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1)瀕死的囚犯(上)
(21)瀕死的囚犯
本章提要:房間有一灘血跡,血跡上堆着一坨肉
如果特裏斯坦知道房間裏頭是這玩意的話,他肯定十分積極地想開門。可惜他原先并不知道,所以多次打起了退堂鼓。
到底他也不是一個熱心的人,傻子已經給他倆添了很多麻煩了,他不知道再這樣添下去,他們是否還能全身而退。
尤其在特裏斯坦不怎麽記得起法術,連續錯了好幾次反而弄傷了自己另一邊手後,他有點想放棄了。
那法術不是沒有順着胳膊到手掌再到指尖,最後落到門把上。而是已經走完胳膊一路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門把原路返回。
“門打不開,反正我打不開,我覺着胳膊扭了。”特裏斯坦把手收回來,回頭便撞見加雷斯和傻子期盼的眼神。
“你行的,加油!”加雷斯鼓舞,捏住特裏斯坦受傷的另一邊胳膊。
特裏斯坦痛得嗷了一聲,甩開加雷斯,不得已,再次集中精神。他決定再嘗試一次,就一次,之後不管他倆用如何天使般的眼神看他,都不再奏效。
傻子似乎也明白了給技術工安靜工作環境的重要性,于是乖乖地待在旁邊,神色期盼又擔憂。
這扇門很大,幾乎和走廊一樣寬。上面非常幹淨,一絲裝飾的紋路都沒有。這讓它在一個紋刻繁複的宅子裏顯得怪異又突兀,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門。
“裏頭是什麽?”在等着特裏斯坦琢磨怎麽才能把法術變成鐵絲,撬開這嚴絲合縫的鎖時,加雷斯把傻子稍微拉開一點,問道。
“主人。”傻子說,說着十分坦誠地望着加雷斯。
加雷斯愣了一下,随即快速地看向特裏斯坦,期許着對方也聽到這句話并朝自己望來,那加雷斯必然給出一個“我是不是有點牛逼”的眼神,并告訴特裏斯坦——不是只有你可以當主人,像我這種畜生努力努力,也是可以鹹魚翻身的。
但很可惜,特裏斯坦正專心致志地擺弄門把,壓根不知道他倆聊些什麽。
不得已,加雷斯只好重新把臉轉過來,微笑着友好地摸摸傻子的腦袋,“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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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一段長途跋涉以及特裏斯坦支離破碎的解釋,加雷斯慢慢接受了自己曾經是畜生的設定。
但即便他是畜生,他也一定是畜生王。不然傻子怎麽會只聽得懂他的話,而聽不懂特裏斯坦說的話。
不過傻子叫自己“主人”還真是讓加雷斯有點受寵若驚,這樣的沖擊讓他一瞬間覺着自己高大了不少。怪不得特裏斯坦有時候給他注入法力也讓他這麽叫自己,這果然是一個能提升戰鬥力的神奇的詞彙。
“以後再說這個,”加雷斯沒忘自己的問題,他堅信自己不是一個會被興奮沖昏頭腦的人,所以他正了正題,再問——“你先告訴我,裏面裝着什麽?”
“主人。”傻子又乖巧地叫了一句。
“乖,所以你回答主人的話,這屋子裏——”加雷斯特地指了指大木門——“裝着什麽東西還是什麽人?”
當加雷斯和特裏斯坦配合時基本都是如此,特裏斯坦負責做出戰略性決定,而加雷斯負責率先進攻。他必須要在門打開之前做好準備,無論裏面沖出來什麽,他都會第一個攔在特裏斯坦面前。
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但他總覺着雖然特裏斯坦腦子比他好,但五感的敏銳性卻不如自己強。
這大概就是畜生的特征。
那按照這麽說來,只要加雷斯把智商再提高一下,至少提高到特裏斯坦的水平,他就一定能比特裏斯坦——
“主人。”傻子說了第三遍。
加雷斯啧了一聲,扭頭看向特裏斯坦——“媽的,為啥我說啥他都……”
“……你他媽是不是傻?!他是說裏頭關着他主人!”特裏斯坦罵道,罵聲合并着一記清脆的“啪嗒”聲,大門打開了。
傻子立即興奮地撲到門口,而特裏斯坦卻十分謹慎,他把門輕輕地打開一條縫,看了一眼後又迅速把門縫關上了。
見着特裏斯坦動作的小心,加雷斯也把先前裝逼不成被打臉的心情一掃而光,好奇又警惕地走上前——“怎麽了?”
特裏斯坦看了看傻子,又看了看加雷斯——“裏頭有點十八禁。”
雖然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當加雷斯看到裏面一///絲///不///挂///卻渾身是血的人時,還是覺着那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因為就在門打開的剎那,他甚至沒看出那是一個人。
他只看到了房間有一灘血跡,血跡上堆着一坨肉。
大部分地面上的血跡已經泛黃了,靠近肉堆的部分還殘留一點鮮紅的色彩。也正是這一點點鮮豔的紅,讓傻子發了狂一樣沖上去,蹭在地上那灘血肉旁,嗚咽着好似哭泣。
随着傻子的撞動,加雷斯聽到了鏈條的聲音。他從肉堆裏尋找着鏈條的另一端,總算找到了犯人手腕的部位。
整個房間散發着惡臭,那種臭不僅僅是鮮血鐵鏽般的味道,還有傷口潰爛的味道,膿的味道,以及其他的難以言說的味道。
亂七八糟的味道混在一起,在這一間小小的、幾乎不透風的房間裏給人以強烈的窒息感。
“他還活着。”此時特裏斯坦已經跟傻子一起圍在囚犯旁邊,他伸手摁住對方的脖頸,并感受到微弱的脈搏的跳動。這是好現象,只是他不确定這一絲微弱的生命還能撐多久。
“把那個桶拿過來。”特裏斯坦指了指放在角落的水桶。
那個桶看似是為不停喚醒犯人來做新一輪拷打而準備的,桶裏的水不算清澈,也正因如此,犯人身上的部分傷口有感染的跡象。
特裏斯坦用之前的花瓶碎片從衣服上劃開一角,沾水擦了擦對方的臉和手腕,再翻過來擦了擦他的胸口。
胸口上那一處象征着主人身份的紋身果然是沙豹的形狀,和傻子身上的烙印一模一樣。毋庸置疑,他就是傻子的主人,也正是二十年前被滅掉的豹家的,唯一幸存的少爺。
二十年前,在特裏斯坦二十一歲那一年,他決定把十四歲的加雷斯從蜘蛛家帶走。也就是在他離開前的兩個月,豹家傳言被仇殺。
一場大火把沙豹老宅燒了個幹淨,活下來的只有當時不在宅子裏的傻子和當年僅有十七歲的小少爺。
外界流言紛飛,一開始什麽說法都有,但很快大家都認定了最像是事實的一條——那就是向來與豹家沖突不斷的鷹家終于對其忍無可忍,痛下殺手。
沒有人有确鑿的證據,可是謠言說多了,案件又懸而未決,久而久之,這就成了唯一的真相。
但特裏斯坦猜得到事實不是這樣。因為沒過多久,蜘蛛家就接到了處刑的指令。
那個指令來得非常突然,之前巫師世界從來沒有過類似的先例——沒錯,指令便是要求把這一批畜生全部殺死。理由是它們不受控制,所以統一打為次品而銷毀。
蜘蛛家的人向來只做事而不就原因追根究底,但特裏斯坦知道,導致豹家被滅的根本,很有可能與鷹家無關。雖然這兩家素來小沖突不斷,但卻萬沒到達要把對方斬草除根的境地。
歸根結底,兩家人有十分牢固的經濟往來。鷹家是研究畜生的主打家族,而豹家則是最大的買家。鷹家絕對不會蠢到把自己最大的客戶掐死,那無異于斷了最主要的財路。
當年特裏斯坦也被迫要加入殺死那一批畜生的行列,只可惜,他一個都沒殺就逃走了。而五年之後鷹家也被滅族,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其他家族想要消滅的正是鷹家,豹家只是點燃的一根導火線罷了,是徹頭徹尾的犧牲品。而兩家之所以在五年之內被逐一鏟除,其背後必然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但具體是什麽秘密,特裏斯坦一無所知。這件事一直在特裏斯坦心中無法釋懷,不僅僅是因為他沒有得到最終的答案,還因為他與這名幸存者相識。
可惜當時的他沒有機會弄清楚,便帶着加雷斯匆匆越界。一晃二十年過去,他也漸漸忘了當初渴望追尋真相的執着。
命運弄人,特裏斯坦最終還是繞了一圈,繞回了真相的面前。望着那一張曾經相識的臉,特裏斯坦感慨萬千。
現在的他總算不得不認定——所有悲劇發生的緣由,都與那名巫師沒有說完的話有關,都與那種“可以讓畜生穩定”的藥劑有關。
“要不要救他?他好像快不行了。”加雷斯也摸索了一遍,犯人的氣息越來越弱。
“要,必須救。”特裏斯坦堅定地道,說着把拴住犯人的鏈條環扣握緊,環境逼人,他竟然還得再用一次法術。
特裏斯坦深吸一口氣,施法之前認真地望着加雷斯,并鄭重地道——“為他祈禱吧,加雷斯,能不能把你的缺陷補上,就看他能不能活下來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