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謝時藝重生了。

現在坐在她面前的人是隋想,她的女朋友。

哦不,前女友。

哦不,前世的前女友,現在的現女友。

前前後後的記憶混在起,真是複雜。

謝時藝覺得有些頭疼。

她站起了身,道:“我想靜靜。”

隋想停下了正在吃燭光晚餐的嘴,問她:“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謝時藝扯出個微笑,道:“哪裏都不舒服。”

隋想:“我帶你去醫院?但是待會兒的演出……”

她臉為難,謝時藝努力回想了下,問她:“今天幾月幾號?”

隋想笑起來,道:“不剛還和你說了嗎?六月二十號,定要記得今天的日子,這可是我們在起的紀念日。”

“哦~~~”謝時藝拖長聲音哦了聲,轉身往自己的卧室走,“我還是想靜靜。”

隋想十分體貼:“那你休息會兒,待會到時間了我叫你。”

謝時藝嗯了聲,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五年前的這套房子,還很新。

剛裝修好才半年時間,窗明幾淨,時尚高端。

謝時藝畢業沒多久,能以不高的出租價格住進這套房子,以前她覺得是自己幸運,現在看來,不過是因為房東隋想對她另有所圖罷了。

兩人以室友的身份相處了三個月,今天早上隋想和她告白,今天晚上她倆吃了燭光晚餐看了演出,回來後上了床。

這間側卧便從此空了下來,隋想不讓她交房租了,她便每月多出點家裏的花銷。

日子過得挺順遂的,年又年,兩人愈發地老夫老妻,直到她發現隋想出軌。

不止次,不止個,各式各樣的女人,數量驚人。

謝時藝和她吵,問那句電視劇裏每到這個時候必用的話:“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隋想笑得臉凄苦,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其實我這輩子就愛過個女人,但不是你。”

謝時藝時間連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倆都是女孩子,沒法結婚也不用結婚,同居這麽久,分手的時候竟然也沒什麽可以牽絆,值得牽絆的。

謝時藝收拾了行李,推門而去的時候還是有點不甘心,氣得慌,快氣死了。

她問:“那個人是誰?”

隋想回答:“肖菏。”

謝時藝有點懵:“肖菏?唱歌的那個肖菏?你他媽這是追星呢?”

隋想:“她沒出道之前我們就認識,她和我個學校的,我是她學姐,她大進校我接的她,見她第眼我就知道我會愛她輩子。”

謝時藝:“?????”

隋想:“你的眼睛和她的很像。”

哦,倒是很實誠。

她謝時藝長得居然和大明星肖菏像,該是她的榮幸。

謝時藝指着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嗎?”

隋想皺着眉頭:“什麽?你別做傻事。”

謝時藝給氣笑了:“做傻事?你以為我會把眼睛挖出來扔掉嗎?笑話。我是想讓你看看,我眼睛裏進屎了,才會和你這種出軌成性還非得給自己安個癡情人設的傻逼在起五年。”

隋想沒說話,副憂愁的任人宰割的模樣。

謝時藝這會真想剁了她,但嫌髒了自己的手。真想從頭到尾罵她遍,又嫌髒了自己的嘴。

于是她風風火火地拉着箱子往外走了,出了樓也不知道往哪兒去,腦子裏亂哄哄的都是個“髒”字。

于是她順手攔了輛車,對司機道:“去最近的三甲醫院。”

她得檢查下自己有沒有病,如果隋想給她染上了什麽病,她就有足夠的借口拉着隋想同歸于盡了。

但命運真是難以捉摸,好好的條路上突然就出了車禍,謝時藝甚至什麽痛都沒感覺到,睜眼便回到了五年前。

那個熟悉的屋子,那個熟悉的人。

坐在她的對面,吃着她做的飯,跟她說,她有多喜歡她。

真讓人惡心。

謝時藝揉了揉胃,在房間裏轉了圈,最重要的是查了查手機時間,又跑去鏡子跟前仔細看了看,來确保自己的确是神奇地重生了,而不是什麽失憶後出軌前女友悔不當初設置騙局破鏡重圓的傻逼劇情。

鏡子裏的自己皮膚光滑,眼神明亮,臉頰還有點嬰兒肥,頭發是整整齊齊的齊劉海黑長直。

謝時藝抓了把,厚而柔順的發絲從指尖滑過,沒能留下根。

謝時藝确定了,的确是五年前的自己。

皺紋不會騙人,膠原蛋白不會騙人,禿頭不會騙人。

個女孩,從二十四歲到二十九歲的五年,足以感受到青春的流逝,時光的殘酷。

謝時藝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有些高興。

重返青春,重啓人生,怎麽看都是上天的恩賜。

起碼不用去醫院了,謝時藝露出了微笑,而後腦內靈光閃。

她猛地拉開了卧室門,問還沒吃完的隋想:“我們今晚去看誰的演出?”

隋想轉頭看過來,頓了頓:“就……好幾個獨立音樂人,攢的個小演出。”

謝時藝:“都有誰啊?”

隋想:“都不出名,你肯定不認識。”

謝時藝:“你不說怎麽知道我認不認識呢?”

隋想笑了笑,低頭繼續夾菜:“認不認識,那你去了就知道了。”

謝時藝盯着她,看了好會兒。

原來隋想做賊心虛是這個樣子,切牛排的動作迅速且大力,咀嚼的時間極短,囫囵吞棗。

在曾經的以後的時光裏,隋想無數次和她坐在同張餐桌上,用這樣的動作和表情,欺騙着她。

謝時藝臉上的笑意消失,她徑直走過去,朝隋想的凳子用力踹了腳。

夏天的拖鞋薄,踹得她腳疼,但她憋住了沒吱聲。

隋想擡頭看她:“怎麽了?”

謝時藝:“沒什麽,很期待今晚的演出。”

隋想:“嗯。”

謝時藝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就穿這個去嗎?”

這是隋想今天剛送她的裙子,藍白格子,特別青春,特別校園,很難不讓人懷疑,就是隋想所謂的第眼看見肖菏就愛她輩子時肖菏的裝扮。

隋想的眼神晃了晃:“嗯,很好看。”

謝時藝彎了腰,盯着她的眼睛。

距離近了,兩人視線所及,也就點兒五官的範圍。

謝時藝想,大的肖菏,應該是青春洋溢的。

于是她拗了拗自己的表情,露出個青春洋溢的笑。

果然,隋想的眼神更恍惚了。

原來,透着個人,看另外個人,竟然這麽明顯。

在隋想要擡手去摟她脖子時,謝時藝猛地起身,并十分不小心地撞到了桌子。

桌子陣晃蕩,紅酒杯不偏不倚,倒在了謝時藝的腰上。

酒漬蔓延,謝時藝:“呀,弄髒了。”

隋想抽了紙想要幫她擦:“你沒事吧?”

謝時藝後退步,笑起來:“沒事,我換條裙子就是了。”

隋想嘴巴抿了抿,最終什麽話都沒有說。

謝時藝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把身上藍白格子把拽下來扔到了地上,并踩了兩腳。

然後她站在衣櫃前,挑了好會兒,才記憶複蘇,把壓箱底的件抽了出來。

這是她剛工作沒多久時買的衣服,那個時候她幻想着上班了,代表人成熟了。成熟了,就應該性感點,魅惑點,有女人味兒點。

于是便有了這件酒紅色的深v露背緊身連衣裙。

花了大價錢,但沒能穿過次。

她的工作是最規矩的社區管理員,別人嘴上說着羨慕的安穩鐵飯碗,實際上進去了就結束了,個星期過去,工作裏便沒有了新鮮事。

老氣橫秋坐吃等死,哪裏有用得上這件衣服的時候。

謝時藝拆了外包裝,将裙子抖開。

很窄,很小,慶幸的是她現在的腰,很緊,很細。

謝時藝換上了裙子,并加深了妝容。

背了最閃亮的包,可惜的是沒有鋒利的高跟鞋。

站在鏡子前,頗為遺憾,打開卧室門,豔壓全場。

因為全場只有自己和短發襯衫的隋想。

隋想看着她,表情稱得上震驚。

謝時藝時沒忍住,脫口而出:“怎麽,閃瞎你的狗眼了嗎?”

畢竟是兩人确認關系的第天,隋想全當了玩笑,竟然還汪汪了兩聲,說:“是的主人。”

謝時藝惡心的慌。

隋想操心着自己的演出,兩人早早地出了門。

這間酒吧謝時藝印象深刻,在這裏她第次喝醉,并交代了自己的初吻。

但關于演出,和演出的人,她并沒有太多的印象,畢竟那個時候,她是個剛墜入愛河的傻瓜。

再來次,切都不會重複了。

她不會在酒意朦胧裏覺得面前人是心上人,她會好好地睜大眼睛,看清這個騙子,和舞臺上,這個騙子心裏的白月光。

夜已經深了,燈光昏暗。

謝時藝坐在角落的小桌旁,看對面的隋想杯杯地灌酒。

表演還沒開始,隋想的眼睛裏卻已經挂上了濃重的散不開的真情厚意。

纏綿,而悲傷地,盯着空落落的舞臺。

大概是帶着自己的替身新女友來向白月光告別的。

謝時藝成全她,道:“演出怎麽還沒開始?你要不要去問問。”

隋想下子站起了身,眼睛眨都沒眨:“我去問問。”

謝時藝盯着她的背影去了後臺,胸口翻湧,有股子氣直沖腦門頂。

她轉頭換個方向盯,好巧不巧,看到側門開,進來人。

破洞牛仔褲和簡單的黑T恤,頭毛茸茸半長不長的卷發被棒球帽壓着,露出來的,只有個尖尖的下巴和抿成條線的薄唇。

瘦高且窄,背着大大的吉他。

肖菏。

曾經二十四歲的謝時藝沒注意過肖菏,後來二十九歲的謝時藝被告知情敵是肖菏時,不想想起那張漂亮的臉都難。

她不知道肖菏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火的,但總之,她後來火得塌糊塗,到處都是她的廣告和海報。

肖菏擠過人群,走了三步。

謝時藝不得不感嘆,有些人就是會在人群閃閃發光,吸引掉絕大多數的注意力。

除了眼睛裏進屎找個騙子當初戀的。

謝時藝擡手仰頭喝掉了今晚的第杯酒。

四步,五步,六步……十步,十二步,十三步……

隋想選的真是個好位置,貼着過道,肖菏路過便可以制造最近的距離。

謝時藝站起身,步跨到對面,然後屁股占了隋想的位置。

在隋想從後臺出來,調轉視線看向她時,肖菏正好路過謝時藝身邊,謝時藝扯了個笑容,擡手去抓。

原計劃是抓胳膊,但她低估了肖菏的身高和腿長,抓住的是肖菏的手腕。

有些涼,襯得她的掌心愈發地熱。

肖菏的腳步頓住,低頭看向她。

謝時藝仰頭,瞅着個挺翹的鼻尖,和點掩蓋在帽檐陰影裏的目光,狡黠冷清又好奇,貓樣。

謝時藝的笑容擴大,用醉醺醺的語氣道:“美女,有人說我長得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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