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蛋糕(二)
陸徽小心地将烤好的曲奇放在瓷盤裏,他斂眉垂眸,睫毛細密纖長,安靜得像一幅畫。
紀樊陽捏了一塊塞進嘴裏,嚼了兩下皺眉:“你放糖了嗎?”
“沒有。”陸徽笑道,他的視線向下,停在紀樊陽的小腹處,“多吃糖會長小肚子。”
紀樊陽捂住腹部後退兩步,俨然不習慣陸徽gay裏gay氣的畫風。
于心雨擠了幾簇漂亮的奶油花在曲奇上:“這樣應該甜一些。”
陸徽拿起一塊餅幹塞進紀樊陽嘴巴裏:“再嘗嘗。”
紀樊陽艱難地咀嚼口中的曲奇,還有甜膩膩的奶油,好不容易嚼碎能說話了,他喝了口水潤潤嗓子:“算了,你放點芝麻吧。”
被甜蜜蜜的gay couple閃瞎了眼睛,于心雨不由得站得離他們遠一些:“你們平時在家裏……都這樣嗎?”
“是啊。”陸徽聳聳肩,拿起裱花嘴在蛋糕胚上畫圖案,“畫一個阿陽。”
“……等會兒,別畫我!”紀樊陽忙撲上去阻止,他清楚陸徽那慘絕人寰的畫技,能讓局裏人像畫師吐血的靈魂畫手,“你冷靜一下。”
陸徽擡起胳膊穩穩地擋住他伸來的手,靈活地轉動手腕在蛋糕面畫下一個火柴大頭小人,在右邊标識了箭頭,寫上紀樊陽名字的縮寫【JFY】。
紀樊陽絕望地翻白眼,迅速拿起另一個裱花嘴在蛋糕上畫了個趴倒的火柴人,在旁邊标上【LH】。
于心雨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見識了兩位成年人堪比幼兒園小班生的行為和畫技。
“見笑了。”陸徽朝于心雨抱歉的笑笑,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奶油花抹在紀樊陽鼻尖,“看,小熊。”
“去你大爺的。”紀樊陽氣笑了,他實在做不來陸徽的幼稚舉動,無奈地擦掉奶油花,放進嘴巴裏舔舔,“好甜。”
“……我們烤點別的。”于心雨說,“我覺得我需要一副墨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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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那烤點別的。”陸徽裝作十分開朗的樣子。
……
兩人走進自己家,陸徽一屁股坐進沙發裏伸了個懶腰:“我這輩子都不想看見蛋糕了。”
“是你自己作出來的。”紀樊陽直嘆氣,“我看你真是無聊瘋了。”
“那你去殺個人供我消遣消遣。”陸徽說。
“我現在很想殺了你。”紀樊陽走到沙發旁,坐在陸徽身旁,遞給好友一杯水,自己喝一杯,“太甜了,膩得慌。”
“晚上吃點辣的,解解甜。”陸徽說。
紀樊陽一口氣喝完水杯裏的水,說:“好啊。”
“案子怎麽樣了?”陸徽問。
紀樊陽猛地警覺起來:“你知道?”
“你打電話不就問這個嗎?”陸徽嘲笑着看向年輕人,“不然還有什麽事需要避着我?”
“我……”紀樊陽想了一會兒,詞窮,硬着頭皮承認道,“我還是有點隐私的吧?”
“難不成你媽讓你去相親?”陸徽調笑,“看來我耽誤你了。”
“不不不,不是。”紀樊陽猛搖頭,“好吧,吳姐說,還沒找到第一現場。”
“一群蠢貨。”陸徽懶洋洋地罵道。
紀樊陽說:“你想起來多少?”
陸徽沉默,他不想提起扭曲的夢境,迸濺血點的牆壁,壓抑的對話,鋒利的匕首,刺入皮肉的觸感,尖叫和歸于沉寂。
“唉……”紀樊陽放下水杯,“你想吃哪家的川菜?”
“紀樊陽,我可能真的是殺人犯。”陸徽突然說。
氣氛凝滞了零點三秒,紀樊陽說:“我相信你,你有合理的理由。”
“或許沒有。”陸徽否認道,“不然我不會選擇失憶。”
陸徽是邏輯動物,他相信他的人生準則,他将它們奉為信條,一旦違反,他的邏輯便會陷入混亂,大腦自主啓動防禦機制,這便是失憶。
“魏隊之前說,你殺了一個人,怎麽回事?”紀樊陽提起以前的事情。
陸徽斟酌了一下詞句,他屈起腿,看樣子打算說一個長長的故事。
“我以前在諸川省公安廳工作,是魏從嘉的副隊長。”
“那些日子裏,整個廳接到一個任務,追緝文虎幫。”
“文虎幫,就兩年前圍剿的那個大型跨國販毒集團?”紀樊陽問。
陸徽點點頭:“嗯,對,追緝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具屍體,與文虎幫并不相幹,但是在火拼現場距離不遠的地方發現的,本該移交給當地市局刑偵大隊解決,可是我中途攔下了。”
“那具屍體是黑戶。”陸徽說,“十分可疑,我與大部隊的偵查方向有了偏差,魏從嘉勸阻過我,不讓我插手屍體的事情,我沒有聽。”
“後來魏從嘉放棄勸說,我全力調查屍體的線索,我的徒弟一心要跟着我,我支開了她。”
“等等,你的徒弟?”紀樊陽問,“女的?”
“嗯……”
“扇你的那個?”
“……你聽不聽了?”
“聽聽聽。”紀樊陽憋住笑。
“我獨自前往調查,誤打誤撞闖進了交易現場。”陸徽說,“運氣太好了,我躲在倉庫角落的貨架後。”
“交易看上去并不順利,一個人開槍打死了另兩個,像是兩個幫派搶奪貨源,倉庫裏槍聲不斷。”陸徽回憶,“我躲在貨架後面,一個年輕男人倉惶向我跑來,他拿着槍。”
“我殺了他,毫不猶豫的。”陸徽說,“他就是那具屍體的兇手。”
“所以,結案了?”紀樊陽問。
“遠沒有。”陸徽嘆氣,“倉庫裏太亂了,我單獨跑出去引人注目,也沒辦法拖着屍體離開,只能先把屍體藏在貨架後面,臨時觀察一下。”
“我拍了照片,剪下了頭發和皮膚組織做鑒定,一些細節我都記在筆記本裏。”陸徽說,“他不在信息庫裏。”
“我回去後,魏從嘉扣了我的筆記本和資料,逼着我去做心理疏導。”說起這個陸徽就氣得拍沙發,“等我逃了心理疏導,重新摸回那個倉庫,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了。”
“因為這件事,魏從嘉找了個借口把我踢出七隊,又托關系找人把我送到林華市局。”陸徽說,“勉強不生他的氣了。”
“魏隊在保你。”紀樊陽說。
“他保的人多了。”陸徽黑黝黝的眼珠閃着冷淡的光澤,“我總會揪出來幕後的蛆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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