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53)輔助的立場(下)

克魯跟着高文走的時候,加雷斯還有點不放心。但克魯沒敢回頭,高文喚了他一聲,他便立即站起來跟上去。一路上默默地低頭走在高文身後,就怕半途中有什麽得罪的地方,又遭到高文的訓斥。

說到底他內心對高文還有畏懼。暫且不說對方是否在地位上可以保護和傷害他,即便是單純從情感方面而言,他對高文也一直處于既敬佩又恐懼的狀态。

高文卻平靜了不少,只是走到碼頭和海怪家的分岔路口時,高文不允許克魯回去。

“跟我回家。”他對克魯說,他沒有朝克魯伸手,只是站在岔路口命令。

克魯糾結了一會,最終什麽都沒說,繼續跟上。

回到海怪家後,克魯嗫喏着說他還有另外兩門考試,他想回學校溫習一下,做點準備。

但高文像沒聽見似的,一直黑着臉。

克魯也無可奈何,只能陪着越來越高的萊馬洛克玩了一會。直到晚飯的時候才第二次向高文提起,而高文沒好氣地答道——“你就差這一晚上嗎?”

克魯不再提了。他确實不差,他只是害怕。

他看得出高文的意思是把他留在這裏過夜,可他心裏像打鼓一樣。雖然之前高文忍住了沒有對他進犯,但今天發生的事卻又讓原定的計劃出現了偏差。

什麽叫海鱷兄弟對他做的事,高文也能做。

克魯不想理解這句話,他連想一想心裏都難受。

還好華德不在家,他去和海鳗家的當家吃吃喝喝去了。而整個家中只剩下高文在發號施令,其餘時候都靜得可怕。

晚飯過後,克魯被高文叫去換洗。這樣的命令更讓克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走進浴池之際恨不得變成章魚不出來。

他躺在池子底下,回想着自己和加雷斯的談話。

加雷斯坦白之前高文來找過他倆,也把他們的交換條件和盤托出。當然,高文交代的任務也進展順利,幹掉一個學生很容易,今天他們已經順利把最後一塊鱷魚肉處理妥當。

他們到底比克魯在行,克魯只知道把戴爾整個地推下海裏,而獵人們卻知道切成小塊,分散地丢,魚也會吃得更快些。

克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理解高文的好意,他也相信假以時日,高文會明白他的苦心。

只是現在——他還是得面對怒意未消的海怪,而很有可能今天晚上他就得再嘗一次那種被撕裂的疼痛。

其實他非得要等到畢業宣誓了之後才肯和高文發生關系,一個是為了中規中矩地把儀式辦好,一個就是給自己一些适應的時間。

克魯從來沒有正式參加過大型的典禮,他認為這是他接任章魚當家的重要一步。所以他不希望在此之前破壞儀式的神聖性,也希望高文能夠給他一個足以撐起場面的機會。

當然了,即便兩個年輕人真的在此之前僭越,把秘密都放在心底,克魯也可以不計較。他還沒有計較的成本,而他願意篤信來日方長。

但是退一萬步來說,鱷魚兄弟對克魯的傷害是巨大的,肉體還是小事,心裏頭卻怎麽也抹不開這層陰影。

有時候半夜他還會想起戴爾的臉,而傑洛斯曾經在他身上掐下的青紫痕跡,即便此刻已沒了影蹤,卻還隐隐作痛。

這都是心理作用,克魯知道,可是知道不代表就能緩解。

何況他沒法對任何人說,甚至無法對高文開口。

現在更是,被高文打的左邊耳朵也痛得不行,鼻子和嘴角的口子被海水一泡,仍然刺痛不已。

但他呈章魚形态歇息了一會,還是乖乖地化回了人形。

進入高文卧室之前,萊馬洛克一直吵着要克魯抱抱,要和克魯一起睡。高文呵斥了他兩聲,他也悻悻地捏着手指間的蹼跑開了。

萊馬洛克越來越懂事,但同時也越來越怕高文。克魯有點于心不忍,但高文沒讓他追過去,反而叫仆從把萊馬洛克關好,大晚上的不要讓他到處亂跑。

或許是這兩年的工作磨練,高文也愈發懂得發號施令。他慢慢地露出當家應有的硬氣,而偏偏克魯還沒摸清彼此相處的模式。

跟着高文回到房間,克魯坐在床邊上。

床上是一套嶄新的被褥,摸上去滑滑涼涼。克魯坐了一會,見着高文開始寬衣解帶,他也不敢等對方催,背對高文慢慢地把衣服脫掉,換上睡袍,縮上了床的一角。

在家裏克魯是不蓋那麽好的被褥的,雖然現在控制住了薩魯,但之前自己的習慣也沒有改變。他仍然住在他的小房間裏,被子和枕頭也仍然是哥哥姐姐用舊的那些。

可是現在這被子一看就價格不菲,以至于之前從來不擔心被褥沾上粘液的克魯一不小心用觸手粘起了被子的一角,趕緊用人類的胳膊抹平,還緊張地瞥了高文一眼。

高文倒沒說什麽,脫了衣服熄了燈,便自然而然地鑽到床上。

他不由分說地把克魯抱過來,克魯則越縮越小,幾乎成了一只章魚小團子。

他總覺得下一秒高文就要開工了,他拼命地做着準備,平穩呼吸。他抱着一個大大的枕頭背對着高文,可高文滾燙的胸膛貼着他,透過薄薄的睡袍布料,幾欲令他的皮膚燃燒。

“你說你和我是朋友,對嗎?”高文問道,說着他把克魯的枕頭扯掉,抓住克魯的手壓在腰上。

克魯抽搐了一下,小聲地回答——“我……我我我說錯了,對不起,我……我們不是。”

“那我們是什麽?”高文又問。現在他松開手了,只是他的手指從克魯的睡袍領口進入,撫摸着他的肩膀和胸口。

克魯的臉一陣發熱,心髒咚咚咚地快從喉嚨跳出來。

他把雙手壓得更緊,企圖以此來抗拒高文的動作。但高文直接用枕在克魯脖頸下的另一邊手抓住了克魯的手腕,硬是把領口松松垮垮地扯開。

“我們——我、我們是……”克魯咽了一口唾沫,艱難地說,“您是我配偶,是……我主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克魯發抖得太厲害,讓高文自己也覺得太過火了。僵持了片刻,高文倒是沒有下一步動作,而是淺淺地嘆了一口氣,最終把手從克魯的胸口抽出來。

他握住克魯的肩膀,将其翻過,與自己面對面。

“你真的喜歡我嗎?除卻害怕、感恩、惶恐,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感覺?”高文說出這話時,他自己的聲音都有點發抖。

在心底對克魯的感覺日漸清晰明朗之際,高文其實很害怕聽到否定的回答。克魯從他那裏得到了答案,可從始至終高文卻沒得到。他用鞭子抽打在克魯身上,他的內心是無比感動的,但他卻不知道克魯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了成全自己,還是成全兩人的感情。

先前一巴掌扇在克魯臉上,現在那漂亮的面頰還有印記。

這一刻的高文和克魯當初認識的很像,他認真地望着克魯的眼睛,裏面沒有憤怒也沒有狂熱。

是的,當下的高文是分裂的。

他和克魯一樣正在成長,所以他不停地用理智壓抑着心頭爆發得越來越猛烈的原始的獸性。但他不知道自己可以維持多久,也不知道放任自流會怎麽樣。雖然看上去他比克魯處事幹脆,但實際上他也一樣迷茫。

克魯望着他的眼睛,觸手在被窩裏擠得慌。他稍微動了動,卻碰到了高文的大腿。

他的心髒又漏跳一拍,再次把頭低下,微微蜷縮。

“你……你靠近我的時候我會緊張……我、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

克魯說,他的聲音很輕,好像夜風一吹就能吹散,“當你親吻我的時候、觸碰我的時候……我、我渾身就會發熱。但我也會害怕……我沒有辦法告訴你,如果我不害怕會怎麽樣……”

高文對這樣的回答有些洩氣,但他也盡可能地從中找到安慰。

那麽多年來的欺淩,确實把克魯吓壞了。那些欺負他的人和聲音沒有一天不在攻擊着他,哪怕是自己,剛剛也居高臨下地威吓他。

高文又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問出他想要的答案。

高文更深重地嘆了一口氣,把克魯徹底拉進懷裏。他想起白天時特裏斯坦在告訴他任務結果時,對他說的話。

特裏斯坦說——小夥子,你這麽橫沖直撞的,能辦得成什麽事啊。

是啊,高文就是橫沖直撞。只是在他成長的過程中,沒有人告訴他這樣是錯的。父母的眼光必然主觀,父母看到的是高文的幹勁和野心。而旁人則恐于高文的家世和地位,更是不會對他說出不好聽的話。

本來有一個應該谏言的朋友,可偏偏雷爾也因為私情而選擇了沉默。

沒有人指出高文的錯誤,以至于他認為自己從來都沒錯。

他親吻了克魯的額頭,再親吻了他的面頰,最後親吻了他的嘴角。他說睡吧,睡一覺,把今天忘了吧。

這大概是最好的處理結果了。

TBC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