反應他很熟悉,是“發病”的前兆,剛想站起身去拿營養液,轉念又想起蔣麓,只得痛苦的抱着頭原地坐下。

怎麽回事……怎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

叮。

突然,智腦屏幕一閃。

彈開的是一副郵件,來自米高樂執行董事。只有簡單的三個字——

“已執行。”

蔣澤端捂着隐隐作痛的額頭,瞪大眼睛看着那三個字,慢慢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涼氣像是不僅僅湧入了肺裏,他的頭不僅還在疼,現在連心也跟着疼了起來。

已執行,已執行。

蔣麓在睡夢中已經化成了一堆可笑的廢銅爛鐵,正如自己希望的那樣。

捂着頭呆呆蜷縮在椅子上,蔣澤端內心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恨來——他恨蔣麓,騙了自己整整五年,恨他肖想自己的身體,恨他試圖控制自己,恨他對自己做出的那些事。

但他更恨自己:五年前為什麽心血來潮做下這樣一個決定,恨自己為什麽這些年從來沒發現任何異常;恨自己過于自負,認為自己擁有完全控制人工智能的能力;他更恨自己軟弱,即使到了現在此時還對蔣麓如此……

叮。

紅着眼睛慢慢擡起頭,見到那屏幕上又彈出了一封新郵件——

“後續相關工作處理難度較大,煩勞蔣博士親自到場。”

蔣澤端閉上了眼睛。

坐在星際船裏,蔣澤端望着窗外,思緒再次拉遠。

他回想起上一回,是蔣麓和自己一同坐在這裏。當時是在幹嘛呢?對,參加完蔣麓的畢業典禮。

畢業典禮……畢業典禮。

恍惚之中,蔣澤端忽然回想起蔣麓在畢業典禮之時所做的那番致辭——一個激靈,猛然醒悟。

原來那人當時所說的字字句句,都有深意,只怪自己太傻,到今天才明白。

口中彌漫起一層厚重的苦來——他想起也是那日,蔣麓站在那高高禮臺,衆星捧月,天姿神采。他目光灼灼,對轉身離去的自己擲地有聲:

愛。

……

從星際船下來,呼嘯的風把狀态不佳的蔣澤端吹的身形一晃,險些摔倒。

看着面前這座造型宏偉的擎天大樓,亦是自己的商業帝國,蔣澤端深深呼出一口氣,努力抖擻精神,向大廈走去。

直到走近大門,蔣澤端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今天為什麽沒有部下來接應?

以往來米高樂的每一次,他的副總和少數董事會早早站在停機坪來迎接的。

把心中莫名浮起的疑惑和不安壓下,蔣澤端鑒別身份後踏進了大廳。

形形色色的員工們正在忙碌着,對于這個英俊男人的踏入也只是抱以好奇和欣賞的一瞥。整個公司能把他這張臉和董事長對上號的也就那麽幾個人。

一樓是客戶服務部和産品運營部。

自己的總裁辦在十七層。

而蔣麓曾工作過的産品策劃部在八樓。

蔣澤端看着盤旋而上的扶梯樓層,忽然有一種想上八樓看看的沖動。

閉了閉眼睛,蔣澤端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不值得,沒意義。待他再一次睜開眼,心中已是堅定。

剛想擡腿上樓,忽然看見副總和員工有說有笑的身影從前方走過。

蔣澤端朝他快步走去,口中叫道,*陳副——”

“爸爸。”突然,有人貼在他耳邊說。

頃刻間,蔣澤端的寒意順着脊背竄到頭頂,讓他猛地打了個冷戰。他不可置信,牙齒打着顫扭過頭——

他此時正好身處在不易察覺的偏僻角落。而站在自己身後擁抱上來并将一根硬物抵在他腰窩的,是他笑意盈盈,漏出潔白牙齒的兒子。

“爸爸好像很驚訝?”蔣麓像學他一樣,也做出驚訝的表情,用抵在腰間的硬物戳了戳他的後背,“您以為我已經死了?——別怕,機器人可不會變成鬼。”

“……”太多的震驚和疑問,以至于蔣麓問出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是什麽?”

“哪個?你說這個?”蔣麓低下頭,在蔣澤端頸間情色的嗅,一邊輕聲回答,“槍啊,爸爸,是槍。”

擡頭看着蔣澤端蒼白的臉色,蔣麓好像更開心了,眉眼全是亮晶晶的笑意,“爸爸別怕,”他用槍一寸寸的滑過蔣澤端的脊柱,“只要您乖乖的,我不會傷害你的。”

“畢竟……我可不像您那麽狠心……”

“唔!”蔣澤端吃痛的叫出聲,蔣麓低頭兇狠得吻住他,咬破了他的嘴唇。

“我知道您有很多話想問我,對不對?”蔣麓把沾了血的唇退開了點,沿着蔣澤端形狀優美的嘴唇輕輕描摹,“那我們換個地方吧……只有你和我……正好把你擅自停用的雌情也吃完……”

蔣澤端腿已經軟了——我不能被他帶走!他在腦中大喊——我能怎麽辦?——

“嗞。”

很輕的一聲。

蔣麓把試圖呼叫、已被電昏的蔣澤端整個摟進懷中。一只手伸進襯衣情色的揉弄着胸口,冰冷的唇在他耳邊輕輕一吻。

“不乖。”他溫柔到近乎寵溺的說。

“……你喜歡我,是不是?”

“……”

深不見底的黑暗裏,他只能聽見自己努力壓抑的急促喘息。心髒在胸腔中跳的飛快,把他整個人燒的口幹舌燥起來。

“果然……呵,”從身後慢慢貼過一具身體,冰冷的呼吸撲打在耳側,順着脖頸鑽進衣領,“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身後那人語氣不急不緩,安靜的等待他的回答。他在黑暗中茫然的環顧四周,卻一無所獲。許是那帶着冷意的語氣襲入了體內,讓他整個人開始顫抖。

“說話……!”那人像是不耐煩了,使勁推了他一把。

向前一個踉跄栽到在地。只覺後腦嗡的麻了一下,接着尖銳的抽痛變得清晰。

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那人走到了他面前。

“不說就算了,”那人語氣輕描淡寫,“反正說出來也只是徒增……惡心罷了。”

寒冷摻雜着鈍痛,在聽到這句話的心裏如同火山蔓延。一時竟分不清究竟頭和心哪一個更痛。

“還不起來?”那人等了片刻,便不耐煩的過來拽他胳膊,“喂!”

地上跪着的人如同行屍走肉般任他扯弄。

“……裝死幹嘛?”那人遲疑了一下,"就那麽傷心?“

語氣微微上揚,很驚訝似的。

“咳,”僵持片刻,那人見拽不動他,反在他身邊也坐了下來,“——又沒說不讓你喜歡。”

“……”

“惡心就惡心呗,看在咱倆認識這麽多年,忍讓一下也沒啥,”黑暗之中,他近在咫尺的嗓音磁性又冷漠,“準了。”

“……”後腦溫熱的黏膩像是順着流了下來。

“喂——”好像不滿意他的反應,那人聲音冷了下來,“怎麽,不滿意?”

他嘴唇抖了抖。

“永遠都這幅倒胃口的傻樣,”聲音裏的嫌棄簡直要漫出來。吱嘎一聲,像是拉開了門。

一絲微弱的光亮順着縫隙湧進。

背對着自己的那人終于扭過身。他擡起頭,黏膩的血順着流下,模糊了眼睛。

灰暗和寂靜中,是那雙冷如冰霜的綠眼睛。

……

……

“……!”蔣澤端驟然瞪大雙眼,從夢中驚醒。

他大幅度的喘息着,身下是被冷汗裹挾的黏膩。瞪着天花板深深呼吸着,身體微微顫抖。

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又做噩夢了?如同上次一樣,自己像是變成了場景中的某個人物,體會着他的所知所感。深深的絕望和痛苦像藤蔓一樣将他纏緊,讓他無法控制夢中的自己。

與其說在做夢,不如說在看電影,而在這個夢裏,那雙綠眼睛——

蔣澤端又是一個寒顫。

閉上眼睛平息了很久,他在心裏不斷說:只是個夢而已,你已經醒了……

再次睜開眼睛。

然而待他看清眼前,才明白,現實比噩夢更要可怕。

——房間裏那扇黑漆漆的高門上,安了一扇玻璃小窗。

窗後有張面無表情的臉,是蔣麓。

——吱嘎。

兩人四目相對,蔣麓唇角勾起,打開了房門。

“晚上好,爸爸。”他聲音微揚,笑着道。

他把手中的托盤放下,“您這一覺睡得好嗎?”

蔣澤端看着他朝自己走來,下意識地想蜷縮起身體,卻聽見嘩啦一聲——蔣澤端不可置信地掀開被子一看——他的腳腕竟被戴上了兩條長長的鎖鏈!

像沒看到他那抗拒的動作,蔣麓自顧自在床尾坐了下來,“您睡了一整天。我做好了兩次飯,您都沒醒來。“

看他至少神色如常,蔣澤端定了定心神,竭力用鎮定的語氣開口到,“蔣麓,這是哪,你到底想幹什麽——”

還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他的兒子把他赤裸的雙腳捧到自己腿間,用修長的手指撫摸着腳背和腳趾。又抓起另一只腳踝搖了搖。鎖鏈拉扯撞擊,一陣清脆的叮铛作響。

“操起來的話,一定很好聽。”他低頭看着那鎖鏈,像在自語。

擡起頭,黝黑的眸子如同覆上了一層水霧。

“您剛剛說什麽?爸爸?”他歪了歪腦袋,似不解道。

“你……”蔣澤端倒抽一口涼氣,用力把腳抽回來。他看着青年,聲音顫抖,“你是不是瘋了???”

恐懼和震驚拉扯着他,劇烈的喘息像風箱般作響。知道和真正面對是截然不同的概念,蔣澤端甚至不知道要用何種姿态來回應當下發生的一切。

他的機器人兒子囚禁了他。他的兒子還想強奸他。

像是看到蔣澤端着實有些反應激烈,蔣麓“好心”沉默了,等他平複了一些才又微笑回答道,“機器人應該不會瘋吧,爸爸。”

他從床上站起身,“不過您要這麽覺得,當然也沒錯。”他環顧了一圈四周,說。

蔣澤端蒼白着一張臉,“……我是你爸爸。”

“唔,爸爸,”蔣麓歪着頭“只比兒子大了六歲……還是七歲?的爸爸,”他頓了頓,再開口時嗓音裏是滿滿的諷刺,“……您當初編借口是不是太随意了些?是多想讓我抱着懷疑精神來探求自己的身份呢?

“……原來你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你的………”

“我當然把您當我的爸爸!”蔣麓的笑容退去,語氣涼涼,“即使您想親手銷毀我,即使您制造我只是想圖個方便,即使您……從來沒有愛過我。”

“……”

那人撐着床俯下身來,将蔣澤端囚困在自己的臂間,“可我還是愛你。”

蔣澤端閉上眼睛,“如果你現在放我走,我還能……”

“還能怎樣?還能讓我死的好看點?”蔣麓哈哈大笑起來。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蔣澤端的臉蛋,語氣輕佻,“蔣澤端,你的心到底是石頭還是刀片?”

突然間,那種席卷全身的憤怒壓過了原本的震驚和恐懼——“沒錯,我就是要你死,”蔣澤端睜開眼睛,反手給了蔣麓一巴掌,“我把你給造出來,不是讓你給我下雌情的,不是讓你把我關在床上的,說什麽把我當父親,永遠愛我——”他雙眼通紅,幾乎字字帶血,這就是他蔣麓愛人的方式——“你一個機器人,你懂什麽?!”

蔣麓冷冷地俯視着蔣澤端,用舌頭頂了頂紅腫起來的面頰。

“我懂怎麽操你。”他彎下腰,在蔣澤端耳邊說。

這次他輕松的握住蔣澤端揮舞過來的手臂,笑道,“沒給你戴手铐是為了讓你一會做愛時抱着我,可不是為了方便打我的。”

蔣澤端瞠目欲裂,他抖着嘴唇,“你給我滾——”

蔣麓在他的手指上吻了一下,真的翻身下了床。

“爸爸不好奇我是怎麽把您騙去的嗎?”他站在床頭一邊不知搗鼓着什麽,一邊心情頗好的和男人聊天。

“……你控制了米高樂內部的通訊網絡?”

“不愧是我的爸爸,真聰明,”像在調配着什麽,他用勺子铛的敲出一聲脆響,“——對了,您最信任的那位陳副總,心已經不在米高樂了。不過放心,他的那些勾當我都有保留證據。”

蔣澤端只覺得自己的額頭一抽一抽的疼。“……你進米高樂,就是為了……”

“就是為了這一天。”

蔣麓再次靠過來,擡起他的下巴,“爸爸……”

“不許再這麽叫我!”蔣澤端使勁去掰開他手,可面對這些疼痛蔣麓卻如同沒感覺一般。

“好……不叫爸爸了,”他微笑着,“澤端,澤端,我們來吃藥吧。”

在蔣澤端驚恐的眼神中,他溫柔的說,“還有一周就夠了,我們不能功虧一篑啊。”

“滾開!”蔣澤端瘋狂掙紮,将蔣麓遞過來的瓶子摔了個粉碎。

“……我就知道,”看着地上的碎片,蔣麓嘆息一聲,“我太了解爸爸了……”

“您就是太不乖。”

蔣澤端看着他手中拿起的注射器,整個人瀕臨崩潰,卻無處可躲。

蔣麓微笑着,拿着注射器一步一步走過來,“爸爸別怕,一會您就會很舒服的……”

話語如此溫柔,動作卻強勢到不容拒絕。蔣麓僅用一只手就完全控制了蔣澤端竭盡全力的掙紮,然後将針頭緩緩推進了他的脖子。

“爸爸,您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嗎……”将針頭拔出,蔣麓俯下身親吻冒着血珠的針口。

蔣澤端雙目緊閉,眼淚緩緩流出來。

惡魔的手鑽進了被子,順着他的腰腹往上游走,“答對有獎。”

接着,他把蔣澤端的兩只手腕也綁了起來,“一會等爸爸浪起來再解開好了。”他親了親蔣澤端的嘴唇,撒嬌一般。

“……我會恨你一輩子,”在藥物浸淫和蔣麓的觸碰下,蔣澤端渾身顫抖,“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蔣麓在他胸口游走的手抖了一下。

“知道了。”他低聲說。

下一刻,他俯身含住了蔣澤端挺立起來的乳頭,反複舔弄起來。

“爸爸……我們在性愛主題星系。”情欲燃燒,粗重的喘息中,蔣澤端聽見那聲音在耳邊說。

蔣麓說完這句話,唇又緩緩下移,沿着下巴吻到鎖骨,喉結,再次舔弄着一邊的乳頭,發出啧啧的水聲。

藥效已經完全反應。可憐的父親已經被欲望燒的火紅,僅剩的理智更增添了羞恥,“……滾……”

“爸爸別急,”咬了一口那乳粒,蔣澤端擡起頭笑了笑,“馬上就滾進您的身體裏去。”

“……唔!”那靈巧的舌頭沿着那話兒頭部打了個圈。從未有個的刺激讓蔣澤端雙目失神,身體猛的一彈。

“有沒有感覺很熟悉……”含了一些又退出來,蔣麓聲音裏全是殘忍的笑意,“這一年多來,我可是每晚都替爸爸這樣服務哦……”

蔣澤端亂成一團的大腦費勁的将這句話弄明白,頃刻間,蔣澤端不可置信的渾身顫抖起來。

巨大的羞恥和震驚,讓他在蔣麓的口中爆發了。

“這麽快?”蔣麓愣了下,“爸爸是怎麽了?今天怎麽格外激動似的……”

蔣澤端無法抑制的,小聲哭咽起來。他能感到蔣麓正在替他細細舔去龜頭上殘留的污濁,能感受到那只抓上他胸口的手打着圈的撫弄。他已經完全變成了這人身下的玩具。

更可怕的是,原來他已經被亵玩了一年之久……

最可怕的是,他現在根本覺得不夠,他想要更多……他想要那人進來……

看到蔣澤端菊穴開始有節奏的收縮,蔣麓低聲笑起來。他把蔣澤端從床上拽起來抱進懷裏。

“想要啊?”他低頭看着那雙已經失神的流淚的眼睛。

蔣澤端沒有說話。然而吞咽的喉結已經說明了一切。

“可是要操爸爸這麽騷的小婊子,可是很費勁的——”他像是有些苦惱似的,接着畫風一轉,“不如……您喂奶給我喝?給我補充點能量?”

看着蔣澤端拼命的搖頭,蔣麓身下一邊模拟着頂撞的姿勢,一邊輕聲笑道,“爸爸是不相信嗎……您忘了我們現在是在哪了……”

性愛主題星球。

“在這裏,男人産乳有何不可能?”蔣麓咬住蔣澤端的耳朵,那熱氣逼得他渾身顫抖。

“嗯?爸爸願意嗎?”他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小片膠囊,“您願意的話?就吃掉它,我一邊吸着您的奶一邊好好操你……不願意的話嘛,我也不願強人所難,您禮尚往來也用嘴解決一下就好。”

“……”

“看來爸爸是不願意了……”看着蔣澤端盯着他的手指直愣愣的模樣,蔣麓嘆息一聲,作勢要将他放開。

下一秒,蔣澤端就傾身上前,一口将那淫藥和手指含進了嘴裏。

那人素來蒼白的臉頰燒的緋紅,閉上的雙眼長睫輕顫,口中深含着手指不斷吮吸,發出淫靡的吞咽和水聲——這一切,都構成了蔣麓眼前的絕色風景。

口中的手指突然被抽出,他的下巴被掐住擡起。眯起滿是水光的眼睛,蔣澤端費力分辨着面前的人。

這是……蔣麓嗎。

不,不會的,蔣麓怎麽會用這麽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

“您就這麽無師自通嗎?”蔣麓手指按揉着他的唇角,揚起的嘴角白齒森森,“您把我的手指當成什麽了?舔的這麽高興?嗯?”他彎下腰,情欲浸染的聲音沙啞低沉。

蔣澤端愣愣的看着這段裸露在外的皮膚:棱角分明的側顏向下是結實白皙的脖頸,彰顯男人性征的喉結正上下滾動,更多的美景則被那根領帶所束,使他無法探求更多。像是盯着眼前的一切入了迷,他心中想着,這該是溫暖無比的,甘甜美味的……

蔣澤端伸出顫抖的手拉住了蔣麓的領帶,讓兩人的身體近到不能再近——他貪婪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味道卻讓他上了瘾,使他在脖子和頸窩處不斷地嗅,幾近癡迷。

蔣麓伸出手,将人抱在了大腿上。

“你可以親一下。”

男人醇厚低磁的聲音帶着喘息炸開在蔣澤端耳邊。他微微睜大眼睛。

“不想親一親嗎?”

那人滾燙的手掌順着脊背來回撫摸着。他輕笑一聲,聲音蠱惑,“你會喜歡的。”

說完,眼前的喉結又是一滑——似是因為那軀體的火熱,亦或因為那火熱軀體下奔湧的血,是他的解藥,他的所求——蔣澤端傾身上前,終于狠狠吻住了面前的皮膚。

蔣麓貼在後背的手一頓,又一寸寸撫下。他親了親蔣澤端的發頂,安撫因為不安而渾身顫抖的男人。

“很好。現在,親我的嘴。”

然而那番主動像是已經花光了男人所有的勇氣。盡管他的欲火和渴求愈深愈重,連全身的皮膚都被燒成了淡粉色。

蔣澤端瑟瑟發抖的将貼在那處的唇離開,把腦袋枕在蔣麓的肩頭。

“聽話。”

蔣澤端難捱地喘息了一聲,卻仍是沒有動作。

那人不再說話了。

水光迷離的眼睛呆呆看着對面的牆壁,腦中是閃爍的光怪陸離——忽然,那雙眼猛的睜大了。

“呼,您真緊。”蔣麓的手指順着甬道插了進去,“又濕又暖,比您上面的小嘴吸的還要好。”

蔣澤端在蔣麓的懷間大力扭動,身下不自覺的用力,像要把可惡的入侵者擠出去。

“……乖,”蔣麓又插入一根,聽到蔣澤端發出一聲驚叫,“不好好擴張,您一會受不了。”

那兩根手指在甬道中齊進齊出,按壓摸尋,像在找着什麽。

第三根手指不一會便也進去了。

蔣澤端哭了起來。他雙手用力推着蔣麓的肩膀,坐在腿上的身體卻使不上力氣。蔣麓制服他仿佛像制服孩子,只專心的擴張着後面。

“……聽見自己的水聲了嗎?”随着他手上動作越來越快,那受了雌情控制的身體不自覺的分泌出愛液。“您好好聽聽。”

可是蔣澤端已經聽不到了。他仰起頭急促的喘息着,斷斷續續的發出低啞的呻吟,黏膩的哭聲快把故作鎮定的蔣麓逼瘋了。

終于,蔣麓抽出了手指,然後把蔣澤端壓回了床上。

“第一次就正面吧,”他拍了拍男人的臉,“我要看着您的臉操您。”

蔣澤端還沒從剛才異樣的體驗恢複過來。他望着高高的天花板意亂情迷的茫然,感到身上壓來一具滾燙火熱的身體。

下一秒,他的雙眼不可思議的瞪大,與此同時,是口中無法抑制的長長的呻吟。

“……舒服嗎?”蔣麓吻上那張開的唇瓣,身下也開始動作起來,“什麽感覺?”

他一動,蔣澤端驚慌的大口喘息起來。初次破身的驚異和雌情發作徹底得到滿足的快感,逼的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蔣麓抓着他的腰用力沖撞着,欣賞着身下那人的表情。

那個素來高高在上,面無表情的“瓷娃娃”,此刻被他綁着手腕壓在身下,眼淚淌在臉頰,來不及吞咽的口水流在嘴邊。本能的羞恥使他緊緊咬住下唇,然而聲音卻仍不時洩出。

“您怎麽這麽騷?”蔣麓輕聲問。

蔣澤端使勁搖着頭,像不願回答這個問題,或者只是想拒絕這奔湧的快感。

有節奏的響亮撞擊聲充斥在整個房間。

“這樣子,只有我能看。”

接着,本就快速的動作快到不能再快,簡直如狂風暴雨般将蔣澤端沖撞。不成形的呻吟随着節奏,越來越大。

“啊……啊啊啊……太深了……受不了……”

那斷斷續續的求饒讓蔣麓理智全無,只想把身下的人操死在床上。在某一刻,身下的蔣澤端聲音猛然高亢起來。

不是之前的隐忍,像是被逼到崩潰的絕路。

“饒了我……饒了我……”

蔣麓勾唇一笑,“是這裏啊……”

又往那裏狠狠撞了數十次,蔣澤端便哭着洩出來了第二次。

“爸爸今天去的太快啊。”用那個姿勢把被幹到失神的蔣澤端又插了一會,蔣麓把他拉過來坐回自己腿上。

剛剛發洩過後的身體敏感到不成樣子。蔣麓解開了他被綁住的雙手和鐵鏈束縛的腳。

“抱住我。”他命令道。

已經失神的男人照做不誤,伸手攬上了他的脖子。

蔣麓挺動着腰身,一只手摟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揉搓着他的乳頭。随着身體的挺動,蔣澤端的性器正好能蹭到蔣麓的小腹。

找到了敏感點之後,蔣澤端整個人要死在蔣麓懷裏,更何況像這樣所有的敏感度都受到照顧。

“……好了。”蔣麓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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