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節
下除了此事可還有什麽吩咐的了?”
劉海握緊拳頭,搖了搖頭。
陳坤道:“既然如此,敢問殿下是否今日就能啓程前往京城呢?屬下是奉了先帝遺命,特地得了信才從京城趕來迎接殿下,還請殿下回京為先帝爺守孝,以示天下。”
劉海吃了一驚,擡眼看歸海一刀,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半點也沒有要幫自己說話的意思,心裏一涼。忙看向吳宗倫,見他眼眶通紅,一副痛苦難堪模樣,心更是涼了大半。
“本宮,本宮……”之前他能從容應對,都是一路上歸海一刀反複教了,現在他完全蒙了,看着陳坤一臉笑容地望着他,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陳坤又道:“既然殿下不反對,現在屬下便去安排。”
他轉身就點了幾名下屬名號,逐一吩咐任務,竟然真的就要開路的樣子。
劉海急道:“不行!那個……吳氏一族還未放出來,本宮不能走!”
陳坤又是一笑:“殿下是要見過他們才走?那屬下這就命他們進來。”
吳宗倫仔細看着挨個進來的吳氏族人,看來是早就被贖回來,又做了安排,随時在守備營附近候命了。雖然各個滿面惶恐,可是身上幹淨整潔,并不像傳言中所說遭到俘虜或受了大罪的樣子。
為首的竟是吳氏,見了吳宗倫跪在地下,就是一喜,跪下行禮後,擡眼看清楚了坐在位子上的楚王爺,眼珠險些脫眶。
“宗倫……這樵……你們……?”
她一時就要說出疑問,陳坤瞪眼喝道:“楚王殿下面前,何人竟敢喧嘩?!”
還好自從嫡女戴罪被打發守了皇陵,吳氏這些日子以來為救女兒,到處做小伏低,氣焰小了不少,竟弱弱道:“老身大概是老眼昏花,竟将王爺錯看成別人,望王爺恕罪,廠督恕罪。”
陳坤冷笑:“老眼昏花?王爺萬金之體豈是你這民婦随意錯認的?來人,掌嘴!”
“慢着!陳督公,不要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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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坤想起報告裏頭兩人懸殊身世,暗道這位殿下看上去就是老實善良之輩,只怕沒少受婆婆欺負,今日就是要給他一個施恩的機會,板起面孔:“殿下是嫌掌嘴太輕?屬下這就叫人拖她下去重打。”
“不要!”劉海站了起來:“不許打,督公忘了嗎?剛才本宮說了,這位吳大人和吳氏一族都于本宮有恩,你,你不許傷害他們!”
陳坤一臉忠君愛國:“放了他們,殿下便跟屬下走嗎?”
劉海還未答話,吳宗倫已經按捺不住:“殿下,吳氏的恩情,殿下早就還完了,殿下萬萬不必再為他人考慮什麽,只須想着保全自身即可!”
劉海呆呆看着吳宗倫,終于忍不住流下眼淚,話卻是對着陳坤說的:“如果,如果我說,陳大人,本宮不願和你回京,本宮甘願放棄王爺的身份……你能不能放本宮回去做一個小樵夫,從此不再追究此事呢?”
可惜陳坤只是帶着贊賞的心态欣賞着劉海形狀優美的眼睛中滑落的晶瑩剔透的淚光點點,暗道:啧啧,咱們這位殿下,別說什麽燕王的後宮,就是可着全天下去找,只怕也找不到比他更楚楚可憐,嬌俏可人的尤物了!
嘴上卻漫不經心答道:“好啊。”
吳宗倫和劉海都是一愣。
“本督當然願意成全,只怕到時回京複命,燕王問起此事,說起一個樵夫想要冒充皇親本督竟然不察,本督少不得要被責罰。只要吳探花肯随本督進京認下一個欺君之罪,本督現在就可以成全殿下。”
劉海絕望地睜大眼睛,搖頭道:“不!不,我不是假的。”
吳宗倫見他吓得唇色都白了,心疼不已,盯住劉海面龐,心裏飛快設想了一下劉海若真的做了王爺,兩人再也不能長相厮守,自己是不是受得了?然而只是有了這麽一個念頭,便心痛地不能自已,根本無法深想下去。
“吳大哥……”劉海也不知怎麽會一夜之間翻天覆地。榮華富貴什麽的他從來沒有奢望過,他所想的不過是和最親愛的人平靜和美地過一輩子,為什麽這些分開他和吳大哥的禍事一件接着一件地出現?
他哀哀地叫了吳宗倫一聲,眼淚似斷線的珠子般撲簌簌掉下。
吳宗倫比他強不到哪裏去。他現在也不顧什麽身份禮數,起身把哀絕至極的劉海抱在懷中,想要安慰,萬千愁緒在舌尖打轉,哽咽着發不出半個字來。最終他只是反複拍打劉海的後背,喃喃道:
“海兒,無論将來如何,海兒,你只須顧着自己就好。”
兩人都知道無力回天,說不定下一刻就得分別,這一別,也許終此一生再也沒有團聚之日,都将對方緊緊摟住,仿佛溺水者絕望中抓住的一根稻草。
情緒混亂中,誰也沒有注意到陳坤何時揮退衆人,又是何時坐下來,好整以暇地端着香茗欣賞兩人痛苦神情。
直到陳坤突然問道:“對了兩位,未來有什麽打算沒有?”
劉海滿臉是淚,雖聽到了,卻賭氣不去理他,吳宗倫用指肚抹去劉海的淚痕,知道該面對的終究還是要面對。他平靜了一下情緒,緩緩安慰道:“海兒,你先安心去京城,我會照顧好娘和孩子們,下半輩子我就守在蚌殼村哪裏也不去,你若是想我們了,守陵之後就回來蚌殼村找我們……”
陳坤涼涼的聲音響起:“這怎麽成?燕王一看了王爺這麽肖似先帝,感傷之下必定要在京城給王爺賞了宅邸,若是到時又沒有合适的封地分封出去,王爺這輩子可都不能離開京城半步了。”
劉海一震,雙手抓得更緊了些。
吳宗倫知道陳坤說的有理,不知他為何卻以這種怪異的語氣說出來,心裏一動:
“既然如此,我便帶着娘和兒子和你一起去京城……”
劉海仿佛看見一線光明,剛要說好,又被陳坤涼涼的聲音打斷:
“哎?這樣更是萬萬不可。若是燕王殿下知道咱們王爺現在還沒個正經家室,必定是要賜婚的,再說就憑王爺的人品,啧啧,想和什麽貴人聯姻不可能?怎能和你一介白丁厮混在一起?”
這語氣中的調侃,吳宗倫總算是聽明白了。開始他覺得如陳坤這樣的居高位者是以他人痛苦為樂慣了,看別人生離死別如同看戲,不過現在他遲遲沒有叫人分開劉海和自己,說的每句話聽着像是調侃,似乎又有指點的意味。是不是這件事還可轉圜?
見吳宗倫目光如水望着自己,陳坤笑了笑:“你們兩人想要厮守倒也簡單,只要……”
陳坤拖長語調,見劉海眼睛瞪圓了瞧着自己,心下十分舒坦,一字一頓:“叫吳探花扮作女人,從此嫁給王爺,夫唱婦随,相夫教子,不就結了?”
劉海眼睛瞪得更圓。
吳宗倫太熟悉他的表情,這是真的在思考這法子可行性!忙打斷劉海的幻想:“就算我願意,欺瞞皇上被發現了也是大罪。”
劉海眼神一暗,點頭:“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只要能和吳大哥在一起,叫我做個樵夫,打一輩子柴都是安樂的。可是叫我離開吳大哥,就算錦衣玉食也是活受罪。 ”
吳宗倫擡眼見陳坤換上了一副沉思模樣,撩袍拜倒:“草民鬥膽說一句,還請督公看在同年之誼的份上,既往不咎,指點迷津,大恩大德,草民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說起“同年”,陳坤倒是愣了一下。他雖是自小入宮做了閹人,卻也在華誼六年中了進士,這是本朝從來沒有先例之事。
有人說他早就是燕王埋在宮中的棋子,卻不知這确然全是先帝對他的恩賜。先帝是節度使造反起家,多疑成性,在他看來,滿朝文武都有私心,幾無可信之人,只有親力親為伺候在旁的閹人才會對皇家知恩圖報,盡忠職守。因此早在十幾年前,先帝便刻意栽培,內定了曾貼身伺候過的陳坤一個東廠廠督的位置,并且準備定□□制,自他之後,閹人中身家清白取信于皇家者,亦可以參加科舉甚至入朝為官。可是榜單一下,士林震動,多有上書朝廷反對者,尤以清流派首領吳潮态度最為堅決,先帝只好就此作罷,于是至今□□太監中裏也只有陳坤一人有進士出身。
陳坤知道他未投靠燕王前,士人間多以他的進士身份為笑柄,就算現在他權傾朝野,阿谀奉承者也極少敢以這個出身來巴結他的。而現在吳宗倫誠誠懇懇說出口的“同年”卻毫無諷刺意味,似乎是在提醒陳坤先帝對他的恩典,令他不要太過難為劉海這個無權無勢的挂名王爺。
吳宗倫也算是歪打正着,這個“同年”的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