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舞臺旁有人在試話筒,“滋啦”聲,特別刺耳。
謝時藝抓着肖菏沒松手,想着反正她現在還不是大明星,趁着跟前還沒跟保镖,能拉秒是秒。
肖菏唇角勾起笑了笑,看起來脾氣挺好的。
她擡了擡帽檐,微微彎下了身子,認真看着她:“哪裏像了啊?”
不愧是唱歌的,說話聲音挺好聽。
是啊,哪裏像了啊。
謝時藝盯着面前的臉,挺疑惑的。
肖菏臉比她小圈,鼻子比她高,唇形比她好看,就連眼睛,也是比她大的。
但覺得謝時藝像肖菏的從來都是隋想,于是謝時藝按照隋想的答案回答道:“眼睛。”
“啊,眼睛呀。”肖菏身子彎得更低了,兩人之間拉近的距離就像圈圍出個密閉的空間,四下裏的吵鬧聲都突然淡去。
謝時藝眨了眨眼。
肖菏的視線仔仔細細地從她的眼角掃到眼尾,從她的雙眼皮掃到下睫毛。
然後忽而就笑了起來。
跟剛才勾出來的禮貌笑容不樣,這次看着是真挺開心的。
她擡起了那只被謝時藝握着的手,手指柔軟細長,指尖驀地到了謝時藝眼跟前。
謝時藝下意識地閉了眼。
睫毛被人輕輕撥動了下,有些癢。
謝時藝的手指放松,掌心從肖菏的手腕滑了下去。
肖菏道:“不像,我的睫毛哪有你這麽長這麽密。”
謝時藝沒睜眼,直到肖菏離開,都沒睜開。
她有些難受,那些紮在心尖,密密麻麻的難受,突然就湧了上來,讓人想哭。
她比不過肖菏,顯而易見地,她哪兒都比不過肖菏,哪怕是打個照面,任誰都會知曉,肖菏有多優秀,又多麽地充滿迷人的魅力。
哪怕重來十回,二十回,哪怕再早十年,二十年,有些差距是天生就注定的。
被人處于下風地對比,被人當做劣質的替身,這種快要把自尊都撕碎的痛苦,是遠遠大于遭受愛情的背叛的。
謝時藝覺得自己真可憐,真悲哀,竟然在兩害相權。
直到隋想回到了她跟前,手掌落在了她肩上。
謝時藝猛地睜開了眼,然後個箭步又跨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穿着這麽淑女性感的裙子,做着這麽大大咧咧的舉動,顯得特別地不和諧。
隋想問她:“你怎麽了?”
謝時藝看着她,冷笑聲,沒回答。
隋想關心的重點也并不在這裏,她放在桌上的雙手用力握了握:“剛才你在跟誰說話?”
謝時藝:“你不認識嗎?”
隋想:“看着有些眼熟。”
謝時藝:“今晚演出的歌手之啊……”
謝時藝盯着隋想的表情,見她眉梢猛地動,立馬加了句:“我很喜歡她啊。”
隋想不止眉梢動了,瞳孔都快地震了。
謝時藝欣賞着她現在的表情,心裏感覺特別舒爽。
重來世,我比不過肖菏就算了,我還搞不過你隋想這個大傻逼嗎?
“你,認識……”隋想話都都快說不利索了。
謝時藝往後靠,翹起了二郎腿,終于拿出了點穿着性感裙子泡吧該有的架勢:“認識啊,肖菏嘛。你還說我肯定不認識,打賭輸了,怎麽算啊?”
“怎麽認識的?”隋想問。
謝時藝把瓶酒推到了她跟前:“三杯個問號。”
隋想二話沒說,灌了三杯酒。
“你剛才問了我三個問題,這才是第個的。”謝時藝擡擡下巴,光明正大地耍賴,“繼續。”
隋想倒酒的時候,表演終于開始了。
第個上場的不是肖菏,但唱的歌曲裏拐彎亂七糟的,挺符合她倆現在的氛圍。
隋想喝完了瓶,盯着她。
謝時藝又拿了瓶過去。
隋想胃不好,五年後她的胃幾乎碰酒就疼,但五年前沒那麽嚴重,也不知道喝多少才會疼。
她遞,隋想便繼續喝。
喝到肖菏上了場,兩人的視線都從對方的身上移開,落到了舞臺上。
舞臺上的肖菏,還是那身衣服,還戴着那頂平平無奇的黑色鴨舌帽。
她坐在高腳凳上,抱着吉他,撥弦三兩聲,擡起下巴對着話筒唱兩句。
更加地曲裏拐彎,更加地亂七糟,說矯情吧,偏偏矯情得有些率真,說她有些才華吧,偏偏四下裏散開的都是輕飄飄的玩世不恭。
像磁石般,吸引着隋想,吸引着謝時藝,吸引着在場的每個人。
隋想不再問問題,也不再要答案,只是喝酒。
不用謝時藝催促,杯又杯。
有人臉興奮地對着肖菏吹口哨,謝時藝突然也很想喝酒。
她随手拿過瓶,倒杯,灌口,也品不出來個酸甜苦辣,只覺得舞臺上的人光芒越來越盛,甚至在眼前模模糊糊地帶出了些絢爛的光影。
肖菏唱了兩首歌,第三首開始前,她不知道從哪裏抓出了個小玩偶,長得怪模怪樣的,是個頭上頂火的烏龜。
前奏響起,不慢悠悠地傷春悲秋了,是首挺刺激的快歌。
肖菏扔了吉他和麥架,扔了棒球帽,頂着頭仿佛要爆炸開的毛茸茸獅子狗頭發,開嗓,徹底換了風格。
又啞又寸,每個音符都像要跟人去幹仗。
偏偏她又笑得開心,明晃晃的燈光照在她臉上,肆意張揚,小太陽獅子狗。
隋想道:“她定會火的。”
聲音不大,但就是可以在吵鬧的環境裏清晰地傳到謝時藝的耳朵裏。
謝時藝很不爽,道:“她當然會火,火遍大江南北,火遍全球,全世界都有她的粉絲,她再也不會在這種破地方唱歌,她的世界巡演演唱會票難求,粉絲愛她,路人愛她,男女老少都愛她!”
隋想轉頭看她。
謝時藝對上她的目光,笑得可燦爛:“而這跟你又有什麽關系呢?”
殺人就要誅心,這話大概是紮得隋想心痛得不行了,讓她猛然站了起來。
肖菏唱到了最激情澎湃的部分,跺腳跳起,人群歡呼。
肖菏把手的玩偶扔了下來,小烏龜直直沖着謝時藝這桌而來,力道剛勁,又準又狠。
隋想仗着剛好站起來的高度,抓住了烏龜。
謝時藝立馬起身擡手,把打掉了烏龜。
烏龜在空翻滾,兩人搶得光天化日明目張膽。
你巴掌,我巴掌,不僅烏龜挨抽,隋想的手臂也挨了不少抽。
隋想終于憋不住了,在烏龜落入謝時藝懷裏時,大吼了句:“你幹什麽!!!”
謝時藝抓緊了烏龜擡手往桌上拍,回吼得特別實誠:“搶王!!!”
音樂聲就在此刻戛然而止。
肖菏完美地完成了她的表演,帶着衆觀衆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到了謝時藝身上。
謝時藝被這麽多道目光盯得生疼,不,她是真疼,她拍桌子的時候胳膊砸在了酒杯上,杯碎了,胳膊破了。
劃傷,大概還會有些細碎的玻璃紮進傷口。
但總得來說,就是些尖銳的皮肉傷,疼是真疼,但傷不到筋骨,還可以忍。
于是謝時藝憋着口氣,抿緊了嘴,忍得賊帶勁,點兒都沒出聲。
破已經破了,疼已經疼了,她盯着隋想,心裏就個想法,輸人不輸陣,老娘啥都不掙掙口氣。
但隋想卻沒繼續跟她吵。
隋想的注意力很快放到了她身後的肖菏身上,肖菏看着謝時藝報了下位表演者的幕,然後便跳下了舞臺,徑直朝她們走來。
隋想的整個身體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謝時藝從她愈發慌張的眼神裏感受到肖菏越來越近的距離,她緊緊地抓着手的玩偶,快要把它掐爛了。
有人站在了她身後,用蠻橫的力道抽走了她手的玩偶。
謝時藝轉頭,眼神這會看起來大概好像要殺人,落在肖菏身上,讓肖菏輕松惬意的表情有瞬間的凝固。
謝時藝盯着肖菏,肖菏将手的玩偶輕輕颠了颠:“這麽喜歡這只王嗎?為它氣成這樣。”
謝時藝道:“這是喜歡王的問題嗎?”
肖菏突然笑起來:“所以是喜歡我的問題嗎?”
這漫不經心的,仿佛陳述客觀事實的自信,謝時藝在心裏罵了句,可真他媽酷。
但她這會氣大,繼續杠道:“這是我喜不喜歡你的問題嗎?”
肖菏挑了挑眉,好奇的表情。
謝時藝看熱鬧不嫌事大,破罐子破摔無所顧忌,胸口熱手臂疼,轉頭就是通瞎攪合。
她指着隋想:“這是她喜不喜歡你的問題啊!”
肖菏看了過去。
隋想愣了。
隋想楞得仿佛就地風化了。
隋想的臉色慢慢由鐵青變得通紅,又從通紅變成了鐵青。
謝時藝繼續煽風點火:“肖菏,這是隋想,隋想,這是肖菏,肖菏,隋想和你是大學同學啊,你入學的第天,還是隋想接的呢。隋想見你第眼就愛上你了啊,并且決定愛你輩子啊!”
隋想瘋了,她撲過來扒拉謝時藝,想要捂住她的嘴。
謝時藝這會頭有點暈,眼有點花,但躲傻逼還是躲得挺準的,身子往後倒,隋想連她個衣服角都沒碰着。
謝時藝倒到了肖菏懷裏去。
肖菏扶着她,用胳膊肘挨着她的背給她支撐,挺紳士手的。
謝時藝倒得更放心了。
等全身的力量幾乎都交給了身後的人,肖菏低頭看着她,呼吸暖洋洋的,就落在她的額頭上。
“哦,是嗎?我不記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