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寧一帶已經淪為修羅場,十室九空。當年你領兵剿匪頗有成就,何不與本王一同殺回江南,平定亂世?!于公,燕王如今貪圖享樂,不顧百姓死活,此去我等是解民倒懸!于私,江寧吳氏一族現下必定還有幸存族人有待你相救。”

吳宗倫凝望他意氣風發的面龐,仍然跪着沒有說話。

晉王舉起手,托起那塊寶藏中找到的玉石令牌遞到他跟前:“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無兵無将毫無勝算?你可知道,這玉牌是什麽?”

吳宗倫也覺得納悶,剛才在岩洞裏,那些消沉的兵士見了這令牌都是神色振奮,比聽到洞中藏着金銀珠寶還要高興,難道這玉牌真有什麽神通?

“這玉牌就是兵,将領嘛,本王确實屬意于你。”

晉王随即娓娓道來一段緣故。原來他本來就在江浙盤踞多年,所以東南沿海一帶亦有海上練兵場,他內心一直認為大寧幅員廣闊,争天下時海軍也無大用,只是作為一個後備罷了。沒過多久,先皇下旨,大寧不可有一片帆板下水。收繳了他那點後備的水軍,連帶還把暗中較勁的在小沛城訓練的燕王的水軍也給繳了。

皇帝以此為根本,另成立一支船隊,名為神龍艦隊,近十年來活躍在南洋一帶,名為對外宣示國威,實為運輸軍火往來貿易,積累財富訓練兵士。

先皇以歷任東廠督公為船主,以海字玉牌為信物,持信物者,如先皇在,可诏令船主,支配神龍戰艦。

天可憐見,或者說,天命所歸,先皇臨死前的一張藏寶圖,指向的正是這個信物和這些年來船隊積累的財富。

而這些,若不是陰差陽錯之下,怎會被他得到?!

晉王受傷的半邊臉頰微微抽動,這信物令他的野心與欲望突然膨脹,他在杭州灣被胡歌的船隊炮擊落水時,落水之後被疑為去世,沒多時不少軍隊被收編擊潰,聶遠在等人救了自己後倉皇向南出逃,也是抱着一絲尋寶的僥幸,卻在此地,他以為最可能的藏寶地點遭遇近侍暗殺,他能回想起來的混亂情節中,本以為就這樣再無翻身的機會了,不料情形逆轉,自己竟然受到上天垂青!

吳宗倫見他亢奮至極,連神情都變了,也知道這番是個關口。前次被胡歌威逼利誘重新出山,險些害得劉海遇難,他現在已經有點兒心理陰影,但凡什麽出山之類他是從內心深處拒絕。

晉王說了一堆,又看看吳宗倫緊緊握住劉海的手只知低頭下跪,可是半點反應也無。不禁有些心浮氣躁:“怎麽?就算不為什麽天下蒼生,不為了你吳氏一族,難道你也不為劉海考慮?”

果然,兩人對視一眼,疑惑不解擡頭看他。

晉王有些不忿:“本王先前只是猜測,待會兒就會滴血認親求證。實話說了吧,你們二人這次能進洞窟救人,全賴劉海,這寶藏所在由高人設計建造,只有皇族血脈才能打開,現在本王疑心劉海是皇室宗親,吳宗倫,你想清楚,就算你要留在這漁村裏頭終老,劉海也是不能跟着你留下的。”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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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宗倫和劉海雙手握得更緊。

兩名随從取了一個瓷碗,晉王取匕首在無名指上割了一個口子,得意洋洋望着劉海。

劉海唇都咬白了:“我不是皇親!”

吳宗倫看了看那寒光凜然的匕首,心知此事實在荒謬絕倫,劉海跟皇帝是八竿子扯不上關系,晉王為何要扯這種謊?不過這種謊言顯然只是要控制劉海和自己。用的着時,劉海是皇親,自己為了不和他分離,固然要予取予求。用不着時,劉海就是冒認皇親,殺起頭來也是一個現成的理由。

念恩擡頭看着兩個爹爹面色蒼白地跪了好久,胖乎乎的指頭塞進嘴裏,有些不解問道:“爹?爹親?這裏冷……”又見剛認的幹爹突然趾高氣揚起來,直覺他不太對勁,指着晉王道:“壞幹爹!”

晉王見一向智計滿腹的吳宗倫無計可施的樣子,心情正好,也不計較念恩的無禮,上前去捉劉海的手,念恩尖叫一聲轉身緊緊摟住劉海。

吳宗倫這才如夢初醒,這刀下去等于坐實一切,弄假成真之後就什麽都遲了。

形勢如此,他毫不猶豫納頭便拜:“臣願追随殿下起事。”

晉王松了手,也松了口氣,放了手中匕首上前扶起他:“起來吧,你的事情之前聽張智堯張将軍說過,既然你願助本王,今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不必多禮。”

他又看向劉海,扶起劉海時,語氣和眼神亦柔和許多:“如今天下大亂,宗親一事暫且放下,不過待大事一定,本王必定助你認祖歸宗。”

劉海聽了這話,臉色更白了些。

吳宗倫急道:“殿下還要籌謀大事,又何必在意這些旁枝末節。”

晉王見這兩人反應,知道他們是十分不願跟皇家沾邊,不禁有些好奇:“平民百姓能沾上皇親飛黃騰達有什麽不好?兩位究竟何懼何畏?”

劉海放下念恩重重磕了個頭:“草民沒有攀龍親的福分,請王爺看在草民救過王爺的份上莫要再提此事了。”

吳宗倫亦俯身:“富貴榮華并非我等所願,請王爺開恩。”

晉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心中隐約也知道緣故,将來做了皇室中人,自然不比山野村夫來的逍遙快活,他心上雖然同意逍遙是不錯,可是他這半生追逐的無非就是天下富貴,內心深處實在不願相信大好河山榮華富貴就在眼前時,有人真的能抗拒誘惑!

逍遙自在又如何?粗布麻衣怎能比绫羅綢緞穿着舒服?兩情相悅又如何?美女如雲的銷魂滋味你們根本就沒有嘗過!

想必是吳宗倫當年仕途失意,決意隐居,而小半輩子連莆田縣城都沒出過的劉海根本沒有見識過富貴,只知道“嫁雞随雞”跟着一起害怕罷了!想到此處,晉王心裏才稍微舒服了點兒,他淡淡允了一句不再提及此事,這篇總算揭過去了。

接下來的難題便是他執意還是要回到蚌殼村去住,安排了幾名手下大致事務後,晉王大模大樣地還是在之前的舊屋住下了。

于氏見三人安全帶着念恩回來,也沒有多追問。夜裏,倒是劉海過去支吾說起井下竟有洞窟,于氏也是一頭霧水,劉海又問死去的爹到底是做什麽的,于氏聽得搖頭:“你爹是打魚的啊,這孩子怎麽問起這個!”

劉海知道娘不會騙自己,這才放下心來。

而白天晉王照樣“韬光養晦”,裝傻充愣,只是夜裏有時找吳宗倫商議些所謂軍國大事,劉海也不知他們商議什麽,有時吳宗倫夜裏翻來覆去睡不着時,也會和他說一些,他也是有聽沒有懂,只睜着大眼睛,撫摸吳宗倫的額發:“吳大哥,你這裏都有白發了,最近想事情太多是不是?明天我去問邵安哥要只烏雞炖湯給你補補身體。”

吳宗倫做了個鬼臉,握住他的手:“家門口就有現成的烏、雞、整天轉悠着,還去找邵安做什麽?”

劉海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晉王手下多穿黑衣,尤其是那個侍衛統領聶遠,從頭到尾都是黑的,天漸漸熱起來,他卻還穿帶毛領的軍裝,整天在大屋附近轉悠,雙目含恨帶怨,看誰都帶點生氣的意味,可不就跟只到處挑釁的“烏眼雞”一樣麽!

他“噗嗤”笑出聲,搖頭道:“那侍衛每天都是在等晉、等吳曉海嗎?”

兩人為了不洩露晉王行藏,約定私下只以吳曉海稱呼他。

吳宗倫搖頭壓低了聲音:“或許是等待,或許是保護,或許是監視,吳曉海疑心此人就是暗算他的那名近侍,對他十分戒備,雖然礙于現在情形,不便發作,将來總有一日是要除掉他的。”

劉海嘆了口氣:“怎麽會?我覺得那人雖然有些怪異,看上去卻不像會暗算自己主人的人,況且……他……他看着吳曉海的眼神……我覺得他對吳曉海是真的有情……”

吳宗倫翻身,将劉海摟在懷裏也嘆了口氣:“咱們聊人家這些八卦做什麽?如今自己都是騎虎難下,走一步算一步罷,若是将來吳曉海翻臉時,你切切記得不可硬拼,他好像和你格外親厚,你又有皇家血緣……”

話未說完,劉海氣呼呼捂住他的嘴:“說好不提了的,怎麽又提了?我不是什麽宗親,誰愛做誰做,我就是個窮打柴的。”

吳宗倫忙舉手投降:“是是,我的海兒是個窮打柴的,我說錯了!罰我被海兒使勁親三下好不好!”

“想得美!……”

劉海想的是以前一個縣太爺都可以逼得吳宗倫自盡,吳氏一個闊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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