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只竹鼠

當他問完這一句,世界又恢複了安靜,再也沒了聲音。

白暑不由得呆呆地陷入了自我懷疑,猜測着方才是不是他的錯覺。

直到他感到有些心灰意冷,準備收回外放的神識,突然間又聽到了那仿佛沒吃飽飯一樣有氣無力的聲音,伴随着一股陌生的神識與他的神識交融在了一起。

[我…是…柳…木……]

這聲音拖得極慢,一句話說得像是要斷氣,聽得白暑呼吸都不暢。

他迅速地搜尋了一下自己的記憶,沒有在古地球的妖精中找到“柳木”這個名字。

[我是白暑,是一只竹鼠精,你是什麽?],他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自報家門以示友好,而後再度詢問對方的身份。

同樣是隔了很久,久到他懷疑鼠生,才聽到了對方的答複。

[我…是…柳樹…精,我被…人…關起…來…了,救…命…啊……]

同樣的拉長音,同樣的斷氣說話法,白暑聽得一口氣險些上不來,滿肚子窩火。

但他并沒有發火,因為他能感覺到對方是真的虛弱,并不是故意在使他不悅。

而且聽對方的話,這個柳樹精還與他同病相憐,都被人類關了起來。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更何況還同是天涯淪落妖,白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不嫌棄柳木說話慢,繼續與對方攀談了起來。

[我也想救你,可是我也被人類關起來了,還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

聽了他的話,柳木像是被點燃了的炸藥桶一樣,猛地爆炸了。

[人類也把你關起來了?那你快點跑!他們會吃了你的!],一瞬間柳木的語速都快了起來,盡管聲音依舊微弱,但情緒顯然産生了劇烈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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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慢慢地吃掉我,我尚且還能維持住性命茍活下去,但你是動物成精,體型又不大,被那群人類吃的話是會死掉的!]

柳木焦急得很,幾乎恨不得自己能夠脫身,把白暑從人類的監禁中撈出來。

白暑起初被他的語氣驟變吓了一跳,旋即慢慢恢複了冷靜。

[你別急,人類還不知道我是妖精,暫時不會吃掉我的。]

他試圖安撫柳樹精的情緒,畢竟對方越是焦急,就越是更加虛弱,生命力也急劇地減少幾分。

聽了白暑的話,柳木又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安靜良久,他似乎舒了一口氣,也不埋怨白暑事先沒說明白,而是順着白暑的話頭說了下去,語速又恢複了最初的緩慢。

[你會…化…形……?]

得到了白暑的肯定答複,柳樹精似乎很興奮,語氣中帶了幾分憧憬與尊敬。

[那…您…一定…是…前輩,妖…力…比我…強…很…多,能…解…決…掉…這些…人…類……]

他顯然是對白暑寄予了厚望。

[希…望…您能…救…救…我……]

白暑聽得心頭一陣酸楚無奈,別無他法,只能應了下來。

[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人類反叛軍殘害妖精,繼續縱容人類把柳樹精關起來,然後慢慢地吃掉。

他得想辦法救救這棵柳樹,就算不能把對方帶離這個鬼地方,也至少要找到柳木,然後悄悄地讓對方進入玉镯空間當中。

一想到玉镯空間,白暑便低頭看了看自己腕上的翠色玉镯,發現它并沒有被反叛軍收走。

他知道克萊爾應該是讓手下做過了嘗試的,只是這玉镯已經完全認他為主,根本無法被外人取下。

反叛軍應該是在确認了這手镯并非通訊工具,又沒能發現它其實是一個芥子空間,只把它當作了普普通通的裝飾品,才會放心大膽地将它留在了他這裏。

想到此處,白暑不由得感到慶幸。

只要玉镯還在,他就還有最後一條退路。

如果克萊爾未來某一日改變了主意,想要對他下手,那麽他就可以進入到玉镯空間之中,靠着空間裏的植物們活下去。

但除非沒有其他路可以走,否則白暑輕易也不會選擇這樣一種方式,畢竟這意味着他将會失蹤在這個世界上,想要再度現身就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可能将會暴露玉镯空間的秘密。

他沒有嫌棄柳木說話的語速緩慢,與對方持續攀談着,詢問對方對這裏都有哪些認知。

要知道他想要逃離升天,首先就必須要足夠了解自己所在的地方。

只可惜柳木知道的東西也不多,白暑詢問了好大一會兒,幾乎把柳木知道的東西全部掏空,對這個地方也依然了解不足。

他只知道這裏是反叛軍的主營地,占據了一整個偏僻的小星球,已經不屬于聯邦管轄的範疇。

反叛軍的首領自然是克萊爾,而其手下将士人數不在柳木了解的範圍之內,只知道數量衆多。

而在基地中心,一個類似于聯邦研究院的組織地位很高,負責研究各種軍事設備,日常使用設備,以及如何利用柳木,如何吊住柳木的性命。

柳木本身也正是被關押在這裏。

曾經柳木也生活在聯邦,直到被反叛軍帶走,便開始了噩夢一般的生活。

有關他能夠提升人類的體質,促進人類進化的事情,反叛軍早早地發現了,并很快就開始了對他的掠奪。

[我…快要……不…行了……],柳木的聲音透露出十足的虛弱,既藏着對痛苦生活解脫的歡欣,又有些對這世界的依依不舍。

[人類……可能是…發…現…了…我…快要……不行了,所以在…試…圖…尋…找……新的…植……物……]

聽到柳木的分析,白暑眸光一凜,腦海中猛然回憶起那株險些被偷走的杏苗。

原來反叛軍的目的在這裏。

他們古地球遺産保護院之所以頻頻被反叛軍騷擾,應該緣由也是如此。

[你先暫且忍耐幾天,我盡量快點去救你。],沉默了一會兒,白暑安撫了柳木一句。

他必須得盡快行動起來,得到克萊爾的信任,然後前去尋找柳木,把對方從鬼門關前拖拽回來。

白暑感到自己正肩負着重任,不僅僅關乎到自己未來的命運,更是有關于柳樹精的生死存亡。

當克萊爾當晚再度來到關押白暑的方面,并親自替他送來了營養劑用來充饑時,見到了一個與白天不大相同的白暑。

白暑依然沉默,但态度看上去并不如何抗拒,更像是已經接受了擺在面前的現實。

他甚至對克萊爾道了聲謝,而後接過營養劑喝了起來。

營養劑沒什麽味道,不是他喜歡的口味,只能勉強充饑。

但白暑保持着神态上的淡定自若,并沒有流露出絲毫不滿。

克萊爾會親自來給他送營養劑已經足夠給他面子,根本不會像愛德溫那樣考慮周到,仔細地挑選他喜歡的口味。

白暑乖巧的神态顯然取悅了克萊爾。

坐擁着龐大勢力的老男人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成就感與自信。

在白暑的身上,他仿佛找回了自己年輕時追求的東西——

他想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上,被他所喜歡的一切尊敬朝拜。

毫無疑問,他是喜歡白暑的。

盡管克萊爾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确偏愛嬌小可愛的人與事物。哪怕抛開其他不談,至少白暑的相貌是完美地吻合了他最喜歡的那一款。

更何況白暑是一個實力強悍的存在。

美貌與實力并存的人,無論是放在哪裏,都擁有足夠的魅力。

能夠征服這樣一個人,尤其是從對手的手中将對方奪來并收入麾下,對克萊爾而言簡直是至高無上的快.感。

受這種難得的情緒驅使,他對白暑更加牽腸挂肚。

整個反叛軍基地随即都開始知道他們的王一反常态,竟然每天雷打不動地開始給一個聯邦俘虜送營養劑。

數日之後,克萊爾更是主動解開了對白暑的監禁束縛,親自帶着他走出了軟禁所用的房間。

就連白暑沒有想過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麽快,這麽容易。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要努力很久才能得到克萊爾的信任,求得離開房間的機會。

沒成想對方對他的态度變化很快,對他竟然逐漸親切起來,盡管這親切與愛德溫對他的親切區別很大,更像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垂憐。

他神态乖巧地跟在老男人身後,亦步亦趨,神識卻已經悄然放出,極盡可能地探查着附近。

當克萊爾帶着他踏入基地研究院的大門,白暑的心跳驟然加快,藏住了眼底的興奮神色。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甚至都沒提起過想要來到這裏,克萊爾就主動帶他來到了這裏。

白暑微微低垂着頭,假裝看不到四周研究人員望向自己的驚愕眼神。

這樣的目光他在聯邦也見過不止一次,每當他與愛德溫一同出現在某個地方,幾乎就要接受一次這樣的注目禮。

研究院裏的工作人員雖然都對他們的王近日的反常舉動早有耳聞,當親眼看到的這一瞬,還是不由得流露出震驚之色,面面相觑。

一向主張暴力裁決掉聯邦俘虜的克萊爾,此時竟然親自帶着來自聯邦的小俘虜,甚至好像還放慢了腳步等待對方跟緊。

克萊爾心情不錯,沒有在意這些研究人員放肆的注目禮。

他徑直将白暑帶到了最深處的房間,擡手觸碰了光鈕。

白暑的面色沒有什麽波動,靜靜地看着暗間出現,一株垂柳病恹恹地被養在培養容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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