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服個軟
沈初早上醒後, 斷斷續續睡到了晚上。
像是本能反應一般, 每次醒後都要問上一句“季澤呢?”
孟雨疏胡亂地用借口搪塞他, 一路騙到了夜幕四合。
沈初暈暈沉沉醒醒睡睡,腦子裏沒有時間的概念。但是窗外的天色卻提醒着他, 一天過去了。
他一天都沒有見到季澤。
“季澤呢?”麻藥的勁過去了大半, 沈初可以察覺到腹部細細密密的疼。
“總是問他做什麽?”孟雨疏低頭給沈初捏着小腿。
沈初沉默片刻,試探性的問道:“他走了嗎?”
“走了,回學校了。”孟雨疏道。
自己還在病床上躺着, 季澤不可能回學校的。
“你讓他走的?”沈初聲音裏透着虛弱。
“他自己不能走嗎?”孟雨疏不高興了。
沈初沒有接話, 他眼睛睜睜合合和數次,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媽, 你是不是知道了?”
孟雨疏手上動作一停, 不說話也不擡頭。
沈初有些急了:“你跟他說什麽了?”
孟雨疏按住沈初:“你亂動什麽?!”
沈初呼吸急促:“我手機呢?”
孟雨疏看着自家兒子這副緊張樣子, 心裏難受極了:“他是男孩子。”
沈初沉默片刻,開口道:“我知道。”
“這不行!”孟雨疏揪起被子。
“沒有什麽不行的,”沈初閉上眼睛,“我跟他早就好上了。”
孟雨疏又急又氣, 在床邊直掉眼淚。
“你要是想發脾氣就沖我來,”沈初仗着自己被捅了一刀,出櫃出得态度強硬,不容拒絕, “但是你別對着季澤發脾氣,他玻璃心得很,被說了幾句就能自己憋屈着難受好久。”
一段話被沈初說的斷斷續續, 他的聲音越說越輕,到最後只剩下喘氣的勁了。
“我也沒怎麽說他啊,”孟雨疏覺得自己挺無辜,“至于這麽護着嗎?”
“媽,”沈初抿了抿唇,“他特別好。”
孟雨疏皺了皺眉:“我可沒同意。”
“我想複習一年,”沈初自顧自地說着,“看看能不能跟他考一個大學。”
孟雨疏頓了頓:“哪個大學?”
沈初又搖搖頭:“算了,考一個城市的就好。” “哪個城市?”孟雨疏又問。
“不知道,”沈初說,“但是跟着季澤,總不會錯的。”
光于高空萬裏落入泥沼,追光者就算一無所獲,也不至于滿身髒污。
“我很喜歡他,”沈初看着窗外越發濃重的夜,輕聲道,“真的很喜歡。”
季澤回到學校後就紮進了寝室不出來,方恒問他怎麽回事,季澤也不說話。
他突然明白過來沈初為什麽開始注重課本基礎的複習,甚至英語還背起了單詞。還有說什麽不要告訴彼此報考的大學,不拖他的後腿,全是因為沈初根本沒打算參加今年的高考。
他早就知道自己會受傷住院,幹脆就預先放棄,開始着手準備明年的考試。
而這一切的一切,季澤全都不知道。
他還在傻乎乎地盤算着要怎麽旁敲側擊地打探到沈初的報考學校,然後再根據它的地理位置選出自己要上的大學。
他把沈初規劃進自己的未來,卻殊不知那個人已經把自己剔除在外。
還有什麽事是他不知道的?沈初還瞞了他多少?
季澤渾渾噩噩了一天,他家大兔子單純可愛的濾鏡在他心裏碎了個稀巴爛。
直到晚上七八點鐘,他接到了沈初的電話。
“季澤。”沈初的聲音沒有力氣,輕輕的,像是嘆息。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季澤瞬間握緊了手機:“你醒了。”
“你過來。”沈初道。
季澤有些為難,沉默着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沈初知不知道孟雨疏的事,而自己又該不該說出來。
“沒事,”沈初似乎知道季澤心中所想,“你過來。”
季澤想着要生沈初的氣,想着等沈初醒過來之後不去理他。
可是現在沈初真的醒了,只是叫了聲季澤的名字,他就按耐不住想要直接飛到他的身邊,好好跟他說一說話。
孟雨疏不在病房,季澤大步走到床邊。他握住沈初微微擡起來的手,俯身吻在他的額上。
“眼睛這麽紅,”沈初蒼白的臉上挂着一抹淺淡的笑,“累不累?”
季澤摸上沈初的眸子,指尖去碰那扇濃密的睫毛。他看着那雙漆黑的瞳,只覺得一天一夜的疲憊瞬間消散于無形。
“嗯。”季澤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他想笑一笑不讓沈初擔心,卻實在是笑不出來。
“方恒他們知道嗎?”沈初又問。
“不知道。”季澤說。
沈初猜也是,方恒如果知道的話,早就沖到醫院來看他了。
還有三十多天就高考了,最好也不要打擾別人了。
“你生氣了。”沈初握着季澤的手還插着輸液管,他稍稍用了些力氣攥着他的手指,就立刻被季澤拿開安撫。
“小心回血。”季澤垂着眸子,手掌輕輕蓋住那片白色的膠布。
“你一生氣,話就少,”沈初擡手,想去碰季澤的臉,“你就是生氣了。”
季澤雙手小心翼翼攏住沈初的手:“你別亂動。”
“你別生氣,”沈初眨了眨眼睛,放軟了話語,像是撒嬌一樣,輕聲道,“我錯了。”
季澤:“……”
這似乎是沈初第一次跟季澤服軟,就是天時地利人和他一樣沒占。
季澤把沈初的手臂放平,輕輕“嗯”了一聲。
瞞了他這麽久,輕飄飄的一句“我錯了”就可以完事了嗎?不存在的。
沈初也知道自己一兩句話不大可能解決問題。因此他又動了動閑不下來的手臂,牽着季澤的五指,放在自己唇下親了親指尖:“你說你生氣的話,親一親就好了。”
季澤立刻否認:“我沒說過。”
他記得自己說的是“我生氣了很嚴重”“哄不好”之類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沈初提醒他道,“那天停電了的晚自習。”
他們還沒有正式在一起的時候,季澤強行牽着他的手,就連撐傘也不放開。
“我高興的時候才會說話。”
“你哪天不說話了,是不是就是不高興了?”
“我不高興的時候,你哄一哄我,我就高興了。”
“怎麽哄?”
“我很好哄的。”
“比如?”
比如被親一口。
“我沒說,”季澤坐在床邊,不耐其煩地把沈初的手臂重新安置好,“這是你猜的。”
沈初的手指撓着季澤的手心,低低叫了一聲“澤哥”。
季澤手指微頓,強行梗着脖子道:“這招沒用…”
“哥…”沈初又喊了一聲。
狼崽子的氣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減弱。
“哥…哥。”沈初攥住季澤的小拇指,輕輕晃了晃,“我以後不敢了。”
季澤:“……”
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你他媽就想搞死我。”季澤俯下身,重重吻在沈初的唇上,“要不是看你肚子上開了個窟窿,我早就揍你了。”
沈初被季澤往他牙上撞的這個吻給親笑了。他笑得胸腔起伏,帶動腹部跟着疼了起來。
“你亂動什麽?”季澤上一秒還兇神惡煞地要吃人,下一秒就按着沈初的肩膀,心疼得眉頭蹙得老高,“好好躺着。”
沈初睡了一天,現在也不困。他抓着季澤的手指,一點點爬進手掌心。
“回答我一個問題,”季澤收起臉上的笑,俯下身子把說話的聲音放低許多,“那把刀是誰的?”
沈初對上季澤看透一切的眼神,勾了勾唇角:“我的。”
這個回答在意料之內,季澤并不驚訝。
“你在哪買的刀?留下指紋了嗎?監控能拍到嗎?會被查出來嗎?…”
季澤突突突問了一串問題,似有還要繼續問下去的趨勢。沈初握住他的手掌,及時打斷。
“放心,查不到的,”沈初不急不慢道,“刀是我在鄰市的路邊攤上買的,指紋也擦幹淨了,監控只能拍到是劉彬先動的手,我和他靠近後根本拍不清楚是誰拔的刀。劉彬看見我拔刀直接就搶了過去,捅我也是順着我捏着刀刃的力道捅進來的。”
“我有注意不去碰觸刀柄,我的指紋應該只存在于刀刃上…”
“…而且我有被劉彬威脅殺人的電話錄音,雖然很大成分都是被我刺激出來的虛張聲勢…”
季澤聽着沈初說完這段話,感覺沈初在自己心裏已經碎得稀巴爛的天真可愛,又被他重重地踩上兩腳。
季澤心尖疼得都快滴血了。
自己捅自己的同時還要注意監控的位置、找準不致命的傷口、避免在兇器上留下指紋。
沈初這個腦子,怎麽就學不好數學?
“你怎麽想到的?”季澤只覺得背後冒冷汗,“萬一劉彬也帶刀來了,萬一捅的位置不對,萬一他發瘋了,萬一我那天晚上沒去你的寝室,沒及時趕到,你要,怎麽辦?!”
“不會的,”沈初道,“在他看來我一直都很怕他,他上次沒解決掉我完全是你的原因。我一個人的時候他根本不需要動刀就能收拾我,況且我願意給他錢,求他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沈初頓了頓,臉上帶着自嘲的笑:“我只是一只菜雞兔子,這樣做才是正常的,不是嗎?”
季澤沉默下來,覺得沈初這個思路挺對。
劉彬壓根不會想到一個還未成年的弱勢食草動物會給自己下這麽一個套,等着他往裏面鑽。
“可能一開始是想殺我的,但是我承諾會給他很多的錢,他就信了,”沈初擡頭,看向季澤,“監獄真是個可怕的地方,能把一個人活活折騰成傻逼。”
季澤摸了摸沈初的臉:“是啊…”
沈初閉上眼睛,蹭了蹭季澤的手掌:“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心腸歹毒,讓人害怕呢。”
“的确挺讓人害怕的,”季澤沉聲道,“你想沒想過萬一出了事,阿姨怎麽辦?”
沈初停下動作,把臉貼在季澤的掌心:“可是不這樣怎麽辦?”
“劉彬只要不死,永遠都是隐患,”沈初睫毛顫了顫,“我不能讓我媽一直膽戰心驚地活在這個隐患裏。”
哪怕将自己至于危險一萬倍的環境裏,他也不能讓孟雨疏受到丁點威脅。
沈初眼眶發紅,聲音帶了些許哽咽:“我爸已經死了,我媽不能再出事。”
“我怕我媽出事了,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真去殺了劉彬一了百了,”沈初看着季澤,眸子裏滿是不舍,“可是那個時候你要怎麽辦呢?”
“季澤,我也舍不得你。”
作者有話要說:沈初這一通行為純粹就是我瞎編,不僅沒有考據而且還非常玄幻,有漏洞就提,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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