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離之時
紅發海賊團離開後，小小的風車村又恢複了平靜。人們繼續着日出而作日落i而息的生活，唯一有所改變的大概只有路飛。
男孩此後戴着紅發送給他的那頂帽子，就算睡覺的時候也從不離手，每天把“要成為海賊王”挂在嘴邊，一跑出去就是一整天。大概是去山裏修行了吧。
“我說，安醬，來陪我修行嘛，安醬你很強的吧？”男孩坐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晃蕩着兩個腳丫，由于身高不足，他雙手扒着吧臺的邊緣，只露出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
“叫我安德森。”我講清洗幹淨的碟子放在碗籃裏，頭也不回地拒絕道，“沒空，我還要工作。”
我已經被馬琪諾小姐雇傭，成為酒館裏的服務生，接手了做飯、調酒和打掃的工作。馬琪諾小姐的釀酒技術堪稱一絕，我便以菜譜為交換，同她讨教一二。
“哎——工作有什麽好的，又不好玩。”男孩噘着嘴拉長了腔調，“陪我修行嘛陪我修行嘛——”
不得不說，路飛是個很有魔力的孩子。長久相處之下，很少有人能夠不對這孩子産生喜愛之情。加上我原本就對他有着不低的好感度，更是很難拒絕他的一再邀請。
“不要沖我撒嬌啊。”我嘆了口氣，滿心無奈地妥協，“修行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鍛煉好基本功才行。你先繞着村子跑十圈再來找我吧。”
“你早上也是這麽說的，我已經繞着村子跑了二十圈了！”男孩不滿地控訴道。
“哎？有這回事嗎？”我忙碌的手頓了頓，突然湧上一股心虛之情。
“有！”路飛大聲說道，“快來幫我修行啦！我可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到時候安醬你來我的船上當廚子好了！”
腦海裏閃過某個金發卷眉毛的家夥，我搖了搖頭：“你的廚師可是另有其人的......更何況，想要成為我的船長，你這家夥還嫩了.......”
我笑着回頭，打算調侃一下這個還沒有我大腿高的孩子，卻在看清身後的場景之後，話語戛然而止。
健壯的老者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此時已經舉起了他那覆蓋了一層霸氣的拳頭，額角的青筋也跳得十分歡快。
卡普中将......
随着一聲清脆的聲響，手中的盤子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很多片。我額角挂着冷汗，盯着不怒自威的男人，一動也不敢動。
開.....開什麽玩笑，那可是海賊王的宿敵，英雄卡普——頂上戰争的時候僅僅一拳就将馬爾科隊長從空中擊落的老怪物。
我就說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麽，一時的安逸讓腦袋瓦特了嗎？路飛他，不僅是艾斯的弟弟，還是英雄卡普的孫子啊！
直直撞在這樣的人物的手裏，那可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老爹，薩奇隊長，大家。對不起，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安醬？”路飛終于從我的反應中察覺到了不對勁，後知後覺地回頭看向身後。在看清身後的高大人影之後，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裏蹦出來,"爺、爺爺？！"
由于過于慌亂而帶翻了身下的凳子，男孩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渾身都開始發抖。
“臭小子，居然又在說這樣的話!聽好了，不許成為海賊，你要成為優秀的海軍！“卡普拎着路飛的後領将他提溜起來，使小孩的視線與他齊平。他認真地看着路飛，語重心長地道。
我沉默地站在櫃臺後面，用餘光和見聞色配合着尋找可以逃生的出路。老爺子的戰鬥力實在離譜，我可不想和他發生什麽不必要的沖突。
“不要！我要當海賊，我要成為海賊王！”就算已經如此害怕，路飛依舊倔強地反駁着他爺爺的話，大聲有堅定道，“我和香克斯約好了的，要成為優秀的海賊，然後把這頂草帽還給他！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
居然……說出來了。我倒吸一口涼氣，目瞪口呆地看向還只是個三頭身的小路飛。
這究竟是什麽海王類級別的對話啊，分分鐘就要爆發世界大戰的喂，這小子就不懂什麽叫能屈能伸嗎？！
我緊張地看着祖孫對峙的場景，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香克斯紅發？”卡普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名字，臉色更加陰沉，“紅發那家夥來這裏做什麽？說起來，你這小子不會是紅發的手下吧？”
卡普銳利的目光直直地向我射來，我猛地搖頭，立馬和香克斯劃清關系：“不不不……”
“安醬是我和香克斯的朋友！不準對安醬出手！”路飛在一旁大聲說道。
喂喂喂，你真的是在保護我嗎？還是想讓我死得更快一點啊？
眼見卡普的氣息越來越危險，我盡量露出無害的表情，語氣也變得幹巴巴：“不，不是您想的那樣，請聽我解釋……”
可惜我現在這張毀容了的臉說服力有限，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得心應手地表現出無害的氣質。由于緊張而變得結結巴巴的我更是無法取得卡普的信任。總之，我最後和路飛一起被這位海軍中将痛揍了一番。
多虧瑪琪諾小姐及時趕到，救我狗命。
我将冰袋貼在臉上，為左半邊的淤青物理消腫。路飛的頭上多了兩三個打包，也委屈巴巴地坐在我的身邊。
“啊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麽回事！”卡普揉着後腦勺，仰頭發出爽朗的笑聲，“身手還不錯嘛，小子，怎麽樣，要不要加入海軍？”
他自來熟地湊過來，哥倆好地攬着我的脖子。
居然邀請一個海賊加入海軍，就算是卡普，這也太亂來了吧。
短暫的驚愕之後，我迅速冷靜下來。
是了，這裏是十三年前的東海。“我”還是個良民，沒有任何不良背景。而我雖然來歷不明，卻也沒有任何賞金和情報，唯一能證明我身份的紋身也已在此前的戰鬥中被損毀。
沒有海軍會無緣無故地逮捕這樣的我。
想通這一點之後，我迅速冷靜下來。就算眼前的海軍再怎麽強大，也絕對不會對平民出手。就目前而言，我是安全的。
卡普這次到來的目的是要接路飛去山上，交給那裏的山賊撫養。路飛傻呵呵地朝我揮手道別，跟在卡普身後離開了村子。
少了那個吵鬧的小孩子，村子裏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後來瑪琪諾因為擔憂路飛，和我一起去科波爾山上拜訪了那裏的山賊。在那裏，我見到了許久不見的艾斯和薩博。
幾日不見，艾斯又長高了一截，別別扭扭地站在一旁，老老實實地任由馬琪諾小姐為他測量衣服的尺寸。
山賊的頭領是個身材十分魁梧的女性，不難看出是個外冷內熱的家夥。
我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艾斯是被這裏的山賊養大的。他和路飛還有另一個小子薩博已經相處得十分融洽，想起後來艾斯總是将“弟弟”挂在嘴邊的場景，我的心中便湧出一股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如果是三個人一起的話，想必一定可以在這座島上開心又茁壯地成長下去吧，我默默地想。有路飛在，艾斯也會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了吧。
在這座島上已經逗留得夠久了，身上的暗傷也已經養得七七八八，是時候離開了。
我還有未竟之志，怎能任由自己沉浸在眼前這點點溫情之中？
出航的日子是個大晴天，村子裏的人都來碼頭為我送行，三個孩子也從山上跑了下來。
微風拂面，海浪有節奏地拍打在沙灘上，遠處的海鳥發出一聲高亢的鳴叫。
我将被吹亂的劉海別再耳後，視線一一掃過衆人，最後落在三個孩子身上。艾斯沉默地站在路飛旁邊，靜靜地看着我。我便也靜靜地看向他。
半晌，我露出一個屬于海賊的豪爽的笑容：“我在偉大航路等你們！努力成長起來，然後快點追上來吧！”
那孩子雙眼微微睜大，而後燃起了細細的火苗。
“喂，安德森！”艾斯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喊了我的名字，表情鄭重而嚴肅。
“怎麽了，艾斯？”于是我也收斂了笑容，肅穆地看向他。
他右臂平舉，直直向我出拳，眼底一片堅定："如果有一天我成了海賊王，你就來我的船上吧！"
旁邊的路飛和薩博不滿地大叫着‘成為海賊王的人是自己’之類的話語，我卻已經聽不見了。
海風自耳畔呼嘯而過，天地之大，此時獨留我們二人。
我跳下船，直直走到他的身前，彎腰同他尚且稚嫩的拳頭碰撞在一起。
“你一直都是我的同伴啊，艾斯。”
他他略帶錯愕的目光中，我哈哈大笑着重新跳上了小船，扭頭看向這位還未成長起來的昔日的同伴：“想要成為我的船長的話，至少要能打得過我吧。”
揚帆起航。
小船漸漸遠去，岸邊的人也漸漸變小，最後化作一個個黑點消失在遠方。我回過頭，眺望前路，卻總覺得有兩道視線一直黏在後背上，久久沒有移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