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節課五十分鐘,中間可以休息十五分鐘

說的那兩個名字到底是什麽意思,但眼前沈婼的情況更可怕一些。

沈婼卻劈手将他推開,抄起桌子上的空酒瓶子直奔謝智波的方位而去。

陳揚吓得連忙将她抱住,沈婼不說話,嘴唇緊緊的繃在一起,眼睛裏蓄滿淚水,卻無論如何不肯留下來。

又是這樣的表情,上一次見到的時候,是陳揚打架的時候。

“沈婼!”陳揚妄圖叫醒她。

“袁琳是我媽媽。”沈婼說話的同時,一滴淚順着她雪白的臉頰滑了下來。

陳揚一愣,然後手替她将眼淚擦幹淨,慢慢順着她的手腕滑到手邊,接過她手裏的酒瓶子。

“你乖,交給我吧。”

“陳揚,不......”

陳揚說罷,把沈婼往紀瑤懷裏一推:“你們帶她走。”然後轉身直接向着謝智波的快步走了過去。

許思遠什麽也不問,跟着陳揚就上。

“揚哥,是不是兄弟?草,一中的人能讓那幫犢子這麽欺負嗎?是哥們跟我上,不是的現在滾。”

酒吧裏頓時亂成一團。

☆、33.第三十三顆草莓

第三十三顆草莓

許思遠從未見過這樣的陳揚, 他沖出去的那一刻, 仿佛天降的神祗, 眼底兇戾的情緒翻湧,面色冰冷, 薄唇緊繃成一條直線, 只要他将開口, 瞬間便能決定一人之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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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揚的目标沒有意外直指謝智波,他幾步跨到對方面前,不留一絲反應時間将他揪着領子從椅子裏拽了起來, 劈手一拳打到了他的左臉頰, 唇角剎那見了血。

謝智波被打的懵了幾秒,反應過來後就要反手給陳揚一拳, 陳揚早有預感, 巧妙避過。

酒吧就到處都是人, 見到有打架的保安立刻圍了上來,陳揚看清形勢拎着謝智波直接出了酒吧。

所有一中的和三中的男生全部追了出來。

酒吧側面是條小路,地處廚房的後方,到處都是髒兮兮的油膩, 兩個人一路跑一路踹, 沿着小路到了個無人的巷子,沒了顧忌, 陳揚和謝智波打的完全失去了理智。

謝智波身材壯實, 這次卻被陳揚完全壓制, 他就像一頭勇猛的獅子, 在稱王的道路上披荊斬棘。心裏那團怒火,他在想盡辦法的發洩出來,自己寶貝的小姑娘卻被這種人渣拿來當了槍使,想想他就咽不下這口氣。

本來是因為比賽的事情不服,打架是早晚的事情,現在被他這樣一搞,矛盾就會挂在沈婼的身上,架也成為了她而打。

陳揚不高興,這個傻逼這次真是把他惹毛了。

許思遠一夥人落後幾步,也呼啦啦追了過來,三中的幾個人一看謝智波被揍的狠了,全沖着陳揚而去。

“草,這幫塞子。都給我上。”許思遠一聲低吼,瞬間扭打成一團。

沈婼和紀瑤她們也不敢再留在酒吧裏,匆匆結過賬後連忙往外跑,半路還是被人攔住。

“你們是學生?哪個學校的?”說話的人西裝革履,胸牌上寫着經理兩個字。

紀瑤下意識就要把一中兩個字脫口而出,還是沈婼拉住了她。

“我們已經上大學了,今天是回來聚會的,特意穿了母校的校服。”

沈婼話說完,啦啦隊的那些女生們也連連點頭。

經理看的半信半疑。

小桃子往前走了兩步,推了推沈婼:“快走啊,都是你,好不容易出來玩,家裏還催那麽急,半年聚一回容易嗎。”

沈婼幾個趁着她說話的功夫,連忙從那經理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其實大家都心裏明白,打架的事情酒吧裏幾乎每天都能遇見一兩次,既然陳揚他們沒有損壞酒吧裏的東西,也沒造成什麽不可收拾的影響,誰也不願多管閑事。

只要出了這個門,生死都和他們無關了。

沈婼幾個一出門,就被冷風吹得一哆嗦,啦啦隊的女生各個連忙跑了,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簡直太過于震驚了,雖然她們不知道剛才大屏幕上那兩句話是什麽意思,不過總逃不過關于沈婼就對了。

小桃子臨走前,涼涼的看了沈婼一眼,“你可真行啊。”

“關你什麽事?屁話這麽多?”紀瑤就看不慣她那模樣。

“也不關你的事啊,你出來說什麽話。切。”說完,她就慢悠悠的走了。

紀瑤拉着沈婼:“怎麽辦啊,他們去哪了?”

沈婼凝神聽着,維持理智:“走不遠,肯定就在附近。咱們找找。”

“可陳揚讓我送你回家。”

“我不能丢下他自己走。”沈婼眼神堅定。

她還記着陳揚離開時的那個模樣,她害怕他會做出什麽一發不可收拾的事情來,無論如何要找到他。

“走,咱們找他們去。”

這片總共就這麽大的地方,打架也不會往人多的地方去,沈婼沿着小路走,最後是在一條小巷子裏找到的他們。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個人,而許思遠正蹲在陳揚身邊求他:“揚哥,別打了,再打就出事了。”

“陳揚,你別打了。”張宇拉着他揚起的拳頭,卻無濟于事,他一只手被束縛,就換另一只手接着打。

地上的謝智波已經沒什麽反抗能力了,陳揚揍他一下,他就悶哼一聲,臉上青青紫紫,慘不忍睹。

沈婼情急之下,跑到陳揚身後将他抱住。

“你放開我。”他的聲音已經不像是在嗓子裏發出來的了,更像是從胸腔裏噴湧而出的憤怒,壓抑着。

“陳揚,夠了,真的,別打了。”

陳揚一愣,慢慢轉頭,才發現是她。

“沈婼?”

“對,是我,別打了,讓他們走吧。”

陳揚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從謝智波的身上站起來,踢了踢他:“有事沖我來,別搞老子身邊的人。沒品的事少幹點,命就能活的長一點。”

架打完了,氣也出了,可剩下的事情,大家心裏就沒底了。陳揚帶着幾個人坐在了路邊的小公園裏,煩躁的揉着頭發。

幾個人手裏捏着煙,吸一口吐一口,表情有些凝重。

“大家放心,有事我擔着。”陳揚有種能讓人心情寧靜的能力,他話一出,大家就能靜下心來。

“宇哥也快高考了,不能有任何事情,體育生要是背上個大過,你的985就別想了。”

張宇罵他:“你個逼啊,說什麽呢,打架一起打的,憑什麽你給大家背鍋?我幹不出那事來。”

沈婼坐在陳揚身邊,眉頭皺的緊緊的,蜷縮在膝蓋上的手不住發抖。

陳揚側頭憐惜的看她一眼,大手覆蓋在她的小手上,握緊,将她的恐懼如數吸收。

“今天這事因為我生的,你們肯幫忙我就已經很感激了,再連累你們,犯不着。”

“草,揚哥,你把大家當傻子呢是吧?”許思遠面色不好看,“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今天這場仗,別管因為什麽,都得打。就那幫犢子輸了比賽,能輕易咽下這口氣嗎?你跟沈同學就是被他們拿來當了筏子,要說對不起,該是咱們對沈同學說。”

“對啊對啊,不能怪你們。”

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全都跟着許思遠附和。

陳揚忽的笑了,站起來給了許思遠一拳,不重,卻情深意切。

張宇他們也跟着一起笑了起來。一晚上的陰霾氣氛,因為陳揚的幾句話,終于雨後初晴。

高中這個高考的大熔爐裏,同時熔鑄的除了未來,還有朋友,一起幹過仗,一起抗過敵,一起逃過課的兄弟們,也許在以後的人生道路上再難遇見。

在他們心裏,彼此遠比那些虛名來的重要。

這兩日天氣更冷了,風一吹,凍得人都格外清醒。

“揚哥,我們先走了。你們怎麽着?”許思遠掏出手機來看了下時間。

大家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開學了要是有事,就見機行事。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家了。

陳揚回頭看了看沈婼,對其他人說道:“你們走吧,我送她回家。還有,今晚的事情,希望大家能保密。”

許思遠幾個互相看了一眼,發誓:“揚哥你放心,咱們兄弟都知道輕重。”

陳揚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了。”

蔣振東要拉着紀瑤先回家,可她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沈婼,貼在她旁邊不肯動地方。

陳揚手插着口袋,打趣她:“怎麽你占着我兄弟還不行,連我媳婦兒也不放過啊?總得給我留一個吧?”

紀瑤心一橫,回答他說:“給你兄弟吧,我要你媳婦兒。”

蔣振東扶額:“傻啊你,看不出來事呢?趕緊走,我送你回家。”

“什麽啊?”

“電燈泡呗,還什麽啊什麽的。”

叽叽喳喳的兩個人聲音漸行漸遠,陳揚擡頭看了看天上寥寥的幾顆星,有些發愁。

這話他到底該怎麽問出口呢。

沈婼小小一只,抱着膝蓋蹲坐在臺階上,眼睛無精打采的垂着,看的陳揚心裏一抽。

他慢慢走過去,然後蹲在了她的面前,輕輕的叫她一聲:“媳婦兒。”

沈婼擡起眼皮來看他,濃密的睫毛上挂着水汽,哭過了,還不願被人發現。越是這個樣子,陳揚的心越是放不下她。

起初不過是喜歡,覺得她和別人不太一樣,總是裝的冷冰冰,看誰都不大上心的模樣,以為她故作高冷,喜歡逗她。

慢慢接觸久了,不難看出她的心事重重,忍不住想了解的更多一些,漸漸,就忘記了當初為什麽而接近她。

總之,确定自己的心意不難。她無疑是特殊的,為人難得不扭捏不做作,她有她的大膽,同時也有她的原則。

她是個讓人心疼的姑娘,疼着疼着,就疼在了自己的心尖兒上,再也放不下了。

“跟我說說話吧,小婼。”陳揚眸子黑漆漆的,平時雷厲風行的樣子也不見了蹤影,現在一顆心化成了一攤水。

“陳揚,你放心吧,我能解決,你們任何人都不會有事的。”沈婼聲音輕輕柔柔的,開口卻還是先想到了他。

這個傻丫頭。

真tm的讓人愛不夠。

“你想怎麽解決?”陳揚擡起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兒,“這些事情交給我就行了,不用你操心。”

“你能不能和我說說,謝智波......說的這些......”陳揚有些猶豫,他不知道這樣問沈婼對或不對,又或者該問不該問。

這是一道疤,會不會因為他的拉扯再次鮮血淋漓?

沈婼眼睫顫了下,唇瓣微微開啓,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陳揚揉了揉她的頭發:“沒關系,不想說可以不說。”

“陳揚,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有一個很糟糕的家庭,糟糕的我自己都嫌棄。”

“黃瀚宇是那天我看到的找你要錢的人?”陳揚問的十分小心謹慎。

“嗯。”沈婼點了點頭,“他是我同母異父的哥哥。”

這個答案,雖然早有預想,但真的挺沈婼說出來,陳揚的心還是忍不住的緊了緊。

“我媽媽啊,和黃瀚宇的爸爸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孩子都有了,可她為什麽還要嫁給我爸爸?”沈婼有些不易察覺的怨恨,細細的随着她的話流露出來。

“我媽媽,她只愛爸爸的錢,不愛我爸爸,不愛我,也不愛這個家的。”這是個殘酷的事實,即便不願承認,她卻無法躲避。

“你為什麽要給黃瀚宇錢?”陳揚不明白,這種接濟的事情,就算要做,也要袁琳自己來做。

“我怕他去見媽媽,我怕他會影響媽媽的名聲,就像今天這樣,被人罵成那樣......其實,我還有一個自私的小念頭......我怕媽媽見到他之後,會不要我了。”沈婼的話好像沒有線的風筝,說出來,就随着風飄遠了。

陳揚卻濕了眼眶。

他嘆了口氣,慢慢将沈婼抱進了懷裏,用力的想把她鑲嵌進自己的身體裏,不想讓任何委屈再占據她有限的青春。她是最該被呵護着成長的姑娘,卻擔負着這麽多不可被感知的壓力。

很難從她的身上看出來,她背負的東西有如此之沉重。

沈婼安靜的靠在陳揚的懷裏,男生強勁有力的心跳,始終在提醒她要堅強。

她的小手慢慢将他的衣服攥緊,心裏那個屬于他的位置在無限的擴大。這一點同樣讓她恐懼。

因為成長壞境帶來的後遺症,讓她時刻在防備着親近之人的背叛,所以她喜歡的小心翼翼。

可今天,這個叫陳揚的人,徹徹底底,攻陷了她心裏最後的堡壘,并且強勢入駐。

沒有餘地了,好好的喜歡他吧。

陳揚把沈婼送回家,時間比哪天拖的都晚。

“會挨批評嗎?”他記得沈婼說過,奶奶很嚴厲。

沈婼搖頭,轉而揚起個淺淺的微笑,“不會,放心吧。”

陳揚卻不怎麽想放她回去,這一刻,無比想要長大,長大到可以不受時間的束縛,沒有回家的時間。

“下周見,陳揚。”

他真不情願啊,周末為什麽要有兩天?

陳揚忽然彎下腰,對着沈婼的右邊臉頰狠狠的親了下去,親的沈婼措手不及并且身子後仰,陳揚眼疾手快的攬住她的腰,強勢帶回自己的身前,“明天後天不能見?”

沈婼想了想,“大概不能。”

“那我想你怎麽辦?”陳揚耍賴。

“你等我一下。我有個東西給你。”

沈婼從他懷裏掙出來,然後手探進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東西攥緊在手心裏,她拉過陳揚的手,鄭重其事的把東西放在了他的掌心裏。

手掌攤開,陳揚垂眸一看,挑起一邊眉頭,什麽都沒有?

一陣風吹來,将沈婼的發尾吹的漫天飛舞,這一刻,她連眉眼都是柔和的。

“陳揚,我把我的心掏給你了,你要替我保管好。”

☆、34.第三十四顆草莓

沈婼實在回來的太晚了, 一進家門,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邢梅, 她小心翼翼的撩起眼皮來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半了。她悄悄吐了下舌頭, 難得一見的小女兒情态。

邢梅将她的小動作看在心裏, 面上卻不顯。

“小婼, 過來。”邢梅聲音裏到是沒聽出生氣的意味來。一般都奶奶在的時候,袁琳都會自動隐匿。

“奶奶。”沈婼走到邢梅身邊。

老人已現蒼老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輕輕往前拉了拉, 把人拉到自己的面前, 仔細端詳了片刻。

“最近你總回來的很晚,有好朋友了?”她問的很隐晦, 但是卻問的沈婼心裏漏跳了一拍。

沈婼想了想, 斟酌着想答案:“對, 有幾個很好的朋友。”

“女孩子嗎?”

這一瞬間,邢梅的眼神突然有了種能窺探人心的力量,沈婼擡起頭,不躲不閃的和她對視, 然後微微笑了笑:“都有, 女孩子男孩子都有。”

邢梅表情柔和下來,把孩子叫到自己身邊坐下, 語重心長的對她講:“奶奶無論如何, 是真心希望你能快樂的。最近, 奶奶這般瞧着, 你好像比以前開朗不少,朋友也多了,這是好事。”

今天的奶奶,收起了平日裏的嚴苛,有些慈祥。突然,沈婼想坦白,坦白她轉理的事情。

“奶奶,我......”

“孩子,但有一點你必須要記住,奶奶年紀大了,有生之年,希望看到你能達到你父親那樣的标準,你能成才,我才有臉去見你爸爸。”

“奶奶,我知道了。”沈婼的心像坐了一趟過山車,從最高的興奮點剎那跌落下來,啪一聲,摔得粉碎。

“好了,回去快睡吧。明天有事情嗎?”

沈婼老實的回答:“有,要去圖書館,和朋友。晚上回來。”

邢梅從不在這些事情上過多要求她,沈婼是個什麽樣的孩子,她覺得再了解不過了。

“去吧。”

“奶奶,您也早點休息。”

沈婼覺得腳下吊着千斤重的負累,沉的她一步也走不出去。怎麽就差點以為奶奶會變呢,看來她真的是和陳揚在一起久了,才會下意識認為他的美好能把她的世界變得同樣陽光暖暖?呵,真是天真。

沈婼回到卧室,洗漱過後,把自己扔進床裏,沉沉的睡了過去。

半夜疾風驟雨突然而至,一個閃電劈過,緊接着一聲悶雷,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的打在窗戶上。

沈婼倏地從夢中驚醒,頭上豆大的汗珠昭示着她剛剛在夢裏經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現在還心有餘悸。

桌子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沈婼安撫下心情,拿過來看了下。

屏幕上顯示的發件人看的沈婼一愣,轉而微笑爬上嘴角,不知什麽時候,通訊錄裏的DBD被他悄悄改成了LG。

【下雨了啊,是不是吓死了?】

沈婼手指觸碰那串號碼,把電話回撥了過去。

“你怎麽還不睡?”陳揚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睡意。

“我睡了你還給我發信息啊?”

“吵醒你了?”

“沒有。”沈婼轉頭看了下外面電閃雷鳴的天氣,“雨太大了,被吵醒了。”

“害怕嗎?”

“吓死了。”

“沈婼,你能不能別總變着法兒的饞我?”黑夜裏的陳揚情緒像個孩子,“搞得我想抱着你睡......”

這個人,真是,連打電話都能扯出些不正經來。

“真害怕啊?”

沈婼對着手機輕輕的嗯了一聲,真害怕。

“小婼,你躺好,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陳揚的故事一點也不好聽,卻格外好眠。聲音潺潺似涓涓細流,趟進了沈婼的心坎兒裏。

怎麽會有這麽溫暖的人,恰巧被她撿到了。

周六一早,沈婼像往常出門的時間一樣,背着書包坦然的從家裏出來,路線卻不是圖書館的方位。

歷城老城區邊圍,有一片面臨改造的危房區,破舊的四層小樓,住的幾乎都是外來打工戶,只有個別的本市人,選擇留在這裏是貪圖那幾乎不存在的房屋開銷,例如物業,垃圾費等繁雜的收費項目,在這裏根本不存在。

這樣一來,環境也不是一般的差,昨夜一場大雨的襲擊,将垃圾沖的滿地都是,沈婼蹙着眉頭,邁過一地的狼藉,避開了坑坑窪窪的水坑,往小區深處走去。

穿過彎彎繞繞的樓群,就是一片菜市區,早市開了,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商販叫賣聲不絕于耳。

沈婼腳步飛快,盡量避開與人群的接觸,實在被擠的走不過去,她也會禮貌的對人家說一聲:“麻煩讓讓。”

穿過鬧市,沈婼駐足在一間破舊的網吧前,門口的led廣告牌已經飽經風霜,随時有可能掉下來,她踩着臺階走進去,被煙嗆的忍不住咳嗽起來。

“小姑娘要包個機嗎?剛提的網速,玩什麽都不卡。”老板是個中年男人,見沈婼進來,熱情招呼。

沈婼搖頭,“我找人。”

“找誰啊?我幫你叫。裏面人多你不一定找的到的。”老板就着把沈婼從頭打量到腳。

他在這裏開店的時間可不短了,這麽唇紅齒白的小姑娘,輕易見不到幾次,穿着雪白的高領毛衣,巴掌大的笑臉半隐在領子裏,光是露在外面光潔的額頭,就足以窺探出她出衆的面目。

沈婼最終還是拒絕了老板的好意,獨自往網吧的深處走去。

這裏光線極差,黑暗的環境裏只能靠着電腦屏幕的亮光看清腳下的路。

她眯着眼睛一個位置一個位置的走過去,最後在一處停了下來,伸出手捅了捅那人的背。

黃瀚宇正在玩個網游,帶着耳麥和游戲裏的人叽叽歪歪,一口一個老婆的叫着,絲毫未察覺身後來了人。

沈婼又加重了力道,拍在了他的後背上。

這一下拍的黃瀚宇吓了一跳,摘下耳機就要開罵,待看清身後之人時,愣了幾秒,才又回複那欠揍的嘴臉。

“沈大小姐怎麽找我這兒來了?我最近沒惹你吧?”黃瀚宇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他身邊的人聽的清楚。

左邊那臺電腦前的男人好奇的轉過頭來,看清沈婼的面貌時眼裏閃過驚豔。

“我擦,誰啊這是?哪釣着的小姑娘哦?介紹介紹認識啊?”

黃瀚宇眼神淩冽了下去,擡起腳踹在了那人的胳膊上:“滾你媽的,少逼叨,她也是你能看的?再多看一眼我就戳瞎你信不信?”

那人似乎沒想到黃瀚宇突然會急,白挨了一腳踹也不敢抱怨,老老實實的把頭扭了回去。

“擦,你來這給我添什麽麻煩?出去!”黃瀚宇直接退了游戲界面,拿起桌子上的煙和打火機,帶着沈婼往外走。

“你小子這個月還不給老子結賬啊?”臨出門前,老板嚷了一嗓子。

黃瀚宇嘻嘻哈哈的打馬虎眼,不僅沒結賬,還從櫃臺上又拿了兩瓶飲料,才出了網吧的門。

他舉着一瓶奶茶,遞到了沈婼的面前。

沈婼低頭看了下,劣質的包裝模仿原生品牌,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認錯。

“我不喝。”

黃瀚宇咧着嘴諷刺的笑了笑,自己擰開蓋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說吧,你找我什麽事?電話裏不能說?你媽要死了?”

沈婼閉了閉眼睛,暗自囑咐自己不要和他計較,壓着心頭的火氣,把來意向他說明。

“謝智波你認識嗎?”

黃瀚宇舌頭舔了舔牙花,“認識,怎麽了?”

沈婼言簡意赅,将那天酒吧裏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

黃瀚宇越聽笑的越開,可唯獨那雙眼睛,不見半絲笑意。

“你想我怎麽着?”黃瀚宇直奔主題。

“讓他別找我們學校同學的麻煩。”

“你那小男朋友也參與了?”

沈婼不想和他讨論關于陳揚的任何事情,自然更不會回答他這無聊的問題。

今天既然找到黃瀚宇,也是因為不想給陳揚他們留下後患。雖然打架根本不是針對她,但是确實因她而起這點毋庸置疑。如果沒有沈婼在,也許謝智波便找不到挑釁的借口,接下來的一切事情也就不會發生。偏偏,被那個混蛋找到了陳揚的突破口,才會把事情鬧的這麽一發不可收拾。

沈婼把身上的書包摘下來,在裏面翻出一疊鈔票,舉到黃瀚宇面前:“幫我搞定他。這事跟你也有關系,由頭在你身上,你沒理由置身事外。”

黃瀚宇點了根煙,蹲在地上,擡着眼皮看她手裏那疊錢,最後罵了一句街,卻沒有拿錢。

“行了,這事我給你辦,你走吧。”黃瀚宇下驅逐令。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沈婼并沒有把錢收回來。

黃瀚宇下意識想罵她有病吧,結果一擡臉正看到沈婼的眼神裏,他這個便宜妹妹跟他真是格格不入,有時候想想也神奇,自己居然和她是一個媽生的,造孽。

黃瀚宇站起來,将手裏的煙扔到地上,腳踩上去攆了攆,火光熄滅。

“你跟我來吧。”

黃瀚宇對這片熟門熟路,自然也對這裏的人知之甚祥,轉轉繞繞的帶着沈婼去了個臺球廳,進門前,轉頭看了眼身後跟着的小姑娘。

“啧,帶着你真他娘的麻煩。”黃瀚宇說着,伸手拉開上衣的拉鏈,利索的脫下來扔到沈婼手裏,語氣不善:“穿上這個,再把你頭發放低點。擦。”

沈婼抿着唇,看着手裏已經被洗的發白的棒球服,一聲不響的套在了毛衣外面,然後按照黃瀚宇的指示,把頭發散開,然後低低的在身後束了起來。盡量把臉藏在毛衣的高領子裏,垂下眼睛,跟在了黃瀚宇的後面進了臺球廳。

屋裏人還不多,每個看上去都精神不佳,大概是熬夜的結果,眼神發鏽。但看到沈婼的時候,都精神一振,但看她故意壓低的身形後,也覺得失去了興趣。

黃瀚宇奔着一張球桌走過去,話還沒說,先對着對方的肚子踹了一腳。

謝智波捂着肚子悶哼一聲,委屈的叫了聲:“宇哥。”

黃瀚宇踹完坐到了臺球桌上,拿起他們放在桌子上的球杆捅了捅蹲在地上的謝智波,“行啊小子,拿我在外面打幌子,給你自己行方便呢?”

“宇哥,我沒有。”

“有沒有的,我就告訴你一句話,你宇爺爺的家事,我可以自己逼逼,但你要是再給我出去多說一句,我他媽的廢了你信不信?還有那個人,也不是你說動就能動的。”黃瀚宇把下巴一擡,謝智波這才認出那個女的是沈婼。

他心裏罵了句街,不是說這兄妹倆比仇人還不如嗎。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黃瀚宇看向沈婼,沈婼及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終于滿意。

心裏的大石頭落地,沈婼步子輕快不少,黃瀚宇帶她走出改造區,把她送到了大馬路上。

沈婼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放到他的手裏。

“謝謝你。”

“哼,難得。”黃瀚宇也覺得好笑,見面就劍拔弩張跟小老虎似的人,今天心平氣和的對他說謝謝。扯淡。

“以後別來了,有事電話裏說就行了。這地方不是你沈大小姐該來的。”黃瀚宇說完,轉身往回走。

“你不要錢了?”沈婼聲音依舊冰涼,似乎比這陰濕的天氣還要冷上許多。

前方黃瀚宇的腳步頓住,“她雖然狼心狗肺,但好歹是個人。沾親帶點兒故的,嘁。”

黃瀚宇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矮小,扔進人群裏輕易便找不到了。

沈婼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輕輕的笑了笑。

周一開學,陳揚幾個百天等學校的處分通知,晚上放學等謝智波的打擊報複,但一直一直過去了整整一個禮拜,頂點兒事情都沒有發生。

打架那件事情就像扔進大海裏的石頭子,水花兒不小,翻騰過後,就悄無聲息了。

等大家都已經開始穿厚厚的毛衣套校服的時候,終于肯相信,三中那幫犢子,是真的不會來找他們麻煩了。

一早,陳揚和許思遠他們在學校的後門那裏翹早自習,錢昊沒參與打架,遺憾終身。本來尋思三中找回來的時候一定幫陳揚出氣,結果不了了之,一口氣提着這麽些日子,有些不甘心。

“揚哥,據我所知,三中那個姓謝的可不是好罷休的性子,他是不是憋什麽大屁呢?”錢昊怕冷,一邊說一邊吸鼻子。

“對呀,我也懷疑這事。”許思遠最近都沒時間搞對象了。天天光想這事。

陳揚倚着牆站着,一句話不說,心裏卻有個不成形的想法。

沈婼說過她要幫忙解決,當時他讓她別管,但那丫頭的個性,主意賊正,又是因為她而起,要她不管,陳揚自己都不信。

“咱們可能抱上了條大腿。”陳揚抿着唇笑。

“大腿?還有比您揚爸爸腿粗的?”錢昊想什麽說什麽,吐嚕吐嚕也不想想這腿是他能問的嗎。

“我這算什麽,這條腿是祖宗的。”

“卧槽!!”

反正他們習慣了,對陳揚無條件服從,既然他說有祖宗罩着他們,他們就樂的自在。

“揚哥,你最近戒煙了?”許思遠幾乎沒怎麽見陳揚抽過煙了,有好幾次大概實在忍不住了,也只是掏出煙來,在嘴裏叼着玩,從不點。

誰知說到這事,陳揚忽然就美兮兮的笑了起來。

“艹,哥我們求您了,別笑了,賊他媽辣眼睛。”

“啧,我這身處的苦惱你們單身狗沒發懂。”

“成成,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咱們單身狗,比不得您心頭好。”許思遠話裏酸酸爽爽的,琢磨着要盡快訂個計劃脫離單身狗的隊伍。

陳揚心情好,壞脾氣收拾的妥妥帖帖,別人說什麽随便。把書包往身上挂了挂,哼着曲子往班裏走。

“揚哥,你又幹嘛去啊?別說上早自習啊,咱們真受不了那玩意兒。”錢昊哀嚎。

陳揚頭也不回,對着身後兩人擺手:“我得伺候祖宗去了。你們自便。”

許思遠和錢昊聽了這話一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難道陳揚說的大腿是沈婼的?

☆、35.第三十五顆草莓

陳揚整整憋了一節早自習, 愣是沒跟沈婼說上一句話, 無論他是扔小紙條還是拉着凳子湊到她身邊, 人家全然看不見,一心研究眼前的化學題。

旁邊的許思遠和錢昊看的樂不可支。

“也有揚哥靠美貌拿不下的人啊。”錢昊的同桌看的稀奇。

“你知道什麽, 那是祖宗, 揚哥見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叫聲奶奶。”許思遠小聲的給陳揚認親戚。

錢昊大手啪的拍在他後背上:“是不是棒槌, 奶奶跟祖宗差着好幾輩呢。”

幾個人說的太忘情,忽略了陳揚心靈得不到慰藉的事實,他一個眼神涼涼的看過來, 威脅他們:“用不用我送你們下去找祖宗?”

“卧槽, 吓死我了。”

幾個人讪讪的閉了嘴。

陳揚手撐着下巴,側身坐着,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婼奮筆疾書的樣子, 無論如何, 生不來她的氣,反而越看越喜歡。

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下課時間。

下課鈴一響,就又到了沈婼例行的打水的時候。

她低頭從自己的書桌裏和紀瑤的書桌裏拿出水杯, 自從上次她和紀瑤說過塑料水杯不能用後, 她就換了和沈婼同樣的保溫杯,兩個拿在手裏, 除了新舊的分別, 簡直是水杯界的雙胞胎。

陳揚看似在做題, 實際上全副神經都武裝在了沈婼的身上, 她一動,他就發覺了。

沈婼從座位裏走出來的瞬間,陳揚的手也伸了出去,長臂輕輕松松的拽住了她的校服衣擺,将沈婼又給拉了回來。

沈婼終于站到了他的桌子邊,陳少爺卻連頭都沒擡,繼續裝模作樣的寫手底下的數學卷子,可那只手始終抓着她的衣擺,沒有松開的意思。

沈婼娟秀的眉梢微微挑起,抱着胸等他,也不出聲。

陳揚最近剪短了頭發,肖似主人的刺一樣豎在發心。他的手也很好看,手指修長,指甲圓潤,握筆的姿勢好像字帖封面上的照片,标準又賞心悅目。

他的坐姿也正派,反而沒了走路時的吊兒郎當,後背的曲線利落幹淨,一筆勾勒出松柏一樣的正直。

還有什麽呢?哦,對了,還有就是他這道題從她站到這裏開始就錯的一塌糊塗了。

沈婼忍不住笑了出來。

陳揚破功,裝不下去了,黑着臉擡起頭來,森然的危險氣氛卻對沈婼沒有絲毫的威懾力。別人那裏牛氣哄哄,到了沈婼面前,像棉花糖吹成的甜老虎,舔一舔就化了。

操,真搞不懂沈婼到底是怎麽在他的注視下還能這麽無動于衷的?怎麽自己被她這麽看兩眼,感覺都要成了奧運會的火炬了,後腦勺那裏火辣辣的。

“還不放開嗎?”沈婼回身看了下他的手,捏着她的衣服邊。

“是你吧?”靜默片刻,陳揚輕笑一聲,問出了憋了一早上的問題。

沈婼搖頭。

“你太敷衍了小姐姐,連時間地點幹什麽都不問我,就搖頭?”陳揚又把她往後拽了拽。

陳揚坐姿除了正派這一條之外,還有就是自由。

長腿從來不能好好的放在地上,非要踩着凳子腿橫在過道裏,要不就長的伸出天際。

現在正好是第一種坐姿,沈婼被他拽着後退,直到屁股碰到陳揚的膝蓋,陳揚才罷休。

這是課間的教室,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的傍晚,沈婼不想惹人注目,趁他不用力的時候往前靠了靠,陳揚出其不意,壞心大起,手上加大力道的同時,腿伸出來踩在了沈婼的桌子腿上,直接橫在了她後退的道路上,沈婼被他的腿一絆,穩穩坐在了陳揚的大腿上。

沈婼诶了一聲,再想起身就晚了,陳揚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用了力氣,輕易脫不了身。

好在他們在教室後排,前面還有大部分同學看不到他們的姿勢,但是後面這數的過來的幾道目光射過來,已經夠沈婼臉紅到耳朵根了。

“想站起來嗎?那就再想想是不是你。”

別看陳揚說的話不甚明了,但沈婼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肯定就是謝智波這麽久沒動靜,他們才覺出奇怪來。她現在的心情可沒剛剛逗陳揚的時候那麽傲嬌了,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她也拿不準,自己這麽做,陳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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