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猜測
看了一下午的錄像,好吧,基本都是紀樊陽在看,陸徽負責制造噪音,大聲地咀嚼薯片宣洩不滿,摧殘紀樊陽的神經。
感謝紀樊陽的好脾氣吧,不然世上只剩下關于陸徽的傳說了。
“停,這個人。”陸徽從椅子上坐起來,油乎乎的指尖點點屏幕,“是李昀。”
錄像的分辨率較低,看來店主裝的不是什麽好設備,紀樊陽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才确定:“是他。”
陸徽如釋重負地塌下肩膀,仰頭吃掉薯片袋子裏最後一點碎渣,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瞪大眼睛:“我可以回歸自由了嗎,警察叔叔?”
紀樊陽笑着回答:“可以了,去吧。”他擡手把車鑰匙扔給陸徽。
陸徽準确地接住車鑰匙,抖抖身上的薯片渣,站起身離開,路過店主身旁,他鄭重其事地對店主說:“換個好點的監控器,壞了警察的視力做手術用的也是你們納稅人的錢。”
店主一臉懵地點點頭,陸徽滿意地擡腳離開。
紀樊陽把一部分錄像拷到U盤上,站起身朝店主道謝:“多謝你的配合。”他與店主握了握手,然後離開。
陸徽坐在駕駛位,右手搭在車窗框上,像只貓兒扒在窗戶上,他亂糟糟的短發有一縷耷拉下來蓋住額角,就沖他沒有冷笑譏笑嘲笑的純然微微勾起的唇角,他的心情還算不錯。
即使朋友這種關系對他而言尚顯陌生,他仍是享受的,朋友讓他心情愉快,目前來說。
紀樊陽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上車,坐在椅子上擡手打開車載音響,舒緩的鋼琴曲飄蕩出來,陸徽臉色微變:“我的搖滾樂呢?”
“删了。”紀樊陽聳聳肩,側頭看着陸徽,褐色的眼瞳閃爍着狡猾,“擾民還讓我背鍋的音樂有什麽理由可以留下它嗎?”
陸徽憋屈地鼓鼓腮幫子,像只氣飽了的河豚,他一聲不發地扭鑰匙啓動汽車,以他的蠻橫不應該這樣頻繁的吃癟,但紀樊陽就是噎了他兩次,每次都直擊要害。
汽車駛入長羅灣縣派出所,陸徽剛下車就被饒菲菲堵住了,他揉了揉眼睛:“我需要休息一會兒,有事找紀樊陽。”
熟悉了陸徽的偷懶套路的紀樊陽果斷拒絕:“陸組吃了一下午薯片,力氣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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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組,李衛國說他回家是因為接到了一通電話,對方自稱是他的同村,說他的母親去世了。”饒菲菲跟在陸徽身後,如勤勞的小蜜蜂嗡嗡嗡。
“那麽他媽死了嗎?”陸徽問。
“沒有,只是病了。”饒菲菲說。
“問細節了嗎?”陸徽問。
饒菲菲說:“李衛國說,聽不出來是誰的聲音,對方可能用了變聲器。”
“一米七九,六十八千克。”陸徽說,“李昀的身高體重?”
“一米七九,六十七千克。”紀樊陽回答。
陸徽說:“看來莊澤猜對了一樣。”
如果莊澤在場,一定會對着陸徽怒吼【都說了是推測,推測!】,可惜他不在場,沒辦法為自己的推斷辯駁。
“李昀在派出所嗎?”陸徽問。
“在,我們去他家請他時,他拒絕了他母親的陪伴。”饒菲菲說,“他說,他是個成年人了。”
“哦?”陸徽挑起眉毛,“他的戶口本上說他沒成年。”
紀樊陽有些納悶,為什麽陸徽一直強調李昀沒成年。
“未成年是個保護牆。”陸徽說,他嘲諷的勾起一邊唇角,“李昀很聰明,甚至聰明過頭了。”
三人一同走進派出所大廳,右拐走廊,右手第三個門,陸徽推門而入,楊潔正坐在李昀身邊和他談話。
“你,未成年。”陸徽站定在李昀身前,“我現在有了你去買強光手電的錄像,知道了你的動機,還有兇器,你覺得還缺什麽能讓你定罪?”
“你沒找到兇器,不是嗎?”李昀挑眉,少年有着一張乖巧的面容,修剪整齊的頭發,幹淨的校服和鞋子,他很白,很清秀,雙手搭在雙膝上,沉穩而淡定。
“是啊。”陸徽随手拉來一把椅子坐下,“你的身高體重符合我們找到的鞋印,你忘記清理掉了。”
“或許吧。”李昀沒有傻到直接承認,他歪頭,“還缺不在場證明。”
“對的。”陸徽打了個響指,發出清脆的聲音吸引在場所有人注意力,“那天晚上,你在家嗎?”
“在家,不然你可以問我母親。”李昀回答。
“母親。”陸徽對這個生疏的詞語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你一直這麽稱呼你媽為母親嗎?”
李昀的表情停滞,甚至放空,陸徽的問題戳到了他防線中脆弱的一環,他從喉嚨中擠出破碎的音節:“是,是的。”
“饒菲菲去打電話。”陸徽說,他興致勃勃地分析道,“你和你媽關系并不好,甚至疏遠,所以,我想,你大概沒和你媽串通好供詞吧?你沒讓你媽跟着,也是因為你懷疑你媽會在保你和保李//鵬之間猶豫?”
少年流露出一絲慌亂,他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而是沉冷地盯着陸徽。
陸徽眼神亮起,真相讓他興奮,他迫不及待地說出謎底,像個腎上腺激素超量的病人:“所以你剛剛說的‘在家’,只能是你的推論,你的母親可能在家,可能性為百分之九十,因為你母親通常下午三點到七點出去打牌,其後去買菜,八點到九點左右到家,你會選擇她買菜的時間溜出去,像只守着木樁的獵人站在土坡上,計算好角度和距離還有天氣,那天下雨,你覺得你母親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在家。”
“這些都是推測。”李昀說。
陸徽向後舒展身體,安穩地靠在椅背上:“是啊,在饒菲菲回來之前,你是薛定谔狀态的謀殺。”
他們安靜地坐着,等待着,陸徽和李昀,楊潔和紀樊陽,會議室裏有四個人,誰都不打算開口擊碎沉默。
“吱呀——”
饒菲菲推門進來,四雙眼睛彙聚在年輕女警身上,饒菲菲表情嚴肅,她晃了一下手機:“你母親那天沒在家,她說那天下雨,她被留在棋牌室直到九點半,有人借了她一把傘,她才能走回家,她到家時,你還沒有回來。”
陸徽揚起了熟悉的,勝利者的微笑:“啧,百分之五出現了,你離開的時候她沒有回來,你回來的時候她卻在家,于是你認為,她像往常一樣八//九點鐘到家,做飯,和你一起吃。”
李昀終究是個未成年,他擡起右手蓋住眼睛以免流露出過多的情緒:“我不後悔。”
“我們沒有找到鞋子和手電筒,你一定是扔到池塘裏了。”陸徽說,“就算打撈出來,池水沖刷掉指紋,也檢驗不出來你碰過。”
李昀瞪大眼睛:“你在暗示什麽?”
陸徽搖搖頭:“我沒有在暗示,找個好律師,這是我的建議,就當做你送給我一個有趣的案子的回報了。”他狡猾地眨眨眼睛,“你還未成年,而且這是個手法模糊的案子。”
少年徹底愣了,他看着陸徽走出去的背影,轉頭問楊潔:“他是個好人?”
“他不是。”紀樊陽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被“茶底”小天使的留言刷屏驚呆了,小天使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