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銘走後,孟玉昕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天空的月亮發呆,這次他很幸運能夠把姜銘支開,但是下一次呢?雖然宮廷有制度,皇後的侍寝時間定在月圓前後的三天,但是姜銘卻不是一個按規矩辦事的主。

當初姜銘寵幸馮貴妃時,可有一個月都在貴妃宮的記錄,現在姜銘完成了統一大業,信心更是膨脹,心裏對鄭家也有了間隙。孟玉昕不知道自己還能拖多久,姜銘對他興趣不減,還找太醫詢問遺族生子的事情,這些都讓他憂心不已。

“公子,您還是早點休息吧。”秋禾拿了件薄披風給孟玉昕披上,現在天氣比較涼,孟玉昕身體又不好,秋禾有些擔心。

孟玉昕把披風裹在身上,想着自己再怎麽憂愁都不能解決問題,索性就不想了。他來到溫泉室,準備沐浴休息,溫熱的泉水洗去了身體的疲乏,讓他舒服的嘆了一口氣。他身上還殘留着痕跡,讓白玉色的肌膚多了暧昧的色彩,起初他還會用力揉搓,希望洗掉身上的污穢,但現在孟玉昕早就死心了。他已經髒了,怎麽洗都洗不幹淨。

溫熱的泉水,讓他渾身犯懶,他眯着眼,漸漸有了睡意。

“我再泡一會兒,你先下去吧。”孟玉昕把秋禾打發出去,自己沉到水裏,讓水沒過他的頭頂,等感到呼吸困難了,他才從水裏鑽出來。

有時候,他想自己幹脆淹死在浴室裏,豈不一了百了?但是他不能,他既然已經承受雌伏男人的恥辱,那還有什麽是不能忍受的呢?

他累極了,靠在池邊休息,朦胧中,似乎有人在撓他,他以為是秋禾,迷糊地說道:“別鬧,我再泡一會兒。”

他覺得周圍的水在波動,臉上像是爬了什麽東西,他立即被吓醒了,而眼前是姜銘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陛下?”孟玉昕立即回過神來,發現姜銘不知什麽時候來了,而且衣服盡除。孟玉昕想問他不是在皇後那裏嗎?但是姜銘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堵住他的嘴,手開始不規矩起來。

……

或許這就是命吧,孟玉昕心想,他讓姜玹給他找亶爰草,又把姜銘支開,但是他兩個計劃都落空了。如今不僅姜玹沒來,而且本該去皇後那裏的姜銘又折返過來,一切都太巧合了,他連思考對策的時間都沒有。

第二天,孟玉昕一點都不想起床,昨晚被姜銘折騰了一夜,他現在渾身酸痛,他摸了摸小腹,想以遺族的體質,或許他現在已經懷孕了。他從小以男兒自居,接受的是帝王之學,沒想到……好在姜銘不知道他的體質,孟玉昕想如果自己果真懷了,那必須想辦法打掉他。

孟玉昕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梳洗,秋禾給他梳頭的時候,說道:“公子,宮裏最近有流言,對您不利啊。”

孟玉昕倒沒在意,姜銘一直留在他這裏,宮裏的嫔妃能沒有怨言?尤其昨晚姜銘不給皇後臉面,他已經被姜銘推到風口浪尖了。

“你多聯系景華閣外的人,我不能出去,但要及時了解外面的信息,如果需要銀兩,你盡管用就是了。”

“是,公子。”

整理完儀容,孟玉昕就躺在榻上看書,現在入秋,白天的陽光很溫和,孟玉昕覺得渾身懶洋洋的。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秋禾在喊三皇子,知道是姜玹來了,他也不擡頭,繼續看自己的書。秋禾不敢打擾,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三皇子,覺得自己好多餘,想離開這個暗潮湧動的中心。

孟玉昕繼續看自己的書,但姜玹那宛若實質的目光,似乎要把他手中的書給燃燒了,他只好收起書,讓站立不安的秋禾去門外守着,然後問姜玹:“你怎麽來了?”

姜玹趕緊跑到孟玉昕面前,低着頭說:“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別,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君子一諾千金,今後你不要輕易承諾別人。”

“我……我想來的,但母妃不讓我來見你,還把我給你找的亶爰草燒了,我……”姜玹說着無力地倒在地上,孟玉昕趕緊上前扶他,問:“你這是怎麽了?”

“我沒事。”姜玹倔強地想要爬起來,孟玉昕讓他別動,扶着姜玹坐到榻上。孟玉昕這才仔細打量姜玹,發現姜玹的臉色很差,眼眶發黑,似乎很疲憊的樣子。孟玉昕皺眉問姜玹到底怎麽了,姜玹這才說起昨晚被徐美人罰跪的事情,他今天中午才被扶起來,等奴才一走,他就來找孟玉昕。饑餓加受罰,讓姜玹非常疲倦,這才差點暈倒。

孟玉昕聽後,無法再生姜玹的氣,吩咐秋禾端些吃的過來。趁着姜玹吃東西的時候,他拿起筆寫了一封信給姜玹:“這是給你母妃的信,記得親手交給她,不要讓外人知道。”

姜玹有些奇怪,不明白孟玉昕寫信的原因,孟玉昕解釋道:“你母妃有自己的顧慮,而我也有自己的打算,等你母妃看完信後,你再告訴她……”孟玉昕在姜玹耳邊小聲說道,然後打發姜玹離開。

姜玹拿着信回到宮裏,果不其然,他的母妃正在房間裏等他。姜玹本就做好了受罰的打算,所以沒有一點後悔的神色。

“你長大了,不把母親的話放在心裏了。”徐美人看着一臉平靜的姜玹,又失望又頭痛地說道。

“你們都下去,我有話單獨跟母妃說。”姜玹顯示出了超乎年齡的冷靜,之前在孟玉昕面前的脆弱全都消失不見,表現在徐美人眼裏的是那個聰慧果決的三皇子。

“母妃,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這是玉修儀給你的信,請過目。”在回來的途中,姜玹已經把信拆開看過了,所以才有這番說辭。他目的就是為了迷惑徐美人,不讓徐美人猜到他心中的想法。

徐美人想說自己跟玉修儀沒有半點往來,不需要看信,但是看姜玹的表情,她還是接過信開始浏覽起來。

“夫人聰慧,讓皇子顯拙藏鋒,韬光養晦,然皇後獨大,貴妃專寵,夫人一味忍讓,實非長久之計。大鵬展翅,尚缺垂天之翼,孟雖不才,可助夫人一臂之力。玉昕拜上。”

看完信後,徐美人問姜玹:“他這是什麽意思?”

“母妃,玉修儀有意和我們聯手,并讓我明日酉時到景華閣外,裝出偶然路過的樣子。”

徐美人再次看了看信上的內容,不知該怎麽選擇,當她得知姜玹再次去景華閣的時候,他就想狠狠責罰姜玹一頓,讓姜玹再也不要跟孟玉昕來往了,但是現在她看了信上的內容後,她卻猶豫了。

“玹兒,你覺得我們該和他聯手嗎?”徐美人把信遞給姜玹,待姜玹過目之後,她問道。

“母妃,我們勢單力薄,有玉修儀幫忙,自然事半功倍。現在不管是貴妃還是皇後都能致我們于死地,短時間內我們是無法還擊的,而和玉修儀聯手,能快速集聚力量,不過……”

徐美人明白兒子的顧慮,接過話來說道:“不過玉修儀畢竟身份特殊,他是亡國太子又是遺族後裔,朝中的大臣和後宮的嫔妃都不會放過他。”

“是的母妃,但是要推翻馮貴妃,我們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難道您願意依附皇後娘娘?”

“母妃當然不願意,皇後可是笑面虎,太子也不是寬厚之人。”如果皇後值得歸附,徐美人早就歸附了,但是在後宮的時間久了,她明白皇後可不像面上那麽寬厚。

姜玹笑道:“那除了和玉修儀合作,兒子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這麽說,你接近他,就是為了和他合作?”

姜玹淡笑着表示默認,随後說道:“兒子也不願屈居人下。”姜玹的話讓徐美人很高興,終于下定決心和孟玉昕合作,不過她也提醒姜玹:“我們需要秘密跟他合作,不能太早站隊,現在宮裏都傳言他禍國殃民,是在世妲己,想必宮裏的人又有動作了。”

姜玹點點頭,宮裏的流言他也有耳聞,心裏為孟玉昕擔憂起來。雖然他跟徐美人說他是懷着目的前往景華閣的,但是他心裏清楚,認識孟玉昕只是一場意外。他看着手中的書信,如看着孟玉昕一般,這十多年宮中的生活告訴他,要想把自己想要的東西抓在手上,就要有與之相匹敵的實力。

第二天,孟玉昕看差不多酉時了,就帶着秋禾朝景華閣正門走去,他雖然不知道姜玹如何跟徐美人說的,但是他知道徐美人別無選擇。

他走過長橋,來到正門前,果不其然,他被士兵攔在了橋頭。

秋禾連忙跟守衛的禁軍說情,說他們就到宮門外走動走動,但任秋禾如何說情,守衛的禁軍怎麽都不肯通融。孟玉昕聽着他們說話,自己朝周邊看去,景華閣外就是禦花園,湖水通過長橋連貫起來,看起來一片波光粼粼的。

孟玉昕和秋禾只能站在宮門口,這些禁軍也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玉修儀,大都偷偷朝孟玉昕看過來。孟玉昕感到厭煩,直接說道:“我就在外面站一會兒,不會走遠。”說着他就朝宮門外走去,守衛趕緊來阻攔他,但又不敢真的動刀動槍,只好圍成一圈請孟玉昕回去。孟玉昕也不理睬,跟守衛就這樣耗着,時間慢慢過去了,夕陽的餘晖撒在水面上,印出一片燦爛的光景。

這時,從遠處傳來嘈雜的聲音:“抓住他,快點,抓住他!”聲音越來越近,一個身影進入大家眼簾。然後是幾個太監,他們很快追上來,把男孩抓住,接着又出現一個男孩,他擡腿就給了被抓的人一腳:“讓你跑,我讓你跑。”

“六皇子,快放了我家皇子吧。”小邱苦求道,事實上,他不明白為何一向理智的主子今天會故意招惹六皇子。

“滾一邊去,”六皇子姜珅把小邱推到一邊,憤憤說道,“三皇兄,你今天好威風啊,竟然敢當衆落我面子。”

姜珅和姜玹同在太學院,往常謝太傅布置的作業,姜珅都會派人去搶姜玹的答案。今日謝太傅當衆表揚姜珅的文章寫得好,哪知姜玹突然起來說那是他寫的,讓謝太傅和姜珅都很意外。姜玹人前一副呆愣的樣子,認死理,堅持說姜珅搶他的文章,這讓姜珅很沒面子。下了學,姜珅就派人來堵姜玹,姜玹到處躲藏,于是就來了景華閣前。

“那篇文章的确是我寫的。”姜玹仍不改口,讓姜珅非常生氣,讓手下揍姜玹。

“慢着!”孟玉昕走過來,把姜玹護在身後,姜珅看着面前突然出現的人,正要發作,他的貼身太監扯了扯他的衣服,在他耳邊說道:“皇子,這是景華閣的人,我們還是回去吧。”

姜珅哪肯罷休,仔細打量了孟玉昕,笑道:“你就是父皇的男寵,長得也不怎麽樣。”

“你就是六皇子?”孟玉昕問,姜珅立即得意地說道:“那是。”于是孟玉昕說道:“既然你是六皇子,而我是正二品修儀,你見到我難道不該行禮?”

姜珅聽後很生氣,立即怒道:“你一個男寵也配讓我行禮,不對,你連男寵都算不上,一個不男不女的家夥。”

孟玉昕臉色煞白,他沒想到姜珅嘴巴這麽毒,一下就刺中他的痛處。姜玹忍無可忍,想沖出來為孟玉昕說話,孟玉昕立即拉住他:“跟我來。”孟玉昕拉着姜玹進入景華閣,守衛們卻不放行:“修儀,三皇子不能進去。”

“那我偏要帶人呢?”孟玉昕冷聲說道,仍然拉着姜玹的手走上橋面,守衛們面面相觑,又不敢真的阻攔,只好就這麽算了。

姜玹有孟玉昕護航,而姜珅卻沒有,他被禁衛攔在門口,只能在門口破口大罵。姜玹回頭看到姜珅那氣急敗壞的樣子,諷刺一笑,然後回握住孟玉昕的手,小聲說道:“總有一天,我會為你出這口惡氣。”

孟玉昕笑道:“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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