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慕伊墨來北漠就是為尋藥，如今小徒弟身上的蛇毒清了，就打算帶着小徒弟挑個防守松的日子跑路，不過慕小七卻不肯，說王後的病還沒好，作為醫者不能随便丢下病患。
“只要按照我的方子在過四個月就會好了。”慕伊墨道，“為師又不是會棄病患不顧的醫師，只不過北漠的王宮啊……”
是非太多，只想帶着小徒弟回梅花苑享清福。
“嗯？”慕小七回頭看師傅，只看見慕伊墨一雙含笑的眼睛正認認真真地望着他，他又想起那天師傅輕碰自己的唇，臉控制不住地燒了起來。
“小七又想起什麽事情了？”慕伊墨笑了幾聲，自打那日起，逗弄小徒弟就越發得心應手。
慕小七別過視線，收拾起師傅的藥箱轉移話題：“師傅我們去看王後吧。”
慕伊墨愉悅地笑了笑，順着小徒弟的話題往下接：“正好王後好了，我們還能在北漠看場雪。”
北漠已經開始轉冷，王宮裏的宮女們都往屋子裏多添了幾個火爐，王後的屋子裏更是受到王上的特別照應，每個爐子都有宮女專門看着加火。
“慕先生來了。”王後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不健康的蒼白已經從臉上消退了下去，只不過那一頭的白發恐怕不容易再轉黑。
“來看看王後的氣色。”慕伊墨牽着小徒弟，朝王後躬了躬腰。今日沒有在殿上看到秋圖，讓他在暗地裏松了一口氣。
王後見狀輕輕地笑了笑，道：“沒想到慕先生竟然這麽怕我的小女兒。”
“不敢，小公主活潑可愛。”慕伊墨替王後診脈，一面示意小徒弟站到自己的旁邊。
“慕先生和小徒弟倒是形影不離。”王後伸出自己的手，試探地問。
“我出門在外就帶了這一個徒弟，自然要好好看着。”慕伊墨淡笑，伸手空閑的手握住小徒弟。
王後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慕伊墨的小動作，直進主題：“慕先生的家室，莫非就是你的小徒弟吧。”
慕伊墨也不說話，只淺淺地笑，加重了握小徒弟的力道，阻止他後退一步的動作。慕小七垂着頭，伸手搓了搓自己紅了的臉龐，暗怪王後殿中的爐火太旺。
王後見兩人沒有一人搭話，便又接了下去：“若是慕先生對小女無心，就不要給小女這個念想吧。”
慕伊墨淡笑：“在下未曾給公主念想，倒是王上有意促成，在下也很苦惱。”
王後的臉色變了變，這些天有風聲說王上有意招婿，卻沒曾想當真動了中原的心思。
北漠與中原向來不和，若是真招了這位梅花苑的苑主，王上這是想要向中原炫耀，說不準還想要與中原開戰。
殿內三人無語靜默，殿外秋圖卻把慕伊墨最後一句話聽得清清楚楚。
北漠的氣溫降得很快，四個月不到就當真如王後所言，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雪。
王後的病好得很快，近日裏甚至已經長出新發，夾雜在一頭的白發裏像是一場喜事。
“師傅，我們去哪？”慕小七緊緊地跟着慕伊墨，生怕腳程慢了跟不上師傅的速度。
慕伊墨朝小徒弟神秘地笑笑，輕巧地抱起他，兩腳一踏就上了王宮的圍牆。
“帶你看雪。”慕伊墨伸手攬住小徒弟的腰，将自己湊近他，“來了北漠，總要看場雪再回去。”
北漠的雪比梅花苑的厚重許多，一落到地上就結成硬邦邦的冰，牆外的百姓都換上了防滑的皮靴，跟酒家買上一壺烈酒驅寒。
回頭看就看到王宮的前前後後都覆上了大雪，紅磚綠瓦都歸于一片茫茫的潔白，有宮女沿途清理，把雪一點點地堆到一邊，高高低低也別有一番景趣。
“什麽時候回去呢？”慕伊墨把小徒弟抱緊，防止寒風溜進他的衣領，輕聲問他。
慕小七順勢往師傅懷裏擠了擠，想了一會，答道：“等這場大雪下完了，我跟師傅回梅花苑。”
“好。”慕伊墨點了點頭，手卻不安分地探進小徒弟的衣袍按住他的腰，慕小七立刻覺察到師傅暖和的大手貼着自己的皮膚，臉迅速變得通紅，隔着衣物按住慕伊墨的手。
“美人在懷，連口都下不去。”慕伊墨吻了吻小徒弟的唇，心裏很是不甘。
慕小七僵着身子不知道如何回應，慕伊墨輕呼一口氣，放開了溫軟如玉，安穩地抱着小徒弟看雪。
忽的一塊小石頭破風而出，慕伊墨伸手截住。
小石頭外面裹了一層信紙，看字跡，約摸是那日送來冬草的人。
“那位公子叫我們早些回去，王上在到處找我們。”慕伊墨把石頭順着原來的方向扔回去，石頭落在雪地裏傳來一聲悶響，他在心裏遺憾沒有打中，順手将信紙揉成一團放進自己的懷裏。
兩人手牽着手悠閑地到處走，叫王上的侍衛好找。
“慕先生，王上宣你。”
“好，這就走。”慕伊墨牽着小徒弟的手，跟在侍衛後面。他面上淺笑，心裏卻思量着王上的心思。
這幾個月王上都沒有再提小公主的事情，如今王後痊愈，自己又一直沒有再跟北漠王替冬草的事情，王上大概是着急了吧。
果不其然，北漠王又舊事重提，說起獨女對他如何傾心。
“慕先生，我看你也是儀表堂堂才想着招你為婿，你如此，莫不是看不上我北漠國的公主？”北漠王上次用了威逼無果，此番就換了個語氣和慕伊墨說話。
“秋圖公主聰明活潑，只是在下已有家室。”說罷，更是握緊了小徒弟的手。
“寡人說過，你可以休妻。”北漠王不依不饒，勢要把他招進來。
“在下……”慕伊墨皺了皺眉，剛開了個頭，就聽見外面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本公主有什麽配不上你？”
秋圖怒氣沖沖，舉着鞭子當場就朝慕伊墨揮了下去。
慕伊墨剛想躲閃，就看見小徒弟身子一動，擋在了他的前面，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鞭子。慕小七身形一頓，鮮血立刻染上了素色的外袍，倒在師傅的懷裏。
秋圖見鞭子沒有打到慕伊墨身上，舉起鞭子還想再打。慕伊墨伸手纏住了舞過來的鞭子，從她手裏奪過鞭子，狠狠地瞪着她。
她一愣，前些日子母後跟自己說慕先生所愛之人是他的徒弟，她還笑母後多想，慕先生所愛之人怎麽會是一個男人。
如今此情此景，像是一個巴掌打在臉上，叫她火辣辣的疼。
她緊抿着唇，直直地對視慕伊墨兇惡的眼神，許久才憋出來一句話：“這一鞭子當你還我滿心歡喜，如今你我兩清，你想走就走。”
“如此，倒是多謝公主了。”慕伊墨抱起小徒弟，壓着火氣，“我與小七，今日就走了。”
“誰準你們走了？”北漠王惱怒，下面的侍衛聞言要去攔他們，卻被秋圖壓下去：“本公主的話你們敢不聽！”
下面的侍衛此刻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慕伊墨只想顧好自己的小徒弟，不管父女倆如何相對，自己抱着小徒弟往外走。
席方旭早就料到北漠王有心留慕伊墨，又想着慕小七有他師傅護着，便安心料理了守宮門的一幹侍衛，叫了一輛馬車在外面候着，卻沒料到再回來時慕小七被公主甩了一鞭子，連衣袍都染上了血跡。
他也顧不上許多，幹脆現了身，跟在慕伊墨的旁邊：“我在大門外面叫了一輛馬車……”話未說完，慕伊墨就已經抱起小徒弟往大門外面飛奔。
席方旭抱怨了一聲，加快了腳程。
慕伊墨把小徒弟放平，解開他的衣袍查看傷口，席方旭剛剛準備掀簾子進來的時候被慕伊墨扔了一個紙團，此刻就認命地坐在外面趕車。
等北漠王和女兒對峙完再想要追，卻發現他們早就已經跑沒影了。
馬車內窗戶鎖得密不透風，卻還是有些寒冷。
慕伊墨小心地解開小徒弟的衣物，解開裏衣的時候扯痛了傷口，慕小七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是為師不好。”慕伊墨熟練地替他處理傷口，指尖的顫抖卻還是出賣了他的關心則亂。
“是小七不好。”慕小七的聲音低低的，有些氣力不足的樣子，那道鞭痕從左肩一直蔓延到右腰，看上去十分可怖。
慕伊墨把袍子扯成條替他包紮傷口，慕小七白皙的皮膚露在外面被冰涼涼的空氣包裹，他凍得抖了抖，慕伊墨立刻把身上的袍子解開裹住，把小徒弟抱在懷裏給他取暖。
“我們回梅花苑吧。”慕小七窩在師傅的懷裏，連聲音都冷得發抖。
“好，我們回梅花苑。”慕伊墨的聲音有些顫，小心地抱緊了懷裏的小徒弟。
外面的席方旭不滿這小兩口無視旁人的态度，敲了敲木門，道：“這回你們可要謝我。”
“是是是，多謝公子。”慕伊墨一心惦記小徒弟的傷，心不在焉地回應，倒是慕小七包紮好了傷口，又有師傅暖身子，精神不錯，笑着回應外面的席方旭：“謝謝你。”
“嗯嗯。”席方旭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趕車，不再卡在兩人的中間幹擾小兩口溫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