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節課五十分鐘,中間可以休息十五分鐘
打擊,雖然她面上不帶任何情緒,但失去媽媽的痛苦,沒人能替她分擔。
這事全班也只有陳揚知道,他想盡辦法哄她開心,但效果都不怎麽明顯。
這樣郁郁寡歡的結果就是沈婼的期末考的一塌糊塗。
拿到成績的那一刻,沈婼無比憎惡袁琳的突然離開。她來不及多想便氣沖沖的往黃瀚宇家直奔而去。
道路一如既往的破舊,因為天氣寒冷的原因顯得這片舊城越發蕭索。沈婼站在他家的樓下時,忽然就失去了再往前邁步的動力。
擡頭的瞬間忽然看到陽臺廚房裏袁琳的身影,沈婼吓的往側邊一躲,藏了起來。樓房隔音效果很差,袁琳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了出來。
“晚上做你喜歡吃的炒三絲好不好?”
“啊?你不想吃我都做了。湊合湊合吧。”
沈婼從沒見過這樣的媽媽。語氣裏盡顯柔情蜜意,原來她還會做飯嗎?自己長這麽大,好像都沒有吃過她做的一頓飯。可笑極了。
“你怎麽在這裏?”突然響在耳邊的男聲,讓沈婼下意識的回頭。
是黃瀚宇。沈婼豎起食指貼在嘴邊,示意他安靜。然後指了指小區外面,率先走了出去。
黃瀚宇跟在她身後,點了根煙慢慢吸着。
“不是說不讓你來了嗎?”
“這就走了。”沈婼看他一眼,男生也沒什麽變化,似乎沒有因為突然多了媽媽而恃寵而驕。
“你來看她的?”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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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死鴨子嘴硬。”
“我走了。”沈婼沒有什麽心情,轉身離開。
“诶,別怪她。”黃瀚宇扔掉手裏的煙頭,“我爸病的厲害,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沈婼頓了片刻,繼續往前走。
“丫頭,有事找我就行。”
別管真心與否,黃瀚宇那一刻,給了沈婼絲絲溫暖。
☆、44.第四十四顆草莓
臨近年關的時候, 下了今年純粹的第一場雪, 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空散下來, 整個世界都銀裝素裹,像被雪砌成的美好。
因為家裏人少, 今年阿姨留在了沈家過年, 還帶來了她的小兒子, 才五歲大的小人,一笑臉上肉都擠成一團,看起來就想過去捏一捏。
雖然人不多, 但奶奶說禮節不能費, 沈婼和阿姨下午出門買了滿滿一籃子的食材,為除夕的年夜飯準備好了十來個菜譜。和阿姨一起忙忙碌碌, 身邊還有個小不點跑跑跳跳, 反而比往年更熱鬧些。
“阿姨, 謝謝您。今年留下來陪我們。”沈婼在她旁邊打下手。
阿姨正把炒出來的菜盛盤,聞言笑了起來,“哎呦,我在你們家這麽多年, 一直把這裏當自己是家的。今年就剩你和老太太了, 老老小小的怎麽弄啊。”
沈婼忽然就想起了袁琳在那個破舊陽臺裏和樂融融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媽媽, 陪我去玩兒。”阿姨的小兒子拽着她的圍裙角一個勁兒的搖。
“起來兒子, 媽媽忙着呢。你自己去玩, 或者找姐姐去玩兒。小婼, 別忙活了,這裏交給我,你能陪鐵柱玩兒會嗎?”
沈婼低頭看了眼才有自己一半高的虎頭小子,對他招了招手:“走啊,姐姐去給你買糖好不好啊?”
鐵柱立刻松開了媽媽的衣服,跑到沈婼身邊,小手牽着沈婼,拽着她往外蹭。
“你倆穿好衣服啊。”阿姨臨走前不放心的叮囑。
兩個圓滾滾的小球一前一後出了門,走在雪白的地上,留下一大一小的腳印。今年邢梅以為家裏沒人來,連糖都省下買,沒想到這個意外的小客人會在沈家過年,現在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商店開門。
“鐵柱喜歡什麽口味的糖果啊?”沈婼發現小家夥很厲害,聊起天來一點也沒障礙。
“草莓味的。”
“啊,那是小丫頭喜歡的味道。”
“才不是才不是。”
“就是啊,男生都不喜歡吃糖的。”
鐵柱憋憋嘴,快要被說哭了。沈婼兩只手指捏着他的小嘴巴,“男子漢也不會哭的。”
沈婼口袋裏的手機這時震了起來,拿出來看是陳揚。
“在幹嘛?想我了嗎?”陳揚的背景聲音很亂,看的出來家裏的熱鬧。
“在給小弟弟買糖的路上。”沈婼吸了一口雪天的清冷空氣,聽着陳揚送來的溫暖,心裏甜甜的,像是吃了糖。
“哪裏來的小弟弟?”
“阿姨家的,今年阿姨留着這裏過年,還帶來了個可愛的小小子。”
“哦,那姐姐記得給我也買一塊糖。我就給你一個願望。”陳揚撒嬌賣萌起來簡直承受不住。
沈婼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打電話一本正經的說胡話時的模樣,肯定表情疏懶又散漫。
“買了也給不到你,那你要什麽味道的?”
“我想想啊,就......那天親你時,你的味道。”
......
“姐姐你為什麽一直笑啊?”鐵柱手裏抱着一盒子糖果,搖了搖沈婼的手。
“我哪有笑。”
“姐姐就有笑,你看你看你就是在笑。”
“別鬧,我沒笑。”
“撒謊精要變長鼻子的。”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回來家,年夜飯也準備好了,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坐到了飯桌前,吃了頓最開心的年夜飯。
連邢梅都覺得,今年大概比往年還要快活些,看來生活裏的有些事情,确實需要放棄一些看開一些,才能體會到快樂。
邢梅和沈婼堅持到新年鐘聲的敲響,給沈先知上過香火,才去睡覺。
外面噼裏啪啦的鞭炮聲不絕于耳,沈婼沒拉窗簾,看着外面的燈火輝煌,覺得今天有不一樣的快樂。
忽然一個禮花在她的窗口綻開,沈婼蹭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穿上拖鞋跑到窗邊,打開一條縫隙往窗下一看,果然看到了陳揚站在下面對她招手。
沈婼心跳砰砰砰,快要不受控制的跳出胸膛,陳揚來了,陳揚在除夕夜來找她了。
沈婼胡亂套了件大衣,把床上的被子敲出個鼓包,然後蹑手蹑腳的出了門,左右看了眼,沒人,快速關門下樓,往大門口走去。
阿姨和鐵柱睡在一樓,沈婼腳步輕,盡量不發出一點點聲音,走到門口,她順了順自己的頭發,打開門跑了出去。
陳揚手裏拿着一小束煙花,點燃後就在他的手裏蹿上了天,綻開五顏六色的花瓣,照亮半邊天空。
“我來給你送願望了。”
沈婼笑着跑進了他的懷裏,陳揚張開手臂把她接住,然後抱了起來。
沈婼的腿被他夾在胳膊裏,手摟着他的脖子,低頭看了眼腳上晃晃蕩蕩随時要掉下來的拖鞋,輕輕拍了拍他:“放我下來。”
陳揚搖頭,“我這人你還不清楚嗎。一般你自己跑進來前就要想清楚,不然輕易我可不放手。”
沈婼看他說話的時候喉結滾動,忽然別出心裁的親了親他的脖子。
酥麻的觸感讓陳揚一瞬間渾身緊繃。他不由分說低頭壓在了她的嘴唇上。
外面的空氣冰冷,卻抵不過他親的火熱。沈婼挂在他的身上,無力的往下墜,陳揚卻将她往上一提,離他更近了一些。
沈婼的嘴唇一如既往的軟綿可口,陳揚吻的停不下來,舌尖在她的唇瓣上輕輕描摹,劃過唇線優美的弧度,讓沈婼混身戰栗起來,汗毛孔都在這寒風裏張開,漸漸濕透了後身。
陳揚将她挨着樹放了下來,手扶着她的臉頰,另一只手攬着她的腰,将兩個人之間的縫隙強硬的擠了出去,變得更加親密無間。
漸漸的,陳揚的手慢慢下移,順着沈婼柔軟的衣擺滑了進去,摸到了她細軟的皮膚,他的手掌拂過的地方,都會留下一層細密的小疙瘩。
沈婼拉住他的手,嘴巴嗚咽說不出話來,嘴唇留下的一條縫隙變成陳揚攻城略地的最佳突破口,他更直接的将舌頭伸到她的小嘴裏,輕攏慢撚的挑逗她所剩無幾的清醒。
慢慢感覺到她笨拙的回應,陳揚大手摳着她的後腦,手指摩挲着脖頸後面那小塊兒的肌膚,滿足了所有欲望。
她的味道一直是這樣香甜,只要親到就再也不想放開,之前陳揚一直克制,可今天他不想再隐忍着自己難受了,能感受到她也是歡喜的,這就夠了。
新年的願望是可以和沈婼一起過,這是他們兩個人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今後的每一年,都要這樣過,沒有例外。
陳揚身體的變化越來越明顯,沈婼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快要軟成一灘水的時候,陳揚将她推開,一拳打在她身後的樹上,轉頭在地上捧起一把雪摸在了自己臉上。
沈婼大口大口喘着氣,眼睛裏是平時難得一見的柔情。
“陳揚。”尾音上翹,帶着小鈎子一樣撓在他的耳朵裏。
“別叫我了,再叫我就把你吞到肚子裏了啊。”陳揚聲音啞澀,聽的出濃濃的郁悶。
沈婼捂着嘴笑了起來。走過去踢了踢他。
陳揚仰起頭來眯眼看她:“別挑釁啊。要不有你好果子吃。”
沈婼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兒糖,放在手心裏遞到他面前:“喏,你要的糖啊弟弟。”
陳揚伸手去拿,被沈婼輕巧躲開。
“沒禮貌,要叫姐姐才給。”
男生眉梢挑起,慢悠悠起身,俯下身來看他的眼睛:“确定要叫姐姐?”
“嗯,對唔......”陳揚啄在她的唇上,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從她手裏搶過了糖,剝開糖紙扔到了自己嘴裏,半邊臉頰立刻鼓了起來,草莓牛奶味。某天早上沈婼的早餐。
被一塊兒糖順了混身毛的陳揚拉着沈婼往前走了兩步,指着一排擺好的煙花給她看:“我把各種樣子的都買來了。站這裏等我,我點給你看。”
陳揚說着跑開,手裏拿着打火機一個一個點燃,火信茲茲啦啦的燃燒起來,第一個煙花飛上了天空。
陳揚就站在不遠處對她招手。少年特有的氣質和驕傲的朝氣比那焰火還要耀眼璀璨。
兩個人黏在一起也舍不得離開,眼看時間都要早上五點了,有的家裏已經陸續開了燈,煮餃子放鞭炮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沈婼再一次把陳揚送到路口,“快走吧,你媽媽爸爸醒了見不到你該着急了。”
“哎,真想把你帶回去一起過年,不知怎麽回事,這個年一點意思也沒有。”陳揚握着她的手,就是不願意放開。
兩個人你送我我送你都折騰多少遍了,到現在還沒送走一個,可見兩個人到底有多想膩在一起不分開了。
時間實在來不及了,陳揚摟着沈婼的腰最後在她臉頰上狠狠的親了一口,放開人轉身走進了晨光中。
沈婼捂着被他親的地方,笑了笑轉身往回走。
她卻覺得,今年這個年,過的也不賴。
☆、45.第四十五顆草莓
陳揚飛奔在大年初一空曠的街道上, 用了十五分鐘跑到家門口, 嘴裏白色的霧氣随着他的呼吸大團大團的吐了出來, 待氣息喘勻一些,他掏出手機給許思遠去了個電話。
那頭顯然是睡的晚還迷迷糊糊睜不開眼睛的階段, 接起電話來也不看是誰就先喊寶貝兒。
陳揚在清晨的霧氣裏笑了出來。
“操, 跟誰喊寶貝呢?”
這不緊不慢的聲音讓那頭許思遠醒了神, “揚哥?艹,這才幾點你就醒了?”
“我還沒睡呢,昨天晚上我跟小婼在一起了, 現在在我家樓下。”
許思遠咯咯的笑了起來, “終于吃到肉了?怎麽樣?是不是那什麽啊……”
他話問的挺隐晦,可男生嘛, 誰聽不懂啊。
陳揚保證他現在要是在跟前的話肯定二話不說上去先一頓踹了。
“別瞎叨叨, 沈婼不是你那些女的, 我也不是你。找你是正事,一會兒我媽要是給你打電話,你就說咱們通宵打撲克了。”
“你光拿我當擋箭牌吧哥們兒,現在我在阿姨那名聲都臭了吧。”
“嘁, 本色出演, 你有什麽好憤恨不平的?”
......
交代好後面的事,陳揚才深深的呼了口氣擡腳往樓裏走去。
最近他媽媽盯他盯的實在嚴實, 他這麽精明的人都得小心翼翼, 生怕把沈婼的事情扯出來。感情剛剛穩定一些, 可不能因為他的事情又在中間出現差池。
沈婼也禁不住, 他也禁不住。
不出所料,陳揚推開門的一瞬間,家裏果然跟三堂會審似的坐着他爸媽。
陳爸顯然是臨時從被窩兒裏揪出來的,眼圈還是黑的,看見兒子回來打了個哈欠。
“你瞎操心什麽,還離家出走,虧你想的出來。這不回來了嗎?”
陳母眉頭總算舒展開了,“你大年初一的哪去了。”
陳揚脫掉外套,走到陳母身邊坐下,手臂攬着她的肩膀“媽,我昨天晚上就和你說了,約了和許思遠錢昊他們打撲克,你是不是跟我大伯他們喝多了忘了?”
“你說了?”陳母好哄,而且昨晚确實喝了不少,她對這事兒一點印象也沒有。“他真說了?”轉頭又問陳揚爸爸。
陳揚爸爸搖頭“我喝的比你還多,你快睡覺去吧,一會兒家裏就該來客人了。”
陳母确實頭疼的厲害,手指掐着太陽穴往屋裏走,年紀真大了,這點酒就忘事兒了。
陳揚看着卧室門關上的瞬間,心裏松了口氣,沒把許思遠搬出來就解決了也是稀奇。
不過陳揚爸爸卻沒走,看着自己兒子那明顯放松下來的樣子,心裏跟明鏡似的。
“兒子,有些事呢,爸爸不多管,但前提是你得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得知道自己在什麽年齡。別讓自己在有限的時間裏作出後悔的決定,你懂我說的話嗎?”
陳揚一愣,擡起頭來和陳父對視片刻,這短短的眼神交流裏,陳揚看到了很多內容,都是曾經沒有看到過的堅持和認真。
他沒多解釋什麽,只是點了點頭。顯然陳父心裏有一面鏡子,能照出他的一舉一動內心所想。
陳父笑着站起來,手捏了捏陳揚的肩膀“孩子,爸爸也年輕過,知道男孩子這個時候想的是什麽,但你确定在今後的漫長人生裏,每天都會如今天所想的這樣堅定嗎?”
“好好想想吧,別太早下定論。不然害人也害己。”
陳揚坐在沙發裏久久沒有動彈,印象裏爸爸一直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如他所說,幾乎沒管過他的一絲一毫。如今印象裏也都是他犯了錯爸爸狠狠的打過他的片段。
可今天這番話說出來,陳揚才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懂過他。他起身往陽臺走去,将窗戶打開一條縫隙,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煙來,本來打算點煙花用才買的,現在卻格外想吸一根解解愁。
他不明白,爸爸這番話說的是什麽意思,又知道了多少他的事情。
煙叼到嘴裏,火打着又熄滅,來來回回幾次,最終放棄了吸一口的想法。
沈婼不喜歡他抽煙,他就戒了這麽久,如今一拿煙,想到的就是她親了親自己的唇角,然後鄭重其事的說“我親過你了,你要答應我不再抽了。”
真要命,那些在腦海裏出現的萬一他連細想都不敢,有些感情不分時間長短,分的是走心與否。
沈婼臨開學前接到了辛迪的電話,兩個人整個學期都沒怎麽見面了,這次開學前約在一起出來玩一會兒。
天氣還冷,但比年前好了不少。
沈婼站在路邊約定的小店前等她,沒一會兒,就聽見辛迪叫她的聲音,擡頭就看到女生沖着她飛奔而來,臨到跟前也剎不住車,直接撞進了沈婼懷裏。
辛迪直接把人抱住:“可想死我啦,也不跟我聯系,真行啊你。”
沈婼回抱住她“最近太忙了,事情很多,抱歉。”
辛迪像第一次見她似的,盯着沈婼瞧個不停:“我怎麽覺得幾個月沒見你,你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沈婼笑了笑:“哪裏變漂亮了吧。”
“臉皮确實厚了。”
沈婼哈哈笑了起來,拉着她進了甜點屋,外面冷的不行,進了屋裏就暖和的穿不住衣服。
好久不見的小女生,免不了說說近況,當然也不忘聊聊八卦。
“你還記得鐘路嗎?”
沈婼愣了下,轉而想起來她說的是誰。于是點了點頭。
“我真是看錯了他。起初你和陳揚剛鬧的沸沸揚揚的時候,他在班裏一句話也不說,有一次聽到班裏同學說你轉了理科班不要緊,還和年級第一大帥哥搞到了一起,語氣酸死了,鐘路就和那人打了起來。”
沈婼不知該說什麽,她和鐘路大概連交情都談不上,自己也實在不算和他熟悉,為數不多的兩次談話,還都被陳揚打斷,想起來也實在不怎麽美好。
辛迪卻像打開了話匣子,一個勁兒的說:“結果呢,沒過一個月,我就聽說他和高一的一個小學妹在一起了。可我聽別人說,他找的的這個學妹,無論長相還是性格,都和你好像啊。”
“別亂說辛迪。”沈婼沖她搖頭“你要知道,一句話可能就會給別人的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你不準說。聽到也不準附和。”
辛迪沒想到沈婼這麽較真兒,連忙點頭。
“你放心,你放心。我不說了保證。對了,你和陳揚怎麽樣啊,快和我說說。”
沈婼聽到陳揚的名字,心裏有個地方好像空了一塊兒,從初一之後,他好像一直沒有和自己聯系過,短信也沒回,這感覺一點也不好。
☆、46.第四十六顆草莓
今年春節過的比較晚, 所以高二下學期開學已經到了三月份, 已經能聞到初春的味道了。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 風也越來越和煦。
這學期可以說是高中階段最忙的一個學期,不同于高三的單純學習, 高二下要準備會考, 要準備珍珠班考試, 要将整個高中的課程完結,忙的根本無暇他顧。
沈婼踏進7班的時候,班上氣氛一如既往, 收作業的抄作業的一派繁榮景象。
她往座位方向走去, 一眼就看到旁邊座位上的陳揚,靠着桌子看她越走越近。嘴角噙着慵懶的笑意, 眼神裏都是欲語還休。
沈婼避開他的目光, 垂下眼睫往座位裏走。
陳揚表情不變, 卻直直擋住了她進座位的道路。
“陳揚。”沈婼聲音低低的,但帶着怒氣。
陳揚笑着哎了一聲,沒點正經。
這模樣看在沈婼眼裏就更氣了,擡腳踹在他伸出來的長腿上, 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聽見當的一聲悶響。
陳揚被踢了, 反而咧着嘴笑了起來,手拽住她的手臂, 将人轉了個身面向自己, 沈婼視線卻倔強的不看他。
這樣一來便和身後的許思遠眼神撞到了一起, 他兩根手指放在太陽穴, 對着她行禮。
沈婼忍住沒笑出來。
陳揚回頭看過去,許思遠聳聳肩膀,一副不關我事的意味。
表情一松動,陳揚立刻就找到了突破口,手從她的臂彎下滑,然後滑到手腕處,把她的小手握在了手裏,指腹在她的掌心撓了撓。
沈婼甩開他的手,有些不耐煩。
她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疑問說出來:“你最近很忙?”
陳揚點了點頭,“很忙。”
“忙的連電話都不能接?”
陳揚捏了捏她的臉蛋兒,“這事回頭跟你說,別生氣了,不然以後你發現冤枉了我,豈不是要好好補償我。”
“我補償你?憑什麽?”沈婼打掉他的手,音量提高了些,對他這說法不敢茍同。
陳揚眉眼冷了下來,輕聲的把她的話重複了一遍:“憑什麽?”
沈婼看着他的模樣有一瞬間的愣神,他還不樂意了?自己難道就不委屈嗎?
“對,就是憑什麽?”
兩個人僵持下來,氣氛有些不好。
身旁的許思遠想當個和事佬,對着沈婼擺了擺手:“嫂子別氣啊,有話好好說,揚哥寒假可......”
“閉嘴!”陳揚吼了一聲。
許思遠話沒說完,就讪讪的閉上了嘴巴。
周圍的人聽見聲音,或多或少投來探究的目光,那眼神裏有善意,也有惡意。
他倆在學校可謂風風火火,好多事情鬧的轟轟烈烈,沒幾個不知道7班那個拽天拽地的陳揚和一個文科班轉班生談了的事。
但凡兩個人傳出些不合的傳聞來,還不知道學校裏的風向會往哪邊吹呢。
沈婼受不了別人這樣的目光,剛覺得臉上火燒一般的時候,就聽見身後紀瑤哀嚎起來,“你倆夠了啊,快點給我作業抄抄,寒假生活每年都不收的,今年為什麽突然就看了。”
沈婼和陳揚話還沒說完,就被紀瑤拉回去做幫工。
反正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陳揚嘆了口氣,壓下了到嘴邊的話頭兒。
沒想到上課鈴一打,班主任王君就抱着一疊卷子走了進來:“随堂考,都是上學期的內容,看看你們的功底紮實不紮實。”
底下唏噓聲一片。
剛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的人,腦子都不靈光了,試卷發到手裏都不知該從何下筆,一個個垂着腦袋唉聲嘆氣。
沈婼狀态也不太好,不過她寒假也沒敢松懈半分,好不容易追到了理科班的前幾名,掉下去就再難回來了。
因此她題做的小心翼翼,反複檢查好幾遍解題思路才敢下筆。這一考就是一整天,原來兩天的題量現在一天就做完了,整個人腦袋都是昏沉的。
最後一科測驗完,也就到了晚上放學的時間。
沈婼收拾書包的時候,陳揚已經從座位裏站了起來,也沒和她打招呼,就率先出了門,沈婼咬着嘴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裏酸酸澀澀的。
紀瑤看出他倆有問題來,“怎麽了?吵架了?”
要是吵架就好了!明明就有什麽事情,為什麽陳揚就什麽話都不肯和她說!
沈婼搖頭:“沒有吵架。”
“可你倆看起來......”不怎麽和諧啊。
“我先走了,明天見。”沈婼覺得自己再多待一秒,眼淚就要控制不住的掉下來了。
原本以為開學見面了會好些,陳揚肯定會和她好好解釋,卻沒想到他覺得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
整個寒假,半個月,難道她發的那些信息打的那些石沉大海的電話用一句“回頭說”就能過去嗎?!
不行,她這次堅決不同意。
沈婼随着放學的大部隊往外走,也不知該想些什麽,心裏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飄在雲裏霧裏的,沒着沒落。
她人剛邁出教學樓的大門,往前走的路就被人擋住了,沈婼低着頭,入眼的是一雙嶄新的黑色籃球鞋,限量版,騷包的不行。
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沈婼往旁邊挪了一步,繞過陳揚接着走,對方也不是善罷甘休的性子,她躲他就追。
今天他倆走的早,從教學樓裏出來的人絡繹不絕,這樣你來我往的一糾纏,就自然吸引了學生們的目光。
“媳婦兒,你要是喜歡玩兒這個游戲,我不介意奉陪到底。”陳揚說話的聲音不大,卻不妨礙沈婼聽個清清楚楚。
“陳揚!”沈婼低低的吼了一聲。“你給我讓開。”
陳揚舌尖舔了下唇角,他的臉頰因為他的動作鼓了鼓,下一秒,沈婼只覺得天旋地轉,自己就到了陳揚的肩膀上。
陳揚這動作自帶撩騷技能,點燃一片盲目羨慕臉。
在她肩膀上的沈婼卻沒那麽悠閑自得了,恨不得把臉藏進自己的衣服裏。
陳揚扛着沈婼幾個大步就遠離了人群,天還是黑的早,越往人少的地方走,耳朵邊能聽到的聲音只有風聲。
也不知被帶到了哪裏,陳揚終于停住了腳步,把身上的人放了下來,沈婼腳落地的一瞬間,頭還是暈的,禁不住晃蕩了兩下,被陳揚穩穩扶住帶進了懷裏。
“剛剛我以為你還掙紮兩下給我個拍你屁股的機會,沒想到這麽老實的讓我抗?”陳揚幾日不見,騷話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沈婼推了推他的胸口,當然推不開。
“讓我抱會兒吧,我想你了。”
這種可憐兮兮的說話方式,在沈婼這裏尤其有效。她果然輕輕嘆了口氣,猶豫着反手摟住了他的腰。
陳揚把她抗到了操場,幾乎沒什麽人,沈婼也放心下來,讓他這麽抱着。
“陳揚,你到底有什麽事情?”
他吻了吻沈婼的發心,熟悉的味道讓他找回了些動力,幾不可聞的嘆了聲氣,卻沒打算告訴她實情。
“沒什麽。過年家裏比較忙,被我爸媽抓去做了壯丁,真的是忙,別多想。”
他說的是事實,可還有一些隐藏的內容沒有說出口。
他爸爸最近很奇怪,事邪逼的多。盯他簡直像盯孫子。陳揚也有意隐藏沈婼的事情,他爸爸想的什麽他知道,但他不能讓沈婼被發現。
其實沈婼之前沒認識陳揚,對他家裏的事情不怎麽了解,是不是每年過年他都這麽忙,不得而知。
“別生我氣了,好嗎?”陳揚又将她抱的緊了些,那些提心吊膽鬥智鬥勇的日子,不就是為了能這樣抱她一會兒嗎?
值了。
他這裏剛放下心來,口袋裏的電話就震動了起來。
陳揚不想接,就任由電話這麽叫喚着。
他脾氣倔,打電話的人似乎比他脾氣還要倔,這邊不接,那邊就一個接着一個的打起來沒完。
沈婼揚起小臉來看他:“陳揚,接吧,萬一有什麽重要的事呢。”
陳揚掏出來看了眼,又是他爸爸。
“喂,知道了,馬上就來。”
挂掉電話,陳揚眉宇間的不耐散去,揉了揉沈婼的頭發,“不能送你回家了。”
沈婼倒是沒覺出什麽不妥來,溫順的點了點頭,跟着他一起往校門外面走。
臨到大門前,陳揚停住腳步,将她的手松開,“我的東西忘在教室裏了,你先走,我回去拿。”
“用不用我陪你?”沈婼對他的話不疑有他。
陳揚笑了笑,“時間太晚了,不然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今天我也不能送你回去,自己小心。”
“好,你放心。”
陳揚背着身走了一會兒,直到沈婼的身影轉過校門,他才停住腳步,又等了大概十分鐘,緩緩走出了校門口。
“陳揚,走吧,你爸爸讓我來接你。”來的人是陳揚爸爸的司機。
陳揚眉梢挑了挑,什麽話都沒說,直接拉開後門坐進了車裏。
這次随堂測驗的成績出來的很快,即便這樣一個小小的測驗,也不能阻擋老師們年級大排名的興趣,沈婼成績又提高了些,但陳揚卻很意外的掉出來年級前十。
老師們對陳揚寄予的期望很高,斷然不能允許他有絲毫的失誤,所以輪番談話轟炸下來,搞的他自己也煩不勝煩。
但這種情況似乎并沒有好轉,三月底的月考和四月的期中考試,陳揚的成績一直飄在年級前十之外。
同時陷入緊張狀态的,還有他倆的關系。
沈婼和陳揚從上次模模糊糊的談話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好好的說說話。
真正感受到來自高二的壓力,除了學習,還有各個方面的緊迫感。
陳揚每天放學都會有一輛黑色奔馳接回家,風雨無阻,沈婼即便再不願多想,也不能不從中窺探出些不同尋常的意味來。
心裏的石頭越堵越大,沈婼自己也快要崩潰了。
她實在忍不住找了許思遠。
“陳揚家到底怎麽了?”沈婼這話問的其實挺沒底的,她懷疑不是陳揚家怎麽了,而是他們的事情被發現了。
許思遠眼神飄了飄。
“我也不知道。”
“許思遠,你說實話。”
這可真難為人,他被問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揚千叮咛萬囑咐的話還在他耳邊無限循環的播放,他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自己給陳揚帶來麻煩。
“我是真不知道。”
許思遠咬死什麽都不知道,沈婼就連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臨近高二學期最後一次月考的時候,沈婼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47.第四十七顆草莓
“揚哥, 你都瘦了。”許思遠偏過頭, 凝視着曾經意氣風發的人, 現在卻被磨的一點生氣都沒有,無來由的心疼死了。
“別用這種惡心的口氣跟我哔哔行不行?”下午的操場人不算多, 陳揚坐在看臺上, 眯着眼睛看遠處的籃球場, 最近已經被高一的小屁孩們霸占了,有個高個子男生躍起,投籃, 沒進, 草,笨的有一拼。
“你告訴她了?”陳揚的話散在風裏, 帶着聒噪的蟬鳴聲, 滑進許思遠的耳膜裏。
許思遠一聽就明白, 連忙搖頭:“我可一句話都沒說。你爸爸還揪着你不放呢?”
陳揚點了點頭,煩躁的搓了搓臉。
他現在被盯的太緊了,又不想把自己家裏的情況告訴沈婼讓她跟着擔心,他也不敢和沈婼走的太近讓家裏人發現她就是那個特殊的存在。
可沈婼最近也奇怪的很, 好像突然就想明白了什麽似的, 對他的态度變得溫溫和和,不冷不熱。說不上來什麽感覺。
他有許多話想對她說, 可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時候, 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該怎麽辦?
這半個學期下來, 曾經高山一樣的存在, 現在好像被人從山腳一點一點的掏空,面臨崩塌的危險。
“不是我說,揚哥,你最近跟中了邪一樣,考試成績怎麽就能這麽穩定飄在前十之外?這樣下去,馬上就要期末了,進不進的去珍珠班啊?”許思遠一個對學習一竅不通的人,都看得出來陳揚這越來越邪乎的分數情況,更別提陳揚家裏現在又是一番什麽景象了。
他媽大概要瘋了,連着幾次考試,他都沒能逆襲。
他自己也着急。但好像丢掉了進入那扇大門的鑰匙,始終不得其法。
曾經在前十的時候,覺得理所當然,輕而易舉,等真的掉下來後,才發現再回去難于登天。
許思遠掏出根煙來,遞給陳揚。
他狹長的眸子落在煙卷上幾秒,最後沒有接的打算。
許思遠佩服的五體投地。以前陳揚的煙瘾比誰都大,現在說戒就戒,多大的能耐。
“哥,要我說你別着急了,憑你戒煙的這股子毅力,還有什麽事辦不好的。”
“嘁,什麽都你說了算,上帝了啊許思遠。”陳揚站起來,慢悠悠的往回走。
許思遠煙沒抽完,慌慌張張的叫他:“你哪去啊,等等我啊你。”
陳揚擺了擺手,沒有回頭。
路過學校商店的時候,陳揚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
“有沒有草莓牛奶味的糖?”
售貨員萬年不變的臉終于有了一絲松動,擡起臉來看這個神經病一眼,在學校小賣部要什麽草莓味的糖?
“沒有。就有這個,你看看要嗎。”
陳揚面前被甩了一袋子的紅豆牛奶糖,他眉頭蹙了蹙,最後還是拿在了手裏。
走出商店,他自己剝開一粒放進嘴裏,濃郁的紅豆味把牛奶味遮蓋的嚴嚴實實,和沈婼當初送給他的那顆糖味道天壤之別。
陳揚哼笑一聲,把糖袋子甩給了追上來的許思遠。
味道變了太多了。
陳揚回到教室,下午就還剩下最後一節課就要下課了。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就投到了那個人身上。
沈婼穿着夏季校服,露出雪白的胳膊,坐在座位裏低着頭,頭發垂下來,搭在她細膩的脖頸邊,眉眼都是畫一般的生動。
現在正認真的做着手底的試卷,周圍的任何動靜似乎和她無關。
陳揚忽然時間好像從來沒有走遠過,她還是初見時的模樣,就這麽一眼,他還是會不可自拔的陷在她的甜美裏,為她赴湯蹈火。
仿佛意識到有人看她,沈婼擡起頭來,便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不遠處,臉上帶着熟悉的笑意。
沈婼的心咚的一聲,漏跳了一拍,然後不可抑制的痛了起來。她慌亂的低下頭,躲過他灼熱的視線。
陳揚緩緩走到她的身邊,然後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桌角。
沈婼先看到了他的手,修長靈活,親她的時候喜歡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