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只竹鼠
兩個妖精神識早已在暗中隐隐保持着交流。這一切都發生在克萊爾所不能知曉的領域之中。
當克萊爾回過頭來時,白暑的臉上适時地浮現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驚嘆,讓老男人的炫耀心理得到了滿足,倍感愉悅,更加沒有懷疑白暑。
哪怕是再成熟穩重的人,面對自己喜歡并且記挂在心的人時都會不可避免地一反常态,顯露出人性最真實的一面。
克萊爾引着白暑走上前去,指着柳木所使用的營養劑給他看,“這是和聯邦一模一樣的營養劑配方。”
說着,他又指了指病恹恹的柳樹,眉頭微微皺起。
“既然使用的是相同的營養劑,為什麽它會是這個模樣?”
白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擡頭去看,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番柳樹凄慘的模樣,見對方的枝條幾乎已經被薅禿,葉片稀疏得可憐,挂在垂落的柳條上。
不僅如此,樹皮似乎也被人為剝取過,堪稱傷痕累累,狼狽不堪。
先前與柳樹精有過交流的白暑知道對方被人類利用,事先已經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如今親眼見到對方,還是不由得感到一陣觸目驚心。
這柳樹精已經被壓榨到了一定地步,又長時間得不到合理的照料,恐怕他來得若是再遲一些,就真的徹底救不活對方了。
“……它需要充足的光照供給,現在它待的地方光線太過微弱了。”
沉吟半晌,白暑決定先如實地提出幾條建議,借着克萊爾的權勢,趕緊給柳樹精換個适合休養生息的環境,并順便提出由自己來照顧柳樹精的請求。
“我能親自照顧它嗎?”
若不是他如今還自身難保,無法将對方收入玉镯空間,其實根本不需要這樣麻煩,只要讓柳木進入玉镯內部,自然就會漸漸恢複。
但如今他還沒有獲得自由,有關他如何自救,以及營救柳木,都還需從長計議。
克萊爾沒想到白暑竟然會如此積極地提出為自己工作,低頭深深地看了白暑一眼,眸光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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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看得本就有些心虛的白暑更是心頭發慌,強忍住沒有別開視線,壓抑着緊張的呼吸與男人對視。
這種對峙簡直堪稱度秒如年。
當克萊爾終于收回了目光點了點頭時,白暑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氣。
他聽到克萊爾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那我就把它交給你了。”
白暑乖巧地點頭答應,又偷眼多看了一眼可憐的柳木,快步跟在克萊爾的身後暫且離開了房間。
離開了基地研究院,克萊爾并沒有帶着白暑回到他原本所在的房間,而是換了個方向,将他帶到了新的地方。
站在自己新房間的門口,白暑一雙圓眼上下打量了幾遍,餘光能瞥見四周許多身穿反叛軍制服的陌生人類在試圖偷看他。
他沒有與那些人對視,而是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現,偏仰過頭去看了看身邊的克萊爾。
似乎是接收到了他的注視,克萊爾也低下頭與他對視,目光接觸到的一瞬間,臉色似乎柔和了一點,但這溫和稍縱即逝,迅速消失,快得讓白暑幾乎要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裏離研究院要近一些,你今後就住在這裏了。”
克萊爾的聲音很平靜,但語氣自帶命令的意味,不容反駁。
白暑并不知曉自己的這個新住處究竟意味着什麽,聽到男人這樣說,便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在這個新的房間裏,他不需要腰間被環鎖束縛,能夠在相對較大的空間裏自由活動,但依然不能獨自出門,房間外把守森嚴,将他看得緊密。
白暑并不心急,而是鎮定自若地仔仔細細觀察了一番新房間,而後坐到了床上,釋放出了神識。
新的環境說不定會帶來新的情報。
神識能夠幫助他探聽到房間外的人類在交流一些什麽。
“我們不該懷疑王的決定,據說這個俘虜是聯邦的高等人才,能夠幫我們解決很大的困境,所以王才會如此善待禮遇他。”,白暑聽到一個聲音這樣低聲說着。
這樣的觀點似乎受大部分人擁護,很快便收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當然,也有少許反對的聲音。
白暑眉頭微微揚起一個弧度,聽到有人冷哼了一聲,“從前那些聯邦的俘虜,就算是高等人才,也從來沒有過這種待遇。”
這話說的的确是事實。在白暑之前,克萊爾從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聯邦俘虜,都是使用了雷霆手段,逼迫對方為己所用,榨幹可用價值,而後宣判死亡。
正是這樣的事實,才凸顯出了白暑的特殊性。若非如此,他的到來也不會引起這樣的讨論聲。
白暑眼底隐隐藏着些許計較,想要繼續探聽下去,卻忽然聽到一個嚴肅的聲音又低又快地說了句,“都閉嘴!”
“王雖然暫時離開,但随時都有可能回來,你們是都不想活了嗎?”
聽聞這樣一句話,白暑的神色驟然冷淡下去,偏頭看向了門口,
克萊爾随時還會回來?為什麽?
這些天來,克萊爾的确不像個反叛軍領袖,每天雷打不動地早晚定時親自來看他兩次,但除了這早晚的固定探視之外,并不會再來打擾他。
那個聲音頓了幾秒,再一次開了口,
“王既然會把他安排住在自己附近,就一定是格外看中他,這其中的理由不需要我們妄自揣測,我們只須要盡好本分。”
這一句話徹底解決了白暑心頭的疑惑,卻也讓他渾身寒毛乍豎。
他的新房間就在克萊爾自己的住處附近?
白暑瞪大了一雙眼睛,目光中流露出費解與不可置信。
克萊爾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會做出這種詭異的安排?
一想到自己竟然住在這樣一個地方,白暑便有些坐立難安,猛地站起身來,開始在房間內左右徘徊。
若是克萊爾将他看守得如此嚴密,甚至還想親自盯着他,那麽他簡直是插翅難飛。
雖然他完全有信心能打得過這基地內的每一個人,包括克萊爾本人,但他非常忌憚這些人類的其他科技手段,更無法同時解決掉這麽多人。
白暑的眉頭不由得緊緊擰起。
自從被綁來這裏,他就一直沒敢進入過玉镯空間,生怕被人發現。本以為如今獲得了部分自由,可以找機會進入空間整理一下好幾天沒有打理的植物,卻沒想到克萊爾竟然把他安排在了自己的住處附近。
聯邦。
在白暑失蹤的時間裏,整個聯邦看上去風平浪靜,沒有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聯邦公衆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有古地球遺産保護院的內部人員以及軍中高層知曉內情。
坐在會議室內,聯邦王愛德溫看上去依然冷靜,并不顯得疲憊,只有眼底的淤黑色出賣了他。
從白暑失蹤的那一天起,他一直在進行着多方面的努力,休息嚴重不足,每每感到懷中空落落的缺少一個柔軟的小家夥,他都是夜不能寐,輾轉難眠。
“我們在聯邦研究院裏發現了一個疑似反叛軍奸細的人。”,參與會議的負責調查人員一邊說着,一邊用自己的光腦展示出了嫌疑人的各項資料。
這是一個女人,是研究院裏的一個普通研究員,調查顯示她還有個雙胞胎姐姐,問題就恰恰出在這個姐姐身上。
姐姐似乎已經消失在聯邦許多年了,這些年來都沒有任何活動在聯邦任何地方的痕跡,而身為同胞姊妹,妹妹竟然沒有将姐姐失蹤的消息上報聯邦,而且也并不顯得為此事焦慮。
能夠進入聯邦研究院工作,妹妹本身已經是一個足夠優秀的研究型人才,但據過往資料顯示,姐姐雖然體質與精神力不如妹妹,但是在受教育期間展現出了遠遠超過妹妹的研究天賦。
負責調查的人員認為,這對姐妹應該是共同為反叛軍效命,姐姐在反叛軍中負責研究工作,妹妹則混入聯邦研究院,與姐姐傳遞情報信息。
“我們試圖引導她說出真相,但她似乎經受過專業的訓練,能精準地躲過我們的語言陷阱。”
愛德溫聽着,面色凝重,眉眼間浮現出一絲郁氣,“那就對她進行審訊。”
聯邦一向主張人道主義,不輕易動用嚴苛的審訊手段。但那是要建立在事态并不足夠嚴重,條件指向并不足夠明确的基礎之上。
而反叛軍的事情并非小事,這個女人的嫌疑也足夠大,完全有進行審訊的必要。
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調查才終于有了起色,從個人情感而言,愛德溫甚至恨不得想要動用聯邦那尚不成熟的技術手段,直接讀取嫌疑人的大腦,這種方式來得最快,最能在短時間內得到想要的信息。
只是這種不成熟的技術存有很大風險,大概率會使嫌疑人淪為廢人,作為聯邦王,愛德溫不能任性妄為地做出這種命令。
他無法想象倘若白暑暴露了身份,會遭到反叛軍怎樣的對待,作為克萊爾的侄子,他完全了解克萊爾是怎樣一個殘忍而瘋狂的人。
克萊爾或許是一個天才統治者,能夠創造一個強大的國度,但他也是一個不擇手段的□□者,不滿足于聯邦王那相對有限的權利,想要讓聯邦變為他一個人的帝國。
愛德溫從不認為克萊爾是一個有感情的人,也不認為對方會對白暑手下留情。
反叛軍基地,被愛德溫記挂在心頭擔憂着的白暑同樣也在思念愛德溫。
他盤腿坐在床上,面對着前來探視他的克萊爾,只感到渾身都不自在。
他好想念愛德溫。
似乎是注意到白暑有些走神,克萊爾的眉頭皺了起來,沉聲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