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此刻,同樣身為弟弟的邢樂同情起了嚴語,哥哥真是世界上最無理取鬧的生物。
被嚴語換了衣服喂了醒酒湯的嚴知文還躺在床鋪上裝睡。他緊閉着眼睛,分辨着嚴語的腳步聲,腳步聲遠了些,還有開拉門的聲音,這是把他換下來的衣服放到陽臺上。腳步聲近了些,還有水聲,大概是去洗碗了。腳步聲停了下來,屋子裏久久沒有新的聲音出現,這是在幹什麽?
嚴語停在了那個箱子前面,靜立了十分鐘。箱子是木制的,這麽多年下來漆都落得差不多了,這個箱子以前一直是鎖着的,直到有一天他整理舊物時發現了箱子的鑰匙,打開了箱子,關上了自己。
腳步聲又開始響起,又在沙發那停下,屋子裏開始響起鍵盤的敲擊聲,嚴知文安心下來,困意漸漸襲來,畢竟他是真喝了酒的,只是哪些是酒瘋哪些是真心,他可不知道,他現在只是一個醉鬼,反正電話是邢悅打的,反正是邢悅讓他回家的,反正醒了什麽都忘記了。
嚴語洗漱後掀開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他沒有做多餘的動作,只是和嚴知文肩并肩并排躺着。小時候他還能被哥哥摟着懷裏睡,等到大了,他們兩兄弟也沒有睡一張床的機會,前幾年出去旅游倒有過幾次,但也只是并排躺着熬到天亮。在看得到希望的時候,嚴語很清楚某些分寸和界限。
嚴語還想了些小時候的事情,小時候他倒不纏着哥哥,也不喜歡哥哥,哥哥個那麽大,看上去很兇很吓人,又不和他玩,每次一到要回家住的那兩天他就滿臉的不樂意,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了,他不再覺得哥哥吓人,也不再偷偷從家裏溜回外公家,他每時每刻地黏着哥哥,甚至嫉妒起哥哥的同學。
一張床鋪就這麽大,嚴語進來後,嚴知文等了好久,都沒見嚴語有什麽動作,天氣又不是特別暖和,嚴知文也不知道弟弟是不是被擠出了被子,最後忍無可忍地側過了身,把弟弟摟進了懷裏,還沉浸在過去中的嚴語有些詫異:“哥,你醒了?”
“沒,醉着。”嚴知文并沒有睜開眼睛。
“哥,你不是說不管我了嗎?”對于哥哥的舉動,嚴語不會多想,他知道哥哥是怕他着涼。
這個問題讓嚴知文怎麽回答,怎麽說都不是那個味:“醉話。”就當這是一個雙關的回答吧。
“哥,你還要算賬嗎?”
這都是什麽問題!嚴知文真要瘋了,句句往他本來就沒有多少的身為哥哥的威嚴上捅,好歹給他留個架子,這全拆了算什麽事。
好在嚴語很快就說出了下一句話:“哥,我找到新工作了,比上一份還要好。”
嚴知文顫抖着雙唇,抖出三個字:“乖。睡吧。”再說下去,喝再多的酒也撐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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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就這麽相安無事地過去了,直到早上嚴知文被尿意逼醒。等他回來時,嚴語已經坐了起來,正脫掉睡衣換上出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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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要跑。”嚴知文小聲嘀咕了一句,不過醒了也就意味着麻煩來了,什麽叫做事不經大腦思考,就是他昨天那樣的,現在只能硬着頭皮說話了:“你不再睡會?”
“不了,上班的時間快到了。”嚴語穿上拖鞋,去衛生間洗漱,
嚴知文一屁股坐在被子上面,他怎麽感覺哪裏不對勁,可翻來覆去又想不出哪裏不對勁,
嚴語洗漱完就直接出門了,嚴知文聽着關門聲,心裏莫名空蕩蕩的,這就沒了,繼哥哥威嚴被推翻後,哥哥的存在也被忽略了?果然是喝酒誤事,酒醒後就跟穿越到平行世界一樣,這都是什麽走向。
“對了,哥。”嚴語重新開門進來,“等我下班了,我們談一談吧。”
好了,這還不如穿越了。嚴知文直接躺倒在被子上,他什麽問題都回答不出,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麽,真是越來越亂了。
邢樂的電話及時拯救了嚴知文,“喂,裝完醉沒?”邢樂小聲說道。
“你就不能大點聲啊。”
“哦。”邢樂恢複正常的音量,“看樣子你弟不在身邊。”
“他上班去了。”
“那你也要上班去嗎?我哥還沒走,你可以搭他的車回去。”邢樂是很樂意嚴知文回去工作的。
“我也想啊。邢樂,嚴語說下班後要和我談一談,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嚴知文并沒有想過離開的事情,他很高興弟弟能夠恢複理智,知道用談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承接知心朋友業務的邢樂完全沒有知心朋友該有的素質:“哦。”
嚴知文真想挂了電話,可這事情他還真只能和邢樂商量。他的朋友雖然有一些,但他放心的只有邢樂和邢悅,雖然也可以和邢悅商量,但一來解釋起來麻煩,二來邢悅特別能多想行動力又高,簡單的事情能腦補出七八條,嚴知文現在承受不了驚吓。
“你說我該怎麽回答?”嚴知文明确地向邢樂提出請求。
“兩句話,你選一句,我答應,我拒絕,可以解決你弟的所有問題。”
“沒有中間選項嗎?”
這次輪到邢樂沉默了,他為什麽要不放心打電話,白給自己找罪受,“沒有,你不會還想着剪線吧,剪線對你來說是有區別,但對你弟弟來說無論什麽情況,都只是爆炸或不爆炸兩種而已。即使有中間選項,但也僅僅是對你來說的,落到你弟身上也只是答應或拒絕而已。”
邢樂停頓了一下:“我直說了,你在中間徘徊越久也只是自己好受些,自己覺得失去弟弟的風險小些,但所有的痛苦都由嚴語來承擔了。”邢樂本來想說要是願意就答應,不願意就拒絕,但他想起嚴知文之前透露的信息,猜測八成還有什麽難言之隐,就改成了:“你要是能答應就答應,你要是不能答應就拒絕,拒絕了你們照樣是兄弟。”
“我知道了。”
邢樂本來還有一句:“現在拒絕了也不代表以後不能答應。”但是嚴知文那頭已經挂斷了電話,邢樂只好把話又收了回來,看來他當初為了說服父母,刻苦研究情感樹洞還是有價值的。
嚴語下班後先去了趟菜場,磨了大約一個小時,他并不是來買東西,他只是想呆在人多的地方。他看着手機上的時間從十五分又回到十五分,打開鎖屏,屏保上的嚴知文是笑着的,關上鎖屏,黑色屏幕上映出的自己也是笑着的。昨天晚上,在樓下他掏出手機時,他看到屏保上的嚴知文在哭,雖然只是眼花,但他還是改了主意,這樣真的就夠了。
覺察到相由心生這點後,嚴語才發現他終究只是一個普通人,承受不了囚禁這麽極端的行為所帶來的滿足,所謂的再次囚禁只是騙騙自己,連氣話都算不上。
嚴語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當他打開`房門看見客廳的燈還亮着有些詫異,他以為哥哥不會留下來的,“哥,你還在啊?”
糾結了一天的嚴知文瞬間不好了,這到底算什麽!
“我以為哥哥并不想和我談的。”嚴語坐到嚴知文的對面,以随意的口吻說着:“哥,我喜歡你,這就是我想和你談的。”
“我拒絕。”
“哦,那哥你晚上還住這裏嗎?”嚴語面色平常,平和地話題接了下去。
要不是肯定自己的眼睛沒有出問題,嚴知文還以為和他對話的人是邢樂。
三十分鐘後,嚴知文敲開了邢樂家的門:“你和我弟聯系過了?”
手裏還拿着魚竿的邢樂一頭霧水:“我怎麽可能和你弟聯系。”
“那我弟和你聯系過了嗎?”嚴知文還是不相信他們兩個沒有聯系過。
“沒有啊?怎麽了?”
嚴知文望望天花板,“我被嚴語趕出來了,估計以後回來都只能住你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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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述僅有四句的對話連三十秒都不用,嚴知文盼着邢樂能幫他解釋一下嚴語的異常,可邢樂卻只是把他手裏的魚竿遞給了嚴知文。雖然說是魚竿,但卻只是一根筷子上系了魚線,下面挂着一小塊肉。
邢樂自己拿起了做好的另一根魚竿坐在了小板凳上,開始在他擺好的水盆邊垂釣,水盆裏放着幾條小鯉魚,在盆間穿梭,沒有一條對這奇怪的魚餌感興趣的。
嚴知文半蹲在旁邊,學着邢樂的模樣,試圖繼續和邢樂搭話:“你說為什麽?”
因為是嚴知文,不是亂七八糟的陌生人,邢樂最後還是給了個答案:“還記得九磅十五英士嗎?你弟就是随便問問,反正答案也是定好的,或者說他一開始就覺得這個問題不會有人聽。”
邢樂給了嚴知文一個憐憫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