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護車拉着警報快速離開競标會場,天空忽然間黑了下來。

滾滾的雲層很快聚集在一起,閃電忽明忽暗,雷聲作亂,路上的車輛又擁堵不堪,一遇紅燈便是一條長龍。

醫護人員在車內緊急搶救林易行,林照的擔心全表露在眉間,只想要他爸平安無事。

天空終于下起了雨,來勢兇猛,宛如黃豆般大小的雨點砸下來。

車窗被雨砸得“噼裏啪啦”響,林照的心跟着心上八下,不過幾分鐘時間,路邊花壇裏的泥土被沖了出來,雨水來不及從下水道流走,在路面積起不小的水窪。

離醫院還有一半路程,林照急聲催促司機:“請再快點兒!”

救人要緊,司機當然猛踩油門。

救護車不過加速了短短幾秒鐘,後面突然襲來一股猛力,有車追尾了。

司機猛地剎車,但雨天路滑,車子被撞出了幾米,在路面上打滑轉圈,兩側駛來的車輛來不及避讓,“呯”一聲撞了上去。

車頭被撞爛,司機當場死亡,完全失控的救護車瞬間被頂到了路邊花壇,車身側翻,車內驚叫連連,玻璃零碎掉落而下。

林照只覺得天旋地轉,腦袋一片空白之下抱着他爸滾了一圈貼上車門,等回過神的時候身邊的護士、醫生已是頭破血流,他吓的臉色蒼白。

“快爬出去!”一名護士捂着額頭推了推林照,又用腳踹癟了的後車門。

林照心一緊,先放下林易行,用後背使勁兒撞開後車門,挪出去後和護士配合着将他爸拉了出來。

此時大雨傾盆,劈頭蓋臉的砸,頭頂上方劃過的閃電如憤怒的龍。

周圍車輛圍堵,有打傘的行人駐足觀看,一時搞不清狀況,也有上前詢問的。林照心亂如麻,聽不清別人問什麽,只顧跑到馬路邊拼命的揮手招攬出租車。

出租車三三兩兩,幾乎都是客滿。林照視線模糊一片,仍在不停地揮手,甚至大喊,雨水順着他的鼻梁進了嘴裏,他也沒管。

林易行再這樣等下去,真的命在旦夕。

車禍現場十分混亂,追尾救護車的皮卡停在了馬路中央,車胎爆了。另有兩輛從側面撞向救護車的轎車南北各一輛橫擋在路口,車前蓋全翻了起來,四周擁堵嚴重,連後方的十字路口也堵的水洩不通。

一輛黑色SUV從一堆車裏拐出來,正要從西面的小路口拐走,卻又減了速。

“嚴總,好像出事故了。”助理放慢車速觀察窗外。

嚴聖昱坐在後座上低着頭,手裏拿着一本市中學校的簡介,他略過一眼便扔到一邊。窗外雨聲交雜,他半阖着眼閉目養神,低聲回了句:“繞道回公司。”

車子加快速度拐彎,助理疑問一聲:“那不是林總的小兒子麽。”

嚴聖昱睜開眼,只見林照站在大雨中向着來往的車輛揮着手。

林照全身濕透,又被經過的車輛濺起的泥水往身上撲,他躲也不躲,只一個勁大喊。

車子都不肯停,即便停下也開不出去。

花壇邊是翻倒的救護車,從車內流淌出來的血混着雨水沖刷在路面。護士捂住磕破的額頭照顧着林易行,而林照呼救不成,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到路過的每輛車前拍窗求助,可大部分司機連車窗都不願打開,更別提相救了。

這樣的雨天,出租車司機載客都要考慮是否會弄髒車,更別說私家車載渾身濕透的病人,萬一人死在車上,有理說不清。

嚴聖昱眯了眯眼,命令助理開過去。

SUV打着轉向燈,幾乎貼着別的車開到林照身後停了下來。

林照回頭,突然間有了希望,忙沖過去拍車窗:“我爸心髒病發作了,救護車又被追尾,麻煩您送我們去醫院,求您行行好!”他喊了有十分鐘,喝了不少雨水,嗓子也啞了。

後車門很快打開,嚴聖昱從車上下來,林照傻了眼。

他剛才求的居然是嚴聖昱?

“你爸在哪兒?”嚴聖昱傘都沒打,徑直問林照。

在競标會上的羞辱一下子蒙上了林照的心頭,這人是來看好戲的吧?

林照臉色難看至極,一方面要緊急救他爸,另一方面求救的對象又是他爸的死對頭,他攥着拳頭在雨中站了兩秒,為了他爸,他咬咬牙往後指:“那兒。”

嚴聖昱二話不說過去和護士擡着擔架将林易行移進自己車裏。

車子疾馳而去,輪下水花四濺,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路面的積水反而越來越深,好幾處的交通信號燈都壞了,十字路口錯亂一片,車子無法正常前行,林照半跪在後車座的空隙裏喊着他爸,又冷又驚恐的他面色發白。

林照在後邊不停的喊着他爸,又冷又驚恐的他面色發白,嚴聖昱坐在前面,揪心的兩眉都纏在了一塊兒。

嚴聖昱坐在副駕駛,命令助理找空隙鑽,只要能擠的進去的只管擠,甭管車會怎樣。

越緊急的狀态下亂子出的越多,連老天都不幫忙,車好不容易擠了出去,速度立馬提了上來,卻在狂風暴雨亂做之下發生了第二場車禍……

林照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他的腿上和胳膊上都纏着繃帶,臉上有輕微的劃傷,身邊只有醫生。

醫生說叫嚴聖昱的男人送他來之後就走了。

林照擔心他爸,來不及問發生了什麽,忙不疊的從床上滾了下來,拽着醫生去搶救室。

天色已全黑,走廊盡頭極其安靜,靜的人內心彷徨起來。

林照扶着牆壁艱難的往搶救室的方向走過去,卻聽見了拐彎處傳來的說話聲。

“這是個機會,太太現在不動手難道要等他醒過來嗎?”

“誰說我不動手了?”

“那只要太太一句話,我馬上召集人開會。”

“我有主意,用不着你多嘴。”

林照跨出去的步子收了回來,他貼牆站着,猶豫着遲遲不願露面,因為他知道,在搶救室門口說話的人是他媽和助理。

這麽多年,在林照的印象中,家是個四分五裂的家,他爸沒有給他媽名分,他是個私生子,在家裏被看貶,在外露面那是丢臉,他媽為了能在林家過下去,千方百計的跟他爸鬥,如今争到了一部分家産,她的野心似乎是變得更大了。

林照在醫院的牆角邊蹲了下來,兩手抱着腦袋,現在他爸躺在搶救室,性命岌岌可危,他媽的這些話,明擺着是要借此次機會将剩下的財産全部奪過來。

他的心開始隐隐不安起來。

“林照?”陳靈的聲音出現在走廊裏。

躲不過了,林照吐出一口氣撐起身子,走出去直接叫了一聲:“媽。”

陳靈示意助理先回去,皺起的眉在對上林照的時候舒展了些。她問林照:“不在病床上躺着,過來幹什麽?”

林照很煩:“別争了,咱們安安穩穩過日子不成嗎?”

顯然方才的談話被林照聽見了,陳靈沉了沉臉,但又驀地笑了笑,很輕松的樣子說:“争什麽?媽沒有争。”

“我都二十五了,”林照的嗓音并不是拔的很高,聽起來倒像是一種無奈,也帶着些許難受,他說,“這麽多年,我看到的是你跟爸無休止的争吵和搶奪,一家人為什麽要這樣?”

陳靈的神經似乎被觸動,眼神閃了閃,卻說的十分鎮定:“那是你爸過分,處處防着我不給我名分,我現在只不過是要拿本該屬于我的東西,也是你的東西!”

林照不明白,幾十年了,沒名分也是一家人,他媽平常得的也不少,還要你的我的,這種日子,他也快受夠了。

搶救室打開,醫生走出來問了句:“哪個是病人家屬?”

陳靈站了出來,醫生又說:“病人情況很不好,需要馬上動手術,準備簽字。”

林照趕緊點頭:“在哪兒簽字?我來吧,我是他兒子。”

“等等!”陳靈出聲,擋在林照面前問醫生,“不動手術呢?”

“媽!”林照火了。

林易行突發心髒病暈倒已經很危險,再加上車禍的拖延,不做手術肯定死。

醫生嚴肅提醒:“雖然手術成功的概率有百分之五十,但也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可不做手術病人是沒有希望的,請你們盡快決定。”

陳靈跟上一句:“橫豎都有死的可能,萬一真的成了植物人,花這筆錢不值!”

雖然夫妻倆感情不和,但還不至于連人命都想放棄吧?

“媽!”林照一聲喝制住他媽,心中滿是絕望,“你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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