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刀流

正月剛過初六, 沈初就收拾收拾行李去了學校。

對于高三生來說, 最後一個學期, 十八歲的夏日,是限定的青春和永遠的回憶。

下午三點, 季澤早早就等在車站, 接到了近半個月未見的沈初。

他随手拎過沈初的行李箱,手臂虛虛一攬,把人抱了一抱:“寶兒~”

沈初被這句卷舌兒話音給惡心得不行, 他象征性地推了推季澤, 耳尖帶着些血色:“松開。”

季澤笑着退到他的身邊:“阿姨還好嗎?”

沈初點點頭:“嗯。”

季澤歪着腦袋,手掌在沈初面前晃了晃:“不高興?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 ”沈初回過神來, “就是有點擔心我姥姥他們。”

“那匹狼有動靜嗎?”季澤又問。

沈初搖搖頭:“估計還沒找到地方。”

季澤想了想:“這學期少去姥姥家, 免得把麻煩帶過去。”

沈初“嗯”了一聲:“好。”

那匹狼可能找不到姥姥家的地址,但是一定能找到沈初的學校。

淮城一中門禁嚴格,校外人員進出校園都需要登記扣押身份證。

沈初只需要去地方派出所辦一個相關證明,就可以把那匹狼的身份信息記錄在門衛的“進校黑名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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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彬, 42歲,男,淮城人。

季澤看着電腦上顯示出來的個人信息,記住了一寸藍底照片上男人的模樣。

“你再留個手機號, ”門衛山羊推了推自己鼻尖上的老花鏡,“他如果來了,我會給你打電話。”

沈初報了一串數字, 老山羊緩慢的敲着鍵盤,記錄了下來。

“行了,走吧,”門衛沖他擺擺手,“好好學習少出學校。”

出了門衛室,沈初把手上幾張複印證明折了折裝進兜裏。他擡起眼皮瞥向季澤:“這下放心了?”

“不放心,”季澤雙手插兜,身子一歪撞了撞沈初的肩膀,“出學校的時候要跟我一起。”

“整天不都跟你一起?”沈初道。

“也是。”季澤低頭笑了笑。

總是有點擔心,沒有理由的擔心。

高三下半學期,還沒有正式開學就已經充斥着高考帶來的緊張感。

黑板右上角挂上了醒目的三位數倒計時,牆壁上也挂起了“沖刺學習,備戰高考!”的激勵标語。

桌上的書本越堆越高,晚自習的時間又往後延遲了半個小時。

新課已經完全結束,剩下的半年時間只剩下枯燥乏味的複習鞏固。

沈初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因此很快就适應了高三高強度的課程安排。

就是偶爾晚自習會困得不行,寫着寫着字就飛出天際。

“昨天不睡的挺早的嗎?”季澤把外套蓋在沈初肩上,俯下身子摸了摸他冰涼的耳廓,“回寝室睡?”

沈初額頭抵在桌子上,即使已經困得睜不開眼,卻依舊在半夢半醒中努力掙紮:“不…”

回寝室睡覺的話,兩個半小時的晚自習就全廢了。

他寧願這樣趴在桌子上眯一會兒,就眯一會兒…

季澤有點心疼,手停在沈初頭上,理了理他的發:“你這樣睡容易感冒還會加重疲憊,沒用的。”

“可是困。”沈初聲音很低,聽着奶聲奶氣的。

季澤摸着他頭發的手一頓,突然想到什麽,把唇湊到沈初的耳邊,悄悄嘀咕了幾句。

沈初聽後,吃力地睜開眼睛,随後又堅定地搖了搖頭:“想都別想。”

然而,這種令人疲憊的晚自習持續了大概有一個星期,沈初實在是扛不住了。

“來,”季澤張開雙臂,“睡一個小時就喊醒你。”

沈初沉默半晌,表情凝重。

可是他實在是太困了。

而且,也很想窩在季澤的懷裏好好睡上一覺。

就這一次,沈初告誡自己。

僅此一次,決不再犯。

下一刻,沈初的校服一塌,從領口鑽出了個小兔腦袋。

季澤雙手把他捧過來,扒開外套就給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裏。

少年的毛衣浸着暖暖的體溫,鋪天蓋地的氣息把沈初包裹了起來。

腳下被人托着,沈初小爪子抓着毛衣,順着季澤的前胸爬上肩頭。

季澤低頭忍住笑容,手在自己的衣服外邊随時托着護着。

剛才還困得不省人事的沈初,一到他懷裏怎麽就精神了起來?

等到沈初在季澤肩頭站穩,他蜷起身子,把泛着粉色的三瓣兔子嘴拱出了衣領。

“還不睡?”季澤擡手用手掌遮住沈初,側臉小聲問道。

沈初濕漉漉的鼻尖在季澤的頸脖處聞來聞去,胡須撓着皮膚,有些癢癢。

季澤手指撥了撥沈初的小肉腮幫,無奈道:“快睡。”

他的另一只手把沈初的衣服整理好塞進桌洞裏,等着一個小時後再帶去廁所讓他換上。

沈初聞夠了,親夠了,正準備睡覺。

結果季澤的手指又快戳到了他的嘴裏。

沈初有些氣惱,就張開嘴巴一口咬上了季澤的指尖。

“又咬人,”季澤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沈初的雙耳之間,“快點睡覺!”

沈初被季澤敲得眯了眯眼,這才乖乖地把腦袋往衣領裏縮了縮。随後他身子一歪,從季澤肩膀上掉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意外把季澤吓得不輕,他連忙擡手接過沈初,拉開外套卻看見小兔子翻着肚皮,一副懶洋洋的悠閑模樣。

瞎鬧騰!

季澤氣得狠狠rua了一把兔耳朵。

還睡不睡了!

沈初在季澤的手掌裏蹬了蹬後腿,最後在他的小腹上蜷成了一團。

睡覺。

什麽事情,一旦有了個開頭,便停不下來了。

“變回本體”這種沈初在前十七年都難以啓齒的行為,現在卻成了習慣。

“初哥又逃課了?”前排河馬回頭找季澤要作業抄,似乎已經對沈初的突然消失已經習以為常。

“啊…嗯。”季澤把作業給他。

沈初聽到說話聲,一腳蹬在了季澤的肚子上。

被吵醒了,不開心!

季澤的手掌隔着衣服輕輕拍了拍,把小兔子重新哄睡着。

他覺得自己最近特別像帶娃奶爸,就差給沈初唱搖籃曲了。

“放學了,”季澤低頭,颠了颠自己手心上的小白兔子,“醒醒,回寝室睡了。”

今天沈初睡了一個多小時,叫都叫不醒。

“昨天又熬夜。”季澤沒辦法,只好把沈初往懷裏又抱了抱,“我直接回去了?”

沈初腦袋往季澤衣服裏紮,只給了他一團毛絨絨的小尾巴。

不想變回人形,也懶得走路。

于是季澤用自己的圍巾把沈初包起來,護在自己的心口一路揣回了寝室。

“還不變回去?”季澤上着樓梯,把外套輕輕掀開一角,“想跟我睡啊?”

沈初兔耳朵支楞了起來,像是有點同意。

“這麽喜歡我啊?”季澤笑了起來,“黏人。”

沈初仰起腦袋,威脅着龇了龇他白花花的小兔牙。

“行,”季澤低頭,笑着在沈初的小兔腦袋上親了一口,“今天看着你睡,讓你還熬夜。”

冬去春來,其他年級也相繼開學。

初春回暖,氣溫提升,感冒病毒伴着春風,吹遍了整個校園。

季澤整天拿着沈初的粉色小兔玻璃杯,苦口婆心勸他多喝熱水。

不僅如此,他還意外地拿出了另一個同款綠色的灰狼玻璃杯,自己也加入了“一天八杯水”的行動行列。

兩人在教室後排,桌子上明目張膽的放着兩個款式一樣的玻璃杯,也沒人在意。

直到當天中午放學,前排河馬轉身時餘光掃過,有點疑惑:“情侶杯?”

“學校文具店還有個黃色的獅子玻璃杯,”季澤算着題目,頭也不擡,“買來3p啊!”

河馬:“……”

他默默地轉回了身子。

沈初耷拉着眼皮,強忍着自己把玻璃杯砸季澤腦袋上的沖動

等教室人都走完了,沈初這才合上筆帽,聞道:“什麽時候買的?”

“和你的杯子一起買的,”季澤也扔了筆,“就是一直沒拿出來用。”

“你現在也別拿出來用。”沈初道。

季澤咧嘴一笑:“不要,我就用。”

以前不用是怕沈初起疑,在一起後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今天他偶然在抽屜裏看見這個杯子,上午就屁颠屁颠拿出來用了。

“兔子,狼。”季澤指了指兩個杯子上的圖案,心裏還挺美。

沈初指了指季澤的杯蓋:“你的狼頭上有點綠。”

季澤:“……”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季澤雙手擦過沈初側腰就要把人摟進懷裏。

沈初連忙站起身,踩着板凳坐上桌子:“離我遠點。”

窗戶沒關,此時正起了一陣涼風,沈初鼻子癢癢,打了個噴嚏。

季澤把窗戶關上,抽了張紙覆在沈初鼻側。

沈初擡手按住紙巾,揉了揉鼻子。

“感冒了,”季澤說,“吃完飯去買藥。”

“不用,”沈初把紙巾團起來扔進教室後的垃圾桶裏,“一個噴嚏而已。”

然而下一秒,季澤身體微弓,手臂抄過沈初的膝窩,把坐在桌上的大兔子給打橫抱了起來。

“操!”沈初罵了一聲,手臂條件反射圈住了季澤的頸脖,“教室有監控,傻逼。”

“又他媽沒親嘴,抱一下犯法了?”季澤抱着沈初在教室後面轉了個圈。

“□□媽,放我下來!”沈初抓着季澤後腦勺的頭發,兇得要命。

季澤一路把人抱到教室後門,這才把人安穩放在了地上。他卡了個教室監控拍不到的死角,在沈初的鼻尖上親了一口:“吃完飯買藥,不然我就這麽抱你去。”

盡管沈初沒有感冒,但是季澤總覺得他即将感冒,還是拉着人出去買藥預防。

沈初打心底裏抗議,連藥店的門都不想進去。可是他轉念一想,預防一下也還是可以的,于是便站在人行道邊,踢着地上的石子打發時間。

他想起還沒和季澤在一起的那個暴雨天,兩人撐着一把傘,自己也是被季澤拉過來買藥。

沈初擡頭,看着路邊的大樹。

時間過得可真快,他和季澤在一起都快有小半年了。

正這麽想着,沈初身後突然隐約傳來一股狼的氣息。

大概是和季澤在一起久了,他總是對這個味道尤其敏感。

沈初轉身,剛想說一句“怎麽這麽快?”,結果還未開口,就被泛着寒光的刀子晃了眼睛。

是劉彬!

幾乎是出于身體的自發反應,沈初大腦還沒來得及下達指令,他的腳就已經飛快地側移半步,硬生生地避開了腹部要害。

“刺啦——”

是利刃劃破衣料的聲音。

沈初擡腳踢開劉彬手上匕首,刀刃在空中轉了一圈,飛進路邊的綠化帶裏。

脊梁上的冷汗瞬間爬滿了沈初的整個後背,尖叫聲在他的耳邊炸起,緊接着有那麽“嗡”的一聲,耳鳴震得人頭疼。

下一瞬,有道身影掠過沈初眼前。

季澤穿着黑色的運動外套,衣角上飛揚的拉鏈反射着日光。

擡腳正中胸前,由于飛奔而來的慣性,這腳力道不輕,直接把劉彬從人行道踢去了非機動車道躺着。

幾乎在劉彬撐起上半身的同時,季澤一腳踩上他的胸口,屈起單膝,手掌五指分開,猛地按在他的臉上。

下一刻,那顆腦袋就在季澤的手下,對着地面“砰”地就是一嗑。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只在沈初一個愣神的功夫,就連阻攔都沒有時間做到。

劉彬舉到半空中的手臂突然往下一塌,整個人沒了意識。

鮮紅的血液從他腦後蔓延開來,像一副詭異的抽象畫,宣布着生命的一點點流逝。

“殺人啦——”

周圍的人驚恐地尖叫着四散開來。

季澤收起手掌,站起身來。

他定了定神,微微泛藍的眸中帶着消散不開的濃重戾氣。

反應片刻後,季澤轉身,快步走到沈初面前,低頭查看了一下他的側腰。

還好只是劃破了衣服,沒有傷着皮肉。

季澤腦子裏那根緊繃着的弦瞬間就松開了。

接着,他掏出手機,撥下了120急救電話。

“淮城一中校門外的紅綠燈十字路口,”季澤閉上眼睛,控制語速,“腦震蕩,感覺要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土狗的高光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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