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只竹鼠
聯邦王狀态的改變對于其他人來說并不很明顯。
但剛剛來探視過兒子并心懷憂慮的聶阮卻在第二天又一次前來拜訪,一眼就看出了愛德溫振作了許多。
她打量了兒子許久,終于按捺不住地開口問了一句,“有那孩子的消息了?”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她想不出還有什麽可能的緣由,能讓愛德溫短短一天之內情緒就變化了這麽多。
果不其然,愛德溫給她倒水喝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斂下了眉眼間的神色。
他沒有直截了當地張口表達肯定或是否定,只微微抿唇,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聶阮眨了眨眼,一顆心也是安定了幾分。
這是個好消息,不止愛德溫高興,她也相當高興。
“是什麽樣的消息?”,她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她也希望能早日與白暑重逢,到那時她一定加把力氣撮合自己的大兒子與那個小家夥,不讓他們再猶豫蹉跎。
愛德溫卻并沒有立刻回答,反而避開了聶阮的視線。
他這樣的反應頓時讓聶阮感到了不對勁。
“是什麽樣的消息?不能透露嗎?”
若是這個問題的答案涉及到某些機密,那她的确不該知道。可是看愛德溫這反應,根本不是這種情況。
聽到她又追問了一句,愛德溫不由得皺了一下眉,但依然只是搖搖頭。
他也沒說是因機密而不能透露,還是他自己不想說。
往日的他雖也少言寡語,但今日的他格外沉默。
聶阮審視的目光盯在愛德溫的臉上,一寸也不能挪開。
“去我和你父親那裏小住幾天吧,愛德溫。”
她鄭重而認真的念了一遍兒子的名字,語氣就已經不像是在邀請,而是在強制命令。
她的兒子不對勁,她得盯緊對方,防止出事。
女人的直覺總是敏銳的,而聶阮尤其敏銳。
聽了母親的要求,愛德溫自然是不能答應,卻也無法直接開口拒絕。
空氣安靜半晌,他終于無奈地開口,說明了一部分不得不說的真相。
“我昨天接到了消息,應該是與白暑有關的人傳來的,那消息叫我自己去一個地方赴約。”
雖然赴約不意味着一定能找到白暑,但這消息無疑給了他強烈的希望。
可是聶阮卻只在其中嗅到了陷阱與危機的味道。
她經常嫌棄愛德溫,可無論怎樣,愛德溫都是她的兒子,是她最珍貴的親人。
她的面色嚴肅而冷淡,一把捉住了愛德溫的手,死死地拉住對方,就仿佛只要自己一松手,愛德溫就會消失在她的面前。
“你這是怎麽了?不會動腦仔細思考事情了?”
她的大兒子總是理智而果斷的,從來沒有過這種沖動盲目的時候。
“你接到的是什麽樣的消息,就非要去赴約不可?難道不能用光網查詢到對方的位置嗎?”
她的追問沒有使愛德溫恢複冷靜。
愛德溫搖搖頭沒有作聲。
當然不能用光網進行定位。因為對方的留言方式相當特別,根本就不屬于光網系統。
他只有選擇赴約這一條路可走,否則錯過了機會,可能便是永遠地錯過白暑。
“不行!”,聶阮的情緒陡然變得激動,死死地抓着愛德溫的手,不肯放開。
“你現在就跟我回我和你父親那裏住,這個約你絕對不能赴,這擺明了就是陷阱,你不能往裏面跳……”
這一定是克萊爾那個老狐貍弄出來的東西,鑽了愛德溫感情上的空子,想要暗算她的兒子。
單獨赴約……真虧克萊爾想得出來!
面對着情緒波動劇烈的母親,愛德溫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他依然端坐在位置上,并沒有與聶阮一同回家的意思。
沉默着直到聶阮漸漸冷靜下來,他才淡淡開口。
“我知道這其中的危險性。”
昨日經過了最初的狂喜之後,他的情緒也趨于穩定,開始思考這其中的其他可能。
他的确無法排除這會不會是反叛軍的陰謀詭計,畢竟白暑被反叛軍捉走過,會使用古地球語言這一特點很有可能也暴露了出來。
如果這信息是反叛軍傳給他的,那麽欺騙他獨自赴約的目的已經顯而易見。
“我設想過最危險的可能。”,愛德溫的語氣依然平靜,就仿佛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他坐得端正筆直,眉眼間帶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但我有把握活着回來,這其中無論是怎樣的危險,我都必須去嘗試一下。”
“我不會有事的,母親。”
地球,被掩藏起來的玉像芥子空間裏。
白暑晃悠着椅子,坐在宮霧的對面,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噼裏啪啦地把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遭遇都給對方說了一遍。
說着說着,他的情緒漸漸由高昂變得低落下去,聲音漸漸降低。
“愛德溫是我見過最好的人類,我很……舍不得他。”
他對愛德溫的感情其實最初只是依賴,後來愈來愈深,演變至今,已經很難分開。
白暑低着頭,看上去蔫巴巴的,冷不防頭發被宮霧揉搓了一把,而後被從椅子上拉起來,肩膀被對方摟住。
宮霧只輕輕摟了他一下,而後便松開了他,眉眼間依然是不變的淡淡笑意,看上去十分溫柔。
“我能理解你,白笛一定也可以。”
“你只要無憂無慮的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們都會替你解決。”
正說着,虛掩的門被打開,兩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吸引了屋內二人的目光。
白暑原本還喪裏喪氣的臉上頓時高興了起來,樂颠颠地朝着走進門的白笛撲了過去,與對方抱了個滿懷。
“哥哥走得太早了,害得我也睡不踏實,早早地就醒了。”
他嘴上雖是如此說着,其實卻并非是在抱怨。
白笛原本嚴肅的臉上也漾出一點寵溺的笑容,一左一右各親了一口他的臉頰,而後把他按在懷裏仔細地揉搓了一番。
“那就回家再睡一會兒吧。”
能有安穩的覺可以睡,對曾經還沒有成精的他們兄弟倆而言是件奢侈的事情。
這也就導致了持續數千年的時間,白笛依然把睡覺看做是很難得的一件幸福事情。
白暑可以在他的庇護之下吃好睡好,就是他曾經最大的追求。
兄弟倆相親相愛美滋滋,全然不顧身後的奈茶發出了幽怨的目光,仿佛一顆地裏黃的小白菜,沒人疼沒人愛。
奈茶心裏很苦。
他當然覺得白暑能平安回來是件好事,可白暑的歸來也的确使他在白笛那本就不高的地位一降再降。
他與白笛在一起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成功上位,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
有白暑在,白笛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從前白笛還會和他一起睡覺,夜裏被他纏着纏着也會同意他的某些請求。
可是白暑這一回來,白笛居然大半夜跑出去白暑那裏陪着白暑,而後又清早拉他起來,一起去人類那邊給白暑喜歡的那個男人傳訊。
而面對這一切,地位極低的奈茶別無他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老婆開心地抱着弟弟告別了宮霧,兄弟倆摟摟抱抱地徑直離開,把他抛在身後,無人理會。
“剛剛你都和宮霧聊了些什麽?”,白笛很關心白暑這個問題。
白暑的臉蛋白裏透紅,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低頭小聲嗫嚅了一句,“就跟他說了說我這段時間的事情……”
其實主要都是在說愛德溫。
喜歡一個人就會忍不住總想提起對方,這句話在白暑這裏完美成立。
白笛的目光微微沉了下去,點點頭應了一聲。
“那他有沒有說什麽?”
白暑被問得一愣。
大部分時間宮霧都是一個傾聽者,只在最後說了兩句。
而這兩句話又恰恰和白笛有關,讓白暑一時間不太好意思說出口,只能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
見他這樣反應,白笛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接下來的一路上都很沉默,直到回到家中,奈茶習慣性狗腿地忙東忙西,白笛又拉着白暑坐了下來,目光嚴肅。
“你覺得宮霧怎麽樣?”
宮霧當然是一只好妖精,善解人意又溫柔,還有一手好廚藝,宮霧是他最好的朋友。
白暑在心頭如此迅速地回答了一句,嘴上卻只簡單地吐出三個字,“他很好。”
他剛有些茫然為何阿笛會突然問出這種問題,而後便聽到了下一句追問。
“與那個人類相比呢?”
一瞬間白暑心頭“咯噔”一下,仿佛驟然明白了什麽。
他呆呆地仰頭望着白笛,有些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才好。
朋友與喜歡的人之間自然是沒有辦法相比的。
阿笛既然會問出這種問題來……
難道阿笛覺得宮霧喜歡他?
張了張嘴,他斟酌了一下語言,最終還是囫囵地搖頭否認。
“這不一樣!”
宮霧和他認識了那麽久,倘若宮霧真的喜歡他,他不可能毫無察覺。
就連愛德溫都是親過他的,所以他知道愛德溫應該也喜歡他。
而宮霧對他根本沒有過任何出格的行為。
白笛聞言擡手,輕掐了一下白暑肉肉的臉蛋,語氣夾雜了些許嘆息。
“是一樣的。”
“也就只有你這麽遲鈍,才看不出他喜歡你。”
白暑的表情呆呆的,久久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