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節課五十分鐘,中間可以休息十五分鐘
會是什麽态度。所以幹脆就選擇一直裝做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得過且過。
“不說話就證明是你了。”陳揚步步緊逼。
沈婼大軍失去陣地,心裏想好的那千軍萬馬的解釋和理由,最後全部陣亡。
陳揚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最後笑了笑:“我說,你是不是真當我豆腐做的泥捏的?這麽碰不得?什麽事情都擋在我前面?”
“不是的。”她說話的時候,眼裏的情緒有些調皮。
沈婼這模樣,看在陳揚眼裏,總覺得她大概會使出什麽驚天動地的殺手锏。
“我把你當寶貝,就是碰不得。”
果然!
一句話!
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啧,你越來越會了啊沈婼。”陳揚的腿往上一擡,把她慣性推了起來。
呵,也不看都是跟誰學的。
第一節課是萬惡的英語,老師在黑板上寫試卷作業的答案,對的紀瑤生無可戀。
沈婼聽到她唉聲嘆氣,湊過去看了眼她的戰績,唉,一言難盡。
“你怎麽做到的?選擇題全錯?”沈婼覺得但凡蒙一蒙,也不至于這樣。
“就……靠天靠地靠父母啊。你沒聽過選擇題秘籍裏的武功心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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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婼被她的說法驚到了,“願聞其詳。”
“三短一長選最長,三長一短就選C,兩短兩長必選D,長短長短來個A。”
沈婼噗嗤笑了出來,“別練了,小心走火入魔。”
紀瑤撇撇嘴,“我看也是,什麽狗屁玩意兒,我扔骰子還能對一半呢。果然還是得靠運氣。”
“為什麽不靠腦子?”
紀瑤英氣的眉頭擰了起來,最後總結精辟:“我大概沒有?”
“想過高考嗎?”
“有必要這麽沉重嗎?”
“嗯,我可以幫你。”沈婼對她說“如果你想學的話,我可以幫你的。”
紀瑤已經快忘記自己多久沒有把學習當回事了,她也知道總這麽拖下去,也就把有限的三年糟蹋完了。
“可我挺笨的。”紀瑤可憐兮兮的。
沈婼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捏了捏。“成事在人,如果你自己對自己都沒有信心,誰也幫不了你。目标先定在下次月考,怎麽樣啊?”
紀瑤還沒來得及回答,英語老師已經敲黑板了。
“咱們先從第一題開始講,要是知識點壓過很多遍的咱們就一略帶過了啊。”
英語老師實在是把課講的太乏味了,剛剛才發誓立下目标的紀姑娘聽了一半不到,就開始昏昏欲睡了。偏偏沈婼卻聽的無比認真。
隔壁座位的陳揚胳膊撐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看了她快一節課了。
沈婼臉不紅心不跳,這一點讓陳揚真心挺佩服的。越是這樣,陳揚越跟她較勁,眼睛眨都不眨。
天氣一冷,沈婼穿的比別人厚,校服外面還要套個白色的棉坎肩,帽子後面帶圈毛,圓鼓鼓毛茸茸的一團團。
他的目光挺直白的,邊看,手底下也不閑着,老師講一句,他就在卷子上寫一筆。
講臺上老師視線一掃,最後定格在某位的身上,大概因為平時總不把英語課當回事兒的人今天實在太認真了,搞得她很想知道陳揚這麽奮筆疾書的在寫什麽。
這麽想着,她已經慢悠悠的從講臺上走了下來。因為職業的屬性,女老師都會穿軟和的平底鞋,走起路來沒有聲音,慢慢的,一禿大師走到陳揚的身邊,背着手彎下腰去,遮住了陳揚面前的光,投下了大片陰影。
後知後覺的陳大佬擡起頭來,咧着嘴沖一禿大師笑了笑,胳膊不着痕跡的擋在了自己的試卷上。
不過晚了。
“看不出來啊,陳揚同學還是學習好的裏面畫畫最好的呢,你這是畫的什麽啊?陳大畫家?”
全班同學頭一次聽見英語老師和他們開中文玩笑,而且這玩笑的主人公還是陳揚,不笑白不笑。
同桌許思遠湊過來看他的畫,可惜只能窺見真跡一角,其他的被陳揚捂得嚴嚴實實的。
一禿手捏住了他的卷子角,和陳揚對峙片刻,最後成功的從他手底解救了可憐的英語試卷。
陳揚身上帶着股灑脫勁兒,反正也被發現了,還藏着掖着幹什麽。就算認出來又能怎麽樣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過,陳揚實在太高估自己了。英語老師眉頭皺着仔細看他這畫,能看出來是個女孩兒,長頭發,大眼睛,小嘴巴,她邊看畫邊在7班每個女生的臉上掃過,最後搖了搖頭。
“陳大畫家這畫實在不敢恭維,就不要往英語試卷上畫了,練好了再上卷子吧。”
“看不出來?多明顯啊老師。”陳揚不樂意了。
“I’m so sorry,sir.”老師最後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一禿周圍的學生全部站了起來,就為了觀賞一下陳達芬奇的大作,結果聽老師來了一句這麽正式的道歉後,噗嗤全笑了出來。
陳揚臉色一黑。轉頭正看到沈婼忍俊不禁的小臉,軟綿綿的看他一眼,眼神裏都含着笑意。
“IT’s my muse.”陳揚不服氣。
“Oh,I see, a little fat muse.”
WTF! 這就過分了吧老師!
就算平時再不認真學習英語的吊車尾學生,全都聽明白了,陳揚畫了個胖缪斯。
沈婼一個沒忍住,也跟着小聲笑了出來。他大概畫的是她吧,得有多差勁啊,才能讓老師把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主人公忽略掉。
英語老師皮夠了,把卷子放在了陳揚的桌子上,轉身走回講臺,看了下時間,開始布置任務:“同學們,注意一下,我要宣布個事情,下周有節英語公開課,我選了咱們班。需要大家自由結組表演一個經典的英語片段,我不管你們過程如何,但結果一定要讓我滿意。”老師難得把始終如一的聲線說的這麽起伏,看來是節挺重要的公開課。
末了,一禿大師還不忘在調侃一下:“我剛剛和陳大畫家做的那個小短劇,就可以作為例子。你們可以自己編,也可以找電影經典畫面。”話說完,下課鈴正巧響了。
沈婼英語好,紀瑤理所當然選擇和她一組,但前排的鄧佳佳和劉雨涵想和紀瑤一組,專程過來找她。
“瑤瑤,和我們一組啊?”鄧佳佳聲音甘甜。
“不行,咱們座位隔那麽遠,不方便,我和沈婼一組就行了。”紀瑤想都沒想就拒絕。
沈婼朋友不多,她總怕自己跟她們兩個跑了,沈婼自己一個人就慘了。
“你最近也不跟我們玩了,瑤瑤,變心變的太徹底了。”劉雨涵這麽說着,眼神不住的瞟沈婼。
“誰說的啊,你們在我心裏最重要,唉,對不住對不住,中午請你們吃土豆粉。”
這樣一說,才勉強把這二位給哄好了。
她們一走,紀瑤就貼沈婼的耳朵邊對她咬耳朵:“我跟你一組啊,咱倆表演什麽?”話音剛落,一個軟邦邦的東西就砸在了她的腦袋上。
沈婼和紀瑤一齊看向罪魁禍首,一個面包?
“陳揚你有病啊?”紀瑤把面包給他扔了回去。
沈婼搬着凳子往後靠了靠,給他倆留出來足夠的開罵空間。
“你有藥嗎?總占着我的人是幾個意思?她跟我一組。”
“我有藥你吃嗎?正好治治你那跟月經不調一樣的狗脾氣。什麽就是你的人了?沈婼啊?哈,你不是有你的胖缪斯嗎?”
“啧。”
陳揚表情一變,紀瑤立刻老老實實的躲到了沈婼的後邊。
最後争論的結果就是沈婼帶着紀瑤和陳揚這兩個幼稚鬼,順便捎帶上許思遠和錢昊打醬油。
熱火朝天的自由結組活動要告一段落的時候,卻有一個意外的人躊躇着走到了沈婼的面前。
沈婼和陳揚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來不可置信。
可面前的人似乎對此沒什麽感覺,又或者習以為常了,只是猶豫了片刻,便對沈婼說:“我能和你們一組嗎?”
許思遠一聽這個第一個反對。
“你這個漢.奸,混入我們的隊伍想幹什麽?是不是都沒人願意加你,你才來欺負新同學的?”
周曉瑜跺腳:“我不是漢.奸,我也沒告過任何人的秘密。你怎麽能這樣說我?”
“切,誰信啊。天天鑽班頭的宿舍,誰知道你們有什麽勾當。”
“你太過分了許思遠。你這是公報私仇。”
許思遠還想再罵她兩句解解氣,但陳揚把他按住了,這倆人有仇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必要吵得人盡皆知吧。
沈婼抿着唇想了想:“我可以和你一組,但是我還要考慮別人的意見。你先回座位,我們組商議好了,告訴你好嗎?”
周曉瑜點了點頭,低着頭走回了座位。
“不然,我和紀瑤跟她一組吧。”沈婼和陳揚打商量。
陳揚堅決不同意,開始在許思遠身上下功夫。
“要不你出去?”
“哥,你開什麽玩笑呢,我屁都不會,怎麽跟別人一組啊。行行行,加加加,反正別把我跟她放一塊就行,煩。”
陳揚轉頭跟沈婼報告戰況。
“加吧。”
最後,這麽個有些奇葩的組就這麽結成了。
☆、36.第三十六顆草莓
自從英語老師頒布了作業, 7班的氛圍明顯同之前不一樣了, 無論之前關系如何, 現在差不多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唯獨許思遠,每天悶悶不樂。
日子臨近公開課, 教室裏每天放學都能有一堆人排練, 擠得沈婼他們根本沒有足夠的地方, 而且人越多,聲音越嘈雜,有的時候會把別組的臺詞聽進來, 然後忘記自己該接什麽話。
“哎呀, 總這麽下去怎麽辦啊?小婼好不容易寫好的話本子,結果到現在一遍都沒彩排下來。”紀瑤本來興致滿滿, 但到了實際情況下, 才發覺會有這麽多意想不到的障礙。
陳揚坐在桌子上, 擰着眉頭,雖然一句話沒說,但周身的氣壓卻殺傷力十足。
許思遠幾次欲言又止,還不是因為有周曉瑜, 要不然他早早就邀請大家去他家排練了。
“要不, 去操場?”沈婼提議。
“不行,太冷了。”紀瑤快冬天了也不願意穿厚衣服, 要風度不要溫度, 以至于很懼怕和外面的空氣接觸。
“哎呀, 好了好了, 明天周六,晚上都來我家。”許思遠實在忍不住了,幹脆破罐子破摔,留下一句話,人就拿起桌子上的書包,從後門跑了。
周曉瑜抿着唇,低着頭,耳邊聽着他摔門的怒火,也不敢發言。
商量好時間,陳揚就先去勸許思遠了。
臨走的時候,沈婼細心的将許思遠家的住址寫在紙上,放到周曉瑜的手裏。
女生沖着她小心翼翼的笑了笑。
“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沈婼搖頭:“別想太多,都是同學,沒那麽多事情。許思遠他,人不壞。”
“我知道我知道,他……挺好的。”她說到這個人時,悄悄流露出一些別樣的情緒。
“那,明天見。”
“好的,好的。再見。”周曉瑜看着沈婼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便利簽上娟秀立體的字體,心裏有些說不清原由的羨慕。
周六下午4點,按照約定的時間,沈婼和紀瑤、周曉瑜在許思遠家的樓下彙合,然後一起上樓。
陳揚和錢昊他們大概早早就在他家玩了。
進樓門前,紀瑤把沈婼拉過來,落後周曉瑜幾步,小聲叮囑她:“這個人,咱們不了解。你和陳揚一會兒小心點,別讓她看出什麽來,不然一狀給你告到班主任那裏就完蛋了。”
沈婼不置可否。
進了電梯,沈婼撥通了陳揚的電話,讓他帶她們上樓。
電梯按部就班的層層上升,三個女生卻異常安靜,平時叽叽喳喳的紀瑤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倒不是排外,周曉瑜給人的感覺,說不出來的難受。悶葫蘆一樣拖拖拉拉的性子,再加上小心翼翼的處事風格,真的不是紀瑤的菜。
尴尬的電梯終于叮一聲到了十五樓,一出門,正巧看到陳揚斜斜的靠在電梯邊,見到沈婼的時候,斂神看她,表情都沒有動一下,仿佛迎接的不過就是同班同學這樣子。
“你們早就到了?”紀瑤率先從那個跟她十分不合拍的電梯裏蹦出來,幾步跳到了許思遠家的門前,也不求陳揚能回答,她只是為了緩解一下憋了整整十五層樓都沒有動的嘴唇。
周曉瑜跟在沈婼身邊,亦步亦趨。陳揚手插着口袋,矜貴的走在沈婼另一側。
臨進門前,沈婼禮貌周到,把周曉瑜先讓進了許思遠家的門,她自己卻在腳步踏進去的前一秒被陳揚拽着手腕,帶了出來,壓在了牆上。
“你先等會兒進去。”陳揚的喘息聲略有些粗重。
沈婼被圈在牆壁和他之間,身後傳來的絲絲涼意将她越來越無法控制的溫度降下來分毫,卻抵不過他幾乎能将人灼傷的炙熱眼神。
“我們兩個留在外面很奇怪。”沈婼偏開頭。
無論多久,沈婼都受不住他絲絲入扣的濃烈情意。
“他們說,今天要我小心,進了這個門,我就不能同你親熱了。”陳揚說話的時候離她越來越近。
身後是牆,沈婼避無可避。
“那就別親熱啊。”沈婼大概已經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麽話了。
“你确定?”陳揚俯身,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溫熱的觸感,電流一樣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
“還要我別和你親熱嗎?”
沈婼說不出話來,手伏在他的胸前,試圖推開他。
陳揚長臂穿過她的腰身,手腕一勾,将她裹進懷裏,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然後是唇角。貪婪的想記住她身上獨有的甜蜜味道。
“早上喝的牛奶?”
陳揚這樣低沉誘惑的聲線,仿佛一劑強有力的殺傷武器,瞬間将沈婼的全副武裝殺的片甲不留。
她的心髒被他彈奏的快速跳動,大腦忘記思考,只剩耳邊他溫熱的聲音,化成濃郁的香甜,趁機侵占了她的身體。
再這樣下去,陳揚和她就進不去門了。
沈婼手撐在他的胸前,踮起腳尖,親了親他,“我們進去吧,扔下一屋子人,很不禮貌。”
陳揚被她親的愣住,再回神的時候,沈婼已經從他的懷裏鑽了出去,像只小兔子,跳着逃開了他。
陳揚喉結滾了滾,想把她拽出來再把沒做完的事情做一做,結果只能無奈的哼一笑,跟着沈婼進了門。
門內情景确實挺出乎意料的。
紀瑤和周曉瑜還站在客廳,顯然已經傻眼。錢昊咧着嘴,笑得看不見眼睛。
許思遠腿上坐着個女生,正和他對劇本。
“Oh, please, eat me.”聲音軟趴趴的,有股粘糊糊的濃稠感。
“ no, I can’t. you are my final,dinner.”這是許思遠的臺詞。
陳揚低頭,正巧和沈婼笑意盈盈的視線撞到一起,好好的臺詞,怎麽讓他倆這麽一說,色眯眯的呢。
許思遠見陳揚進來了,把腿上的女生挪下來,輕輕放到了一邊的沙發裏,“哥哥要去幹正事了,你自己玩吧。”
“我去,你妹妹啊?”紀瑤總算找到點理智,他倆這模樣,也太辣眼睛了。
周曉瑜聽到紀瑤的問題後,蹭的擡起頭來,等着許思遠的回答。
誰知許思遠哈哈笑了兩聲,彎腰在那個女生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你見過誰家哥哥這麽照顧妹妹的嗎?你能不能清醒點,這我女朋友。”
“又?又有了?這也太快了吧您這速度。”其實紀瑤更想感嘆的是,怎麽他總能找到這種類型的,肉乎乎的……
周曉瑜的瞳孔倏地收縮了一下,幾不可見。
“趕緊練吧,一會兒天黑了你們再各幹各的行不行?”錢昊覺得最近自己經常遭受一萬點傷害。
因為錢昊的不滿,幾個人迅速進入角色。沈婼改編的是童話故事《小紅帽》,剛剛許思遠說的那段臺詞正好是獵人和小紅帽最後的對話。
你看,多純潔的故事情節啊,結果乍一聽,還以為要幹什麽似的。
果然環境好,排練起來精神才能集中,進入狀态也快,不過一個小時,大家就把自己的臺詞順好了。對了幾遍表演,也全部ok。
唯獨紀瑤,有幾個地方還拿不準讀音,沈婼在她旁邊一個詞一個詞的教她。
陳揚心疼她說話多,往廚房裏找熱水給她沾沾嘴。
少爺心是好的,但行為能力欠佳,大家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的時候,廚房裏就乒乒乓乓一頓響。
許思遠鞋都來不及穿好就跑進去看,才知道原來是陳揚燙了手,摔了杯子。
沈婼面上不顯,心裏還是在意的。走到廚房門口,皺着眉頭看陳揚手上通紅的一片,大概比她上次挨燙要厲害的多。
平時在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好好的為什麽要去碰那熱水?
沈婼走到他身邊,扯過陳揚的手,按在了涼水裏,轉頭問許思遠:“你家有沒有藥?沒有我去買。”話裏透着急切,絲毫不曾隐藏。
周曉瑜就在她的旁邊,看看沈婼,又看看陳揚。
許思遠哎呦一聲:“別說,還真有,等我去給你拿。”
主人翻箱倒櫃,最後在一個落灰的犄角旮旯裏翻到了燙傷膏,拿給沈婼,便推着閑雜人等出了廚房。
“揚哥這是不是苦肉計啊,怎麽看着那麽假?”錢昊砸吧砸吧嘴,覺得真不是味兒。
“哈,要真是苦肉計的話,只能說奧斯卡欠揚哥一個小金人啊。”
這逼裝的規格很高。
廚房裏。
沈婼低着頭,臉色從剛剛就不太溫和。
“你閑的?來廚房幹什麽?”連語氣也不好。
陳揚靠在操作臺上,一只手被沈婼握在掌心裏,一點一點的上藥,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你這麽心疼我,看不出來啊媳婦兒。”
沈婼手上力道加重,疼的陳揚哎呀哎呀直叫。
沈婼撩起眼皮來睨他:“你能別這麽叫了嗎?外面聽見還以為我把你怎麽着了呢。”
陳揚:“這話一般都男生說。”
“所以你到底為什麽明知道自己生存能力為負還要去碰熱水的?”
“怕你渴啊。”陳揚好像忽然發現了什麽似的,神秘兮兮的貼近她:“诶,我說,燙我比燙你自己還着急呢?”
沈婼的臉頰在廚房頂燈的照射下變得微紅溫暖。
兩個人迎着大家夥的“哦哦原來是這麽回事”的目光走了出來。
“揚哥演技十級啊,剛剛那銷魂的叫聲是腫麽肥四?”
“舌頭放開水裏滾過了連話都不會說了?”陳揚擡起腳踹向錢昊。
錢昊還學着剛剛陳揚那叫法哎呀哎呀的來了這麽兩聲。
陳揚舌尖舔了下嘴唇,對着一邊看戲的許思遠,給了個心領神會的眼神,兩個男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錢昊壓在了沙發裏揉搓了一波。
周曉瑜想笑又不敢笑,表情有些隐忍的難看。
“還練不練了,要不玩會兒再練?”紀瑤也有些累了,“打撲克吧,好久沒玩了。”
“玩跑的快啊,比脫衣服的哈哈哈哈。我去找牌。”許思遠站起來,手腕就被小女友攥住了。
“我不會玩。”
“我會就行了,你在我後邊只負責脫。”
“讨厭啦你。”
游戲規則是四個人,他們總共七個。許思遠和小女友算一起,紀瑤先搶了錢昊做後援。
周曉瑜只能自己一組。
最後剩下兩個人,陳揚摸了摸沈婼的頭發:“你來?”
“我玩的不好。”沈婼小臉真誠無比,“所以能不能照顧我一下,改一下游戲規則?”
“哈哈哈哈哈,沒問題沒問題,我們就喜歡你這種菜菜的,反正陳揚脫,随便換随便換。”
最後沈婼說完游戲規則,幾個人只剩下幹瞪眼的份了。
自己抽完牌後給一分鐘時間記牌,然後交到下家手裏,出牌的時候要全憑記憶。說對了就出,說不對就換下一位。
第一把,開頭幾家出的都挺順的,越到後面,記憶就越渾沌,幾乎記不住自己手裏有什麽牌了,但只要聽到對方也說不對的時候,臉上一副蜜汁微笑。
目前牌海裏出的是對十。
輪到沈婼,她也不猶豫,直接報出對k。幾家眉頭皺死也記不起來自己有什麽牌了。
陳揚在她身後搖旗吶喊,沈婼溫溫柔柔的一笑:“我好像還剩了個小順子,5,6,7,8,9。”
坐在沈婼下家,手裏拿着沈婼牌的紀瑤撇着嘴,哭唧唧的把牌甩了出去。
“脫脫脫。”陳揚舉着被燙的手大老爺一樣催小妾一樣的輸家。
錢昊和許思遠忍痛脫了上衣,單穿一件半袖。
周曉瑜想脫,沈婼攔住她:“他們都兩個人一起,你算啦。”
周曉瑜投來感激的目光。
第二把開牌,沈婼摸到了可以第一張出的牌,開頭一套順,對單變換幾次,搞得其餘人全部蒙圈,打的他們落花流水。
之後幾局,沒什麽意外。
許思遠和錢昊都已經不敢再脫了。
沈婼走完最後一張牌,紀瑤摔了手裏一張都沒出去的一把牌。
陳揚就貼在她的身後,下巴已經要碰到她的肩膀了。距離有些太近,說話的時候彼此胸腔的震動都能感同身受。
“嗨好氣哦,你就是仗着記性好。”
“對啊,您這叫不會玩啊?我們大概就算攥着自己手裏的牌都不見得玩的過,別說全靠記性來了。”
“我不管我不管,今天必須揚哥請客。”
“我真是新手。”沈婼舉着雙手發誓,她現學現賣。
陳揚:“啧,我這輩子真是撿到寶了,吃西餐怎麽樣?”
大家本着您有錢您說了算的方針,一致通過。
這麽半天,唯獨一個人一句話都沒說。
“你怎麽了啊?”紀瑤發現她表情有些不太對,臉色也慘白的吓人。
她還保持着手裏拿牌的姿勢,牙齒使勁咬着嘴唇,額頭大滴大滴的汗珠滾落。
大家都看出些不對勁來。
周曉瑜什麽話也不說,把手裏的東西一扔,站起來想往外跑。結果沒走兩步,啪一聲跪在了地上,身體不住的顫抖起來。
大家被她這情景吓的愣了幾秒,還是沈婼先反應過來,“她可能有抽搐症,紀瑤,你跟我過來,幫她躺平,快點上網查一查,遇到這樣的病人應該怎麽做。”
她的猜測沒錯,背着他們跪在地上的周曉瑜,臉部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嘴角歪向一邊,有些猙獰。
從未經歷過這些的幾個人,一時間慌了神。
☆、37.第三十七顆草莓
周曉瑜渾身顫抖的越來越厲害, 面部表情有些猙獰, 正慢慢往地上跌去。
沈婼跑過去将她扶住, 然後幫她躺平在地上。
“沈婼,她......她這是怎麽了啊?吓死了。”紀瑤守在沈婼身邊, 連聲音裏都帶着恐懼。
她這模樣實在太可怕了。人躺在地上, 身子一抽一抽的, 連眼珠都翻了上去,獨獨露着眼白。
許思遠人徹底呆了,她有病?是真的很嚴重的病?
“男生先回避一下吧, 幫忙撥一下救護車的電話。”沈婼鎮靜的聲音仿佛一劑強心針, 讓慌亂無措的人們瞬間找回了些理智。
陳揚對她點了點頭,掏出手機帶着許思遠和錢昊去了陽臺, 背着身子, 臉色不虞。
許思遠的女朋友有些嫌棄, 躲得遠遠的,也跟着男生去了陽臺。
沈婼眉頭皺的緊緊的,蹲在周曉瑜的身邊,試圖叫醒她, 但很遺憾, 她已經失去意識。
“瑤瑤,過來幫幫我, 你把網上查到的辦法念給我, 我來操作。”
紀瑤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舉着手機把上面寫的關于抽搐症發作時的護理知識。
“要幫病人解開衣領, 使其呼吸順暢。還要把她的頭偏向一邊,對了對了,這上面還寫着要幫忙在患者的嘴巴裏塞上些咬棒之類的東西,我不懂,但上面這樣寫着。”紀瑤聲音顫抖,要哭出來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別慌。現在去幫我拿根筷子,看看有沒有棉布之類的東西,把筷子纏一下,然後拿來給我好嗎。”沈婼一只手托着周曉瑜的脖頸,讓她的頭微微後仰,還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維持冷靜,吩咐的事情條理清楚。
紀瑤抹掉眼角的淚,點着頭按她的吩咐做。
沈婼獨自撐着這難以想象的場面,終于等到了救護車的救援,醫護人員擡着擔架被陳揚領進了許思遠的家門,然後從她的手裏接過周曉瑜的身子,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擔架上。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揚哥,我跟着救護車走,你們一會兒來。”許思遠說完跟着跑了出去。紀瑤和錢昊也為了看情況跟着走了。
許思遠的女朋友在後面哎哎的叫他,那人連頭都沒回。
“搞什麽啊?你的誰啊那麽上趕着。真是神經。”女生小聲的嘟囔,拿起桌子上的包走了。
屋子裏瞬間安靜了下來,沈婼還僵直着身體蹲坐在地上,眼睛因長時間的集中而酸澀難忍,手臂因為剛剛用力過度暫時有些麻木,動一下就鑽心的酥麻。
陳揚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小人,心底泛起點點憐惜,她自己還是個上高中的孩子,卻做出了連大人都自嘆不如的舉動。嘆了口氣,慢慢走過去蹲在她的身邊,擡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好了,沈婼,你做得很棒。”
沈婼呆愣愣的轉過頭來,漆黑的眼珠裏映出陳揚的身影,男生的面容溫潤又妥帖,那股從腳底開始蔓延的冰冷和恐懼才逐漸消融,也同時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發生過。
“陳揚,你能不能抱抱我啊?”沈婼将眼睛閉了起來,有種劫後餘生的無助。
陳揚的心都被她這一句話軟化掉了,張開手臂,摟住沈婼,将她抱到自己懷裏。
臉頰貼着他厚實的胸膛,聽着他強勁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節奏明朗,沈婼用力的,吮吸着男生自帶的那縷淡淡的薄荷香,昏脹的頭腦這才慢慢回複了些思考能力。
“吓死我了。”
明明開始還好好的有說有笑的人,突然就跪倒在她的面前,心裏不可抑制的會想到父親心髒病發作時候難過的樣子,面前的人和心裏的影子緩緩重疊,逼着沈婼必須去幫她一把。
可現在一切結束的時候,她才開始害怕,萬一呢,萬一因為她的操作不當而造成了任何失誤怎麽辦?
又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麽要答應她進自己的組啊,牽累了別人怎麽辦,這些現在才想起來害怕,是不是有些晚了?強烈的自責讓沈婼覺得呼吸越來越不暢。
“沈婼。”陳揚和她此刻親密無間的不止有距離,還有心。她想的什麽,自己能清楚的感知到。沈婼這個人,沖出去的時候會做的萬無一失,可結束的時候,又會後悔自己當初做的選擇。
但她大概意識不到,她在整個過程裏到底有多重要,沒有她,也許這件事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
“你當初救我的時候,想都沒想就踢出去的那一腳,你還記得嗎?”陳揚聲音娓娓道來,“你知道當時我怎麽想的嗎?這個女生真tm的帥慘了,更多的,還是感謝。要不然,那一拳頭,打在我的腦袋上,豈不是挂掉了?”
“所以啊,周曉瑜清醒了之後,也會像我一樣,把你當成女俠,好好的放在心裏感激的。”
“我才不是女俠,你能不能別亂叫了。”
“這麽會說,心靈雞湯灌多了沒處倒是不是啊?”
陳揚拍了下沈婼的頭,看着咬牙切齒,實際上半絲力氣都沒有用上,“能耐的你。”
不過,他也總算可以放下心來。沈婼這樣子,大概就是自己想開了。
醫院裏,周曉瑜的母親正拉着紀瑤和錢昊的手說話,聲音有些哽咽。
“真的太謝謝你們了,孩子這毛病,打小就有,都怪我沒照顧好她。也謝謝你們幫她啊,周曉瑜經常回家和我說,她犯病的時候有許多朋友幫她,也沒有人嫌棄她,我才能放心。”
紀瑤輕輕啊了一聲,最後把嘴裏的話咽了下去,“阿姨你放心吧,我們都是同學,幫她應該的。”
“太謝謝了。”
沈婼和陳揚到了之後,紀瑤走過來抱了抱沈婼。
“醫生說你做的都非常棒,周曉瑜這次犯的比前幾次都嚴重,要沒有你,她大概要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了的。”
本來沈婼已經被陳揚安慰的差不多了,現在聽了紀瑤轉達的表揚,心裏的擔子是徹底的落了地。
可紀瑤心裏有些難過,又不知道這種難過該如何形容出來,聽周曉瑜媽媽的話,好像這個女生一直在給自己和她的家人一種幻想,班上全體師生都很照顧她的感覺。可是,明明她生病的事情全班誰都不知道啊,她自己大概也根本不願意被別人知道,才會隐藏的這麽深,今天被他們全體看到了,以後要怎麽辦才能避免這種尴尬啊?
“許思遠呢?”陳揚打斷了紀瑤的杞人憂天。
“啊,他在病房裏呢,奇怪死了,非要在裏面陪着,不知道想的什麽。”紀瑤指着周曉瑜的病房門,“就在那裏,醫生說不用很多人去,我們也沒什麽事情了,回家嗎?”
“我去跟他說一下,你們等等我。”陳揚松開沈婼的手,往周曉瑜的病房走去。
屋裏是個雙人病房,隔壁那張床上沒有什麽人,許思遠坐在上面,彎着身子,将臉埋在自己的大手裏。
陳揚握住他的肩膀,略微用力的捏了捏。
“我不知道她有病,以前還總刺激她罵她,呵,現在想想,萬一把她氣的犯了病,我該是多大的罪人啊。”許思遠的聲音悶悶的。
病房裏沒有別人,床上的周曉瑜安靜的睡着了,經歷過這麽大一次病痛,身心俱疲,此刻難得安穩下來。
“我還以為她是漢奸,和班主任告密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呢,更可惡的是我還說她和班主任有一腿,現在想明白了,她進出班主任宿舍大概都是發病的時候吧。”
“等她醒了,道歉就好了。別等什麽都為時已晚的時候,才知道後悔。”陳揚自己說着都想笑,他真成雞湯代言人了還,一會兒功夫喂了兩個人了。
“我們要走了,你怎麽着啊?”
許思遠看了看床上的人,一時半刻也醒不了,于是決定:“我跟你們一起走吧,道歉的事情等她醒了吧。明天買些東西再來看她好了。”
陳揚嗯了聲,和許思遠一前一後出了病房,在門口遇到辦完住院手續回來的周曉瑜媽媽,禮貌的告別之後再也聽不見聲音。
周母推門進來,輕聲的說:“小瑜,要不要吃些東西啊?”
女生轉過頭來,雖然臉色很蒼白,但眼神卻無比清明,聞言搖了搖頭,“不用了媽媽,我還不餓,一會兒再吃吧。”
“也好,唉,對了,你的這幾個同學真不錯,懂事又禮貌,學習怎麽樣啊?以後多和他們接觸接觸也不錯,但不能大喜大悲的情緒波動啊,不然又要犯病了。”
周母後邊的話,周曉瑜便沒有在聽了,她耳朵邊只有一句話:明天買點東西再來看她吧。
他還是要來的,想到這些,病床上的人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快了感,心髒跳動的頻率在加快,這種感覺并不陌生。
但周曉瑜心心念念的見面,直到她出院,也沒有奇跡般的發生。那句對不起,最終被編輯成一條沒什麽感情的短信,躺在了她的手機收件箱裏。孤零零的,但卻被好好的保存了下來,因為這是她的短信息裏,收到的唯一一條,發信人名字是許思遠的短信。
而某些不能傾訴的心思,也随着這條短信,一起被封存了起來。
之前是不能說,現在更是說不出口。他見過了她最不願被他知道的一幕,也就失去了任何發展的可能。
兩個人之間的誤會是解除了,可他們也變得越來越陌生,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