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趙小姐眼中的小A

又來了！

楊曉晴自覺戴上耳機，順便将音量調大，用來隔絕室友每周三次的“甜蜜系戀情抱怨”電話粥。住在公司宿舍就這點不好，三四人擠一間房，基本沒什麽私人空間。每當這時候，楊曉晴總會鄙視當初為省點房租費而選擇入住公司宿舍的自己一萬遍呀一萬遍。然而，即使現在她也不會選擇搬出去住，因為她沒、有、錢！

“啊呀~我上個禮拜不是讓你來的嘛~你怎麽不來啊~來嘛來嘛~麽麽噠……”

甜膩的嗓音讓楊曉晴抖起了雞皮疙瘩，下意識地趕緊在胳膊上撓了兩下。

“你這個禮拜再不來，我可要生氣了~我生氣起來你可是知道的~~”

宿友以那種陷入熱情中典型小女生的姿态，用跟平時完全不同的語撒嬌抱怨。楊曉晴牢牢盯着面前的日語一級詞彙，假裝苦讀，其實內心正有一萬只草泥馬奔騰。

TM說好的帥T呢？！這怎麽活脫脫變成了一個妖精系的P啊！

睡在她上鋪的姐妹其實是個拉拉，她進駐這個宿舍的第一天就意識到了。妹子小A，瘦且不高。幹柴瘦，搓衣板身材，屬于穿緊身裙胸和屁股全靠墊的類型。氣場全靠高跟鞋來撐。五官無任何亮點，皮膚黑黃，造型基本靠發型來凹。這樣的妹子在楊曉晴看來，肯定沒有藍朋友！

但是人家有女朋友呀~~

楊曉晴吐血回憶了一下發現真相的那天。第一天搬進宿舍，作為新人，她準備了大包小包各種零食，準備跟宿舍的各位前輩們搞好關系。只見可愛型長發妹子一枚，正勤快地提着鍋鏟炒菜。楊曉晴熱情的開始自我介紹，洋洋灑灑說了半天，長發妹子只接了一句：到桌上把盆拿來，開飯了。就這樣靠着蹭飯，楊曉晴很快和長發妹子小B熟絡上了。

“宿舍一共幾個人啊？”楊曉晴邊狼吞虎咽邊問。

“現在3個，我、你、她。”

“？？”楊曉晴對于這剪短答案一臉懵。

下班時候終于見着了傳說中的她，就是小A。雖然她架着眼睛，但楊曉晴同學怎麽都不覺得這是個正經人。尤其是看她聊着天，就忽然對小B妹子上下其手，抱抱親親，就差舉高高了。即使是閨蜜之間的親昵，也有點太過了。但看小B妹子一臉淡定，楊曉晴也覺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小B妹子看着自己的指甲，蹙着眉嘟囔了一句：“我這指甲是不是太長了？”

小A二話不說，馬上翻箱倒櫃掏出一個指甲鉗，拉起小B妹子的手就開始細心地修起了指甲，等每個手指甲都磨得圓潤透亮，又拉起小B妹子的一只腳，審視一番，咔擦咔擦地修剪起來。

楊曉晴看着小A妹子的眼神，不知為什麽就覺得特別溫柔，莫名地都有點不好意思看了。

小B妹子倒是爽快地哈哈笑起來，“男人就是不行，真該讓我男朋友來學學，就應該這樣寵着女朋友嘛！”

小A妹子握着小B妹子的腳踝，半開玩笑道：“男人不行就換女人呗。你看我多體貼多溫柔，時刻在你身邊。哪像你男朋友，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個旮沓逍遙。”

小B妹子收斂了笑容，“他在雲南，但他是在跟客戶談合作，賺錢養家。我男人還是好樣的！”

小A妹子聽了，笑笑沒再說話。專心致志地繼續手上的活。

“是啊是啊，你家男友棒棒噠！”為了刷新人存在感，楊曉晴立馬附和。可是氣氛還是冷了下來。

當晚楊曉晴被奇怪的叫聲吵醒。睡在她上鋪的小A妹子不知是被夢魇了怎的，不停地發出哀嚎，繼而又轉為嗚咽。大半夜的怪瘆人。楊曉晴真不知如何是好，對鋪的小B妹子已經爬上去，抱着小A又哄又親，有節奏的拍打着小A的背，就像小時候奶奶哄孫女睡覺那樣耐心。

不一會兒，慘叫和嗚咽聲都停止了。小A急促的呼吸也漸漸緩和了下來，她沙啞着嗓音，輕輕地說：“你要是能一直這麽哄我就好了。”

而後靜谧了許久。小B平靜地說：“別想太多。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AB對話就此結束。楊曉晴倒是被炸了個外焦裏嫩，作為一個資深腐女，比照看過的耽美百合文經驗，莫非室友都是拉拉？

楊曉晴這麽想着，下意識地又把被子給裹了個嚴實。

第二天，楊曉晴提着晚飯，正好跟在宿舍吃外賣的小A碰到，相互打招呼後，兩人就一起靜靜吃起飯來，好像兩人手中的便當都是世上最美味最讓人迫不及待享用的星級美食。

“那個……”楊曉晴暗暗在內心醞釀着勇氣，可還是不敢直視小A，“你、你是拉拉嗎？”

小A轉過頭一臉狐疑地看着她，弄得楊曉晴立馬漲紅了臉，趕緊擺擺手： “不好意思啊，說了奇怪的話。你就當沒聽見吧，是我想太多了。嘿嘿！”

“是啊。”

“啊？”楊曉晴愣住了、

“我就是拉拉啊，你猜的沒錯啊。”小A一臉坦蕩。

“這樣啊！我、我會為你保密的，你放心。”

楊曉晴感覺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很有義氣的當場保證絕對不會洩露出去。沒想到人家卻一點也不收斂，明目張膽的搞同。都敢把女朋友往宿舍帶了。

楊同學心中是止不住的嘆息。自從小B離職後，小A同學就像是斷了所有念想，一心一意在同志圈找起對象來。本來嘛，小B就算有時對小A關心，表現暧昧，但是正牌男友的地位雷打不動，交往一年，已經到商量婚嫁的地步了。楊曉晴看着小A聽見他倆為婚事煲電話粥而不停焦躁，到小B提出離職後小A面無表情，再到小B徹底離開公司後小A化身同志圈社交達人女友一個個換，簡直跟看電視劇似的。

現在撒嬌對象是第幾任來着？楊曉晴內心默默流淚，人家女友都換了一打了，她這邊藍朋友還一個都沒呢。

那邊電話已經打完，小A歡快地哼着不知名的調調，高高興興地跑去浴室了。楊曉晴淚目，本來還想認認真真地跟她好好談談關于“攜女友住宿舍”這個嚴肅的話題呢。因為同為女生，宿管阿姨即使認出非公司人員也大多會放水。作為戀人，時不時有點親昵舉動，摟摟抱抱親親都能理解，但是看着同為女性的兩人時不時在眼前做些恩愛舉動，實在是讓楊曉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有時對方留宿還要同床共枕來着，楊曉晴第一次聽到從被窩裏傳出來的□□時，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好。

身為拉拉的直女室友，不管把對方當同性或異性看待都覺得別扭。楊曉晴現在是真想知道，宿舍到底是個T還是P？該如何定位，真是太苦惱了。

“對了，我家阿娜達明天要過來。我給你介紹介紹，可帥了！”小A剛洗完，裹着浴巾沖出來就跟楊曉晴來了這麽一句。看她一臉興奮，楊曉晴同學只得附和點頭。看來這回可能是真愛，之前的對象都是用“傻、白、甜”來形容的，真次換個成個“帥”字，估計小A自己也要從T變成P了。

如果這都不算愛！

等如約見到新對象，楊曉晴還真大大驚奇了一回。“還真是蠻帥的。”

“是吧。嘿嘿，我好不容易釣到的。”小A如獲至寶，跟室友得意的炫耀。

“你發現其實你找對象還挺看臉的。”

“那是，長得好看，就算發脾氣的表情也讓人心動。我那天在酒吧看到她就被電到了，她當時還有女朋友呢，我費了不少勁搞到手的。”

楊曉晴涼涼接道：“不要把挖牆腳這種事說的那麽感人，你這本質就是小三介入。”

“只要鋤頭揮得好。這是我本事，你是不是現代人，思想那麽保守，難怪找不到男朋友。”

小A明顯是生氣了，楊曉晴為了免遭人身攻擊，趕緊結束話題。

“總之，你喜歡就好。我先出去溜達一下散個步了。”遁逃。

小A和新對象帥T戀情火速發展，每個禮拜帥T都跟領導例行檢查似的，高姿态駕臨小小的宿舍。楊曉晴看着小A為她鞍前馬後，又是幫洗腳又是幫洗澡，怕她閑得慌，精心挑選了帥T喜歡看得片子給她打發時間；又怕她凍着了，花錢特意從網上訂購了取暖器給帥T暖手腳；又怕她餓着了，總是提前訂購零食來滿足帥T挑剔的口味，明明之前自己都舍不得花錢買這些來着。同為借住公司免費宿舍的窮屌絲，楊曉晴看在眼裏也是亂感動一把的。真愛啊！

但是和諧的節奏漸漸被打破。小A日複一日變得越來越焦躁，楊曉晴突然意識到，帥T已經很久沒來了。

“你家阿娜達很久沒來了嘛，這是接了啥新工程了嗎？”楊曉晴開玩笑問道，她記得帥T是做工程承包生意的。

“得了吧，是得了新人了！”小A一臉氣悶。

楊曉晴挑挑眉，“這麽快？”

“她就這樣。”小A突然變得坐立不安，精神質地念叨：“西瓜芝麻都要，哪個都要捧在手裏。你以為她就我一個嗎？她在外面多着呢，光我知道的就三個，她跟她前女友也沒斷幹淨，藕斷絲連的，現在還經常見面打電話呢。”

楊曉晴睜大眼睛，“這也行？！這你都能忍？”

小A撓撓頭發，“我喜歡她呀。只要她跟我笑一個，我真願意為她掏心掏肺。你懂不懂？”

楊曉晴迫于她眼神的壓力，趕緊點點頭。

“但是她為什麽就不能和我一樣，為什麽就不能只有我一個！”

楊曉晴看她愛恨交織的模樣，突然腦海中就跳出一句話：誰先愛上誰先輸。

“你挖了別人牆角，就注定要再被別人挖牆角，這大概是命中注定吧。”

小A聞言，轉過頭狠狠瞪了楊曉晴一眼。楊同學縮縮頭，裝模作樣翻開詞彙手冊苦讀去了。

帥T和小A又糾纏了一陣，最後有一天小A在宿舍對着電話痛哭流涕：“我們斷了吧。求求你，真的。我把你還給她，你太貴，我要不起了。”

楊曉晴在旁邊看着她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猶豫之下還是走過去，試着抱住了她。笨拙地學着當時小B的模樣，慢慢拍打着她的背，生硬地說着安慰的話。

“沒事了，沒事了。都會過去的。”

小A仰起頭，含淚哭訴：“她跟我說讓我們三個人一起過。這怎麽可能，我是真心喜歡她的，怎麽可能跟別人一起分享她。”

楊曉晴聽了也很震驚，這無疑又一次刷新了她的三觀認知。

“你是對的。忘了她，找個也一心一意對你的人，一起好好過日子。”

“會有那個人嗎？”小A癟癟嘴，神情凄苦。

“會的會的，一定會有的。今天的事故，只要過了，明天再回頭看就只是故事。”楊曉晴說着自己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論調，努力安慰她，笨手笨腳地替她擦眼淚。

“我大學以前還都是喜歡男生的，”小A深吸一口氣，緩緩說着：“結果男人都不怎麽樣，看見漂亮的女生出現，馬上就跟蒼蠅似的撲過去，還用各種借口羞恥你。我真是太失望了，後來還是覺得小姑娘可愛，給點零食替打點水就馬上貼心的靠過來了，比那些臭男人好多了。”

“所以你要找男人，要往性感上穿，別再打扮那麽土了。”小A閃着淚花的眼睛還白了楊曉晴一眼。

楊曉晴也郁悶，這是躺着也中槍啊。

“但是像這樣喜歡一個人，我也是第一次。為了她，我都願意做以前不願意做的事。但是她老是讓我忍讓我遷就她我就很反感，她一直做T，難道我不是嗎？我都能改變為什麽她不能變一下？”

楊曉晴覺得話題的方向正在變質，但是失戀人最大，只能任其發洩了。

“恩恩，性生活和諧很重要。”

“是啊，所以我才忍那麽久。你覺得她愛我嗎？”小A一臉期待瞧着楊曉晴，楊同學瞬間囧了。

“如果她真的愛你，你現在不需要問我，跟我确認了吧。”

這樣的回答讓小A又爆發了一次無休止的哭泣，“你連騙人都不會！”

楊曉晴也第一次認真為自己的笨嘴着急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寫個剪短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