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只竹鼠
若是他的眼睛沒花,大腦沒有昏沉到出現幻覺,站在那裏的高大男人可不就是愛德溫?
他在反叛軍基地着實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算起來也是有好些天都沒見到過愛德溫了。
白暑沒敢走上前去,腳步漸漸停住,一雙眼眸水汪汪的,扁着嘴望向對方。
尚未見面的時候,他日日夜夜地思念這個男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
而如今真正見到對方,他卻又不由自主地膽怯起來,顧慮良多。
他沒有被激動的情緒徹底沖昏頭腦,還能記得這裏是芥子空間內部,是屬于妖精們的聚居地。
這裏不是愛德溫該來的地方。
哪怕如今看上去愛德溫似乎是獨身一人前來,也不能改變他身為聯邦王的事實。
男人本人或許并不危險,但其背後是整個人類聯邦,那對妖精們而言絕對是強而有力的威脅。愛德溫一個人便足以代表人類的一方勢力,他不僅僅是單獨的一個人,而是一個需要為種族考慮的聯邦王。
這芥子空間雖比不得聯邦科技發達,卻擁有着聯邦所缺乏的生機和靈力,很難保證聯邦不會對這裏萌生占有的欲望。
畢竟包括愛德溫在內,聯邦人類自出生開始到死亡為止,都不可能親眼見到這麽多的植物和動物,只生活在機械叢林之中,高速地運轉發展着,無法想象妖精們這種平靜安逸的生活。
越是不曾得到的東西,越是叫人心生垂涎。
白暑無措地在原地站了半晌,被四雙眼睛齊齊凝視,讓他越來越焦躁不安,想要做點什麽來擺脫眼下的尴尬。
他猶豫了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己懷裏還抱着東西,便心念一動,擡起腳步朝着離自己最近的宮霧跑了過去,一股腦地把竹筍塞到對方懷裏。
由于尴尬,他的臉色漲紅得厲害,低垂着頭不敢與宮霧對視,只在嘴上軟軟地低聲解釋,“送你的禮物,是我自己種出來的……”
禮物雖輕,但也是吸收了他不少妖力,又凝聚了玉镯空間靈氣的好東西。
宮霧沒有想到這樣的好事會突然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來,伸出雙手從白暑手中接過竹筍,心跳怦怦。
白暑明明已經看到了那個名叫愛德溫的男人,竟然還是第一個奔着自己過來,漲紅着一張可愛的小臉,給他送自己親手栽種出來的禮物。
哪怕宮霧一直活得很通透,不争不搶不急不慌,如今面對着白暑突如其來的示好,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開始胡思亂想,做出許多假設可能。
今日他見白暑視線躲避與他相碰,就猜到了對方一定已經知道了他的感情。
他既然已經聽過了白暑講述有關愛德溫的事情,知道白暑已經心有所屬,就沒再抱有太大希望。
這種平淡的心情也使得他不會太過失望,所以哪怕白暑躲躲閃閃,他也裝作沒有看見,能夠一如既往地與對方相處。
可是如今只隔了幾個小時,白暑卻完全變了個模樣,竟然主動跑來向他示好,甚至暫時忽略了愛德溫的存在。
不只宮霧産生了誤會。
親眼目睹着白暑的行為,站在一旁的白笛奈茶與愛德溫也同樣誤會了他的心思。
白笛沒有說什麽,只是感到有些驚愕,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感到欣慰,還是該責備白暑的變心速度之快。
他當然希望白暑能更喜歡宮霧,離愛德溫這個危險的人類越遠越好。
所以他雖心情略有複雜,卻也只是靜靜地看着白暑的動作。
只有愛德溫的心如同被揪緊,目光凝駐在白暑的身上,無法挪開。
這還是第一次,他在與白暑的親密度上感受到了挫敗。
從前的白暑總是會穿越人群,直接撲進他的懷中,對他信任又依賴。
偌大聯邦,白暑只把他當做唯一的依靠,只對他一人撒嬌,人群之中第一眼就望到的人絕對是他。
相處了那麽久,他也已經習慣于被白暑需要,直到如今不顧母親的阻攔執意獨身赴約,被自稱是白暑哥哥的人帶到了這裏,他才親眼見證了自己是如何失寵的。
白暑給宮霧塞完了竹筍,就噠噠幾步跑向了白笛,被白笛熟練地一把抱了個滿懷,順勢護在臂彎之間。
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白暑怎麽突然變了主意,白笛便聽到懷中的弟弟埋頭在自己的脖頸間,悶悶地壓着聲音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又打人了?哥哥。”
一瞬間白笛被問得面色微讪,流露出幾分尴尬。
他已經及時收手了,卻不料還是被白暑給發現了。
将愛德溫帶到這裏後,他仍舊氣不過自己的弟弟要被這人類拐走,一來二去便與對方動起手來。
說是動手打架,其實不如說是他單方面毆打對方。
他甚至都有些敬佩這個人類的骨氣和血性,不但大大方方地向他承認了自己喜歡白暑并想要占有白暑,也能坦然地承受他的怒火。
倘若對方不是擁有聯邦王這樣一個身份,他可能已經被對方的反應軟化,允許白暑與對方嘗試交往。
可是愛德溫在人類社會中的地位擺在那裏,讓他不得不極盡可能地小心,不能僅憑感情用事,也不能簡單迅速地判斷對方是怎樣一個人。
他必須保護白暑。
對于妖精而言,被人類欺騙感情還只是件小事,或許會帶來痛苦,但這種痛苦也會随着人類的死亡而消減。
而倘若妖精的身份暴露,等待他們的就不僅僅是心理上的折磨,而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白笛的沉默等同于默認。白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輕輕掙開了哥哥的懷抱,揉了兩下自己的臉。
“哥哥不能總打人,這樣不好……”
一邊說着,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白笛一眼,見對方沒什麽反應,便悄悄地往愛德溫的方向挪去,嘴上輕聲給自己找着借口。
“我去看看哥哥把他打成了什麽樣……”
他這副做賊一般心虛的模樣讓白笛感到哭笑不得,也不知自己究竟哪裏顯得強硬,甚至都到了不通情達理的地步。
他沒阻止白暑,就看着對方哧溜一下鑽到了高大的男人身邊。
原本心情還正沉浸于被忽略的沉重之中的愛德溫猝不及防被白暑靠近,胸口上被對方柔軟的小手撫摸而上,心跳猛地劇烈了起來。
而後他便聽見白暑皺着眉頭嘟囔了一句,“跳得好奇怪,不會真被哥哥打壞了吧……”
白暑的語氣不無擔憂,心中也是替愛德溫的身體感到萬分憂慮。
白笛下手的狠厲程度他可是親眼見過的,而且還不止一次。
正憂慮間,他的手卻被一只溫熱的大手捉住,包裹了起來,不由得擡起頭去看愛德溫,正對上男人那張漸漸靠近俊美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