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拆遷
陸徽一上午沒上班,當他一身灰塵趕到辦公室,驚訝地發現紀樊陽也沒來上班。
饒菲菲趴在桌子上刷微博,楊潔埋頭寫報告,陸徽一屁股坐到一張辦公桌後面,拿出平板津津有味地看肥皂劇。
整間辦公室靜悄悄的,唯有肥皂劇的低語聲和沙沙的寫字聲作響。
直到下午四點,紀樊陽才急匆匆地跑進辦公室。
聽到腳步聲陸徽擡頭,眯了一下眼睛,恍然睜大。
紀樊陽及時開口搶過話頭:“陸組。”他右手擡起做了個出去的手勢示意。
以陸徽的德性會乖乖出去嗎?不會。
于是陸徽合上平板,剛要張口又被紀樊陽搶去了話頭:“陸組上午去搬家了?”
陸徽回答:“是的,樓塌了。”
饒菲菲詫異地放下手機偏頭看陸徽:“樓塌了?!”
“陸組的小區拆遷了。”紀樊陽解釋,轉頭問陸徽,“那麽陸組現在住哪裏?”
“随便找了個賓館。”陸徽回答,他挑眉,“你關心這個幹什麽?”
“我……”紀樊陽咬了一下後槽牙,“我最近缺錢,想找個人合租公寓。”
陸徽頓時笑起來:“缺錢?這就是你消失一上午辦的事?”
“嗯。”紀樊陽嘆氣,他棕褐色的眸子看向陸徽,“陸組可以和我合租嗎?”
“你看好房子了?”陸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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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華區和留亭區交界的兩室一廳,要去看看嗎?”紀樊陽問。
陸徽站起身,邁起右腿的動作頓了頓,他微微皺起眉頭,右手扶住桌子,緩了兩三秒才邁出第一步,他仰起腦袋,保持鎮定的表情:“走吧。”
紀樊陽敏感地感覺到不對勁,他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只得等着陸徽走近,兩人一同走出辦公室。
外面正在下雨,淅瀝瀝的雨絲撲了滿面,紀樊陽細心地帶了把大傘,他撐開傘,将兩人一同攏到傘下。
“我很想知道你把錢花到哪了。”陸徽說,他雙手藏在背後,每走一步手指都微微輕顫。
紀樊陽躊躇了一會兒,兩人快走到車前,他開口,似乎害怕陸徽的嘲笑般縮縮腦袋:“我去找了個律師。”
陸徽頓時什麽都明白了,他的嘲笑如約而至:“看來我們的天使為未成年殺人犯高額聘請了一位好律師。”
紀樊陽惱怒地瞪了陸徽一眼:“李文遠沒有得到正義,李昀應該得到。”
陸徽聳聳肩,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你的錢,你做主。”
紀樊陽驚異地站在車外看着陸徽:“你今天不開車?”
“不想開。”陸徽回答,他的表情如常,一絲痛苦在他黝黑的眼睛中若隐若現,他刻意垂下睫毛蓋住眼睛,“看了一天電視劇,困了。”
紀樊陽翻了個白眼,繞到駕駛室拉開車門坐進去,收起雨傘放到後排座位,他扣上安全帶,順便暼了陸徽一眼。
陸徽撥弄了一下已經扣好的安全帶:“扣好啦,警察叔叔。”
紀樊陽扭動鑰匙啓動汽車,一邊小心開離停車位,一邊問陸徽:“你對公寓有什麽要求嗎?”
“比我的老房子強。”陸徽回答。
“那就是沒有要求。”紀樊陽說,“別塌就行,對嗎?”
“說實話,我真的不介意露天睡覺。”陸徽說。
紀樊陽摁開音樂,餘光瞟到陸徽的大腿,他發現陸徽的右腿一直僵硬的靠在車門上,他有些納悶,但沒有發問。
一路順利地駛到了林華區和留亭區的交界處,岚山公寓。
“幾樓?”陸徽屈了一下右腿,皺眉,拉開車門,小心地放下右腿,左腿靈活地跟上。
紀樊陽認真地看着陸徽的一系列動作,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的右腿怎麽了?”
“小時候愛玩,從樹上摔下來骨折了。”陸徽将欺騙其他人十幾年的說辭拿了出來,不在意地回答,“陰雨天就疼。”
紀樊陽半信半疑,他下車,拿着傘,鎖了車門撐開傘和陸徽并肩而行:“我不信。”
陸徽挑眉:“為什麽?”
“我去調查了你。”紀樊陽坦然地說,“很奇怪,你十五歲那年的住院記錄。”
“還查到什麽了?”陸徽不介意地打趣,“我喜歡吃的東西,我喜歡的顏色,我喜歡的電視劇,我喜歡的女人,我喜歡用什麽牌子什麽味道的避孕套?”
見陸徽越說越離譜,紀樊陽打斷了他:“你有一個朋友,叫餘飛洋,他死了。”
陸徽忽然沉默了,他扭頭死死地盯着紀樊陽,如一匹孤狼騰然而起亮出鋒利的獠牙:“你還查到什麽了?”
“就這些了。”紀樊陽巍然不懼,他甚至身經百戰,面對性格缺陷的人,他有無比的勇氣和耐心,他以痛苦為食,他揭露它們,撫平它們,然後尋找下一個哀嚎的靈魂。
“先看房子。”陸徽拒絕了紀樊陽的打量,他不願意回憶那段充滿腥臭氣味的日子,饑餓,憤怒,絕望,崩潰,孤注一擲。
他們走進電梯,紀樊陽摁下【15】的數字,電梯直升向上。
電梯門打開,紀樊陽帶着陸徽,右拐直走右拐,門牌號【1521】。
紀樊陽摸出鑰匙打開門,兩室一廳,一廚一衛,有一個向陽幹淨的大陽臺。
陸徽像只标記氣味的野狗到處溜達,他走進靠近陽臺的卧室,卧室有扇直通陽臺的門,他說:“這是我的房間。”
“可以。”紀樊陽點頭。
陸徽擡頭盯着紀樊陽:“我不喜歡和人合住,你知道的,為什麽邀請我?”
“我們是朋友。”紀樊陽微笑着說。
“你有很多朋友。”陸徽說。
紀樊陽搖搖頭:“如果你是指我的前女友、前前女友、前前前女友、和前前前前女友的朋友們,那确實有很多。但在林華市,只有你一個朋友。”
陸徽黑眸中重新閃爍起笑意,他喜歡勇敢的人,紀樊陽毫不在意的用傷口開玩笑的行為讓他贊賞。
“要看看陽臺嗎?”紀樊陽從卧室推門走進陽臺。
陸徽跟着他踏進陽臺,陽臺是全封閉的,紗窗和窗戶還有防護欄一應俱全,陽臺上擺着一張長榻,長榻兩邊放着兩個小矮櫃,紀樊陽坐在長榻上,提出了他在心中醞釀許久的問題:“想談談你的過去嗎?”
陸徽後退一步,明顯是拒絕的姿态。
“你知道了我的過去,一部分過去。”紀樊陽說,他知道陸徽是邏輯動物,有來有往互不相欠,“我覺得我也應該知道你的,一部分過去。”
“我有很多過去。”陸徽說,他敏感的察覺到了紀樊陽的企圖,“而你只想知道最痛苦的部分。”
“我的前四任女朋友,第一個父母離異感情受到重創,第二個極度自卑,第三個抑郁孤僻,第四個病态依賴。”紀樊陽掰着手指數,“我傾聽她們,引導她們走出自己的世界。”
“所以呢?你把我看作你第五個女朋友,想要拯救我?”陸徽尖刻地反駁。
紀樊陽褐色的眼睛如陰雨天中漏出的陽光,他溫和的安撫陸徽:“不,因為你是我的朋友。”他進一步解釋,“朋友之間互相幫助,不是很正常嗎?”
陸徽眼中的光明明滅滅,他問:“你現在的做法不是互相幫助,而是窺探隐私。”
“你太久沒有朋友了。”紀樊陽說,“餘飛洋死了之後,你拒絕任何人的幫助,我想幫助你,作為朋友。”
餘飛洋,陸徽被這個長遠的,幾近陌生的名字所觸動,他坐到長榻上,右手按着右腿,按摩減輕傷痛。
紀樊陽擡手把陸徽的右腿移到自己的大腿上,擡手替他按摩,長睫微垂,溫柔俊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真噠”“臍帶繞口令”小天使的留言,麽麽叽
後半段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