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故人
? 風不靜,人初定,回憶漫前庭。
八月末的天氣依舊有些燥熱,海邊城市午後強烈的陽光炙烤着大地。
Q市人民醫院腸胃科的門口,姚桐将大半的重量壓在餘堇痕的肩膀上,雙手深深按入胃部。
今天是A大新生報到的第一天,剛剛報完到正在收拾宿舍的餘堇痕接到幾天前已在C大報到的閨蜜姚桐的電話,說她正胃疼到飙淚,在床上蜷縮着動不了了,好巧不巧宿舍的人又都不在。
肯定是暴飲暴食無辣不歡的毛病又犯了,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一起逛夜市,餘堇痕每每看到姚桐一條街挨個一路吃過去而且每樣都放一大堆辣椒就不禁暗暗感嘆,照她這麽吃下去,就算是是鐵胃也受不了啊。所以對于姚桐胃疼這件事,餘堇痕絲毫不感到意外,但聽到她說痛到飙淚還是有些擔心,立刻放下手中的雜物,飛奔出宿舍打車去C大,拼了渾身力氣扶起賴在床上不起來的姚桐,打車去了離學校最近的人民醫院。
一路上姚桐都将自身重量壓在餘堇痕身上,痛得直哼哼。餘堇痕帶姚遠挂了急診,醫生看着痛的額頭冒汗的姚桐,說最好去做個胃鏡。
聽到胃鏡兩個字,本來一直哼哼的姚桐瞬間閉了嘴,連忙挑挑嘴角朝醫生擺手說:“不用不用,我已經不疼了,不疼了……”
看着姚桐小孩般一看醫生就說自己病好了的行為,無奈地撫摸着姚桐的頭,用哄小孩般的語氣說:“桐桐乖,不做胃鏡怎麽檢查呢,不檢查怎麽治療呢,你說是不是,總不能一直疼下去吧。”
醫生聽到餘堇痕的語氣忍不住笑了笑,安慰道:“小姑娘啊,別擔心,胃鏡其實沒那麽可怕的,許多人都做過,幾乎沒什麽痛感,不用擔心。不做胃鏡,沒辦法診斷沒辦法治療,昨天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做完都說沒什麽感覺的,小姑娘你都快二十了吧,肯定沒為題的。”
姚桐聞言擡起頭看了餘堇痕一眼,滿目委屈,然後又緩緩的低下頭去,幾不可聞地說了句:“好吧。”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
餘堇痕和姚桐交了錢排了號坐在胃鏡室外的椅子上。姚桐将頭靠在餘堇痕的肩膀上,握着餘堇痕的手小聲說:“堇痕,我怕。”
餘堇痕感受到姚桐手心裏的汗,知道她是真的緊張,于是便四處張望看有什麽能轉移姚遠的注意力。剛一向左偏頭,便愣愣地怔住——
那是……聶寒?遠在美國留學的聶寒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不是,餘堇痕輕輕搖了下頭,他分明是與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只是眉眼間的過于相似,才會造成第一眼的錯覺。
他,不是他。
是她太想他了麽,所以才會認錯。
姚桐隔壁的位子上,坐着一位看起來跟她們差不多大的男生,應該也是來做胃鏡,排在姚桐前面一號。
他輕輕閉着眼,帶着耳機,頭靠在椅背上,清俊臉上沒什麽表情,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在聽歌。
劍眉薄唇,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和因為閉目而顯得更加長的睫毛,原本對帥哥免疫的餘堇痕竟有些出神。
你說這世上,怎麽會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可又僅僅是相似。
他,那麽像他。可她又可以肯定,他,不是他。
與君初相識,猶似故人歸。沒想到這句聽起來就是在寫小說的話,竟讓她深深地體會了一把。
“呃,”靠在餘堇痕肩膀上的姚桐不舒服地動了動。餘堇痕忽得回過神來,想起她四處張望的目的,随即朝姚桐笑笑,在她耳邊低語說:“桐桐,看,你旁邊座位上的那位,以你的标準,應該屬于帥哥物種吧,趕緊發揮你的花癡功力來轉移注意力,這樣就不會很難受了。”
姚桐聞言,轉頭望過去,盯着他看了好幾秒,最終還是沒忍住小聲在餘堇痕耳邊說了句:“哇靠,什麽叫以我的标準應該是帥哥,這個,以正常人的标準怎麽看都是個極品好麽。我現在,整個人都好起來了有沒有,早知道胃鏡能有這等豔遇,我早就來了,一會兒一定要要到他的聯系方式。”
餘堇痕笑,早知道對姚桐,用這招轉移注意力最有用。
“下一位,蕭默。”胃鏡室裏傳來醫生的聲音。
剛才閉目養神的男生緩緩睜開眼,摘掉耳機,不緊不慢地起身,似有似無地朝餘堇痕這邊看了一眼,然後推開胃鏡室的門走了進去。
姚桐眼睛一亮,晃晃被她一直拉着的餘堇痕的手:“帥哥剛才看我了有沒有。”餘堇痕突然感覺有些無奈,下一個就輪到她了吧,這姑娘剛才還害怕的要命,現在卻好像完全忘了這件事似的。
原來,他叫蕭默啊,那是很符合他的名字吧,蕭瑟,沉默,給人一種遺世獨立的清冷之感。
大約二十分鐘過後,胃鏡室的門開了,被叫做蕭默的男生緩緩走出來,臉色有些蒼白,卻依舊沒什麽表情,他步伐穩健地走到餘堇痕面前,輕輕開口,清冷的聲音略顯低沉:“醫生叫你朋友進去。”
連聲音都這麽相似麽,“好的。”餘堇痕有些微怔,但還是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餘堇痕扶起靠在她肩膀上的姚桐,拉着她走到胃鏡室門口,輕輕握握此時貌似神游天外的姚桐的手安慰道:“桐桐別怕,沒事的,你看他不是做完什麽事兒都沒有麽。”
“我沒怕啊,這有什麽可怕的,我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超級無敵美少女戰士姚大小姐!”姚桐道,“我剛才只是在想,為毛蕭帥哥跟你說而不是跟我說呢,嗚,太傷心了。”
餘堇痕:“……”
送姚桐進去後,餘堇痕坐在另一邊等候家屬的位子上,擡頭望了望蕭默略顯清瘦的背影。他約末有一八五吧,看起來比聶寒高一些,白球鞋牛仔褲長袖黑襯衣,再正常不過的打扮,可他卻穿出了幾分凜冽的味道。是因為黑色的原因麽,以前,聶寒也很喜歡穿襯衣的,只不過,他更喜歡白色,翩翩公子,對每個人都帶着一種自然而然的溫柔,讓人如沐春風。餘堇痕胡思亂想着,果然麽,他們只是外形相似而已,給人的感覺卻是迥然不同的,一個謙遜有禮文質彬彬,一個清俊沉默遺世獨立。
自己剛才是怎麽了,竟會在一瞬間将他認錯。
思之若狂麽。
餘堇痕輕輕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她擡起手看一下時間,姚桐已經進去半小時了麽,怎麽會這麽久,不會是有什麽問題吧,她有些擔心。
在這個時候,門開了,姚桐扶着門框彎着腰有氣無力地叫餘堇痕:“痕痕,誰他丫地說胃鏡不難受,快帶我去洗手間吐一下,本小姐感覺快死了……”
餘堇痕見狀連忙過去扶姚遠,帶她去洗手間。
洗手間內,姚桐滿臉通紅吐的撕心裂肺。餘堇痕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幫她拍背。
“簡直不能更惡心!”姚桐道,“痕痕你知道麽,那醫生竟然把那麽粗的管子伸進我的食道裏,一直往下,搞得我渾身都止不住地抽搐,那個疼啊想吐啊,你簡直不能想象。”
看着姚桐誇張的表情,餘堇痕有些心疼,但還是弱弱地說了一句:“有那麽誇張麽。”
姚桐聽聞就怒了:“要是不信,你丫去試試!惡心的本小姐好幾天都吃不下飯了!”
“信信信。”餘堇痕連忙說,然後,繼續幫姚桐拍背。
這麽難受麽,剛才看蕭默出來,貌似一點事情都沒有啊。還是,個體差異比較嚴重。
直到後來每次姚桐和蕭默鬥嘴被打壓的無話可說的時候,姚桐就會提這件事,說丫的都怪你,都是你害我跟死了一次似的,要不是你跟沒事兒人一樣走出來,我也不會以為一點都不難受,然後大義凜然地走進去被折磨了整整半個小時。“我也沒說一點都不難受啊,那是你自己以為,跟我有什麽關系。”蕭帥哥一語秒殺。
餘堇痕知道,他從來都不是會在別人面前失态的人。當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