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就這?就這?!

沈初停下腳步, 心裏的那個念想堵在喉嚨, 呼之欲出。

“我和季澤,什麽事?”

方恒看着沈初一臉可以稱得上是如臨大敵的嚴肅表情, 心裏也是一陣打鼓不知道自己提的對或不對。

“你和季澤…”方恒咽了口唾沫, “在一起的事。”

在一起?

他和季澤?

兩個男人在一起?

那一瞬間,沈初腦內“轟”的一聲, 炸的他後一分鐘都有些精神恍惚。

半晌, 他回過神來, 兩側咬肌緊繃,牙齒磨的咯咯作響:“你說什麽?”

方恒懵了。

沈初這一臉震驚, 跟被雷劈了似的, 看上去不太像是戀情被挑破了的害羞。

“你跟季澤, 你們, 沒在一起啊?”方恒磕磕巴巴道。

沈初眸子緩緩睜到最大, 聲音明顯提高了不少:“兩個男人怎麽在一起?!”

中午時分, 食堂到寝室的路上來來往往不少學生,沈初這句話吸引了數道好奇的目光, 但也僅僅只是一瞥, 下一瞬就各有各的路,不接着繼續關注了。

沈初呼吸亂了幾分, 他低下頭,飛快地眨了眨眼,重新梳理好了情緒,轉身就走:“別亂說。”

然而, 有個聲音在他心裏響起來——可以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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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馬堂和秦江那樣。

甚至,像自己和季澤之前那樣。

“小初,初初,大兔子,兔寶寶。”

“你今天不搭理我。”

“理理我呗?”

就像是在跟男朋友撒嬌的小姑娘,把委屈和難過誇張了放在臉上,就吃準了對方心軟不會放着不管。

“那是我誤會了,”方恒跟上沈初的腳步,擡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你別往心上去。”

沈初心煩意亂,草草地“嗯”了一聲,沒再理會。

方恒竟然以為他和季澤在一起了。

像是引起雪崩最後一片的雪花,直接壓塌了沈初隐約察覺,卻不敢正視的那層底線。

——季澤對自己,是不是不一樣。

“為什麽會這麽覺得?”沈初走在宿舍樓的走廊上,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方恒一句。

方恒正糾結着自己那天看到的是不是幻覺,還想着要不要去找白緋求證一下。

他“啊?”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連忙問道:“覺得什麽?”

“覺得我和季澤,”沈初像是有些難以啓齒,“是那種關系。”

方恒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說,該不該說,他糾結到寝室門口,發現門竟然鎖着。

寝室沒人,這下不說也得說了。

“就…那天植樹節,回學校的時候我看你們兩個人…那什麽,”方恒給自己倒了杯水,磨磨唧唧喝了一口,“就誤會了。”

沈初皺眉:“就這?”

方恒抿了抿唇,有點糾結:“你說…他不一樣。”

植樹節前一天是沈初父親的忌日,他因為知道了犯人刑期将滿而幾天都沒合眼。

季澤為了哄他開心放出了自己的尾巴,在後一天的植樹節活動上也是跑前跑後,把橘子剝好遞到他的嘴邊。

那天自己對季澤說,他不一樣。

可是這個“不一樣”,是朋友,是兄弟,是生死至交。

他可以是很多種感情,卻獨獨不是方恒認為的那種。

“這不能說明什麽。”沈初聲音發哽,眸子也多了幾分血色。

“你看學校貼吧嗎?”方恒滑開自己的手機,“你倆運動會時在一起的照片前一個月都傳瘋了。”

沈初面露疑惑:“貼吧?”

他接過方恒遞過來的手機,看着上面一張張自己和季澤抱在一起的親密合影。

有背影有正面,甚至還有非常近的鏡頭。

大笑着的少年摟着自己,兩人近在咫尺,目光相接。

沈初雖然不似季澤那樣笑得晃眼,但是少年上挑的眼尾染着笑意,唇角帶着只有自己才會知道的壓下去的開心。

“我跑第一,給個獎勵。”

教室後排,狼崽子笑得張揚。

“你給的,我都要。”

沈初把手機還給方恒,轉身走到自己桌前,手臂微擡,按上了桌子邊角。

他的手順着桌子一路走到邊緣,想起四月底運動會的時候,季澤把他擠到桌邊,囫囵抱住。

“狼的味道,靠近還會難受嗎?”

沈初手指用力,捏住桌子邊緣。

他用了些力氣,指甲被壓着,微微泛白。

沈初:“我不是。”

方恒喉結喉結微動,看向沈初:“初哥你…”

沈初眸子發紅,頸脖青筋暴起:“我和季澤,不是。”

六月盛夏,酷暑難當。

下午的體育課上,和馬堂分開的季澤叼着一根冰棍,在籃球場外撞見了一身水洗似的沈初。

“澤哥,”和沈初一起的方恒拍着籃球,笑着同他打招呼,“你一人幹嘛呢?”

沈初剛拉起自己的球服擦汗,擡眼見是季澤,松手把衣服放下。

“去找了朋友,”季澤揚了揚手上的冰棍,“請你們吃冰,走不走?”

還沒等方恒接話,沈初像是懶得再等,率先走開。

“呃…”方恒看了看沈初離去的背影,有點尴尬,“初哥大概想回教室看書了,他最近特別愛看書。”

季澤笑容不變:“挺好的,我也想回教室看書。”

兩人一前一後相差近十米遠,方恒不知道自己是追上去和沈初走一起,還是留下來和季澤走一起。

方恒:“……”

你媽的,為什麽總是讓他處于這種境地。

季澤走得不快,緩緩開口:“你們初哥最近怎麽了?”

“啊?!”方恒手上一顫,拍着的籃球咕嚕嚕滾了老遠。

他追過去撿,愣是一路追到了沈初身邊。

告辭,他對他家初初忠心不二。

“澤哥,你說什麽?”方恒倒退着拍着籃球,“我剛才沒聽清。”

季澤咬下冰棍的最後一口,把木簽扔進垃圾桶裏。狼的臉上帶着懶洋洋的笑,像是無事發生一樣,把雙手插進褲兜裏:“沒事。”

有哪些地方不對了。

季澤回到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沈初額上的汗還沒幹全,正悶頭寫着什麽。

季澤瞥了一眼,是數學。

大兔子上次月考理綜成績突飛猛進,但是數學依舊爛泥扶不上牆。

就像跟數學絕緣似的,分明提過的定義,說過的思路,再來一遍就是不會。

季澤有時候會留心沈初看的是哪一科,他在旁邊随時做好準備,等着大兔子一個側身,推來作業,不吱一聲地問他題目。

可是最近卻沒有了。

沈初已經有一兩個星期沒再問季澤問題。

像是躲着他一樣,就連平時說話也變少了許多。

季澤最初還會厚着臉皮讨上幾句罵,可是後來卻漸漸發現這和兩人之前的小打小鬧有所不同。

沈初在疏遠他。

“下節什麽課啊?”季澤拿起桌上的筆,在指間轉了兩圈。

“化學。”沈初頭也不擡,随口答道。

季澤把化學書掏出來,走馬觀花似的翻着書頁:“上節課留了課後習題,寫了沒?”

沈初“嗯”了一聲,沒動靜。

季澤朝他伸手:“抄抄。”

沈初停筆:“很簡單,你自己五分鐘就能寫好。”

“不想動腦子。”季澤說。

沈初低頭從桌洞裏拿出自己的化學書:“我不一定都對。”

季澤把沈初的化學書接過來:“錯了又沒事。”

像是最平常不過的同桌對話,沈初又重新低頭算他的數學題。

不會,答案也看不懂,想問問季澤,但是又覺得別扭。

餘光之處,突然挪來了兩個彩色的玩意兒。

沈初擡眸,看見兩顆水果硬糖。

季澤用筆把硬糖推過去,也沒說話,重新低頭抄作業。

橙子味和蘋果味。

沈初沒去拿。

兩顆糖就這麽躺在桌子之間,像是被人遺棄了的心思,沒人再願意搭理。

“不吃糖了嗎?”季澤目光依舊停在書上,這話他說得随意,像是單純字面意思。

沈初抓着筆的手緊了緊,筆尖點在草稿紙上,墨水暈出一小片黑色:“嗯。”

不吃糖了。

再也不吃了。

六月底,臨近期末考試,狗腿子又開整晚整晚的看着晚自習。

十二班的學生不指望他們學習,只要人到教室保持安靜,玩游戲睡覺一切都好說。

沈初沒想着逃課,所以也就當他不存在。

偶爾累了困了,趴在桌上睡一會兒,也不會有人吵。

夏夜的風帶着三分涼意七分燥熱,伴着吱吱的蟲鳴聲,從教室後門吹過沈初的發絲衣角。

他雙臂相疊,側臉枕在上面。

上次剪頭發還是和季澤一起,現在也長長了不少,有些熱了。

閉上眼睛閑來無事,他吹了吹額前碎發,細細去聞空氣的味道。

鹿的、虎的、袋鼠,還有狼。

沈初手指蜷進手掌,把臉埋在自己臂彎裏。

狼的味道…

九點出頭,狗腿子開溜,班裏同學見沒人看着他們,一個兩個也開始偷跑。

有帶頭成功的,接下來就不缺跟着去的人,不到半個小時,班裏就沒剩下幾個了。

方恒把紙團扔上季澤的桌子,像是扔錯了,手指隔空點點沈初,似乎是讓季澤把人叫醒。

沈初今天中午沒睡覺,晚上似乎睡得有些沉。季澤對着方恒擺了擺手,沒讓他帶着沈初一起逃課。

私心是有的,想讓沈初多在他身邊一會兒。

晚上十點,下課鈴打響,班裏僅剩的幾個人陸陸續續出了教室。

沈初醒了,但是懶得動彈。

他面朝窗外,眯着眼睛看漆黑的夜。

“澤哥,你鎖門?”有人在教室前門問道,“鎖我放講桌上了啊。”

季澤的聲音從沈初背後傳來:“好。”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沈初重新把眼睛閉上。

教室裏靜悄悄的,人應該已經走完了。

又過了一會兒,季澤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輕輕推了推:“沈初。”

沈初眼皮動了動,沒有反應。

季澤只叫了這麽一聲,沒再繼續叫他。

沈初只覺得自己肩上的那只手緩緩上移,覆在了他的後腦上。

手指隔着頭發,輕輕動了動。

沈初喉結一滾,心上像是被潑了一把滾油,燙得他不知道要怎麽辦。

“你醒了吧,”季澤收回手,淡淡道,“能跟我說說,怎麽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兩人在一起後的某天,沈初發現季澤喜歡逮着自己的脊骨使勁呼嚕。

沈初皺眉:“你為什麽總摸我的背?”

季澤眨着眼睛裝傻:“嗯?有嗎?哎,我這樣摸你你有感覺嗎?”

沈初不明白:“有什麽感覺?”

季澤頓了一頓:“沒沒沒,我就随口一問。”

直到沈初在早上刷牙的時候,泡沫咽進去了一點,他按着水池邊緣幹嘔了一下。

一邊的季澤瞪圓了眼睛,跟活見鬼似的瞬間湊了上來。

季澤:“乖寶,怎麽吐了?是不是畏寒乏力,嗜睡惡心,食欲不振,想吃酸的?”

沈初:“???”

後來沈初拿來了季澤的手機,在浏覽器的查詢歷史裏看到了如下兩個詞條:

【怎麽才能讓兔子假孕】

【孕婦的初期症狀是什麽樣的】

沈初關上手機,沖季澤友好地招招手:“土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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