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景華閣本來是謝絕外人進入的,但是自姜玹能夠出入之後,孟玉昕得到姜銘的口谕,可以讓人進來,但是他還是不能随意出去。
徐美人首先是來感謝孟玉昕的知遇之恩,要不是孟玉昕為姜玹制造機會,姜玹很難有出頭之日,其次,她也是來恭喜孟玉昕喜有身孕的。她帶來的賀禮并不貴重,大概與不受寵有很大關系,不過孟玉昕也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修儀,這株草雖然普通,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你能收下。”在若幹禮物中,出現一株植物,的确有些新奇,但孟玉昕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亶爰草。他讓姜玹幫他找這植物,沒想到徐美人居然把亶爰草送到他眼前,這讓他又對徐美人高看了幾分。他叫來秋禾:“把這草種到花園不顯眼的地方。”秋禾原本覺得孟玉昕要什麽有什麽,徐美人怎麽寒碜到送草了,現在才明白徐美人送的竟然是孟玉昕心心念念的亶爰草,原本的輕視早就忘到了腦後。
“謝謝徐美人,你今日來找我除了這些事情以外,恐怕還有別的事情吧。”
徐美人有些詫異,笑道:“修儀,我來的原因你皆以知曉,哪兒還有別的事情。”
“不,有的,要不然徐美人怎麽選這個時候來見我呢?陛下應該從議政殿過來了吧?”孟玉昕看似輕描淡寫的話,卻道出了徐美人隐藏的目的,她專挑這個時候來,是知道姜銘處理完政務後會過來,她想和皇帝來個偶遇。
孟玉昕又仔細打量了徐美人,能被姜銘一眼看中的女人,雖然已為人母,但卻不到三十歲,帶着一種成熟女人的魅力。今天徐美人還特意打扮過,一身绛紫色宮裙,襯出雪一般的肌膚,長發側挽,斜插一支祥雲步搖,與頭上翡翠頭飾相映成趣,越發顯得鮮妍可人。
“修儀多慮了。”
孟玉昕并不在意徐美人的說辭,他欣賞的就是徐美人的忍耐和心機:“我最近身子不适,願意費些心思玉成娘娘和陛下。”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徐美人再否認就顯得有些虛假,她笑了笑:“謝修儀。”
正說着,殿外傳來太監的聲音,姜銘真的過來了。
孟玉昕笑着和徐美人對視一眼,一同起身去迎接姜銘,姜銘看到孟玉昕,立即免了他的禮節:“你有身孕,這些虛禮還是免了吧。”
孟玉昕點點頭,引着姜銘看向徐美人:“陛下還忘了一人。”
“臣妾見過陛下。”徐美人行禮道。
“你……”姜銘有些詫異,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嫔妃,卻一時想不起她是誰,孟玉昕說道:“陛下,徐美人是專程過來看我的。”
姜銘這才想起來眼前的美人是他三皇兒的母妃,他曾經也寵愛過徐美人,特意給她封了美人這個封號,只是後來有了馮貴妃,徐美人也被他忘到了腦後。現在徐美人近在咫尺,姜銘突然發現曾經的蓮花出落成富貴的牡丹,那種獨有的風韻讓姜銘突然有些心動。
孟玉昕見姜銘那一瞬的失神,怎會不知姜銘的想法,男人果真都是好色的動物。他因特殊的身體原因,對女人很少有想法,見到徐美人只是驚豔,卻不會失神,而姜銘的表現正合他意。
“陛下,徐美人來自齊魯大地,她說為我準備了特色魯菜,邀請我過去品嘗,可我又不能去吃,要不陛下去替我吃了吧。”孟玉昕随意找了一個借口,想把姜銘推到徐美人那裏。
姜銘這才回過神來,問:“玉昕想吃魯菜可以讓禦廚做啊。”
“禦廚做的雖好,卻不及徐美人的一片心意。”
“修儀謬贊了。”徐美人知道孟玉昕在幫她,聰慧的接過話來。
于是姜銘順水推舟去了徐美人住處,當夜自然沒有離開。
第二天,徐美人帶着糕點來感謝孟玉昕,姜玹跟在她身後,低着頭不說話。孟玉昕和徐美人談話的時候,自然也注意到了姜玹的反常,雖然姜玹低頭呆坐着,但這呆卻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在走神。
孟玉昕和徐美人其實也沒什麽好聊的,談合作事宜又不能現在說,只能談談風月,談談詩文,而最後把焦點放在姜玹身上。
“玹兒也大了,明年就要出宮建府,我這做母妃的也在給他物色皇妃人選。”
姜玹聽到徐美人說起自己,立即擡起頭來,發現孟玉昕在看他,并笑着說道:“三皇子早慧,等出宮建府之後,娘娘也不用這麽提心吊膽了。”
“希望如此吧。”
正說到這裏,有宮女急匆匆進殿禀報:“修儀,馮貴妃想見你。”
孟玉昕等人都非常詫異,他們不知道馮貴妃此來的目的,孟玉昕自己也只和馮貴妃有一面之緣,知道這是一位驕縱的主,他再看宮女那焦急的樣子,猜想馮貴妃正發怒啦。“你先說說貴妃因何而來。”孟玉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不急不緩的對宮女說道。
“奴婢不知,貴妃想闖進來,但沒有修儀的命令,門口的侍衛不敢放人。”
孟玉昕可以想見守衛為難的樣子,貴妃得寵,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但今天他就是要挫挫馮貴妃的銳氣。他慢慢喝了一口茶水,也不急着讓宮女過去放人,而是先吩咐秋禾出去一趟。時間慢慢過去了,徐美人不知孟玉昕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她深知馮貴妃家族勢力龐大,不能輕易得罪,于是先打破寧靜:“修儀,還是盡快放馮貴妃進來吧,馮家的勢力你也清楚。”
孟玉昕淡淡一笑,放下茶盞,紛紛宮女過去放人,宮女如釋重負,拔腿跑出殿門。有了孟玉昕的口谕,景華閣的侍衛終于放人了,天知道把馮貴妃攔在閣外,他們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馮貴妃被侍衛阻攔,早就積了一肚子怨氣,她氣沖沖進入正殿,看到坐在上首的孟玉昕還有站起來向她請安的徐美人,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不是徐美人嗎?怎麽,你的兒子受了別人的恩惠,你就這麽急着來叩頭謝恩了。”面對馮貴妃的挑釁,徐美人卻一臉謙恭的說道:“貴妃多慮了,陛下惦記着修儀,讓我今天來陪修儀說說話。”徐美人三言兩語,既點出自己重獲榮寵的事,又提醒馮貴妃孟玉昕是陛下的心頭好。
馮貴妃一張楚楚動人的臉氣得發紅,也不管什麽場合,伸手就去打徐美人,但徐美人輕巧的避開了。殿裏的宮女看情勢不對,趕緊去拉馮貴妃,馮貴妃仍依依不饒:“賤人,別以為陛下再次寵幸你,你就可以在本宮面前耀武揚威。”
“貴妃娘娘,這是景華閣,不是您的慶雲宮,請您注意一下言辭。”孟玉昕慢慢走下臺階,不悅的說道。
馮貴妃推開宮女,理了理自己的華服,嗤笑道:“玉修儀好威風啊,不過我一直有一個疑問,你為遺族後裔,到底算男人還是女人呢?”
馮貴妃的諷刺讓孟玉昕渾身一顫,這是他最不想面對的問題,而姜玹更是惱怒的看向馮貴妃,完全把僞裝忘到了腦後。馮貴妃只覺得快意,繼續說道:“修儀真是好大的本事,明明有物證,你卻偏偏鬧出什麽紅疹,還恰到好處的暈倒了,你懷孕的事未免太巧合了吧。”
“貴妃這麽惱羞成怒,難道陷害我的兇手就是貴妃娘娘?”孟玉昕立即反問道。
“你別血口噴人!”馮貴妃氣道,立即沖向孟玉昕,姜玹趕緊上前護人,差點被馮貴妃推倒在地,而這時姜銘急忙出現了。
一接到秋禾的消息,姜銘就放下政務趕了過來,他深知馮貴妃的脾氣,怕孟玉昕吃虧。果然他到的時候,正看到馮貴妃向孟玉昕動手,這讓他震怒不已。
“參見皇上。”所有人都向姜銘行禮,馮貴妃也不情不願的彎腰行禮,她沒想到姜銘來的這麽巧,這讓她有些後怕。
姜銘扶起孟玉昕後,才讓衆人平身,馮貴妃急着解釋,但姜銘哪會給她機會:“貴妃,莫不是慶雲宮不夠你耍威風,需要你跑到這景華閣來撒野?你不用解釋了,從即日起禁足一月,好好在慶雲宮思過。來人!送貴妃娘娘回宮。”
“陛下,是玉修儀欺負我在先,你可不能冤枉臣妾啊。”一聽禁足,馮貴妃整個人都傻眼了,趕緊求饒。
“玉昕會欺負你?”姜銘只覺好笑,他向來縱容貴妃,但不表示他眼瞎,不知道貴妃平日的所作所為。他趕緊揮揮手,讓士兵送馮貴妃回宮,眼不見心不煩。
想當初,姜銘就喜歡馮貴妃這股驕縱勁兒,他貴為皇帝什麽樣的女人沒有見到過,在一群唯唯諾諾的女人中間,突然出現馮貴妃這樣的人,他覺得非常有意思。但是再烈的酒喝習慣了,也沒有什麽滋味,如果不是考慮到馮貴妃身後的勢力,他早就想挫挫馮貴妃的威風。
馮貴妃被送回慶雲宮,越發覺得委屈,立即派人去請她的父親,不過她的人還沒走出宮門,馮丞相已經帶着兒子過來了。
“父親,您一定要為女兒做主啊。”馮貴妃一見到父親,立即哭訴道,他的弟弟馮統領也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對景華閣的人恨之入骨。
馮丞相嘆了口氣:“你們倆這脾氣該改一改了,我們馮家雖然勢大,但也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早就告誡你要收斂性子,不要惹惱了陛下。”說着,他恨鐵不成鋼的看向馮貴妃。
“父親,受處罰的是女兒,你不幫我為何還要指責我?”
“姐姐,臣弟一定替你報仇……”
“行了!”馮丞相打斷兒女的對話,“虧我一世聰明,怎麽就生了你們兩個……你們啊,真是太平日子過慣了,遇到問題也不動動腦子。”
馮貴妃被罵,也不敢再哭訴,連忙問:“父親,你有什麽計策?”
“我告訴你們,不要去管玉修儀,他不過是亡國太子,現在是陳國的天下,他翻不出什麽波浪。就算他有孕,那又怎樣?最該擔心的是皇後,我們的敵人也只有鄭家,你們不要因為一個孟玉昕誤了大事。”
馮丞相從來沒把孟玉昕放在眼裏,一個陛下的男寵,連臺面都上不了,男人喜歡獵奇,身為遺族的孟玉昕能吸引皇帝簡直不足為奇。他對馮貴妃吩咐道:“等你解禁之後,就去跟皇後示好……”
馮丞相還未說完,馮貴妃就不樂意地問:“父親,這是為何?我們跟鄭家可勢不兩立。”
“這你就不懂了,孟玉昕現在有了身孕,你就去跟皇後說說他腹中之子的危害。陛下現在寵幸孟玉昕,難保不會愛屋及烏,而傳說遺族所生的男嗣又特別神奇,從古到今,也出了很多傑出人物。”遺族所生的并不都是陰陽共生的孩子,那些出自遺族又是正常男子的人,大都能掀起一片腥風血雨,歷朝歷代的歷史就是明證。
馮丞相考慮到這些,想借鄭皇後的手來對付孟玉昕,但馮貴妃卻咽不下心裏的氣,她和鄭皇後一向針鋒相對,馮丞相突然讓她示弱,她表面上答應了但心裏非常不情願。馮丞相為了大局可以委曲求全,但馮貴妃就是那麽小心眼,她想着自己一定要找機會報複孟玉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