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易柳?”
三人吃到一般,突然間談到了趙憫生要出宮立府之事,那許獻便向人推薦了白易柳,作為他喬遷宴上的樂師。
趙憫生雖然對于白易柳不甚了解,但既然是許獻選定的人,想必應當也是不會有錯的,趙憫生如此想着,便輕易的就将這事應了下來。
“也可以。”
對于這些事情趙憫生本就不太明白,如今許獻能跟他推人過來,也算是幫了他的忙,省得他再操心了。
一頓飯吃完以後,許獻又拉着白易柳過來,将這事當着人的面完全的定了下來,而後趙憫生也就沒再多管,拉着謝淵轉身便出門賞燈去了。
直到年節過完,趙憫生終于将那鹿梨小築收拾完全,這姓白的小狐貍,才終于在喬遷夜宴上露出了狐貍尾巴來。
——
此時,冬日的暖陽方才爬出了遠方青山上的一個角,趙憫生便已經站到了鹿梨小築的大門前,如今這個院子經過一番簡單的修整,看起來已經十分的典雅漂亮。
紅牆黑瓦,朱漆大門,無論站在哪兒瞧,都顯得很氣派,唯獨只剩如今門上的這塊新匾額,讓趙憫生總是微微的覺得有些美中不足。
淮王府這三個字,他本是想要讓謝淵來寫的,畢竟他謝督公的書法揚名天下,讓他題字合情合理,想必皇帝都不會有什麽意見。
可是謝淵卻總是說不合規矩,無論是趙憫生如何的軟磨硬泡,他都是以這句話一一駁回,搞得趙憫生也不得不妥協,将這件事交由了宮中的掌管此事的太監來辦,最後就得到了如此的一塊匾。
趙憫生站在府前,手搓着下巴,微微擡頭瞧着。
這匾也不是說不好,可就是字題的有些太過橫平豎直了些,挂到上面去,顯得有些死氣沉沉的,遠沒有謝淵寫的好看。
“唉,謝小摳,我寫的匾額他用了那麽多年,到如今卻連給我提個字都不肯。”
趙憫生看着匾,搖着頭,嘆着氣,暗地裏還偷偷的嘟囔着謝淵摳門,唯獨這嘴角,卻一直都挂着笑。
看完了匾,趙憫生便帶着王起,推門進院,這院子早年間是景王爺在住,此人是當今皇帝的兄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幾個皇子之中就屬他最是無拘無束,随心淡泊。
故而他這院子在京城之中,也是一直以雅致而出名的。
趙憫生方才推門進院,一擡眼便是一大片的梨樹,如今雖是冬日,樹上無葉也無花,但這晶瑩的霜雪一旦落了滿樹,遠遠的瞧上去便也有幾分梨花的意味了,只是少了些許的香氣。
曾經景王爺在此居住之時,這裏還曾養過一群小鹿,鹿梨小築也正是因此而得名,不過在他故去之後,那群小鹿便被送去行宮飼養了,此時再在這裏已經并不能看到了。
府中的下人們如今都在為晚上的夜宴而各自忙碌着,趙憫生從院中走過,到了他所居住的房間,剛一推開房門,屋內便有一個黑色的身影猛然閃過。
王起站在趙憫生的身邊,被這身影吓得渾身一哆嗦,雙手緊緊的抓在了趙憫生的衣袖上。
“屬下段傑,參見殿下。”
一見有人開門,那身影便迅速的閃到了門前,恭恭敬敬的跪在了趙憫生的腳邊。
此人名叫段傑,是謝淵手下的影衛,年方十八,辦事就已經十分牢靠了,如今趙憫生出宮自立府邸,雖然日常行事方便了許多,可這府中卻始終不如宮內那般戒備森嚴,未免有些心術不正之人,深夜造訪,謝淵便将段傑調到了這兒來,負責保護趙憫生的安全。
這事兒謝淵雖也在信中與他提到過,卻一直都沒說人什麽時候來,直到趙憫生都已經快将這事兒忘到腦後去了,他才突然間便如此一聲不響的,出現在了趙憫生的卧房裏。
如此突然,實在是讓人想不被吓一跳都難。
趙憫生瞧着這人烏黑的發頂,撫摸着自己左手的虎口處,略微的穩了穩心神,而後才長出口氣,對人說了一句。
“起來吧。”
“屬下遵命。”
那段傑倒也真是聽話,趙憫生這話音兒剛落,他便“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将站在他身邊兒的王公公又吓得渾身一個激靈。
這兩次三番的接連驚吓,讓王起不由的斜着眼睛瞧了那段傑一眼,一邊瞧還一邊伸出手去,輕扶了兩下自個兒的胸膛。
他如今也算是上了歲數的人了,這麽時不時的讓人吓一下,心髒屬實也是受不太了。
趙憫生在這屋子裏這兒瞧瞧,那兒看看的來回溜達着,那段傑便如同是個附了人身的小鬼兒一般,寸步不離的就在人身後跟着。
既不言語,也不做什麽,就只是單純的跟着。
直到趙憫生終于忍受不了,回過頭來,他才又一臉驚恐的在人腳邊徑直跪下。
地板堅硬,可段傑跪的卻毫不猶豫,在人膝蓋砸在地上的那一刻,趙憫生的耳邊立刻便傳來了“咚”的一聲,那聲音響亮的讓他只是聽着便覺得疼。
“你……一直這麽跟着我做什麽?”
趙憫生有些于心不忍的盯着人的膝蓋,他雖自認完全沒有欺負過眼前這人,卻還是在與人說話之時盡量放軟了語氣。
他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什麽毛病,說着說着話便得跪下。
“回殿下的話,謝督公讓屬下來照顧殿下的安全。”
“寸步不離的照顧?”
趙憫生說着,便略顯疑惑的歪着頭看了人一眼。
那人聽了這話以後,似乎是認真的思考了一段時間,而後才又擡起頭來,看着趙憫生的眼睛,平靜的說了一句。
“督公倒是沒有如此吩咐。”
趙憫生面色複雜的看着眼前,這個呆的像鵝一般的少年,靜靜的點了點頭。
“那便不用如此照顧,你在謝府如何做,在我這兒照舊就行了,內院裏東邊的那間屋子是你的,其餘的東西,我讓下人再給你安排,平日裏缺什麽東西,也盡管跟王公公說就是了。”
“是,屬下遵命。”
那段傑瞧着身前的趙憫生,神情木讷的點了點頭,應了聲是,而後卻依然跪在地上,怔怔的與人對視着。
趙憫生盯着人的眼睛,看了兩秒,而後才又抿了抿嘴,說了一句。
“還跪着?”
那小影衛聽了這話以後,才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對人說了一句,“屬下告退。”而後拔腿跑回自己的房間中。
待人走沒影了以後,王起才慢慢悠悠的湊到了趙憫生的跟前兒來,帶着些不可思議的神情,沖着人說了一句。
“原來謝督公的手底下,也有這麽楞的孩子啊。”
“督公送過來的人,一定都是得力之人,從身法上就能瞧出來,段傑他身手很好,只是單打獨鬥的話,就連我外公李青将軍,都敢說一定能打得贏他。”
趙憫生瞧着人跑走的方向,如此說了一句,而後便又繼續在房中好奇的閑逛了起來。
只留下王起一個人,站在原地,想着趙憫生方才所說的話,隐隐的皺起了眉頭。
他家殿下明明從未習過武,對武功之事更是一竅不通,如今卻怎麽突然便能光憑着人的步伐身法就判斷出他身手好的呢。
自打趙憫生回到宮中的那一天起,王起便一直緊跟在人跟前伺候,一天都不曾離開過,趙憫生究竟怎麽樣,他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人,可如今卻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王公公站在原地想着想着,便不自覺地出了神,直到趙憫生站在他身旁叫了他幾次,他才如夢方醒般的緩過神來。
“怎麽了殿下?”
趙憫生看着王起這個樣子,不由的有一些擔心起來,平日裏王起辦事一直都很用心,鮮少能讓人瞧見他走神的時候,如今他猛得楞了這麽久才回話,不免讓趙憫生想到了他的身體上。
“倒也沒什麽大事,我只是想說今天晚上請的大臣不少,你無事的時候,要多留意着府上的下人們,別出什麽纰漏才好。但我看你臉色似乎不是太好,可是身體有什麽不适?你近幾日跟着我忙前忙後的,累的不輕,可要多加休息才好。”
“是,多謝殿下關心,奴才沒事。”
王起說着朝着趙憫生笑了笑,不管怎麽樣,眼前這人都是他家的殿下,是他這一輩子要盡心照顧好的孩子,如若他當真會武,那豈不是更好,起碼他能夠在緊要關頭保護自己,有什麽可愁的呢。
趙憫生方才裏裏外外的熟悉了幾圈自己的新府邸,而後再沒過多久,賓客們便陸陸續續的到場了。
因為有着謝淵的面子在,今日的夜宴來的人還真是不少,朝中大臣只要是人在京城的,便幾乎沒有不到的,就連平日裏頗為瞧不上他的承王與陵王,也紛紛來府中給謝淵賣了個面子。
可本來最該出現在場的李青,卻依然未能露面,趙憫生知道他不喜歡這種場面,也瞧不慣這些人的嘴臉,所以打從一開始,便壓根沒有給人遞帖子。
他雖能理解,可這在場的官員們卻是難免相互議論,你一言他一語的說的熱火朝天,直到趙憫生站在前面有些刻意的咳了兩聲,他們才有所收斂的稍微安靜了下來。
至此,夜宴也就算是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