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聽到梅特維亞的肯定回複後，白莞莞沒有多猶豫，直接用魔氣熔斷了她手腕的鐐铐。
或許是因為艾斯維諾大陸已經很久沒有被魔族入侵過了，這副手铐對普通的魔法師或戰士很有用，但卻根本無法抵禦得了魔力與魔氣。很輕松地，梅特維亞就從中掙脫出來，重新獲得了自由。
此時正好是晚上，黑暗給了她們一定的庇護。她們的動靜很輕，再加上外面的情況太亂擡吵鬧，絕大部分人都沒有注意到她們的小舉動。
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但出于對梅特維亞的輕視和對手铐的信任，都只會以為她是在做無用的掙紮，并不會認為她能真的逃走。
而白莞莞所算計的，正是他們心裏這一份“輕視”。
她沒有強大的實力，沒有龐大的後臺，沒有多少能為她出生入死的朋友。
這一條路上，雖然會有布魯諾的些許幫助，但至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在走。
身處劣勢，何不攻心計？
一個弱小女人的能力，遠遠要比那些只看中武力的人們所想的要大。
白莞莞看着脫離了鐐铐的梅特維亞，嘴角輕輕一彎，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
“小姐，先等等，等外面的動亂再大一點哦。”白莞莞輕聲說道。
她那雙深黑色的眼睛裏翻滾着無數情緒，帶着些不易察覺的瘋狂，仿佛有什麽在無形之中醞釀着。
梅特維亞注意到了這一點，眉頭一皺，心裏頓時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但她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拍了拍白莞莞的手腕，運用起體內所甚無幾的法力，無聲地安撫白莞莞的情緒。
白莞莞此時離那些平民不遠，很容易被他們的情緒波及到。
無數人的恐慌情緒加在一起着實很多，被動地全部吸收，會讓她無比痛苦……但也能讓她愈發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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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次在波斯特家後院，她忽然産生了魔氣，能運用平時怎麽也無法運起的魔力時，她就發現了，她的能力與吞噬有關，需要被周圍人的負面情緒激發。
但歸根結底，這種能力，還是與無處不在的黑暗和醜惡有關。
她依靠它而生，因它而強大，只要它們存在一天，她便會恣意生長，擁有用之不竭的能量來源。
那些面目猙獰的貴族，那些惶惶不安的平民，都是她賴以生存的養料。
白莞莞歪着頭聽了會兒外面的噪音聲，确定了時機，忽然出手拍了下關着梅特維亞的鐵欄杆。
吱咔。
随着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鐵欄杆被打開了。
梅特維亞心有所悟，馬上撕掉半邊長裙，縱身一躍，從席位上跳下來。
她的黑色微卷長發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身姿矯健得似乎從未被關過地牢一樣。
高臺上的貴族們聽到動靜，瞬間回過頭來，無比震驚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珀西瓦爾夫人率先反應過來，她顧不上再裝什麽母女情深，馬上尖着嗓音大聲叫了出來：“快！騎士呢！快去攔住她們！——”
她深知自己這一向詭計多端的女兒多麽難對付，萬一真讓她逃走了，很有可能就再也抓不回來了！
魔王和帝國答應給她和丈夫的“賠償”，會徹底沒了的！
梅特維亞身後的騎士聽到吩咐，趕緊舉槍向她發起進攻，只可惜他們的動作太慢，很快就被梅特維亞輕巧地躲了過去。
在所有人驚慌憤怒的目光裏，白莞莞輕輕一笑，伸手接住梅特維亞，将儲物戒指裏的法杖塞給了她。
“逃走要緊，你打掩護，我先去搶馬！”白莞莞在她耳邊飛快地說道。
她雖然會魔功，但學習時間不長，必然不如梅特維亞精通。
此時大部分的騎士都過去處理外面的秩序去了，她暫時還是能對付兩個剩下來的騎士的，只是打掩護這樣的事情，還是由梅特維亞來做更好。
梅特維亞聞言，沒有任何異議地接過法杖。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分開，白莞莞掩護着梅特維亞往後退，見周圍騎士團靠近便直接出手，毫不留情地将他們斬殺。
而梅特維亞卻将注意力移到了身邊的燭燈上，不知想到了什麽，她靈機一動，忽然張口念出有關風的咒語來。
“偉大的風之女神，請賜予我呼喚風的能力——”
“她想滅燈！快攔住她！”
有眼尖的人發現了梅特維亞的意圖，但他們的動作要遠遠慢于梅特維亞的念咒速度。
随着梅特維亞話語落下，圍繞在審判席周圍的燭燈頓時熄滅了不少，整個審判法庭一半以上的環境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少貴族夫人已經開始了崩潰的尖叫，法官惶惶不安地癱倒在座椅上。
法庭外是無數雜亂擁擠的平民，法庭內的貴族不安躁動，整個場面霎那間陷入一片混亂。
“布魯諾，快回來！帶着騎士先把罪人圍住！”
波斯特老将軍久經沙場，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當場發出指令，拔出腰間的劍便要上來捉拿兩人。
他身旁的魔法師當機立斷，準備念咒又召喚出了更明亮的火焰。
梅特維亞見狀，臉色一沉，咬緊牙關，繼續念起咒語，與他們對抗起來。
她那雙深綠色的眼眸略過無數面目猙獰的人們，最終落在了不遠處，那位黑色雙眼的少女身上。
艾瑞絲，我不能支撐太久……你一定要快點過來啊。
她的話沒有說出口，但她的意思，卻能通過眼神很快被白莞莞捕捉到。
白莞莞察覺到梅特維亞的處境，轉過頭，冷靜地看着即将湧上來的騎士，并不打算給他們任何機會。黑暗之中，她的魔功賦予了她足夠靈敏的五官。
她看準時機，在大部分騎士都因為忽如其來的黑暗而不适的時候，直接出手襲擊了不遠處的一名騎士。
等那位騎士不慎重傷後，白莞莞便縱身一躍，直接将他從馬背上踹出去，奪走了他的馬匹！
馬瞬間揚起前蹄，發出掙紮性的嘶吼。
或許是因為周圍一會兒明一會兒暗，或許是大量騎士一擁而上，都擠在一起，很難大展身手。白莞莞趁機用了些魔氣，讓周圍騎士的馬感受到恐懼，頓時慌亂地四處逃竄起來。
被周圍人不斷撞擊，被友軍的槍支不慎劃到，騎士團的陣型漸漸開始散亂，白莞莞看準機會，直接抓住一名落馬的可憐騎士，用吞噬能力直接吸走了他全部的能量和生命力。
她右手用力将騎士的屍體高高舉起，兩眼目光灼灼，勢不可擋：“誰敢攔我？！”
忽明忽暗的燈火下，原本身體健壯的青年在她手裏，眨眼間被吸幹生命力，變成了老朽幹癟的屍體。
這副超出所有人想象力的畫面，頓時将周圍騎士驚到，讓他們的動作忍不住停頓了一下，看向白莞莞的眼神也變得警惕起來。
能這麽快地吸走人的生命力，這究竟是什麽妖法！？
見到周圍人都被她這一招吓住，白莞莞抓住機會，在其他騎士紛紛反應過來之前，伸出手奪過他們的槍支，騎着馬橫沖直撞，連忙跑到梅特維亞身邊。
“小姐，我來了！”
白莞莞騎着駿馬，手持長/槍，劃破重重阻礙，神情堅定地朝着梅特維亞沖了過來。
她的長發在身後揚起，眼眸明亮，踏破無數危機，向梅特維亞伸出了一只手臂……就宛如一位真正的騎士那樣。
梅特維亞微微一怔，馬上伸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任自己被白莞莞從地上提起，擄走。
下一刻，在馬背上坐穩後，她馬上耗盡最後一點法力，念出一段咒語，招來大量黃沙，将她們的來路去路都掩蓋住。
憑借着梅特維亞揮杖釋放的風沙，身後的騎士大都被迷亂了視線。
兩人跌跌撞撞地騎着馬，飛快地逃離了審判法庭，将身後一切怒吼和尖叫甩在了沉重的馬蹄聲下。
等離開了審判法庭，将擁擠的平民甩在身後，她們沒有選擇大路，騎着馬向着複雜的小巷裏鑽了進去，開始了一段緊張刺激的逃亡路程。
白莞莞她們深知軍隊很快就能趕上來，雖然布魯諾會幫她們打掩護，但由于軍隊實力過于強大，而布魯諾的權利有限，他也不可能幫太多，只能勉強夠她們逃到城外。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等她們逃到帝都邊緣後，可以明顯感覺到身後的追兵越來越多，離她們也近了不少。
在通過各種手段擾亂對方視線，匆匆逃到離城不遠處的河流邊上後，白莞莞最終決定在這裏甩開身後不遠處的追兵。
她從儲蓄鑰匙裏取出兩只穿着相同衣服的假人，将它們緊緊系在馬背上，一咬牙，抱着梅特維亞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跌進冰冷的河水之中。
伴随着一陣沉悶的落水聲，她們成功金蟬脫殼，用馬和假人将大部分的追蹤者都吸引到別的地方去了。
選擇跳河原本是忽然想出來的主意，但好在白莞莞之前考慮了許多情況，也準備了不少東西。她從儲物戒子裏放出一塊浮木，憑借它讓自己和梅特維亞慢慢浮上了水面，開始了正常呼吸。
憑借着先前學會的游泳技術，兩人互相依偎着，勉強游進江畔一片蘆葦之中，通過藏匿法術勉強躲在了這裏。
此時此刻，梅特維亞已然全身濕透，黑色長發濕漉漉地搭在肩上，貼着後背。她臉色蒼白，身體因為過度使用法力而虛脫，無力地靠在白莞莞身上。
“等搜查隊過去，我們便逃到魔域去，”她低聲說道，“今晚過去，周圍城鎮必然會被設下重重關鎖，我們根本逃不過他們的搜查。”
而魔域，是帝國唯一無法插手的地方，也是所有人公認的最混亂的地方。
更別說，帝國那群人估計想破了頭，都不會想到向來厭惡魔族的梅特維亞，最終會選擇去魔域躲藏。
白莞莞聽着她的話，順從地點點頭。
皎潔的月光一絲一縷般傾瀉在她身上，照射在她已經被水洗回原色的黑色長發，映出她深黑色的眼眸。
還有右眼眼睛正下方那顆紅色小痣，在盈盈月色下，仿佛也多了絲動人心魄的色彩。
明明長着一張這麽溫婉乖巧的樣貌，剛剛卻能做出那樣大膽而瘋狂的行為來。
不知為何，看着白莞莞那張秀美的臉，梅特維亞忽然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就連兩人原本單純的依靠也瞬間變了些味道。
這種變化仿佛在預兆着什麽極好卻又極壞的事情，将梅特維亞的心徹底攪了個天翻地覆，讓她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陣隐秘的歡喜和怯意。
“艾瑞絲……你會後悔嗎？”
半晌後，梅特維亞忽然問道。
她那雙幽綠的眼眸一動不動地注視着白莞莞，緊張不安，仿佛想确認什麽一般，輕聲說道：“跟着我，逃離這裏，遠離安逸的日子，去混亂的魔域……你會後悔嗎？”
與帝國為敵，背井離鄉，艾瑞絲，你将來會不會因此厭惡我，憎恨我，最終背叛我？
就像那些人一樣……
你會嗎？
“不會的。”
或許是察覺到了梅特維亞的不安，白莞莞抿嘴笑了笑，眼睛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我所經歷的人，我所遭受的事，有喜有悲，愛恨交加，但都是我自己選擇的，與他們無關，與你也無關。”
縱然前路坎坷，風雨飄搖，結局可能會是令人嘆惋的背叛與離別。
但她始終都不會後悔。
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與你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