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初冬的寒風吹進窗戶,顧廷聿坐在書桌前雙拳緊握,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放在花盆下的字條,每一個字都像子彈一樣擊中心髒。

“暗殺沈熙覺。”

一天前,林漢旻的眼中是不可悖逆的堅定。

閘北□□之後,顧廷聿就隐約感覺到了危險在一步步的靠近沈熙覺,閘北的鎮壓行動坐實了沈熙覺漢奸的身份,加之張嘯林死後,日本方面對他這個共治會長的大肆宣傳,現在只怕是整個上海灘,但凡有點兒血性的都想要殺他。

“別忘了你的身份。”林漢旻提醒着顧廷聿,他早已察覺了顧廷聿和沈熙覺之間的關系,沒有人能逃過他的雙眼。

必需殺掉沈熙覺,他不但是罪大惡極的漢奸賣國賊,更是顧廷聿的軟肋,無論是将來被人利用,還是他察覺了顧廷聿的真實身份,對于軍統上海站都是致命的。也許他不會出賣顧廷聿,但誰有能說的準,有朝一日他不會為了顧廷聿出賣軍統上海站。

“這可以是我作為軍統上海站站長的最後一道命令,也可以是你接替站長後的第一道命令。”

顧廷聿在林漢旻的眼中看到了絕決,雖然都是同樣的命令,但顧廷聿很清楚,是林漢旻來下這個命或是自己來下這個命令,暗殺行動将會有天壤之別。

“我來。”顧廷聿沉聲說道,“命令我來下,行動也由我來部署。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效忠黨國,誓死完成使命。”

暗殺沈熙覺的行動,顧廷聿沒有起用軍統的殺手,而是聯絡了鋤奸團,相比軍統的殺手,鋤奸團更像雜兵游勇,沒有章法沒有紀律,他們僅是一群熱血的愛國人士自行組建的團體,雖然其中也不乏有能力的殺手,但是短時間內很難部署。

顧廷聿只用一天的時間聯系了鋤奸團的幾個骨幹,調了上海站幾個軍統特工接應,看似大張旗鼓的暗殺行動卻沒有細致部署。

顧廷聿知道松本英郎取代了安野秀一成為了梅機關的機關長,他和沈熙覺雖然說不上私交好,但至少當初是他保了沈熙覺出憲兵司令部,一但沈熙覺被伏擊,憲兵應該不會坐視不理,再加上沈熙覺身邊還有裴英,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汪僞政府在上海設立了特務處,顧廷聿和魏鋒被編入了特務處,一年的時間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沈熙覺自從上次受傷之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好些日子不出門了,顧廷聿卻是忙的不着家。

“不怕樹大招風麽?”

周書維離開上海回南京時,問沈熙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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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口裏站着,不盤根錯節的長結實了,怎麽頂得住。”

沈熙覺答的淡然,周書維亦的淺淺的一笑,沉默了片刻之後,周書維握緊了時常在手中摩挲的懷表,目光誠然的對沈熙覺說道,“你與我一個朋友很像,面面俱到、精明幹練。作為一個過來人,我想告訴你,把肩頭的擔子放一放,不然心疼你的人會難過的。”

雖然只是一瞬,沈熙覺在周書維的眼中看到了悲傷和黯然,那是失去了珍如生命之人的凄涼。“風寒如刀,驟雨如矢。我們縱使銅皮鐵骨,還是會受傷、會痛,珍惜自己才是珍惜心疼你的人。……空山寂寞,無人歸來。贏了前途,怎知不是輸了全部。”

自己的仇,大哥的仇都報了,沈熙覺拼死拔除了安野秀一這劑跗骨之毒,真的覺得累了,累的不想起床只想整日躺着,等着顧廷聿回來,坐在一張桌上吃一頓飯,外頭的風雨再大,也不怕。

但終究世道饒不過他,惡毒拔除之後,顧廷聿卻好像越來越遠了,他的話一日少過一日,已經不記得多久看不到他的笑容了。這一日的黃昏時分,沈熙覺見他在小花園抽煙,一抽就是幾個小時,一支接着一支,眉頭上了鎖。

直到夜色深沉了,他才回屋,沒有吃晚飯只是對着沈熙覺笑了笑,便說累,上樓休息了。

沈熙覺來到小花園,看着草地上的煙頭,想着顧廷聿的那一抹笑,轉眼望向了身邊的花盆,花枯了,盆裏只剩幹枝敗葉,沈熙覺輕輕移開了花裏的土,一張字條埋在裏面。

手中的字條筆鋒剛毅,沈熙覺再熟悉不過,不知為何他松了一口氣,竟有些欣喜湧上心頭,然而沉入心底的絕望是這般的刺痛。

沈熙覺不由的擡頭望向透着燈光的書房,凄然一笑。沈熙覺垂下了黯淡的目光,将手中的字條放回了原處。

沈熙覺緩緩走上二樓,站在書房外面,低頭看着門底的那道光,許久,他才推門走了進去,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容。

顧廷聿坐在書桌前,見他來了立刻合上了文件收進抽屜,起身迎了上去,把沈熙覺阻隔在了書桌的範圍之外。

“有事?”

沈熙覺主動摟住了他的腰,貼在他的耳畔感受着他的溫度,許久,才小聲的嘟囔道,“回屋。”

從書房裏把顧廷聿領進了屋,帶上門的同時轉頭深深的吻上了他的唇,就這麽一直忘情的吻着,舌頭撩撥着上颚,彼此的體溫瞬間升高了。

“你什麽都不用做,今晚讓我來。”言語在唇與唇之間吐露,撩人心魄。

沈熙覺一邊吻着,一邊伸手解開了顧廷聿的扣子。

赤祼的身體交纏着,像一種儀式。沈熙覺從上往下凝視着顧廷聿,眼淚滴在了他的唇角邊,不知是因為身體吃痛,還是□□的歡愉,他的神情既悲傷又喜悅。看着他的眼睛,顧廷聿的理智早已燒盡,剩下的只有腐骨的愛欲。

“還要。”

幾番纏綿之後,沈熙覺用游絲般的聲音在顧廷聿耳邊索求,像一個成瘾的大煙鬼,顧廷聿有些驚訝,今晚的沈熙覺完全不像平時的他,所有的欲求、所有的渴望都從口中傾瀉,沒有半點隐忍和克制。

“怎麽了?你今晚這麽粘人。”

“…別問。給我。”

顧廷聿複生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再這樣繼續了,再繼續就會傷到他了。

沈熙覺緊緊的抱住了顧廷聿,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裏,仿佛要把自己和他揉在一起,顧廷聿輕輕的拍着他的背。

許久,顧廷聿遲疑着開口道:“明天……”

“我累了。”沈熙覺驀地打斷了顧廷聿的話,貼在他的胸口呼出的熱氣從皮膚滲入心髒。

顧廷聿輕輕的吻了吻他的頭發,懷裏的人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份沉重,也在他的心裏烙下了一份疼痛。

夜很安靜,沈熙覺埋頭在顧廷聿的懷裏,卻久久沒有睡去,微睜着雙眼,眼神疲憊黯然,眼角落下一滴淚,伸出手把顧廷聿擁得更緊,更緊……

晨曦透過窗照進屋裏,刺眼的光亮把顧廷聿從淺睡中叫醒,也許是是昨晚太疲憊了,沈熙覺貼在他的懷裏沉沉的睡着。均勻的呼吸,自然輕緩。不去管窗外的嘈雜,不去理外面的紛亂,就這麽相擁到老,然而只是如此簡單的願望卻也成了奢求。

顧廷聿想着皺緊了眉頭,擁抱的力量弄睡了沈熙覺,他睜開眼愣了愣神,便又像一條快要渴死的魚,貪婪的吻住了顧廷聿,在彼此的唇吻間尋求着足以生存的濡濕。

一場瘋了似的交歡,不知是因為沈熙覺的不顧一切,還是顧廷聿自己的私心作祟,總之他們都像是不要命似的在彼此的身上找慰藉,直到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沈熙覺像一具被抽去了全身筋骨的皮囊攤到在顧廷聿懷裏。

“我該走了。”

沈熙覺笑了,貼在他的耳鬓又輕聲的重複了一次,利落的與他分開,起身往浴室去了。

懷裏驀然失去了溫度,顧廷聿不禁覺得無比的寒冷。

早飯過後,顧廷聿穿戴整齊便往外走。

“我送你出去。”沈熙覺笑着送他到門口。

花匠已經把原本堆在一角的花盆運走了,只留下了一地的泥土,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之後,沈熙覺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又不着痕跡的藏好了,他毫不避忌的拉住顧廷聿的領口深深的吻下去,顧廷聿不由的大驚。公館裏的下人們也吓的楞住了。沈熙覺淺淺的笑着,眼睛一刻也不離顧廷聿,好像要把他印在眼裏一樣,而顧廷聿卻回避着他的目光。

“抱我一下。”沈熙覺像個粘人的孩子。

顧廷聿輕輕的攬住了他的肩,而沈熙覺卻用盡力氣和他抱了個滿懷,就在那一會兒,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怎麽了?”

顧廷聿想看他卻無法推開他,沈熙覺靠在他的肩上,合眼去記住他的一切,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觸摸到的。

沈熙覺搖搖頭,尋着借口,“想芸妝和大哥了。該去看看他們了。……今天就走。”

顧廷聿的心窩像被利刃刺入,猛的用力把沈熙覺擁的更緊了些,眼中滿是不安與慌亂。沈熙覺感覺到了那緊擁的力量,讓他安心的力量。

含淚的嘴角微微揚起,眉頭卻沒有半點舒展,“我在蓉園等你,你來送送我吧。…如果太忙,就別來了。”話音還沒落盡,沈熙覺又急忙否認。“不,再忙也要來。…記得來接我,一定要來。”

眼淚沖洗着眼睛,如果到了這一刻不恨、不怨,是不是就說明一切都沒有辜負,哪怕最後只有荼蘼開盡的慘烈。

顧廷聿倉皇逃離。不敢再留在那兒,不敢再站在他的目光裏。

送走了顧廷聿,沈熙覺默默的回到了房間,洗了一把臉,洗去了臉上的悲傷,在衣櫃前站了許久,從裏面取出了一套新做的西服,又從抽屜裏取了一對袖扣,穿戴起來。

站在鏡子前端詳了自己許久,合身的藏藍色暗紋西服三件套很體面,整了整領袖,伸手理了理頭發,轉身拿起了床頭櫃上顧廷聿落下的手表,他送他的手表。表帶已經很舊了,可走的卻很準,買的時候校過一次,後來就再也沒校過了。

裴英來了,上樓來找他,一進門就見他在那我照鏡子,便笑了起來。

“這不剛做的麽?今兒還約了誰?穿這麽體面。”

沈熙覺又從鏡子裏把自己看了個仔細,笑了笑,“等不及了。…要體面些的。”

裴英皺了皺眉,知道他平時就是個講究的人,也就沒再多想。

車開出了公館,入秋也有些日子了,風吹在臉上有些涼。

“一會兒,不用等我了。”沈熙覺望這窗外的風景,緩聲說道,“幫我把公事包送回家,然後在去把車子保養保養。”

裴英聽的糊裏糊塗,也沒多想便草草應下了。

車停在了蓉園茶樓門口,沈熙覺把一本折子遞給了裴英,裴英接過來一看,不由的一驚。

沈熙覺笑笑,“你不是下個月生日麽,我也沒什麽送你的。這是我給你在花旗銀行開的賬戶,這個世道得有點錢傍身。美元還是金條都能提出來,錢不多,別說我小氣。”

“我過什麽生日啊。這麽多錢,我不…”

“收着,別跟我磨唧。反正也沒下回了。”

裴英也不好再推辭,利索的道了個謝,便就收下了。

沈熙覺又在車裏坐了一會兒,才緩緩的下了車,朝裴英揮了揮手,讓他開車。直到車子開出去很遠,轉了彎,沒了影,沈熙覺才轉身進了蓉園。

保镖守在蓉園茶樓門裏門外。

床頭櫃上空無一物,顧廷聿四下找了也沒見到手表,那塊表,沈熙覺送他的表。

早上他離開公館,開車到了稽查隊辦公室才發現手表沒帶,于是便又開車回來取,可是到了房裏卻沒有見到手表。

從未有過的焦躁,昨晚那麽失常的沈熙覺至今歷歷在目,似乎那溫度還在身上可是心裏卻有說不出的冷。無力的坐在床邊,想想這些年,從什麽時候開始和沈熙覺之間只剩下了猜疑和提防。

門外的腳步聲喚回了顧廷聿的神智,他迫不及待的沖出房間,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帶他逃。

“你怎麽回來了?”

同樣的問,顧廷聿和裴英四目相接,都是愕然。

“熙覺呢?”

顧廷聿忽然無比恐懼。

裴英依稀也感到了蹊跷,眼中的目光漸漸寒意凝聚。同一時間,兩個男中了邪似的沖了出去。

包間裏很安靜,沒有人會來打擾。沈熙覺沉下心,看着杯子裏的大紅袍,深紅的茶水已經沒了熱氣,有十二年了吧,他想着,那時也有這麽一杯冷了的大紅袍,只是顧廷聿不會從包間外面進來了。

吮了一口冷茶,沈熙覺微微的揚起了嘴角,時針走到了12字上,挂鐘铛铛铛的報了時。

從窗戶望出去,本來該是熙熙攘攘的街口,今天卻格外冷清。

沈熙覺從包間裏拉門走出來。

“先生。”保镖守在包間外面。

“走吧。…孑然一身了,還怕什麽呢。”細微的自語之後,沈熙覺露出了淡然了微笑。

保镖什麽也沒想,就跟着他下樓了。

每下一層樓梯,就會想起一些過去的事,得月樓門前的風雪,奉天顧家的老榆樹,上海小公館的閑來時光,太多太多歷歷在目。

轉彎到了蓉園茶樓大門前,沈熙覺停了停,釋然的笑了,整了整外衣,走了出去。

到處都是屍體,一條繁華的街道現在變得鮮血淋漓。

“熙覺。”

槍林彈雨之中,顧廷聿的聲音漸漸清晰,尋聲望去,他躲避着子彈,向他跑過來,神情裏滿是擔心和害怕。

沈熙覺靠在車邊,身邊只剩下唯一一個已經負傷的保镖,胳臂上的血順着手指滴落。

最後一個拿槍的殺手和身邊的保镖齊齊在槍聲裏倒下。然後,槍聲停了,裴英和顧廷聿還在提防着,沈熙覺站起身,站在離顧廷聿不遠的燈柱下,對他笑着。

一個身影攔在了沈熙覺和顧廷聿之間,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兒,穿着女中的校服,緊張讓她全身顫抖。突然,她大聲的喊叫起來,同一時間兩聲槍響回蕩在滿是屍體的街口。

然後又是一聲槍響,血從那女孩兒頭上噴濺出來,随後她癱軟的倒下了,而她身後顧廷聿舉着槍,雙眼泛紅,向沈熙覺跑了過去。

怎麽了?忽然覺得有些冷,可明明胸口那麽溫暖,對啊,怎麽只有胸口是暖的。顧廷聿奪步上前一把攬住了沈熙覺,胸前很快被他身上的溫熱濡濕。

“……你來啦……”

耳邊,沈熙覺的聲音像刀片一樣切開了顧廷聿的心窩,他全身無力的癱軟在他的懷裏,靠在他肩上的鼻息摩挲着他的頸項,一點點的滑下去。

“上車!”

裴英喊着,顧廷聿這才回了神,架起沈熙覺鑽進了車裏。裴英一踩油門,車子飛馳而出。

顧廷聿取出手絹壓住沈熙覺胸口的傷,不一會兒血就浸透了手絹順着他的手往外滲,裴英時不時的轉頭往後座看,他恨,恨怎麽早上沒看出來沈熙覺不對勁兒。

一處颠簸,車子不由的震了一下,沈熙覺咳了兩聲,血從喉嚨裏嗆出來,顧廷聿急忙扶起他,讓他靠在自己肩頭,裴英穩了穩車,繼續開着。

壓抑許久的淚水終于一發不可收,顧廷聿的手感覺壓住的傷口一直往外淌着血,沈熙覺靠在他身上的重量越來越沉。

“我錯了。我錯了。”除了道歉認錯,顧廷聿想不到任何話。“我錯了。撐住,撐住,別……別……”那一個死字怎麽都說不出口,仿佛只要一說出口,就會成真了。

沈熙覺靠在他身上,聽着他的心,跳的那麽快,想要跟他說話卻發不出聲音,進出的空氣像刀片一樣割着肺葉,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要說,可是卻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不想放手。

裴英的車開了很久,不知為何今天多了許多路障,越開裴英的心越涼,這一個個路口的路障都像鬼門關的小鬼,要把沈熙覺往黃泉路上拖。

“這不對勁兒。”裴英握着方向盤的手冰涼,“小鬼子是故意的,他們是想要少爺的命。

顧廷聿的憤怒染滿了雙眼,他意識到軍統和鋤奸團都被日本人利用了,他們從一開始就打算借刀殺人,所以蓉園茶樓那條街開了那麽多槍,卻連一個巡警都沒有出現。

裴英又轉了幾個彎,調轉車頭往法租界鐵士蘭路99號開去。

鐵士蘭路99號是一座位于法租界內的教堂,主教是一名德國舊貴族,杜先生的好友,杜先生臨走時給沈熙覺留下的飛機,便是這名主教的私人飛機中的一駕。

顧廷聿坐在藤椅上發愣,手上胸前都是血。裴英在院裏來回踱着,要不是這會沈熙覺生死不知,他早就一槍崩了顧廷聿了。

整個上海,誰想殺沈熙覺他都能理解,可顧廷聿要沈熙覺死他怎麽都不能原諒,裴英是知道的,沈熙覺對顧廷聿是豁得出命的。

“少爺要是死了,你今兒也死這兒。”

顧廷聿愣愣的擡起頭,又黯然的低下了頭,道,“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

裴英一把揪起顧廷聿的領子,一拳打了過去,顧廷聿重重的摔在了青石地上,卻沒感覺得出疼,因為心更疼。

“你們有本事到是真刀真槍跟日本人幹啊,殺自己人你們能耐大,殺日本人你們的能耐上哪兒去了?要不是少爺,閘北死的人多了。日本鬼子往他身上潑水,你是瞎的嗎?”

不該是這樣的。顧廷聿抱着頭一遍遍的否定,不該是這樣的。他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發了暗殺的密令,他以為裴英會在他身邊,他以為日本人不會對置之不理。

為什麽?為什麽他認為的都錯了。

“你若要殺我,我不會躲。”月光如水,沈熙覺的笑容依稀還在眼前,他說,“我只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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