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省炸毛了。

吳二白不打算再跟自家三弟磨嘴皮子,就切入了正題:“我丢了幅周臣的《景山秋游圖》,你怎麽看?”

景山秋游圖?吳三省把這幾個字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發現沒什麽印象,倒是有一段很不好的回憶在腦海裏重播了一遍。

“我不就以前順了你一老和田玉帶鈎,早還你了,你不要什麽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好不好!”就因為那塊老和田玉代勾,吳三省被吳二白從頭奚落到腳,又從腳奚落到頭。往事不堪回首···

“我只是問你你怎麽看,又沒說是你偷的,那麽激動幹嘛?”老二想要把炸毛的老三的毛給理順,但是這樣理真的好嗎?

“老二,我說不過你!”說完這句,吳三省直接把電話給挂了。

吳三省把手機扔給大奎,心裏更加郁悶了,今天出門忘看黃歷了,諸事不順!

不知道是不是火氣太大,這力氣啊就一時控制不住,大奎的手機被吳三省抛得老高。大奎不由心中慘叫一聲:我的手機!眼瞅着一條漂亮的抛物線呀,手機就要從大奎頭上飛過了,大奎猛地跳起,雙手一接,正好接住。大奎捂着小心肝,幸好幸好,以前足球隊守門員的看家本領還沒忘。看着險些小命不保的手機,大奎心裏一陣泛苦:我招誰惹誰了我···

景山秋游圖,景山秋游圖···吳三省念叨着這幅畫的名兒,越想越氣憤,老二收藏的寶貝都足夠去開家博物館了,兄弟拿一兩件會死嗎?老二做人也太不厚道了!再說老子會喜歡那種磨磨唧唧,酸不溜秋的人才喜歡的古畫嗎?別開玩笑了!老子才不會偷這種東西呢!要偷也是偷那些個銅器玉器···

想着想着,有什麽東西從腦海裏一閃而過···抓住它,抓住它!

突然,吳三省神經質般的把腳放下,從椅子上一跳而起,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他激動地把資料從垃圾桶中撿起,然後把上面的煙灰随手一擦而淨。

“把人都叫到會議室來。”

大奎剛想走就聽得老大一聲吼,立馬停住了腳步,轉身道:“是!”然後一溜煙兒的走了。

不一會兒,會議室就坐滿了人 ,黑瞎子穿着花兒爺的衣服,沒好意思回來。吳三省面前擺着一份資料,正是先前在垃圾桶的那一份。

吳三省雙手交叉擺在資料上,一臉嚴肅地說:“相信大家都看過這份資料了,大夥兒有什麽看法,說出來聽聽。”

幾個人面面相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會議室裏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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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私。”張起靈的兩個字打破了這份安靜。在場的人眉頭微皺,顯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吳三省眼前一亮,說道:“繼續說下去。”

“文物走私。”張起靈再一次開口,卻只是比先前多了兩個字,當真惜字如金。

吳三省一陣無語,小哥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太高冷,話太少。無奈地拿起資料,果然還是要自己來講。

“大家再把資料看一下。這份是關于鄒思,也就是板寸頭的檔案,他高中以前的東西我們都不必去理會,重點是他大學學習的專業,是C大考古系,輔修了歷史。他成績很好,可是大學畢業後并沒有去找工作,而是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找不到關于任何關于他的記錄,這一點很奇怪。他家以前家境貧寒,現在他的父母在省會城市二環內有了一套100多平米的房子,他的錢是哪裏來的?然後我們再結合常福生,幾十年前,他是個盜墓賊,将他們兩個的共同點拎出來,就是兩個字:文物!”

吳三省頓了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說道:“我們可以做一個大膽的假設,鄒思在大學畢業以後加入了一個文物走私團夥,所以他沒有沒有尋找正規工作,而他又憑借着走私撈了很多錢,他父母房子的問題也解決了。接下來是常福生,常福生以前是盜墓賊,不排除在某個地方藏了很多陪葬品的可能,走私團夥通過某種渠道得知了常福生藏有很多陪葬品,于是想讓他交出陪葬品,常福生沒有交,于是死在了走私團夥那幫人手裏。這樣的話,兩件事就串起來了。”

這時,王盟弱弱地舉起手來:“我有兩個問題,鄒思為什麽沒有找正規工作,而是加入了走私團夥呢?還有常福生為什麽寧願死也不願意說出陪葬品的下落?”

吳三省臉一黑,本來就心情不太好的,這小子哪來的這麽多問題!最重要的是,這兩個問題他沒有辦法解釋,真正的原因可能只有他們本人才知道。

“我也只是提出了一個假設,并不是說這就是事實,只能說它比其他的假設更靠譜一點。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檢驗這個假設的正确性,你提的兩個問題對這個假設幾乎沒有什麽影響,所以可以忽略不計。最重要的,是結果。所以,小王啊,以後不要問沒有意義的問題。”吳三省說這話時有着一種明顯的面子被拂,然後拼命挽回面子的感覺。

王盟用力地點了點頭,吳三省欣慰地看着他,孺子可教也。

“三爺,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潘子問。

“想要通過空運把文物運出境被查到的可能性非常高,最好的辦法是走水路,把文物混在集裝箱貨物裏運往國外。所以我們要前往碼頭,黑瞎子拍到的鄒思手裏拉的旅行箱,恐怕就是最近一批要運送出境的文物之一,另外馬上通知海關加緊對出境貨物的檢查。”

☆、chapter 12

海關正在加緊對出境貨物的抽查,近些年文物走私案并不少見,其文物來源主要是從古遺址墓葬、博物館中盜竊,古玩市場購買和從文物拍賣市場購得,而墓掘和文物黑市則是其中最直接的源頭。文物被混在集裝箱裏,然後流向國外,最主要的是美英日韓四國。

由于出境的集裝箱數量繁多,海關不可能一個個檢查,海關的效率僅僅能對出境貨物的5%進行抽查,為此,吳三省加派了警員對海關抽查進行輔助。由于碼頭沒有安裝大型集裝箱檢查系統,檢查進行得尤為艱難,所有人都在加班加點,連胖子都暫別屍體到碼頭幫忙了。

晚上8點,在飯廳昏黃幽暗的燈光裏,吳邪和阿三一個人一只貓一起對着飯菜發呆,吳邪手抵下巴,眼神渺遠,神色帶着一點點擔心,還有一點點委屈,飯菜都涼透了,那個人怎麽還沒有回來?而阿三則是趴在桌子上,眼神牢牢地盯着面前的那盤糖醋魚,什麽時候開飯啊,要餓暈了。吳邪想打他電話,卻悲劇地發現,在他和他同住的十幾天裏,他都沒有向小哥要過號碼,而小哥也沒有向他要過號碼,真是要命的兩個人!

無奈之下,吳邪只好找自家三叔:“三叔,小哥怎麽到現在還沒回家?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嗯,小哥啊~現在案子到了緊急關頭,我們都正忙着吶!”

“那你們在哪裏?”

“在碼頭,你要過來嗎?”

吳邪挂了電話,吳三省摸了摸腦袋,好像有什麽事不太對勁呀!

窩擦!吳邪怎麽會知道小哥還沒有回家的?!愣了幾秒,吳三省終于反應過來是哪兒不對勁的。難道他們同居了?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吳三省腦內出現了一系列猜想。

天還在下着小雨,吳邪撐着把傘出現在碼頭,找到三叔後,吳邪的第一句話就是——三叔,小哥在哪裏?

吳三省被這一句話氣得快要翻白眼了,老子辛辛苦苦把你拉扯那麽大,你看到老子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小哥在哪裏!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呀···等等,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不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吳三省痛心疾首地指了指一處燈火通明的地方,吳邪連句3Q都沒有留下就直接奔了過去。吳三省無語問蒼天,這水是啥時候潑的呀!

吳邪剛向三叔所指的地方走去,就聽得那邊有人大吼一聲:“都過來!這裏有夾層!”

聞聲,吳三省立馬飛一般地跑了過去,連傘都沒有打,吳邪雖然不太明白這句話有什麽特別的含義,但也立刻跟了上去。

夾層被小心地打開,乍一眼夾層裏似乎堆滿了毫無用處的廢紙,吳三省小心翼翼地把一堆廢紙拿起來,很明顯可以看出來裏面包裹了東西,一層一層廢紙打開,最後,一件精美的青瓷雞首壺展現在衆人眼前。

果然和猜想的一樣,這事情,大了!

夾層裏的東西一樣一樣被清理出來,總共近千件大小瓷器和陶器,大部分保存得非常完整,有一小部分出現殘缺。

吳三省點了一根煙蹲在瓷器和陶器中央,面色沉重,這件案子關系太大,不是他能接得了的,現在的走私都呈集團化,他的人手根本不夠,看來要先上報省公安廳。

看了眼時間,原來已經10點多了,吳三省站起來,大手一揮:“都散了吧,回家吧。”

胖子敲了敲酸痛的腰,嘀咕道:“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肉又小了一圈···”

潘子拍着胖子的肩膀說:“你啊就該好好減減肥了,不然以後有你受的。”

大奎覺得手臂的二頭肌又壯了一點。

王盟覺得這一天過得特別充實。

張起靈鑽進了吳邪的傘裏,兩人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吳邪,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因為···你那麽晚還沒有回家,有點擔心你啊···”

···回家。

下了車快到家門口了,張起靈的肚子不争氣地叫了一聲。

吳邪驚道:“你別告訴我你忙到現在連飯都顧不上吃!”

張起靈點了點頭。

吳邪覺得自己真是被他打敗了。

拉着他到便利店,買了幾個包子,突然間想起來其實自己也沒有吃飯,于是又多買了幾個。

張起靈一臉嫌棄地看着吳邪手裏的包子,他上次吃包子是在小學時候,他咬了一口就扔掉了,他要的明明是肉餡兒的,結果拿到手的卻是豆沙。

“你就是這麽管我飯的?”

“喂,大爺,這個點有得吃就不錯了,我上哪兒給你弄大餐去?或者你願意回家吃阿三吃剩下的?”

張起靈認命的咬了一口包子,叉燒包,味道好像還不賴。

進了家門,阿三一臉讨好地蹭着吳邪的褲管,吳邪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吳邪打開燈往飯廳方向一看,呵呵,飯廳裏的戰況怎一個慘烈了得···酒架上的紅酒少了兩瓶,地上多了兩堆玻璃渣子,還有流淌一地的紅色液體散發着陣陣酒香。餐桌上滿是貓腳印,菜甩得滿地都是···

忍無可忍的吳邪彎下腰“溫柔”地對阿三說:“阿三啊,你應該慶幸我不吃貓肉,不然你現在就在鍋裏了。”

阿三見情況不對,拔起腿就跑,心裏默念:我不就是喝高了跳個舞嘛···

張起靈輕笑一聲,默默拿來了掃帚開始打掃,吳邪拿了抹布收拾桌上殘局,這場景怎麽看怎麽溫馨,只是當事人不這麽想。張起靈:我怎麽覺得我好像養了兩只貓?吳邪:我一定要掐死那只貓!

終于把戰場清理幹淨了,吳邪像死魚一樣趴在沙發上,嘟起的嘴都可以挂上一個油瓶了。

翻了一個身,怔怔地看着正在做俯卧撐的張起靈:“我覺得我真像你媽,又管你吃飯,又要幫你打掃屋子。”

張起靈的動作突然停住,一滴汗從發梢滴下:“沒有,我媽才不會管我,而且,你比我媽可愛多了。”

···老子最讨厭別人說我可愛了!你信不信你再說我可愛我就在飯裏下毒把你毒啞喽!

躲在窗簾背後的阿三發現暴風已經轉移,果斷又開始得瑟起來,喵~你有賊心也沒賊膽,再說你舍得嗎?人家不就8點還沒回來,你就風風火火地出去找人了,我已經聞到了濃濃的JQ的味道···嗚~以後我恐怕都要在無時無刻不變身成某種發光體的生活中度過了,喵~

沒想到啊,一聲“喵~”竟然可以包含那麽多的意思,真是讓人⊙﹏⊙b汗!

作者有話要說: 兩口吃了一只粽子,太兇殘了,差點被噎死。

☆、chapter 13

這是發生在三十多年前的陳舊故事。

三十多年前,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嶺,午夜夜黑不見月,凜冽的山風吹得人瑟瑟發抖,幹枯的落葉在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響,一個聲音突兀地出現在這夜色中:“TNND,這麽黑的夜色都擋不住我身上的黑光,要死了,要死了。”

說話的那人就是常福生,那時候他才二十六七許,卻有了十餘年的倒鬥生涯,他腦袋活絡又能吃苦,年紀輕輕就成了倒鬥的一把好手,承蒙道上的人擡愛,被冠了個雅號——皇陵客!那會兒他年輕氣盛,又仗着自己手藝好,可沒少打皇陵的主意,就連一些比他成名早的前輩都不敢下的鬥,他敢一個人摸下去,脫了一層皮上來,沒事,養養又是一身龍筋虎骨。不過他還有另一個外號,而且人們也更喜歡叫他的另一個外號——棺材底下伸手。你問我棺材底下伸手是什麽意思,呵呵,可不就是死要錢嘛!

常福生幼年時候家裏特窮,一碗清湯裏一小撮粗鹽再加幾根野菜就是一頓,家裏幺妹就是因為營養不良,沒有熬過出生後的第二個年頭,沒過多久父母也相繼染病去世。常福生沒了辦法,他一個屁大的孩子要養活自己和二弟,只好跟人去挖死人墓,聽說一個盤子就能換一袋白面,天下竟有這等好事!

從小過怕了苦日子,常福生對錢看得異常重要,但真正造成常福生對錢視如生命從而心理扭曲的卻是另一件事,那時候常福生才跟家裏的石磨差不多高,長期營養不良讓他個子矮小,身材纖細,看上去就跟十歲的小孩一樣,其實那時候他都十三歲了。父母已逝,他和二弟兩個人相依為命,細數來他跟人下鬥也有三百多天,快一年了。這一年裏,他讓二弟兩個月有頓飽飯吃,然後是一個月有頓飽飯吃,再然後是可以每半個月有頓飽飯吃了,常福生心裏挺滿足的,至少他和二弟餓不死了,就是兩個人沒能剩下什麽錢來,都換了口糧。天有不測風雲,冬日的嚴寒讓二弟患上了肺炎,常福生帶他到鎮上醫院去看時,二弟的病情已經很嚴重。父母病逝的傷痛依稀還在眼前,這會兒二弟也要離開了嗎?怎麽可以···常福生求醫生救救他的弟弟,醫生伸出了兩根手指,常福生哆哆嗦嗦地問道:“2分?”醫生搖了搖頭說:“20。”有種進口藥可以緩解二弟的病情,不過價格對于常福生來講簡直貴的離譜,常福生真想一口老血吐給那醫生看。20?你把我賣了都不知道有沒有20!最終,常福生的二弟永遠的留在了那個寒冷的冬季。

二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唯一的親人就在這嗚咽的寒風裏靜靜地離開了,從此天大地大,四海無家。一個人的地方,怎麽叫家?心無所歸,怎麽叫家?常福生常常在想,要是那時候能拿得出20塊錢該多好,就算把他賣了也可以,真的,那樣二弟就不會死了···對了,錢!是的,錢真是個好東西,有了錢可以救命啊!可是···用來救誰的命?哈,沒事,再也救不了二弟的命了,可它還能用來買東西,有了錢,什麽山珍海味買不到!錢真是個好東西,我要掙錢,我要掙錢,我要掙很多很多錢···

他不是鑽在了錢眼裏,他是瘋在了錢眼裏。

之後就是一代皇陵客的傳奇故事,一座座皇陵,揮了很多汗,流了很多血,也掙了很多錢。

“咕咕,咕咕···”不遠處樹冠上一只大鳥叫喚了兩聲,然後撲棱着翅膀飛走了。常福生在掂量着心中的兩件東西孰輕孰重,那只大鳥吵得他心煩意亂。

左手是金錢,右手是生命,到底該舍棄哪一個?這個問題對于常福生來講是個魚與熊掌的問題,剁左手還是剁右手?難道就不能魚與熊掌兼得?左手右手都是肉啊,剁哪個都會疼。

十天前,常福生從一座戰國墓中出來,一身邋遢的他緊緊揣着懷裏的東西,笑得賊眉鼠眼,口中默念着:“發財了,這下發大財了。”他的懷裏是一塊白玉龍鈕,一塊普通的白玉龍鈕只能賣出個好價錢,見過“大世面”的常福生又怎會如此?這塊白玉龍鈕很不一般,仔細看你會發現它那泛黃的玉身上別有玄機,絲絲紅線在白玉中縱橫,就好像白玉的脈絡一般,就因為這紅線,整塊白玉龍鈕就好像有了靈魂,變得靈動起來。這些紅線不是它物,就是人血!常福生是在墓主人的棺椁裏翻出的白玉龍鈕,墓主人死于戰火,下葬匆匆,常福生敲通棺材的時候還聞到了千年不散的血腥氣,當時白玉龍鈕就是被緊握在墓主人的右手,右手依稀還可見幹涸的血痂。血線就是浸潤了墓主人的血才會形成的,只是有一點很奇怪,曾經常福生也見過浸血古玉,紅色都是呈團塊狀,不知為何,在這裏竟成了血線,但也就是這份特殊,讓白玉龍鈕更加珍貴,可以說是無價之寶。

在得到白玉龍鈕的那個晚上,常福生抱着白玉龍鈕做了個夢,夢醒後,他發現自己多了一項技能,他可以看到光了。看到光有什麽稀奇的,只要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到光好不好!可是常福生看到的光不是普通的光,是人身上的光,很神奇,有些人身上的光是白色的,有些人的光是黑色的,每個人身上都有光,只是光的強弱不一樣。當黑光濃郁到一定程度,那人就會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在得到這項技能之後,常福生曾觀察過一個身如披有黑紗的人,第二天他就被狗咬了,還有一個黑光如墨的人,沒到一個星期,他就淹死在了河裏。也許人身上的光就像一本功德簿,如果你做了好事,你身上的白光就會盛一分,白光會佑你平安,相應的,如果你做了壞事,你身上的黑光就會強一分,你也越容易交厄運。

常福生低頭看過自己身上的光,果然如他所想一般,是黑色的,就像長滿了胸毛和腿毛,真惡心!他被自己惡心得一天都吃不下飯。他想讓白玉龍鈕把自己的這項特殊技能收回去,要知道一低頭就能看見胸毛和腿毛般的黑光是一件多麽震撼人心的事情,震撼的胃裏都要風起雲湧了。待胃裏風起雲湧一番後,常福生又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個個身有黑光的都是倒黴蛋,那麽···他也是倒黴蛋大軍中的一員,自己出門可能被狗咬,被雞啄,還有可能摔個半身不遂,最最重要的是,還有可能走着走着就丢錢了!一想到這些,常福生就覺得自己好像被粽子王盯上了,背後一陣一陣的涼意···這樣,不好,不好。

考慮了兩天,常福生決定把白玉龍鈕送回它原來待的地方,于是就有了最開始的那一幕。

關于剁左手還是剁右手的問題,常福生從月落烏啼霜滿天一直想到了夜半鐘聲到咳喘,在一連串咳嗽聲中,在一陣陣胸腔收縮的疼痛中,常福生認識到了金錢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如果再下鬥摸金,身上的黑光會越來越重,恐怕這條小命很快就要交代在鬥裏了。人生在世,最可怕的事莫過于,人死了,錢沒花完。想想自己在地上留的“寶藏”,常福生有了勇氣剁左手,自己存的錢足夠一輩子吃穿不愁了,幹嘛要跟自個兒小命過不去呢?嗯,就此離開盜墓界,讓皇陵客真的成為傳說吧。在想通的那一刻,常福生頓時覺得通體舒暢。

人世諸苦,煩惱憂傷,不過是看不透,想不開,放不下。看透了,想開了,放下的痛苦只是在那決定的一瞬間,之後便是超脫。

常福生把白玉龍鈕送回了戰國墓,但他依然能看到人身上的光,他看到自己身上的黑光似乎淡了一點,可又好像沒有淡,那又怎樣?看淡就好。

☆、chapter 14

不下鬥的日子很無聊,常福生為了消磨時間幹了很多事,在山裏養雞,在內蒙放羊,最扯的是在上海街頭擺攤裝半仙給人算命,跑了大半個中國,常福生發現其實不下鬥的日子也能過得有滋有味。他娶了老婆生了娃,最後定居在了一個風景秀麗的小城,一家和滿,漸漸的,他身上的黑光越來越淡。他大概這輩子都沒有想到過,最後他會在小學成為一名音樂老師——在他老婆的影響之下。皇陵客成了音樂老師,這世界多神奇啊!脫胎換骨,說的可不就是這個嘛!

常福生以為他會就此平平靜靜地走過他的一生,曾經下鬥的日子,不必憶起,不必顧盼,早已随風而去。他就像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俗世老頭,傍晚,出去散個步,然後做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幸福得簡直像不真實。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身上的黑光始終不能完全散去,常福生在早些年很是焦慮,但随着年紀愈大,他倒是看開了,黑光始終不願散去,那他便等待,等待報應。

時間刻畫史書很公平,無論你做過什麽,時光的書頁上都一筆一劃镌刻清晰,你說你忘了,哪有那麽容易?有時候,一條小徑一扇門,就足以讓你回到曾經。皇陵客終是皇陵客。

有個戴棒球帽的男人找到了楚河,他對楚河說,他要找一個人,那個人的外號叫作——棺材底下伸手。

塵封三十餘年的外號再次被人提及,江湖是否會再添腥風血雨?而誰又将成為拯救世人于水火的救世豬?一切謎底,且聽下回分解···哈哈哈,開個玩笑,這句話用在這兒太順了,一時沒剎住。(滾你!)

棒球帽男人不知是從哪兒打聽到了曾經道上有一號人物叫作棺材底下伸手,他手上有一樣寶貝——白玉龍鈕。那可不是普通的白玉龍鈕,這枚白玉龍鈕上沁了血,可真真是樣神器!

還存在在這世上的神器可不多了,屈指可數,後母戊鼎算一個,駐龍氣,承氣運,彰禮樂;金縷玉衣算一個,它是讓人最接近永生的存在,只可惜,差了一點,但也就是這麽一點,讓永生成為了破滅的神話,可既是如此,金縷玉衣依然是一樣神器;曾侯乙編鐘勉強算一個,金聲玉振,千古絕響;越王劍吳王矛算倆,砺光裂岩幽,其意可破天,是真真正正比倚天劍和屠龍刀還牛掰的存在,號令天下,莫敢不從。這些都是無法用價格來估量的寶貝。

楚河消息靈通,愣是把三十多年前消失的皇陵客給找了出來,兜兜轉轉大半個圈子,原來皇陵客與他就居住在同一個城市。楚河帶棒球帽男人找到了常福生,那時常福生正在槐樹下拉二胡,一只瘦小的黑貓慵懶地在槐樹旁的草叢裏打了個哈欠,兩只眼睛眯成了兩條細縫,細看之下,你會驚奇地發現,兩條細縫裏的眼眸顏色居然不一樣,一只是幽藍色,一只是淡金色,光彩熠熠,使人沉醉之餘更有一絲心悸。

太陽漸漸下沉,餘晖照耀大地,棒球帽男人來到常福生面前,彎下腰,笑道:“常先生。”

二胡婉轉的聲音戛然而止,常福生擡頭看了棒球帽男人和楚河一眼,淡然問道:“你們是什麽人?”常福生語聲平淡,可心下卻掀起了翻天巨浪,棒球帽男人和楚河周身都是黑光彌漫,這本不是什麽出奇的事,可是就在他們靠近自己的一霎,自己身上淡淡的黑光竟有異動,徒然間濃郁起來。随之,心猛地一顫,好像預感到将有不好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該來的,總是要來嗎?

“常先生,我們是什麽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知道你是什麽人,皇陵客。”棒球帽男人把最後三個字的聲音壓得極低,只有他和常福生兩人才能聽到。“不知常先生可否賞光,聽說清風閣的白條味道極鮮。”

棒球帽男人就是鄒思。

常福生心下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否認自己是皇陵客顯然是沒有意義的,他們已經十分确定他的身份。把陳年舊事扯出來,果然是來者不善,看來這清淨日子是過不下去了,常福生心裏苦笑一聲。罷了罷了,偷得三十餘年平靜,已是實屬不易,也該知足了,就跟他們走一趟,且看看他們是要玩個什麽花樣吧。

他們不知道在他們身後,一只瘦小的黑貓緊緊跟随···

清風閣常福生曾來過,環境不錯,小巧雅致,有幾分江南小橋流水人家的意蘊。不一會兒幾道菜上來,鄒思沒跟常福生繞彎子,直接就挑明了自己老板對白玉龍鈕感興趣,希望他能忍痛割愛,至于價格,一切好商量。

聽到白玉龍鈕這幾個字,常福生夾着白條的手一松,魚肉掉在了桌上。怎麽會有人知道他曾盜出過白玉龍鈕?那個鬥是他和另一個人一起摸下去的,他出來還是熱的,另一個人出來就是冷的了。而且這白玉龍鈕他也沒在人前拿出來過,況且白玉龍鈕到手不過十來天,他就送了回去,怎麽會有人知道?難道那時候有人監視他?怎麽可能?他那會兒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其實做事十分小心,不然怎麽能在大大小小的鬥裏全身而退。呃···至少沒缺胳膊少腿。不是監視,那又是誰?

楚河眼神往常福生處瞟了一眼,不緊不慢地一筷筍幹送進嘴裏。這位皇陵客果然不知道他們這些“情報人員”的厲害,有時候,死人也可以“開口說話”。

“不好意思,年紀大了,手腳不靈活。”常福生把筷子放下,暗暗将自己尴尬的表情收好,“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訴你,白玉龍鈕不在我這兒。”

“是嗎?”鄒思的語氣傳遞出一個訊息,他并不相信常福生的話。

“我已經說了白玉龍鈕不在我這兒,信不信由你。時候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多謝款待。”常福生離席而去,鄒思沒有阻攔,楚河更沒有阻攔的理由,他只是個情報販子。

常福生走出清風閣,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其實在聽到對方說出皇陵客三字自己流露出詫異的那一刻,自己在心态上就已經輸了。

清風閣內,楚河問鄒思:“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鄒思手指輕敲桌面,似在思索:“他一再強調白玉龍鈕不在他手上,我相信他沒有說謊。可是他為什麽要一再地強調呢?”

“為了更有說服力?”楚河試探性開口。的确,楚河說的沒有錯,只是沒有說全。

鄒思輕笑一聲,說道:“因為他緊張,因為···雖然白玉龍鈕不在他手上,可是他知道白玉龍鈕在哪裏。”

第二天,常福生被一群人帶上了一輛越野車,帶頭的正是鄒思。那一去,常福生再也沒回來。

黑貓知道經常給它喂食的那個老人死了,記憶裏,一個光頭,一個帶棒球帽的男人是兇手。

在常福生死後的幾天裏,黑貓每天都會到常福生拉二胡的地方,靜靜地趴在草叢裏,二胡聲再沒有響起,也再沒有人迎着夕陽,給它投下面包。它依稀記得它不是貓,雖然它和貓是那麽相像,具體是什麽,它自己也忘了,它敢肯定,它不是貓,因為沒有一只貓可以控制夢境!在夢中,它就是神,可以無限發揮無限創造,只要它想到的,它就能讓這場景在夢中無比真實地上演。

它可以控制別人的夢,也可以控制自己的夢,可是無論它在夢裏如何強大,現實總是不堪一擊,夢裏的神到了現實生活中就成了一只瘦小的小野貓,長得不好看,一身黑色的毛發更是不讨人喜歡。它總是從一個地方流浪到另一個地方,和一群又一群流浪貓搶食吃,骨瘦如柴的它是注定被欺負的那一個,不知多少次在其他流浪貓低沉的吼聲中被吓退,不知多少次餓着肚子在西風裏度過漫漫長夜。或許是經歷了太多涼薄,所以對溫暖格外珍惜,在它的記憶中,常福生是給了它最多溫暖的人。

說真的,動物比人更懂得将心比心,你對它好,它會對你更好。常福生死了,黑貓想到了為他報仇,它的智力并不高,僅相當于一個十歲孩童,它想到的報仇就是殺了鄒思和楚河。由于鄒思行蹤詭秘,黑貓只找到了楚河。

在那個幽肅的柏樹林裏,黑貓為楚河造了一個夢,最後,他用自己的雙手掐死了自己。

最終,警方判定楚河死于自殺。黑貓馭夢殺人這種事說出去誰會相信?而且楚河也算罪有應得,為了獲得情報,他壞事做盡,只為一己之利,現在死了,倒也有不少人大呼了一聲痛快。

至于鄒思,在三天兩夜的不斷追蹤下,鄒思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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