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只竹鼠
愛德溫的聲音有精神力作為加持輔助,極具震懾力,在開口的一瞬間便使混亂的場面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暫時放下手邊的動作,轉向了現身的聯邦王。
被愛德溫質問的男人則深深地低着頭,不敢言語,渾身緊繃。
在一片鴉雀無聲之下,愛德溫單手摟住白暑,輕輕捋順對方的脊背,試圖緩解對方緊張恐慌的情緒。
一邊安撫受到了驚吓的小家夥,他一邊緩緩審視四周,眸光冷淡,透露出十足的淩厲。
所有外來者都不由得低下了頭,生怕自己的模樣被聯邦王看到,以這種不堪的方式被記住。他們自知做錯了事情,沒有反駁的餘地。
在做出這種事情之前他們也知道這是錯誤的行為,卻沒有想到聯邦王竟然會親自到來,并且還來得如此迅速。
“光網上的消息是否屬實尚且不能确定,是誰允許你們私自闖入這裏進行采訪?”,一個接一個地審視過人群,愛德溫又重新問了一遍,語氣充滿了壓迫感。
沒有人能夠有膽量回答他的問題。
一片沉默之中,武裝人員在愛德溫的授意下行動,将私自闖入的人都扭送到了有關部門處理。
這場混亂就這樣戛然而止,古地球遺産保護院的工作人員們也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崗位,只留下葉訓一個人沒有離開,與聯邦王進行交流。
而白暑依然驚魂未定,被愛德溫抱在懷裏拍打安撫,滿腦子都是剛剛猝不及防之下被陌生男人問到的那個問題。
他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毫無防備,猛然間就被陌生人告知,“你的秘密暴露了”。
在那一瞬間他甚至産生了幻覺,感覺四周所有的人類都是惡意的,想要把他這個異類抓住,放到實驗臺上切片研究。
縮在愛德溫的懷裏,白暑瑟瑟發抖,渾身都冰涼一片。
葉訓的神情凝重,面對着愛德溫的目光,嘆息着搖了搖頭,“這次的事情影響必然會很大,很難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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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爆發得迅速而突然,前前後後總共不到半個小時,就有大批的記者蜂擁而至,攔都攔不住。
其實起因也很簡單——
一段未命名的視頻被匿名放到了光網上,其內容恰好是白暑進入房間探視植物幼苗的那一段。當聯邦群衆看到視頻中蔫巴巴的幼苗忽然恢複了生機時,整個光網都陷入了沸騰。
作為當事人的白暑似乎反而成了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愛德溫眉頭微微皺着,抱緊了懷裏的小家夥。
房間監控錄像的查閱記錄已經被人為破壞,無法作為參考憑證。匿名者十分狡猾,原視頻删除得迅速,痕跡也被清除幹淨,手段非常專業。
毫無疑問,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是有預謀有主使的,而且大概率不是一個人單獨完成。
愛德溫的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個名字——
克萊爾。
盡管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和線索表明這一切與反叛軍有關,但反叛軍的嫌疑依然很大。
無論如何,白暑都已經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了,處境非常危險。
本就具有了一定知名度的白暑在那段視頻傳到光網上之後,立刻成為了聯邦民衆近期內印象最深刻的面孔。
如今哪怕他身為聯邦王,也難以動用權利将這場風波強行壓下去。
愛德溫的眉頭擰起,與葉訓對視數秒,語氣嚴肅,“白暑只是一個普通人,不存在什麽特殊能力,光網上的言論并不屬實。”
“更何況就算存在這個可能性,古地球植物的幼苗狀态變好與他是否有關也不能僅憑一個短暫的視頻就妄下定論。”
葉訓附和着點了點頭,“古地球遺産研究院稍後會發送官方澄清推送。”
誠如聯邦王所言,一個甚至還不到一分鐘的視頻的确沒有什麽說服力,光網上的公衆言論之所以如此單一化,應該是有幕後人在進行操控引導。
如此一來,這件事情其實可大可小,畢竟沒有任何直接有力的證據表明白暑的确擁有特殊能力,如果官方出面澄清,問題的嚴重性将會被削減許多。
“白暑可以稍微休幾天假”,猶豫了一下,葉訓補充了一句作為建議。
既然白暑與愛德溫同居在一起,那麽他只要留在家裏短期內不出門,就完全可以避免媒體帶來的許多麻煩。
愛德溫的打算也正是如此。
他抱着懷裏的小家夥,準備把對方帶回家去早早地休息,并向葉訓打好了招呼,給白暑請了一段時間的假期。
飛行器上,白暑依然悶悶不樂,一張小臉上難掩愁色。
愛德溫時刻用餘光瞄着他,見他的臉色似乎始終沒有好轉,便伸手去輕輕刮蹭了一下對方的臉頰。
“不用擔心,光網上流傳的只是一段沒頭沒尾的視頻而已,你的身份不會暴露的,過了這段時間的風頭就沒事了。”
他完全能夠站在對方的角度上去理解對方心中的恐懼,而他也會極盡所能地保護好這個小家夥。
白暑聞言只是抿着嘴唇,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縮在座位裏沒有吭聲。
他在心底不斷地反思着自己的行為,默念着今後要收斂,不能再露出任何破綻。
這一夜,白暑陷入了失眠。
作為一只貪吃貪睡的竹鼠,他很少會失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的滋味讓他越來越難受。
直到他在床上打了不知第幾個滾,門突然被打開,愛德溫高大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走近了床邊。
縮在被窩裏團成一小團的白暑眼角挂着一點委屈巴巴的紅痕,望着朝自己走近的男人,主動朝對方身出了雙手,“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與其一只鼠孤枕難眠,不如和男人擠在一個被窩裏,至少貼着愛德溫躺着,他能暖和不少。
愛德溫原本只是不放心白暑,按捺不住地過來門口站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推開門進來看看對方有沒有乖乖入睡。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并不多餘。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在黑暗中翻滾的白暑,聽到聲音的對方甚至還擡起了頭來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睛圓溜溜的,眼眶似乎一片潮紅,模樣看着就可憐極了,顯然是正在難過得睡不着覺。
他走近了對方,忽然見對方朝自己張開了一雙手臂,旋即又聽到對方開口,聲音小小的。
“我能跟你一起睡嗎?”
愛德溫呼吸微窒了一瞬。
盡管他們并非沒有同床共枕過,但眼下已經時至深夜,白暑那副可憐的樣子既讓人想要疼愛,又讓人想要欺負,竟然還毫無自覺地張口便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讓他不由得心神飄忽。
人生已經過去了數十年,聯邦王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或許并不是一個真正的君子。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一個毫無欲望的人,但如今他終于意識到這是一個錯誤的結論。
面對着白暑,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陌生的情愫與沖動。
在這樣一個特定的時刻,面對着特定的人,愛德溫的欲望絕不比其他男人少上半分,甚至還更加強烈許多。
甚至當軟乎乎的嬌小少年可憐地仰頭望着他,希望被他哄着睡覺的時候,他竟然産生了不該有的浮想聯翩。
白暑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麽,只看到對方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卻又遲遲不肯抱自己起來。
時間一秒秒地過去,他漸漸感覺到自己可能是被愛德溫無聲地拒絕了,便悻悻地收回了手,扁着嘴鑽進了被子,扭過頭去背對着對方。
感覺到身後的男人還沒有離去,他又把自己團成了一團,徹底陷入了自閉狀态,不想理人。
可是身後卻仿佛有呼吸在靠近,愈來愈近,直至熱浪噴灑在他的脖頸上,讓他渾身一僵,一雙圓眼驟然瞪大——
下一刻,他并沒有如同想象中一般被男人有力的手臂從被窩中挖出來。取而代之的是後背瞬間貼上了對方高熱的胸膛。
愛德溫竟然鑽進了他不算溫暖的小被窩!
他們雖然睡在同一張床上許多次,但這還是第一次在這個房間裏同睡。
盡管這房子的每一寸都是屬于愛德溫的,但住了這麽許多時日,白暑已經暫且把這個房間劃為了自己臨時地盤。
竹鼠的領地意識很強,在自己地盤上遭遇這種程度的主動親密,白暑的心頭本來多多少少應該生出一些不适。
但是他并沒有。
白暑只感到男人的體溫很高,一瞬間就給他帶來了了十足的暖意,而他雖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卻并沒有任何心理上的不适。
這種緊緊相貼的親密就仿佛水到渠成一般,感覺無比自然。
他的心情緩緩平複,大腦終于得以放空,不再翻來覆去地惦記着今日的變故。
蜷縮在男人的胸口,他閉上了眼睛,只感覺自己周身暖融融的,很快就成功睡了過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後的男人沒有睡去,直至他陷入夢鄉,男人依然控制着放輕了呼吸,在黑暗中居高臨下地盯着他側臉的輪廓,許久也不舍得挪開視線。
精準的生物鐘讓白暑是一只從不睡懶覺的竹鼠。
盡管前一晚輾轉難眠了許久,最後很晚才睡下,第二日他還是早早地睜開了眼睛。
面對着愛德溫讓他在家好好休息的建議,他搖頭搖得堅定。
“我要去工作。”
他若是請了假不去保護院工作,竹子精一定會焦急萬分,說不定會鬧出什麽動靜,屆時關于他有特殊能力的事情恐怕又會出現新的動态,更難說清。
愛德溫低頭與倔強的小家夥對峙了半晌,也沒見對方有半點動搖。
他眸光暗了暗,突然一把将對方按倒在了床上,俯身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