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36)輔助的寶藏(中)

克魯順着樓梯盤旋,走了大約三四分鐘,才到達第三層的世界。

第三層也有燈光,但亮起的光線和克魯手中的一樣。克魯知道這是戴比的術法,而這裏——則完完全全是戴比的天地。

與其說它是一個地窖,倒不如說是一個設置在地下的研究室。

戴比因為領主輔助的身份,不可能經常跑到碎島外的研究場所,所以她開辟了一個地下的研究室,讓她得以沒日沒夜地蝸居在這裏。

克魯想起巴羅在世的最後幾年,他似乎也總是閉門不出。或許正是因為地下研究室的落成,讓他和輔助忘了外面的世界。

研究室不大,只有二十平方米左右。但裏面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子擺得到處都是,不僅如此,地上全部都是一卷一卷的羊皮紙。

克魯随便拿起一張看,上面無一例外,全寫滿了藥劑配比的計量和繁瑣缭亂的研究數據。

除此之外,有一些羊皮卷還繪制了一種像狼又像人的身體結構。克魯聯想了一下樓上那些怪物的模樣,他推斷這便是那些怪物的分析和研究。

克魯在堆積如山的卷軸和玻璃瓶中翻找,總算找到了印有蛇劍紋章的黑色柳條箱。

那個小箱子藏在一堆書稿後面,但克魯還是很快發現了它。畢竟它上面的蛇劍紋路和醫療所及研究室的蛇劍不一樣,被蛇纏繞的劍似乎不是真正的鋼鐵鑄造的劍,而是一截和劍形狀非常相似的樹枝。

樹枝上面長出了枝丫和葉子,似乎在象征着生命。

克魯用觸手左右卷住環扣,用力地把箱子拖出來。

箱子雖然不大,但卻特別沉。克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挪到房間中央,随着箱子的拖動,周圍揚起了一陣陣的煙塵。

除了箱面上的蛇劍紋路外,環扣又是一條多了一只觸手的章魚。

這一回克魯有了經驗,撥動觸手,并迅速地将箱子打開了。

打開的剎那,克魯被那漂亮的藥品晃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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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管藥劑整整齊齊地躺在箱子的絨布上,玻璃瓶內全是如血一般鮮紅的液體。

克魯不敢耽擱,連忙把這些藥劑一瓶一瓶地取出,并塞進袍子的口袋內。然後重新把箱子合上,再試圖将之推回原處。

可當他推動箱子的時候,仍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遂又将箱子拉出來,并将其擱在光線更亮的地方觀察。

三十管手指粗細的藥劑已經裝在他的身上了,可他卻不覺得特別沉。偏偏那柳條箱卻重得要命——那絕對不是造箱子的材質應該擁有的重量。

克魯把箱子豎過來,左右敲敲。箱子邊緣全部用漂亮的白銀鑲了一圈,但除了箱頂和環扣外,卻沒有多餘的紋飾。

克魯又用觸手狠狠地砸了一下,試圖聽聽裏面是否還有第二層。

但很可惜,他仍然什麽都沒發現。

或許是奧///特///普///斯家特有的血統在作怪,即便暫時什麽奇異的表征都沒有,但克魯總覺得這個箱子沒有那麽簡單。

他的觸手壓在箱子上面,仔細地思考着到底如何才能将它打開第二層。

克魯也奇怪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但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本來藥劑就是非常禁忌的東西,必然藏得越隐蔽越好,用越小的容器裝載越好。可戴比卻用了大其三四倍的柳條箱來裝,似乎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當奧///特///普///斯家的人發現它時,能從中看到戴比偷偷做的另一個研究。

是的,戴比的研究絕不僅僅只有這種怪物而已。

克魯撿起地上的幾卷羊皮紙再看,确實,羊皮紙所記載的內容分大致分為兩類。

一類,全是關于這種似人非人的怪獸。它們的身體指标,生理機能,承受力及化形條件,以及生活習性和壽命推測,甚至于體內法術的預算等等。

而另一類,則是克魯完全看不懂的內容。

它畫着一扇似乎是門的東西,旁邊卻有各種各樣的禱文。那些禱文好似詩作,仿若戴比一時興起的信手塗鴉和有感而發。

但克魯知道戴比不是這種人。或者說,奧///特///普///斯家基本沒有這種人。

章魚家的所有存在,做任何事情都有着明确的目的性。

他們是知識與才學的化身,可偏偏在他們身上卻找不到半點浪漫的色彩。所以縱然他們是美麗的,卻常常讓人感覺出他們的美麗不具備生命應有的激情。

而在他們身上能看到的,只有狂熱。

對知識的狂熱,對財富的狂熱,對權力的狂熱,對征服未知領域的狂熱。他們對這些東西的狂熱仿若毒瘾一般,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他們的血液中奔湧流淌。

戴比沒有興致寫詩,除非那些詩能為她的研究提供幫助。

克魯把羊皮紙一張一張撿起來,再努力地将之分成上述的兩類。他以為即便看不懂數據,他也能找到蛛絲馬跡,至少從中摸索出戴比的研究方向。

但很可惜,他沒有做到。

除了對怪物的研究之外,另一類紙上全部都是關于“門”的繪畫以及各不相同的禱文。而那些門的門框各不相同,唯一的共性就在于總有一條線,垂直地從門頂畫到地面,将“門”分為兩半。

克魯隐隐地感覺不對。

他在一堆羊皮紙中間坐了一會,接着重新站起來,再次走到被他豎起來的箱子旁。

然後,他狠狠地一甩觸手,将箱子翻轉。把箱頂壓在地上,而把底部翻了上來。

就在他翻轉的過程中,他聽到了一記非常輕微的“啪嗒”聲。仿佛有什麽東西落下來一樣。

于是他用三條觸手卷住了箱子,用力地将之擡離地面,然後費盡全力地、像搖動試管一樣上下晃了晃——果不其然,他又聽到了一次那種“啪嗒”聲。

現在他可以确定了,箱子的底部有一塊東西。

他把箱子放下來,站在旁邊的書卷上,稍微把自己墊高了一點,向下睥睨着這個箱子的底部。

如果這是戴比留下來的秘密,那必然只有奧///特///普///斯家的人才能發現。而想要開啓它,得用某一種章魚才知道的方法。

先前的章魚觸手如此,現在——

克魯朝着箱子底面,毫不猶豫地噴出了一記墨汁。

墨汁唰地打在箱子上,再順着箱子邊緣慢慢淌下。

随着墨汁的滴落,柳條箱重新露出了銀色的鑲邊,但同時,一個奧///特///普///斯家的家徽在墨跡中顯露出來,熒熒地散發着橙色的暖光。

克魯跳下來,用觸手抹勻箱底的墨汁。也就在整個家徽都塗上墨汁之後,家輝向上凸起,然後轉了個方向,整個箱底的底板緩緩地朝左邊平移。

箱子果然有第二層。

而在第二層裏,靜靜地躺着一本手抄書。

封面上用海文寫着戴比.奧///特///普///斯的名字,以及一行小小的字——“我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你是不是有藥?”

一個聲音突然在克魯的背後響起,克魯吓了一跳,捧在手裏的書也掉在了地上。

來者是加雷斯,此刻他正站在克魯身後。他沒有特裏斯坦說的那麽笨,他一路跟着克魯往下。

走過了第一層,又越過第二層,最終貓着腰,随同小章魚進入了第三層。

他不知道這個家藏着什麽秘密,但好歹克魯因為水母的問題欺騙過他一次。他隐約覺着克魯對這些事是知情的,只是小章魚不開口,那他就只有自己查。

克魯有點害怕,不知道該說什麽。

加雷斯朝他走近,撿起了地上的書。

他看不懂海文,但他看得懂散落在地上的畜生的手繪圖,他幾乎立即明白——這裏藏着解開他以及所有畜生基因鎖的秘密。

“你是不是有藥?”加雷斯又問了一句,然後把箱子翻過來。

可惜箱子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他皺了皺眉,又瞪了克魯一眼,問道——“你藏到哪去了?”

克魯這下可醒了神,趕緊說,“我……我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大概、大概之前的劍鯨拿走了……”

加雷斯的眉心皺得死死的,眼球上也布滿了因疲倦而帶來的血絲。

他與克魯對峙了一會,然後閉起眼睛,愁苦地嘆了一口氣。

到頭來他還是什麽都沒做到。

他已經跟着克魯來到這裏了,也已經發現了藏秘密的地點了,可誰知道命運就是那麽愛開玩笑,本應到手的東西卻已慘遭洗劫。

也許這就是注定,注定了他不應該被解開基因鎖。所以即便做了那麽多努力,最終他還是空手而歸。

不過此刻他對藥劑也沒有那麽執着了,他想明白了,等到特裏斯坦好了,他就和特裏斯坦離開。去哪裏都無所謂,但他再也不想讓特裏斯坦為他冒任何風險。

他們或許可以和晴天一樣,在河邊建一棟小房子。他們不用魔杖,但活下來應該也不是問題。

他把手垂下來,找了一堆書堆坐下,對克魯問道——“那頭水母是不是被關起來了,我們是找不到的?”

現在他也不怕和克魯坦白了,反正那說到底就是一項生意,是附帶在找到藥劑之上的。做得成更好,做不成也罷。大不了少拿幾袋金幣,當成沒這事也無妨。

克魯捏了捏觸手,向後退了一點,然後他踢到了箱子。

“他……他死了……”克魯小聲地說。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頭水母,但就尤文和希爾娜對這件事的重視來看,他的死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

但那也只是對參與秘密的人而言意義深重,而對于加雷斯和特裏斯坦這種——縱然沒人明說,但克魯看得出他們只是攜帶任務而來,他們很有可能是賞金獵人——那目标人物死了,便意味着交易結束。

人類本來就不該來到海島,海島上的海民也不該涉足陸地。

克魯明白加雷斯已經沒有了傷害他的意思,而為了回報這份善意,也為了之前自己加害他們的事贖罪,克魯用力地吸了一口氣,鼓起膽量問道——“你……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可以告訴我一下你們是什麽嗎?我……我或許可以、可以幫你……你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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