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突然,在孟玉昕走神的時候,一雙手蒙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孟玉昕先是一愣,随即笑道:“除了三皇子,還有誰的聲音這麽有特色?”姜玹正處于長身體的階段,聲音也在變化,處于清脆和渾厚的過渡期,孟玉昕一聽就知道。

姜玹把手松開,來到孟玉昕面前,原來剛才他就躲在卧榻後面。孟玉昕看着姜玹臉上的笑容,又想到之前的胡思亂想,故作生氣地問道:“你怎麽來了?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想看見你嗎?”

“可是我想見你啊。”姜玹一把抓住孟玉昕的衣袖,急切地說道,他專注地看着孟玉昕,眼裏有一種思念在流動,孟玉昕渾身一顫,立即移開目光,不自然地問:“既然你想見我,為什麽這麽久沒來?”

“你聽我解釋,那天我逃學,母妃很生氣,關了我三天禁閉,所以我才沒有來找你,你不要生氣。”說着姜玹做出委屈的樣子,與大家眼裏的呆皇子判若兩人。

原來是這樣,孟玉昕心想,不過表面上卻說:“好吧,這理由勉強可以。”

“其實雖然我沒有來這裏,但是我夢到你了。”姜玹想都沒想就把話說出來了,但是說完又發現不妥,想着夢裏他把孟玉昕……,臉上不争氣地出現紅暈。

“你臉紅什麽,難道是在騙我?”孟玉昕看姜玹臉紅,覺得有趣,笑話道。

“不是的,我真的沒有騙你。”

孟玉昕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壓抑的心緒突然得到解放:“我相信你了。”

平時在宮裏,孟玉昕也很少說話,最多和秋禾聊聊天,但是和姜玹在一起,兩人的話都特別多。孟玉昕也納悶,秋禾嘴裏的姜玹完全是另外一種模樣,若不是肯定眼前的人就是姜玹,他都懷疑有兩個三皇子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眼看天色漸晚,姜玹也要趕緊回宮了。

臨走時,孟玉昕說道:“你路上小心一點,別讓你母妃擔心,”待姜玹要跳上窗戶的時候,孟玉昕這才想起正事還沒有幹,連忙說,“等一下,我有時需要你幫忙。”

“什麽事?”

“我需要亶爰草,你有沒有辦法給我帶來?”

“亶爰草是藥草嗎?你生病了?趕緊宣太醫啊。”姜玹急道。

“我沒有生病,只是需要這種草,而且你最好在十五天黑之前給我。”孟玉昕也不想過多解釋,亶爰草是他的秘密,而在常人眼裏,那不過是一種普通的野草罷了。

“好吧,我一定幫你弄來。”

“謝謝。”孟玉昕笑着摸摸姜玹的頭,讓姜玹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從窗戶上離開了。

回到宮裏,姜玹問了小邱才知道,亶爰草是一種連牛都不吃的野草,宮裏根本沒有種植,姜玹只好想辦法從宮外弄來。為了不讓徐美人知道,姜玹只好暗地裏收買出宮采買的太監,但是哪知亶爰草不常見,太監根本買不到。

沒辦法,姜玹只好麻煩戶部曹主事,那是她母親手裏僅有的幾張牌之一,如今戶部尚書是馮貴妃的人,曹主事被打壓,降為主事,所以曹主事懷恨在心。徐美人又剛好抓住了他受賄的把柄,于是只好替徐美人效力,共同對付馮氏一脈。

曹主事在戶部,對各地的風俗民情比較了解,收到姜玹的密信後,感到很納悶。他本不想給徐美人辦事,對他來說,最明智的安排就是投靠皇後和太子一派,但是自己的把柄在徐美人手裏,他只好先聽從徐美人。

曹主事接到姜玹的命令,看三皇子竟然讓他去找一種野草,他心想三皇子果然呆笨,所以根本沒把姜玹的命令當一回事。姜玹又接連催促,言辭帶有威脅的意味,曹主事這才不得不去辦,越發覺得姜玹沒有前途。所以他把亶爰草交給小邱後,轉身又把這事告訴給了徐美人。

姜玹拿到亶爰草,趕緊用盒子裝好,今天正是十五,天色漸晚,他讓小邱給他作掩護,自己翻牆往景華閣趕去。哪知沒走幾步,芸娘就帶着太監把他截住。

“三皇子,娘娘要見你,”芸娘還提醒道,“皇子你讓曹主事尋找亶爰草的事情,娘娘已經知道了,一會兒您最好如實告訴娘娘。”

姜玹被帶到正殿,他的母親端正地坐在上首,只留下芸娘和小邱,把其他下人都屏退下去了。徐美人一臉嚴肅,他的兒子翻牆出門,還冒險找人帶東西入宮,這讓她怎麽能不生氣,她心裏最怕傳出一些醜聞來,自然不想多一人在場。

在徐美人的示意下,芸娘把姜玹懷裏的木盒拿出來,交給徐美人過目。“這就是亶爰草,你拿它來做什麽?”徐美人看着盒子裏的野草,心裏充滿了疑惑,從曹主事口中,她知道這是一種鄉野植物,沒聽說有什麽功效。

姜玹已經猜到曹主事出賣了他,幸好曹主事和他都不知道亶爰草的作用,所以他只好一本正經的胡謅道:“母妃,我從書中得知這種草有奇效,所以讓曹主事幫我找來,我想研究一下。”

“什麽奇效需要你這麽大費周章?”

“兒子目前還沒有弄清楚,過幾日再告訴母妃答案。”

徐美人笑道:“玹兒,母妃不想你玩物喪志,也不想知道這草的功效,芸娘,去把火盆搬來。”

姜玹心裏着急,但知道徐美人在關注他的每一個表情,所以他只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是眼見徐美人要把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亶爰草扔進火盆裏,他再也忍耐不住:“不,母妃。”他立即沖過去,從徐美人手裏奪過木盒。

“放肆!”徐美人怒道,“說實話,這東西你到底給誰的。”

芸娘和小邱趕緊跪下來,求徐美人息怒,而姜玹什麽話都不說,跪下來向徐美人賠罪。這讓徐美人更加生氣,于是問小邱:“你是皇子的貼身侍從,最近皇子去了哪裏?如實回答!”小邱支支吾吾不敢回答,讓徐美人更是生氣,其實她心底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但是她不願多想。

“看來平時本宮太過寬容了,一個個都要違背本宮的話,來人!”

“母妃,”姜玹打斷徐美人,“母妃,你要責罰就責罰我吧,是孩兒的錯,與其他人無關。”

徐美人很快冷靜下來,說道:“你不說,難道我就不知道答案嗎?玹兒,我們母子一直同仇敵忾,在這宮裏一起面對了多少風雨,那景華閣的人一出現,你就開始對母妃說謊了?”

姜玹有些吃驚地看向徐美人,但想想也是,他身邊的人肯定都唯徐美人的命令是從,就算小邱不說,也總會有其他宮女太監多嘴。他的沉默,正好印證了徐美人的猜想,讓徐美人又生氣又失望。

“今後不許再去景華閣,也不準和那人來往!”說完,徐美人找來兩名太監,奪走姜玹手裏的木盒,扔進火盆裏。

“不要!”姜玹非常着急,立即往火盆撲去,想把木盒拿出來,好在太監芸娘等人都拉住他,這才讓姜玹避免被燒傷。

“你瘋了嗎?”徐美人氣道,她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這麽執着,她趕緊讓太監把火盆拿出去,訓斥道,“看看你,你被那妖人迷惑了神智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姜玹一副傷心的模樣,是徐美人從沒看到過的,徐美人郁結于心,芸娘趕緊來勸她。等徐美人平複了心情,說道:“今晚你就跪在這裏,好好反省一下!”姜玹就跟沒聽到一樣,心裏想的還是木盒,這讓徐美人直搖頭嘆息,心裏也不好受。

姜炫回頭看着窗外慢慢升起的圓月,心裏充滿愧疚,當初他信誓旦旦答應孟玉昕,而如今他卻失言了,他覺得自己真的無言再去景華閣。

十五的月亮已經圓如銀盤,清冷的月光照在皇宮的建築上,讓這富麗堂皇的地方如披輕紗,朦朦胧胧。

孟玉昕站在窗前,看着月亮慢慢升起,知道姜玹是來不了了,他想自己就不該抱太大希望。

“我該想個辦法把皇帝支開。”孟玉昕心中默默想着,這些天姜銘都留在景華閣,但是今天是十五,對孟玉昕來說是個特別的一天。

身為雌雄同體的遺族後裔,他跟所有遺族一樣都可以孕育子嗣,但受孕的時間非常巧妙,就是在每月月圓之夜。月亮升起,他的宮口也會悄然松開,如果這時交合,受孕的概率極大。不過這是遺族口口相傳的機密,遺族人從不對外人講起,孟玉昕也是從他母親口中得知的。

原本孟玉昕想用亶爰草避孕,這種草雖然是普通野草,但是對遺族來說卻是非常好的避孕藥。作為異類,很多遺族人都不想像女人那樣生子,孟玉昕自然也不例外。但是現在他沒有亶爰草,只能想辦法應付姜銘。

“在想什麽?”

孟玉昕突然被人抱在懷裏,他渾身一顫,知道來人是姜銘,他笑道:“我在想陛下。”

“什麽時候你這麽會說話了?”姜銘哈哈大笑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孟玉昕轉身說道,以前他的确不這樣,經常因為言語沖撞朝中大臣,但那時有他父親給他收拾亂攤子。然而現在他孤身一人,臉上套了面具,也學着圓滑起來。

孟玉昕見姜銘心情好,趕緊趁熱打鐵,說:“陛下,我以為你今晚不會來了。”

“怎麽會?朕現在一刻都不想離開玉昕。”姜銘邊說邊想去解孟玉昕的衣帶,卻被孟玉昕躲開了。“陛下難道忘了,今日十五,按照陳國的規矩,陛下必須要去皇後娘娘那裏。”孟玉昕說道。

“不用管她。”姜銘煩躁的說。

“陛下,皇後的哥哥就是鄭大将軍吧,我可記得鄭大将軍率軍攻破南楚的情形,現在陳國初定,鄭将軍手握重兵……”

“你想說什麽?”姜銘不悅的推開孟玉昕。

“我想說陛下還是去皇後那裏吧,皇後的背後還有龐大的鄭家。”

姜銘仔細審視着孟玉昕,随後笑道:“玉昕還真會為朕考慮,”但下一瞬抓住孟玉昕的雙肩怒道,“後宮不得幹政,你現在是朕的妃子,今後不許說朝中的事情。”

“陛下,我也是在為你考慮。”孟玉昕立即跪下來說道。

“還在狡辯!念你是初犯,朕就饒了你,下不為例,”姜銘變臉太快,讓孟玉昕有些害怕,立即點頭答應。姜銘這才滿意的扶起他,笑道,“今晚玉昕就好好休息,朕就按你說的去皇後那裏。”姜銘吻了一下孟玉昕的額頭,然後離開了景華閣。

孟玉昕心裏終于松了一口氣,臉上的害怕也消失無蹤,他猜的沒錯,姜銘果然很忌憚手握兵權的鄭家。鄭皇後有鄭家撐腰,姜銘絕不會動鄭皇後的位置,剛才他特意搬出鄭家,就是為了引起姜銘的忌憚。

雖然姜銘對他發怒了,但這不過是為了挽回帝王的顏面,孟玉昕樂意配合姜銘演戲。他看了看天上高挂的圓月,如釋重負,心想今晚總算是蒙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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