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第七章

出入村山路崎岖,行走極為不便。村裏的青壯年一般兩三個月集體出村一次,采購物資。

花螢的父母把她弟弟也帶去了,說是讓他見見世面。

“路上小心。”

花螢站在村口,目送着村人浩浩蕩蕩地離去。

村子登時更加寂靜,只剩幾位婦女老人,和三五孩童。花螢回到屋內,繼續做着縫補漿洗的事。

時間安靜地推移。太陽升到高空,再慢慢西沉。

村外,破屋內。

宇智波斑正在閱覽卷軸,一手放在腹部。他本是個極能忍耐疼痛的人,甚至,痛覺還能帶給他微妙的刺激的興奮感。

但這種從未體驗過的、從身體內部引起的痙攣,倒讓他一點兒都興奮不起來。

斑眉心微微擰起。

算算日子,應該是快要生了。

終于……

被黑手套包裹的手指攥緊了卷軸,在上面留下道道皺褶。

等孩子降生,他終于可以心無旁骛地執行月之眼計劃了!

結界的平靜倏然被跌跌撞撞的腳步打破。

宇智波斑神色一凝,在自己身上快速籠上一層幻術。他站起來,剛打開門,花螢就撲到了他身上。

“斑大人,”她十指緊緊抓着他的手臂,擡起頭,臉上淚痕交錯,“不、不好了,出事了……”

她哭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雙腿劇烈顫抖,就要倒下。斑穩穩扶住她,道:“冷靜。”

花螢鞋子都掉了,腳掌心血肉模糊。她哽咽着,抽搐了幾下,總算能勉強陳述情況。

太陽已落山。早已過了回村的時間。花螢心生不好的預感,在村口徘徊許久,還是壯着膽子往外走去——

拐過一座山頭後,她看到了慘不忍睹的一幕。

山賊們惡氣難平,卻忌憚村裏的宇智波斑。于是,他們埋伏在村民出村采購的路上,掠奪財物,大開殺戒。

村民們雖身強體壯,卻耐不住惡霸們兇悍、毫無理智的瘋狂殺戮,何況其中還有流亡忍者。

屍壘成山,血流成河。

一張張,全是她熟悉的面孔……

送老母雞的村民、阿三、村長,那對夫婦……還有……她的父母。

大家,都被殺了……

藏在灌木後,花螢捂住嘴,泣不成聲。

只剩幾個村民在拼死抵抗,但明顯寡不敵衆。

她的弟弟撲在父母身上,凄慘哭泣。惡霸們站在他身後,面色猙獰扭曲,帶着尖刺的鐵棒一下一下、狠狠砸在弟弟稚嫩的脊背上。他口中鮮血湧出,卻不肯挪開。

花螢當下就不管不顧地要沖出去,眼角卻瞥見了倒在地上的老村長。

對方氣若游絲,正牢牢盯着她所在的方向,幹枯的唇瓣張合,努力地傳達最後的信息……

快去……找斑大人……

……

“求求您,求求您了!”花螢哭得撕心裂肺,“幫幫我們!”

宇智波斑面如寒冰。

他問:“哪個方向?”

“西北方……”

話音剛落,前方,宇智波斑的身影已然不見。

花螢跪倒在地,雙手捂住臉,哀哀哭泣。

***

花螢臉上呈現出一種大受刺激後的呆滞。她披頭散發,全身髒污不堪,魂不守舍地一步步往西北方向走去。

山中已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光裸的腳尖倏然觸碰到一泓溫熱的液體。

花螢回神,擡頭,往前望去——

漫天血雨。

山路前方少了樹枝的遮蔽,一輪完完整整的、又圓又亮的月亮在延伸出去的道路上方露出,巨大明亮到令人心悸。

那人站在月亮前方,緩緩回身。

路兩側的樹上,高懸着無數死屍,皆是那些強盜。他們死狀慘烈,面上驚恐猶存。鮮血尚未幹涸,染紅了樹枝,偶有一挂黏稠的血簾垂落。

嘩啦——

路上的野花野草,黃的白的綠的,悉數被染紅。

昏鴉在樹枝上嘶鳴。

此情此景,竟和多年後,宇智波帶土目睹野原琳之死、暴走肆虐時異曲同工。

就像是地獄。

花螢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那一刻,她完全相信了阿三的話。

這人是惡魔——

是最殘忍,也最善良的惡魔。

宇智波斑站在原地。他背對月光,輪廓被染上冷意,面容身體皆陷于陰影中,模糊不清。但能想象到,他的黑發、黑衣、臉頰,定是已沐浴了鮮血。

那雙眼睛,在黑暗中發出攝人的紅光。

他不知在此處伫立了多久,在想些什麽。

似乎有千言萬語。

【這世上的事并非皆能如你所願,活得越久,看得越清,現實其實就是無奈,痛苦和空虛……在這世上,有光的地方就必定有陰影。】

【若憑一己之私,想要維持和平,必會招致戰争。為了守護愛,便孕育出恨。此間因果,無法斬斷。現實就是如此。】

【現實世界,即是地獄。】

“……”

宇智波斑沉默無言,看了花螢一眼,轉身,消失在了漆黑的林間。

***

腹部的墜痛更加劇烈。

打開機關,進入石室,解除幻術時,宇智波斑的額頭已沁滿冷汗。

他扶着床邊,慢慢将自己放在冰冷堅硬的石床上,喘了口氣,平複氣息,然後結印。一個分/身出現在床邊。

即使是這個時刻,宇智波斑仍舊是從容不迫的。他躺平身子,淡淡地吩咐:“動手。”

分/身依言,掏出苦無,用火遁将利刃炙烤幾番後,拉開了斑的衣襟——

宇智波斑閉上眼,任由心中思緒游走。

如果能從這孩子身上提取到柱間細胞,那他就不用再回木葉。

如果不行,他還需要再去與那個男人對峙一次……

這樣的話,要準備好伊邪納岐。

以防萬一……

***

悲痛過後,生活還是要繼續。

花螢組織起幸存的老幼婦孺,将逝者安葬。老人孩子幹不了重活,便負責簡單的種植和漿洗。她和另幾位婦女,挽起褲腿,下地耕作,上房修建,咬牙做起了男人的工作。

數日後,一個身影出現在村口。

他穿着一身素淨黑衣,還是她熟悉的樣子。臂彎間一個同樣黑色的布包,鼓鼓的。

那時,花螢正蹲跪在地,抔着幼苗周圍的黃土。

她有點不好意思讓對方看到自己這副蓬頭垢面的模樣,連忙拍拍手上的塵土,又用衣袖擦了擦臉,站起身,俯首示禮,道:“斑大人。”

宇智波斑微微點頭。他的雙眸如同光芒照不到的深海之淵。

花螢發現,對方手裏不是什麽黑色布包,而是襁褓。裏面一個小嬰兒正閉着眸子,睡得香甜。他面頰紅潤,看上去十分健康。胎毛絨絨軟軟。兩扇眼睫又密又長。

“真可愛。”花螢忍不住贊嘆。原本荒寂的心,似乎因為這個孩子而重新鮮活起來,“是您撿到的孤兒嗎?”

宇智波斑不作答。

他默默将孩子遞過去。

花螢明白對方的心思,接過,笑着允諾:“我會盡我所能将他撫養長大的。”

“……”

布料在臉頰細嫩的皮膚落下粗粝的觸感。花螢這才發現,對方擡手撫上了她臉頰,同時,她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放心,”斑忽然說。

他的嗓音有些嘶啞。

“我會建立一個你父母、弟弟,所有村民都在的世界。”

不會再有痛苦了。

花螢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斑卻收回手,大步離開了。

花螢知道,他不會再來了。

她抱緊懷裏的嬰孩,凝視着斑走遠的背影,喃喃道:“斑大人,一路小心……”

***

數月後,村子又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他們看上去個個精神抖擻,意氣風發,額間一抹系帶,鐵片上俨然一片樹葉标志。

“我去,這麽偏僻的地方居然有村子?”

“快荒廢了吧,看着好破敗啊。”

“哎,有人——”

花螢抱着孩子,走向那個為首的男子。對方看上去二十有餘,黑發黑眸,頭頂的發絲略炸,下部卻柔順飄揚。

“你好,我們是木葉的忍者,”他長得清秀俊逸,言談舉止也有禮有節,“執行任務偶然路過此地。”

花螢點頭。

交談幾句後,男子得知了她們的難處,便吩咐手下,忍者做事都極有效率,幫忙耕地的耕地,房屋修繕的修繕,熱火朝天地忙起來。

男子看着花螢懷裏的孩子,粉雕玉琢,稚嫩可愛,還有種極微妙的熟悉感。

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啊,對了,”他忽然拿出一副畫卷,在花螢面前展開,“姑娘,請問你是否見過這個人?”

“算了吧,日向隊長,”有忍者在屋頂上叫嚷道,“連火影大人都不再派人找他了,你還瞎操個什麽心!”

“幹你的事!”日向默沒好氣道,又轉過頭盯着出神的花螢,眼底升起點點希冀。

對方搖頭。

日向默眼裏的光芒很快寂滅。他苦笑一下,小心翼翼地收起卷軸。

畫像裏的臉,卻印刻在花螢眸底,久久不散。

對方身覆朱铠,一手叉腰,一手持火焰團扇。臉部線條冷厲俊美,隐有侵略之意,渾身都散發睥睨天下的傲氣。黑發飛揚,不可一世。

作者有話要說:

★花螢和幸存村民的記憶都被抹去了,孩子只是潛意識裏覺得很重要,就一直幫忙撫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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