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郡洛之誼4

“韓準,朕今日突然想起一件事。”

韓準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便聽見“玉珏”什麽的,可太困,便睡過去了,說來奇怪,這屋子裏的香料仿佛加了什麽東西,韓準總覺得安心又舒适。

第二日起來韓準只穿了件單衣,便覺不好,摸索了一通發現身體沒有異樣,他才放下心來在榻上坐着提鞋子。

“睡得還好。”軒鎮問得十分自然,還在對着鏡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韓準起身抻了個懶腰,就伸手拿他旁邊衣架上的衣服也穿了起來。

“我在殿外等你,一起上朝。”軒鎮特意沒有用“朕”,笑得溫柔且仁善。

“哦。”韓準看了他一眼算是答應,軒鎮一走,他就照着鏡子整理衣服,猛的發現自己脖子有一抹紅印。

軒鎮是屬狗的嘛!韓小将軍大刀闊斧地拿起桌上的膚粉遮蓋住了,然後又随手扔在鏡子前走了人。

韓準突然又想起昨天軒鎮的話,便壓下怒火,先一同去上朝了。

軒鎮路上時不時地看韓準,“你不喜歡?”

?韓準想罵,上朝帶着一脖子吻痕合适?!

“畢竟是要見人。”韓準随手摸了摸脖子,沒有發作脾氣,忍耐着試圖提醒軒鎮的無禮。

“脂粉很香。”軒鎮替韓準攬過沒系好腰帶要替他整理一番。

“陛下切記慎言。”韓準不動聲色地拿過來,自己整理好,就大步走了。

兩人一同從殿前而來,韓準故意順着不太起眼的大紅柱子繞開,倒也是沒幾個人看見。

“韓将軍,許久不見。”韓準聽身後的聲音十分耳熟,一年前方老将軍病逝,那人便承襲了二品官位。

韓準蹙眉直呼其名“方杳然”,周圍的人都被吸引地向這附近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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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如今你也進益了?”韓準輕笑撣了撣袖子,凡是二品以上,官位皆大多世襲,韓準自然是輕視這一幹人的。

“總比做別人的禁脔來的幹淨,您說是吧,韓将軍?”方杳然說話的聲音很小,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韓準十分得體的一笑,一拳就将方杳然打翻在地,不知是哪裏的血濺了出來,一旁的文官吓得後退。

方杳然哪裏能反應的過來,又挨了韓準幾腳。

在場的人都等軒鎮發話。

“來人,快把人拉起來,看看可否傷得嚴重?”軒鎮已經擺明了偏心,但韓準到底打了人,他雖然不知道方杳然那個愛惹事的說了什麽話,想必自然不會是什麽好話。

“兩位愛卿,何至于此!”軒鎮又道,韓準手破了,方杳然傷得才叫嚴重,鼻子裏都是血。

後來只好将朝會散了,軒鎮當着衆臣的面派人将兩人叫到後殿裏談話,不想惹事的臣子都趕緊走了。

還沒進後殿,鼻青臉腫的方杳然就被幾位侍者以治病為由帶去了偏殿。

“叫我來幹嘛?”韓準進了後殿,沒有侍者在旁邊便也不行禮,先伸手烤了烤炭火,手上的骨節紅紅的,韓準伸開來端詳了一番,還好,許久不打人了,皮肉也嫩了,他自嘲着笑着看着炭火。

後殿屋子內皆設紅帳接地而垂,香爐裏點着香,與昨日的味道不同,即像檀香,又像龍涎香。韓準穿得一身廣袖朝服,說不出了儒雅大方,頸間的微紅色被貂裘似掩非掩,迤逦妖惑。

軒鎮從坐着的窗榻上起身走下來,“他到底說了什麽,何至打他成那副模樣了?”他問,方家也算名家将門,在武将中也備受尊重,不過在京城郊外軍營裏的韓準與他吵架的事,軒鎮倒是也知道些,只是當時他也沒太在意。

見韓準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烤着手。軒鎮便知道方杳然必定是說話難聽了許多。

“那便是除去他也沒什麽不可。”軒鎮也伸手烤火,側目看了看韓準。

“沒什麽,我一向看他不慣罷了。”韓準沒再說什麽,卻也不想真的傷了他性命,剛才方杳然的話着實氣人,可韓準也知道自己有一半是惱了軒鎮,怨氣都撒在了方杳然身上而已。

“你可有他的什麽罪證,他人在宮中,我也好現在下旨就處置了他。”軒鎮說的雲淡風輕,又轉身坐回在了窗榻上,拿筆蘸墨,“說吧,朕寫。”

軒鎮看來是非要韓準出了這口氣才算完,只是韓準笑着搖搖頭,“軒鎮,你我認識多年,你自然知道我不是全部氣他的。”韓準的話說的夠明白,也夠大膽。

“哦……那意思也氣朕喽?”軒鎮随手扔了筆,墨濺在泛黃的華桃紙上,那是一種用桃木制成了紙,工藝繁複,卻十分适合寫字,尤其是像軒鎮那樣好看的字跡。

“自然。”韓準蹙眉承認。又疏離地行禮“我自回來,你諸多控制監視,又惹流言蜚語,我實在是累。”韓準直視軒鎮,

“自你回來,百官彈劾你當年私自離京,毫不顧忌朕的威信,朕信你保你,接你入宮,也成了錯嗎?”軒鎮立起身來反問韓準,案上香爐裏的煙都被驚起。

“你當真以為我怕死嗎?還是你認為……”

“韓準,你給朕聽着,死很容易,但活着很難,你對朕來言,有很重要的意義!”軒鎮打斷韓準的話。

“什麽意義?是你昭告天下,是我帶兵回來親手替你除去了謀逆的十六皇子,而不是你自己設計的詭計!若是我沒猜錯,軒逸如今早就死在你手裏了!”韓準冷冷地看着軒鎮。

“他一早有此心,朕早早了結,不過也是厭煩了他的威脅。”軒鎮脫力地又坐下,手倚着案上,扭頭撇開目光,不敢看韓準的眼睛。

他自小仁善,至于軒逸的事,韓準都沒想到,軒鎮如此心狠。

韓準知道他嘴上說着是為了讓韓準回來,順便殺了軒逸倒也算方便。

“軒鎮,別為了不值得的東西,連你最好東西都丢了。”韓準看着逃避他目光的軒鎮。

“你陪陪朕吧,咱們別吵了。”軒鎮小心翼翼地看了韓準一眼,心裏想讓他坐下,只當是陪陪他。

“軒鎮,但我會好好輔佐你,但你別過了頭。”韓準捏了捏眉頭不自覺地笑了,他笑的很可憐,他都要哭了,他将自己的心關住,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也對軒鎮再不能心軟。

确實,韓準……原來對軒鎮,也是很好,可這與對李知,終究不一樣……

韓準也不知道為什麽。

“陛下,用早膳的時間到了。”外面的侍從進來,只以為屋內臣子和皇帝在說話,沒有異樣。

軒鎮雖蹙着眉頭,起身看了那人端來膳食,也餓了。

“先吃罷。”

韓準沒出聲,那侍從都看呆了,居然不說話也不謝恩,留臣子入宮還一同用膳可是莫大的恩典,侍從忙放下東西就走了,這跋扈的将軍可是惹不起。

兩人用膳也是默默地,不說話,後來是侍從來給軒鎮耳邊悄悄傳了句話,軒鎮抿唇沒說什麽,卻擡頭看了看韓準。

“怎麽了?”韓準問。

“李知昨夜在冰湖上出事了。”軒鎮忙拉住起身你韓準,“我昨夜叫了太醫去了華元殿!”他脫口而出。

韓準撫上軒鎮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目眦欲裂,“你一早就知道,怎麽不早說?!”韓準推開他的手。

侍從還未出去,卻也是愣住了。

原來昨天李知沒出宮,就躺在自己的華元殿裏,高燒不退,人擡回來時都凍僵了,還拽着沾了血的帕子說胡話。

“宮裏的太醫已經是最好了,朕盡力了。”軒鎮拉住韓準,不想讓他去。

“你說盡力了,這是什麽話!”韓準不管不顧地推開攔住自己的皇帝,飛快地跑出了後殿。

李知……李知……韓準在心裏一遍一遍呼喚李知的名字,來得及來得及他安慰自己,他不會出事的。

“今日的事,不準告訴別人,否則朕定容不下你。”軒鎮冷冷道,那侍從扶着軒鎮緩緩起了身,“奴才自下服侍陛下,不會亂說的。”

“你叫什麽名字?”軒鎮拿帕子擡手抹掉了嘴角的血問。

“阿奴,奴才名叫阿奴。”

“阿奴,去屋外端盞茶來。”軒鎮咳了兩下,帕子上又沾了血。

韓準眼看着要到華元殿,卻有人高處而落攔住了出路,一劍抵住了韓準的脖子。

“陛下受傷了。”

“我要看看李知。”

“他受傷了!你究竟明不明白?”蠱願丢了劍,一拳直接打過來,随後兩人實力相當地扭打在長街上。

韓準着急要見李知,蠱願氣韓準的無情,兩人都下手不清,後來是讓宮裏的侍衛将兩人拉開,韓準亮出自己的軍令牌,命令那些侍衛,指了指蠱願“看好他!”轉身跑去了華元殿。

軒鎮坐轎子趕到時,隔着紗簾看見了受傷的蠱願,蹙眉便是覺得有些頭痛,“放開他。”他坐在轎子上低聲道,侍衛拱手行禮放開了蠱願。

軒鎮看見了被扔了老遠的劍,“既沒真的傷他,那便滾遠些,朕暫時饒了你一條命。”轎子裏扔出了一瓶東西,被人漸漸地擡遠了,蠱願只能遠遠望着。

他撿起瓶子,是金瘡藥,笑了,珍惜地揣進懷裏,收了劍,脫着受傷了的身子,搖搖晃晃地走了。

“皇帝,我願意遠遠地望着你,不喚你的名字,珍惜你的給予,做一個暗衛應該做的事情。”

愛一個人,大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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