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何歡一如既往的散漫,傅書望向何歡的眷念欲深,好似他倆即将生離死別,而格外舍不得。

這種目光瞧得何歡膈應。

他決定,就算傅書不提了斷,他回去也會提了斷。

湖山安神醫院。

這是個精神病醫院,外觀上瞧着跟一般醫院一樣。裏邊并沒有多少人,只有幾個護士走來走去。

葉臻與何歡彙合後,帶着何歡徑直向重度病人隔離病房走去,一邊朝路過的護士醫生點頭打了聲招呼一邊跟何歡簡單說明,“我将他弄到病重區,若無意外,一輩子也無法出來。只是我覺得還是太便宜他了,除了精神壓抑了點外,他能活得很好。而且将一個正常人關到精神病院到底是個诟病,被對家知曉怕是個攻讦的借口。”說完,她瞧了一眼旁邊的傅書,推開門對何歡開口,“弟,麻煩你了。”

何歡點頭,“放心吧。”

通過透明的玻璃牆,可以瞧見陳功正躺在床上。

他此時打完鎮定劑不久,正在入睡,若非如此,那護士也不敢打開房門讓葉臻進去。

三人進了房間,何歡坐到病床床邊的椅子上,葉臻跟傅書站在他身後。不過兩人表情不盡相同,葉臻是知道何歡的本事,因此她姿勢放松,一臉輕松。傅書則是像是即将戰鬥的公雞,脖頸處的雞毛高高立起,時刻準備着危險來襲。

那人是個正常人,還是個被人弄到精神病院的正常人,他得時刻警惕着那人忽然暴起傷人。

雖然他知曉其中有些龌龊在,但一來他不知道真相,無法判別誰對誰錯,二來他不是衛道士,喜歡伸張正義。他只當自己是聾子瞎子,當做不知此事。

何歡叩擊着金屬床邊的金屬,發出有節奏的旋律,這聲音有點像金玉相扣之音,有點清越,有些婉轉。

何歡敲了差不多十下,忽而開口,“陳功,醒來。”

他的話平平無奇,傅書沒聽出什麽不對來,倒是更加戒備了,生怕下一秒床上那人給何歡一拳就跑。

床上那人臉色蒼白,眉宇陰郁,整個人較之上次何歡見面時受了一大圈,不過何歡心境沒半點波動,只是靜靜的等着他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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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何歡話語落畢,安然眼睑動了動,然後睜開雙眼。他的雙眼茫然無神,直愣愣的挺着上半身坐起,不動了。

傅書在那人眼睑動的瞬間就忽然竄到何歡身邊,只要有半點不對勁就預備動作。見到那人挺着身子坐起,他一驚一拳又将他給打到床上。

葉臻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望着他,何歡倒是沒言沒語,不過傅書敏銳的發現他生氣了。傅書再怎麽遲鈍也該知道自己做錯了,更何況他不是個遲鈍的人。

先前他只是關心則亂,才沒空關注其他,此時注意到葉臻毫無半點緊張之色,何歡更是眼珠子都沒顫動半分,顯然對此事他倆有了預料,只有他一人在狀況之外。

他退後兩步,道歉道,“不好意思。”

葉臻抱着肩膀嗤笑一聲,便不再關注他。

床上陳功又坐直了上半身,呆呆的望着前方。

“你是陳功,是一家集團的總裁,身家過億。你生病了,前程往事俱已忘記,只記得自己身份名字。”何歡将自己編纂的資料說了一遍,然後問道,“記住了嗎?”

陳功呆呆的點頭。

“好,你睡吧,醒來後一切安好。”何歡又叩擊着金屬床沿,在敲擊之聲中,陳功躺會床上,重新閉了眼。

見何歡起身,葉臻捧着臉誇道,“弟,你真厲害。”這下徹底解決後顧之憂了,陳功就算跑出精神病院,也不會有人相信他是正常人,現在他是個徹底的精神病人了。

何歡朝她笑了笑,“葉姐姐這下可以徹底放心了吧。”

葉臻臉上笑容止都止不住,拉開門朝何歡笑道,“為答謝你的大忙,今日姐請你吃飯。我知道有一家店楚菜做得特別好,今天帶你去吃。”

車上,傅書一邊跟着葉臻的車一邊問何歡,“你懂催眠?”

“恩。”何歡淡淡的回應了一下,他的媚術,比催眠要厲害多了。

傅書忽然想問,自己喜歡上他,是不是他催眠了?忽然又覺得這麽問沒意思,他都要分手了,是與不是又有什麽區別。不過一想到自己的喜歡有他催眠的原因在,他的心情瞬間輕松了幾分,原來不是自己沒能控制住,而是催眠的緣故啊。

如此,他分手的決心更加堅定了一些。

“那個男人,怎麽得罪葉家大小姐了?”見何歡并不避諱的樣子,傅書又問起另一件事。

“那人是葉姐姐的前未婚夫。”何歡只說了這麽一句。那人的身份,就算他不說,傅書想要知道還是很容易的。

前段時間葉臻即将訂婚了的事他還是知道的,當時鬧了好大一場笑話。

可不是笑話,堂堂葉家大小姐竟然看上了一個要氣質沒氣質、要長相沒長相、要能力沒能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不少世家都在等着瞧葉家的笑話。

當然,傅書沒那個閑心去調查這麽一個小人物,不過纨绔嘛,閑時間最多,也最喜歡扒一扒,可不就将那男人的生平給扒出來,連帶着傅書也聽了一耳朵。

這下捅了馬蜂窩了,纨绔圈裏對于葉臻未婚夫的資料基本上人手一本,高中因弄大女學生肚子而肄業,出了社會後好吃懶做正經工作沒有,學着人家小白臉去傍富婆,結果因為顏值不過關而沒人瞧上,後來想出個歪點子,去婚戀所注冊,去網上冒充高富帥,坑蒙拐騙.奸,無惡不作。偏偏這人運氣好,長着一張老實敦厚的臉,又相親多了騙小姑娘騙多了,有了那麽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還真讓他混得如魚得水,最後成功騙到了葉家大小姐。

先前他還奇怪葉家露出風聲即将訂婚怎麽忽然沒了下文,原來是這陳功的真面目被發現了。而且這個發現過程,與他身邊的何歡有關。

“那他也算是自食其果。”傅書下了結論。

何歡嗤笑一聲,“這麽個人渣。”他沒繼續說下去,葉臻還是太仁慈,照他的想法,應該讓這人去做皮.肉生意,如此還能廢物利用。擱在精神病裏,不僅浪費糧食,浪費空氣,還浪費了精神醫院的床源,他哪值得如此對待。

聽得何歡這話,傅書對何歡性情的了解多了一層,不僅沒有厭惡,反倒多了幾份欣賞之色。

何歡是個很優秀的人,也是個值得人喜歡的人,可惜他太優秀了,反倒不适合他。他還是喜歡養一只金絲雀,将自己的喜歡縮到一個合理的範圍,如此他才可肆無忌憚的喜歡。

何歡瞧着是金絲雀,實則是罂粟,沾上了就可能擺脫不掉。趁現在瘾還不深情未深重,早點戒掉為好。

葉臻帶兩人入了包廂點了菜,正欲與何歡好好說說話時,被一則電話叫走了,那頓飯是葉臻與傅書吃完的。

傅書口味偏淡,太辣的他吃不了,他只挑選了一些沒那麽辣相對清淡的菜吃了,倒是喝了不少湯。他覺得這湯不錯,回家可以試着做一做,何歡好像挺喜歡喝的樣子。他完全沒覺得自己此時的想法有什麽不對,也忘了何歡若是走了,他也沒必要自己親自動手做飯菜吃了。

何歡愛吃龍蝦,葉臻點了一大盤,分量完全夠。

何歡喝完湯後,其他的菜夾了幾筷子,就開始專門吃龍蝦了。

在他家,喜歡的菜不能超過三筷子,不喜歡吃的菜不能少于一筷子,若是讓教他規矩的先生瞧見了他此刻的吃相,只怕會氣得從棺材體重新起來。何歡也只那麽胡亂一想,很快就沉浸在龍蝦的美味之中了。

龍蝦雖好,就是要剝,好麻煩,何歡一邊剝一邊喟嘆。

随即他沒時間感嘆了,旁邊傅書見他喜歡吃,放下筷子,專門替他剝龍蝦肉,他只需要坐等着吃就行。

何歡瞧了他一眼,忽然想起當年的鄰家小姑娘。其實他小時候還是和那小姑娘在一起玩過的,只是後來年紀大了,再在一起頑不合适,這才減少了往來。

他是個越要禁止越要行動的性子,你們不是不讓我們頑嗎,他就天天跑去找小姑娘,後來那家人見他不像話,便禁止家丁讓他進門了。于是他開始了在牆頭窺視小姑娘的日子,也不知小姑娘在想什麽,她每天蕩秋千瞧着他,卻也不聲張,兩人對視就能對視許久,直到後來他這行為被發現,那家人更是嚴防死防,他就難得再見小姑娘了。

他還記得當年還小的時候,他偷偷的從家裏取走幾十只龍蝦,然後偷偷的帶到小姑娘家裏去,和小姑娘蹲在她家荒廢了許久的院中一起煮龍蝦,不過那時沒鍋沒碗沒水,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叫花龍蝦。

至于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已經記不太清,想來無外乎他在書上瞧見了什麽,或者從下人嘴中偷聽到了什麽,想要親自試上一番。

那味道如何他不記得,想必是不太好的,但當時的情景他此時還能回憶起來。

他抱怨,為何龍蝦要有殼,好難剝,都把他的指頭割破了。

小姑娘用她有些胖胖的手替他剝,一邊剝一邊秀生秀氣的開口,“等你哪天又想吃了,就來喚我,我替你剝。”

小男孩眼巴巴的瞧着小姑娘手中未剝好的龍蝦肉,眼珠子一轉,想要讨要更多,“以後你長大了也替我剝?”

“恩,長大了也替你剝,我說話算話。”小姑娘将剝好的龍蝦肉喂給他吃,又繼續剝新的。

“那我記得了,等你長大了,我就将你娶回來,這樣你就會呆在我家,只給我剝龍蝦了。”

“好。”小姑娘脆生生的答應了。

這句類似承諾的話語小姑娘忘記了,他也忘記了,只是此刻他忽然又想了起來。不等他開口就主動替他剝龍蝦的,除了當年的小姑娘,就只有傅書。這樣想想,其實傅書也不是那麽一無是處,如此等傅書提出關系中斷他再走好了,也算全了他替自己剝龍蝦這份情誼。

這頓飯葉臻付了錢,何歡與傅書吃完後可直接走,不過何歡吃撐了,癱着肚子坐在那兒。傅書有些無語,用餐紙将何歡嘴邊菜汁揩拭幹淨,給他揉了揉肚子。

何歡的座位正對着門,何歡嫌棄空氣不流通,沒關門。

他癱着座位上捧着飲料無聊的喝着時,門外走過一人,何歡連飲料都忘了喝,他的雙眼瞬間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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