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無聊的宮宴結束以後,一進正月所有人便全都各自忙碌了起來,謝淵幾乎每日都忙着應酬,而趙憫生也絲毫閑不下來。
眼下這年一過完他便要搬出宮去,而鹿梨小築那邊雖一直都有專人打理着,可畢竟也是間空院子,總不能像一直有人住着那般萬事妥帖,總有些零零散散的事情需要他置辦操心,幸而有王起在他身邊跟着,減少了他不少的麻煩。
除去府邸一事以外,李青那邊,趙憫生總也得抽出空去,常去探望探望,這一來二去的便一直忙到了正月十五那天。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每當到了這一天的時候,西市便會張燈結彩的辦起燈會來,百姓們競相上街觀賞,既好玩又熱鬧。
趙憫生早就瞧中了這個機會,提前幾天便派了人去謝府送帖子,說要與謝淵一同賞燈,可是這信一送出去,照舊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信,沒有回複。
朝中有無數大臣們皆想趁着年節設宴,以此結交拉攏謝淵,聽送信的小太監回來說,如今那謝府的門檻都快要被人踏破了,只他在那兒站着的一會兒功夫,便瞧見了三家來送請帖,謝府小厮手中的帖子簡直快要堆成山高。
趙憫生的帖子就夾在這群人的中間,一放進去那便是如同是針入大海一般,別說是如約前去了,趙憫生只怕謝淵看都不一定能看的到。
可如今這種狀況,除了送帖之外,也還真沒什麽再好的法子,能夠約得謝淵出來了。
趙憫生深知謝淵事務纏身,也并不敢堵到人家謝府的門上去糾纏,就只好在信中寫明了碰面的地點,而後乖乖的祈禱着到時候謝淵會如約而至。
趕巧的是,就在正月十五那天早晨,許元駒竟也給趙憫生送了張帖子來,邀他今晚一同賞燈,地點就還是上一次他們所去的那一家酒樓。
這許多年來趙憫生只身一人在宮中,明裏暗裏的多虧了許元駒照應着,對于趙憫生來說,他也早與王起一樣,成為了自己身邊不可或缺的親人。
這一次因為立府之事,趙憫生自打入了正月就一直在忙,都沒能顧得上與人好好聚一聚,正好他與謝淵如今也算熟悉,所以三個人一塊兒去逛逛也無妨。
今日元宵,全京城的百姓們,都回去西市觀燈湊湊熱鬧,如若去的完了,街上被堵得水洩不通,到那時無論你是乘車還是坐轎,行進的速度基本都等同于學步的孩童。
為了避免遲到,外邊兒的天兒才微微有些擦黑,趙憫生便急匆匆的坐車出門了,可饒是這樣,待他到了西市之時,謝淵也已經站在約定好的地方,早早的等着他了。
趙憫生還未下車之時,便已遠遠的瞧見了謝淵,他站在一個賣糖葫蘆的小攤兒旁,穿着一襲白衣,衣角袖口皆繡着金線,領口處還嵌着幾只紅珠,沒穿大氅也沒披鬥篷。
近日京中的天氣的确有所緩和,白天許多人都略微減了些衣裳,可這一到了晚上,冷風又起,謝淵只穿着這些出門,未免就顯得有些單薄了。
趙憫生在這邊兒瞧着謝淵,不等車夫将車停穩,他便單手一撐跳下了車,急急忙忙的朝着謝淵那邊兒跑了過去。
“謝淵!你怎得穿的這樣少?”
趙憫生喊了人一聲,飛快的跑到了人的跟前,謝淵方才聽見趙憫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不等他轉過頭去,便已經被人包進了一個暖融融的懷抱裏。
“殿下?”
謝淵被趙憫生用大氅從背後抱住,緊緊的裹進了懷裏,這樣的一個姿勢,讓他完全瞧不見趙憫生的臉,只能略顯吃力的回過頭去,用努力的用餘光看着他。
趙憫生已經好幾日未曾與人見過,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人一次,便不再想要輕易的将手放開。
紫述香的味道從懷抱之中慢慢的散發出來,略帶甜意的香氣就猶如一顆汁水飽滿的桃子,一直勾着趙憫生的魂兒,讓他想要貼近着人的身體,徑直的嘗上一口,看看他懷中的謝督公究竟是不是和聞着一樣,可口香甜。
“嗯。”
趙憫生在人背後一邊隐隐的嗯了一聲,一邊微微彎下腰去,将額頭抵在了謝淵的發頂,略帶貪戀的輕嗅了兩下他發絲上的味道。
如今街上人來人往,謝淵被趙憫生弄的有些難為情,猶豫了再三還是轉過頭去,好言好語的對人說了一聲。
“別鬧了殿下,松開奴才吧。”
趙憫生将下巴抵在人的頭頂,略帶些許撒嬌意味的張口說了一句。
“老師讓我放開你,是不是要給我點好處?”
謝淵的頭頂被人的下巴蹭的有些癢,于是便隐隐的縮了縮脖子。
“殿下想要什麽,和奴才直說便是了。”
即便是近幾日天起略有回暖,但畢竟也還是冬季,一到了晚間冷風刮過,到底還是有些寒涼。
趙憫生只将大氅脫下了這麽一會兒,便已經覺得有些凍手了。
“只要是我說想要的,老師便一定會給嗎?”
趙憫生在人頭頂上低低的笑了笑,謝淵在人懷中感受着人喉嚨的震動,低下頭緩緩的嗯了一聲。
“嗯。”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連天上的星星也會設法給你捧來,連性命也可以無條件的雙手奉上。
謝淵略微低着頭,在心中默默如此的想着,這一世趙憫生對他的親近與信任,總是讓謝淵不能自已,從而一寸又一寸的對人放寬着自己的底線。
這不是太好,謝淵雖然心中知道,卻還是忍不住的對人抱有期待。
“那……我要老師請我吃糖葫蘆。”
趙憫生如此說罷,在人背後輕吐出一口濁氣,戀戀不舍的将環着人的雙手松開了。
如今正值元宵燈會,街上魚龍混雜,這副樣子如若讓別人瞧見了,恐會對謝淵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縱使是心中有千萬種不舍,趙憫生還是乖乖的松開了雙手,轉頭将這一腔無處抒發的熱情,發/洩在了這火紅的糖葫蘆上。
趙憫生特意在那一堆糖葫蘆之中,挑了支糖最多的取下來,交到了謝淵的手裏,而後又給自己随便從上邊拿了一支,轉頭就付了錢。
“殿下不是說讓奴才請嗎?怎麽倒自己付錢了。”
謝淵瞧着手中這一支晶瑩剔透的糖葫蘆,有些不解的問了一句,可方才那句話本就是趙憫生随口說出來,逗他玩的。
“你先別管這個,趕緊嘗嘗,好吃不好吃。”
趙憫生說着,便抓着謝淵的手,将那糖葫蘆往人的嘴邊送。
謝淵就着人的意思嘗了一口,清脆的冰糖裹着裏面火紅的山楂,在外邊兒放久了,剛一入口之時還帶着些絲絲的涼意,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
“嗯,很好吃。”
趙憫生剛一聽見人說好吃,随即便如同像是他自個兒受了誇獎一般笑了起來。
兩人面吃着糖葫蘆,一面在街邊的人群之中行進着,等到這一支糖葫蘆吃完,他們也剛好就到了與許獻約定好的那家酒樓。
一進了門去,許獻剛好就坐在正對着門口的那一桌,瞧見趙憫生與謝淵過來,他便朝着二人的方向招了招手。
自從上一次在這裏見到了白易柳以後,許元駒便成了這家酒樓的常客,只要一閑下來,便要來這裏聽人彈上一曲。
“我聽說殿下年後便要出宮立府了?搬進新府邸總要宴請一些朝中大臣,樂師可有人選了?若是沒有的話,那就請白公子過去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