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等陸言走後,孟玉昕深呼了一口氣,終于拿起了桌上的信件。信件是寫給皇帝的,姜銘已經看過信的內容,孟玉昕直接從信封裏抽出信紙來看。
看到熟悉的字跡,孟玉昕突然覺得很心酸,從小他就敬慕自己的父親,沒想到……南楚滅亡,他算是見識到了人心,不僅被自己信任的将領背叛,還被自己最親近的人背叛,他怎麽會輕易原諒他們呢?
孟玉昕顫抖着手,讓自己集中精力去看信上的內容,信是他的父親孟靜南寫給姜銘的,用的也是南楚降臣的口吻。“……老臣今生最愧對吾兒,今臣時日無多,望陛下開恩,準許臣父子作別,若陛下應允,臣當含笑于九泉……”孟玉昕記得,他的父親寫得一手俊秀飄逸的好字,如今看信,字還是熟悉的字,但卻形同枯槁,沒有了當年的筆鋒。
信的內容簡單,到信末字跡越發淺淡,似乎連力道都弱了不少,孟玉昕不知他父親的病情怎樣,但猜測以他們父子今生都不願再見的關系,如非真到了生離死別,他的父親怎麽會拉下臉面來求姜銘開恩呢。
孟玉昕知道自己不夠狠心,他心軟了,他也想回南楚故地看他父親最後一面。他想當面問問孟靜南,為什麽要洩露他的身份并把他獻給姜玹,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心結,不問清楚,他心裏永遠都有一個疙瘩。
打定主意,孟玉昕帶着秋禾來到議政殿,還沒走進殿門,就聽到蘇戈的笑聲。
“陛下,你說過要讓我的,這步棋不算。”蘇戈噘着嘴不高興的說道。
“好,好,朕讓你,朕把棋子撿起來,這總行了吧?”姜銘無奈的把自己下的棋子撿回來,蘇戈立即高興的改動棋子,把敗局挽救過來。
姜銘和蘇戈下棋,只是為了打發時間,蘇戈讀書不多,棋藝也差勁,姜玹根本不用動腦筋。想當初和孟玉昕對弈的時候,姜銘可一點都不敢走神,只要稍微不注意,他就可能落敗。
于是姜銘又自然而然想到了孟玉昕,他扶額想自己這是怎麽了,說是為了折磨孟玉昕,反倒把他自己折磨了。姜銘又忍不住想,他已經把蘇戈叫來了,怎麽孟玉昕還不來?
就在姜銘想叫陸言過來問問情況的時候,陸言急匆匆走進來:“陛下,玉修儀來了。”姜銘一喜,趕緊調整好情緒,冷淡的讓陸言把人領進來。
“陛下,該你下了。”蘇戈把棋子改動後,笑盈盈的讓姜銘接着下棋。
“好,”姜銘看了一下棋局,“就下這裏。”姜銘輕易又堵住了蘇戈的去路,蘇戈一看自己又處于劣勢,愁的雙眉緊皺在一起,支着下巴想自己該怎麽辦。
孟玉昕走進大殿,看到姜銘正在和蘇戈下棋,他有些意外,“參見陛下。”孟玉昕按照以前的習慣,簡單行了一個禮,但是這一次姜銘卻沒有急着讓他起身。反倒是蘇戈笑着起來扶孟玉昕:“玉修儀,我一直想來拜訪你,今日可算見到你了。”
“宛充容,請注意一下禮節。”陸公公小聲提醒道,蘇戈長在民間,沒接受過禮儀教化,姜銘也一直不在意,說自己就喜歡蘇戈這種直率純真的性格。陸公公也一直讨好蘇戈,但現在他知道姜銘心裏不高興,連忙開口提醒。
孟玉昕也察覺出了異樣,推開蘇戈,想再次行一個正式的禮儀,一直沉默的姜銘這才開口說道:“過來坐吧,朕在和宛充容下棋,玉昕棋藝好,也可以教教小蘇。”
“陛下,您是在嫌棄我棋藝不好喽。”蘇戈沮喪的說道,回到座位上坐下,不想理睬姜銘。
“朕哪敢說你啊。”姜銘呵呵笑道,起身把蘇戈摟在懷裏,眼神卻瞥向孟玉昕,想看看孟玉昕的反應。
孟玉昕淡淡一笑,說道:“陛下,我今日來是有事懇求陛下,”說着孟玉昕跪下來,“陛下,您派陸公公送給我的信,我已經看過了,家父病重,身為子女者,理當侍奉左右。玉昕想回去探視家父最後一面,希望陛下能夠應允。”
姜銘有些不悅孟玉昕的反應,冷冷的說道:“玉昕,朕留孟郡守一命,已是皇恩浩蕩,你還想回楚地去看他?”
“陛下,這就是我的回複,您既然把書信交給我看,不是同意我回去看……”
“朕什麽時候同意了?”姜銘打斷孟玉昕的話,心裏說不出的怒火,“朕可沒那麽仁慈,你現在是朕的嫔妃,哪能說出宮就出宮?別忘了,你們是南楚降臣,朕還沒有糊塗!”
孟玉昕看姜銘發怒,有些奇怪,他見慣了姜銘的喜怒無常,但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得罪了姜銘。他忘了和姜銘冷戰的事,以為姜銘有了蘇戈,自然會疏離他。今天是他第二次見到蘇戈,發現蘇戈比想象中的更讨人喜歡,他像一潭死水,而蘇戈卻是活水,不用說都知道姜銘會選哪一個。
姜銘越想越生氣,他一直等着孟玉昕來和他服軟,只要孟玉昕求求他,說一些軟話,他不就什麽都答應了嗎。
眼見孟玉昕和姜銘僵持不下,蘇戈立即說道:“陛下,還是先讓修儀起來吧,修儀身子又不好,前不久不是剛大病了一場嗎?”
姜銘這才想起來,有些擔心孟玉昕的身體,不過面上依然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勉強說道:“起來吧。”
“謝陛下。”
姜銘看孟玉昕又不說話,心裏更氣:你到底想不想回去?想回去看孟靜南,就求朕啊,不要呆着不說話。
“陛下,如果您不同意,那我也不強求了。”姜銘等了很久,就等來孟玉昕這句話,氣得他都快繃不住表情,想掰開孟玉昕的腦袋看看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蘇戈也一臉意外的表情,連忙笑道:“玉修儀,你一片孝心,真是讓我感動。如果你真的想回去,陛下也并非不是通情達理的人,”然後靠向姜銘,問,“是吧,陛下?”
“小蘇說是就是,玉昕,朕也不是故意為難你,希望你牢記自己的身份,這一次朕就為你破例。”姜銘順着蘇戈的意,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
“謝陛下。”孟玉昕趕緊行禮道。
“玉昕此去路途遙遠,朕還有一些事要對你細說,走,朕送你回景華閣再說。”
蘇戈卻不高興:“陛下,有什麽話不能當着我們的面說?”
“跟你說你也不會感興趣,乖乖先回宮去。”姜銘揉了揉蘇戈的臉頰,臉上帶着笑容,但蘇戈卻很生氣,也不行禮,直接就帶人回自己的重華殿。
孟玉昕看向蘇戈離去的身影,突然覺得蘇戈這人很有意思,而他自己身上背負了太多東西,早就不會率性而為了。不過姜銘卻以為他介意蘇戈的舉動,解釋道:“你別在意,小蘇就是這樣的性子。”
“我沒有,宛充容這樣子挺好的。”
“是嗎?你也可以這樣啊,朕不會生玉昕的氣。”姜銘立即說道。
孟玉昕看向姜銘,無奈一笑:“陛下此時不生氣,誰能保證之後不會生氣呢?”姜銘有些尴尬的移開視線,他是天子,習慣按照心意做事,高興的時候說幾句好聽的話,不高興的時候,該生氣的還是會生氣。
孟玉昕早就看透了皇帝的虛僞,還好他已經得到了教訓,不會再輕信天子的甜言蜜語。回景華閣的時候,姜銘硬是要他同乘禦攆,孟玉昕無法推辭,只好坐到姜銘身邊,天知道,坐在只有皇帝才能坐的禦攆上,他簡直如坐針氈。
一路上,孟玉昕都在不停的猜想,姜銘今天到底怎麽了,為何突然又對他這麽好了?
“你在想什麽?”姜銘一把握住孟玉昕的手,突然問道。
“沒,沒什麽。”
孟玉昕這個樣子,完全是欲蓋彌彰,姜銘也不點破,攬過孟玉昕單薄的肩膀:“朕好些日子沒有見到玉昕了。”說着聞了聞孟玉昕身上獨特的清香味,這香味讓他非常熟悉,忍不住在如玉的脖頸上咬了一下。
孟玉昕被姜銘突然的動作,刺激的“啊”了一聲,然後趕緊離姜銘遠些,問:“陛下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哦,朕是有話要對玉昕說,”姜銘這才想起來他說過的話,嘴角勾出一個弧度,湊到孟玉昕耳邊繼續說道,“不過這話不能讓外人聽見。”
孟玉昕不明所以,趕緊看向姜銘,他以為姜銘有非常機密的事情,卻不知姜銘腦海裏想的卻是旖旎的畫面。“玉昕這樣子,真是秀色可餐。”姜銘看孟玉昕一臉疑惑的神情,他說不出的心動,直接捧着孟玉昕的頭,開始親吻孟玉昕的臉頰。
“陛下,陛下,這裏是在外面。”孟玉昕趕緊推開姜銘說道。
哪知老天卻不配合孟玉昕,他的話剛說完,就聽到陸公公的聲音:“陛下,修儀,景華閣到了。”
姜銘滿意一笑,抱起孟玉昕就下了禦攆,然後往寝殿的方向快步走去。孟玉昕只覺無臉見人,趕緊把臉側向姜銘的胸膛,不過多時他就聽到陸言關門的聲音,他更害怕的哆嗦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防雷,前方高能,請小可愛自帶防雷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