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此次夜宴,因為有謝淵在此坐鎮,所以趙憫生辦的意外的輕松,在座的各位也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沒有一個會在這種時候讨人嫌。
一場宴會很快結束,在這其中,除去那幾位對他隐隐抛出橄榄枝的大臣們,讓趙憫生最為印象深刻的,當屬陵王趙展。
這家夥前一陣子方才因為趙憫生而被罰禁足,放出來以後,瞧着似乎也是受到了足夠的教訓了。
此次夜宴,他不但沒有耍脾氣不來,而且在席中還表現的頗為恭敬守禮,不論是對這些朝臣,還是對于他們這些皇子。
許多站在他那邊的大臣們,都為此倍感欣慰,可唯獨只有趙憫生,才能聆聽得到他心中暗自罵娘的聲音。
這些時日,他受苦了。
那佛堂偏僻,平日裏連個過路的人都少見,陵王膽小,平日裏最害怕這些鬼神之事,讓他一個人在那兒與那些銅佛像一塊兒睡上十天,簡直就如同是要他的小命。
偏巧那地方又是太後的地界,她老人家實可謂是童心未泯,也不嫌麻煩,時不時的就要派人過去,悄沒聲的吓人一下,搞得趙展這幾日下來,基本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再加上整日的吃齋念佛,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想到趙展是因為自己才過的如此凄慘,趙憫生本以為他一旦出來,便會頭一個整死自己,如今人這樣子,也的确是有點出乎他的意外。
一場夜宴結束,一切都無事發生,趙憫生納悶之餘,心中還是帶上了幾分欣喜的,他這一次請的廚子很不錯,做的蜜汁糯米藕深得謝淵的喜歡。
為此,在趙憫生決定給這廚子每月加上一兩月錢的同時,還不忘了在人臨走時,拿着食盒給人多帶了幾塊兒。
經過這幾日的接觸與摸索,趙憫生發現他好像特別偏愛甜食,其他東西趙憫生在讓人吃的時候,謝淵都會守禮的回絕,唯獨到了甜食的時候,他會在回絕過後,半推半就的接受下來。
就像生辰時趙憫生送他的酥饴糖,正月十五時與人一同吃的糖葫蘆,還有方才食盒裏的糯米藕。
趙憫生送光了滿院的賓客,迎着皎潔的月光走在路上,忍不住這樣想着,忽而間便有一個人影閃過眼前。
“殿下,方才演戲之上的那個琴師,恐有蹊跷。”
“白易柳?”
趙憫生聽見影衛如此說,一時之間還有些不大敢相信,一來是白易柳畢竟是許獻推薦來的朋友,二來也是那人瞧起來實在不像是能搞什麽大事的人,遠遠一看扶風弱柳的,讓他殺個雞都恐怕他搞不定。
“是。”
看着眼前段傑如此肯定的模樣,趙憫生擡手摸了摸自個兒的虎口,心思微沉,繼續聽人講了下去。
“方才宴中那琴師奏完了禮樂後,便慌稱酒樓有事急急忙忙的要回,殿下那時正忙着,恐怕也沒怎麽理會,可屬下卻一直瞧到真切,那琴師從廳中慌忙出來以後,并沒有直接出門趕路,而是躲躲藏藏的,偷偷跑到了府中的後院。”
“後院?”
趙憫生聽着段傑所言,不由的有些皺起了眉頭,照着人此時所言,這個白易柳已經基本可以斷定是有問題的。
而這人又是許獻推薦給他的……趙憫生倒是不會将這事懷疑到許獻的頭上,只是恐怕那個終日與他嗆聲的花孔雀,要為此而沉寂一段時間了。
想到這裏,趙憫生不由得替人嘆了口氣,能讓那只孔雀如此上心的人不多,只怕他這次真是要在這白易柳的身上,好好的傷一次心了。
“是,為免出什麽事情,他剛一往後院走的時候,屬下就跟了上去,只見那琴師走到了後院的牆邊,環顧無人之後,便偷偷的在牆角處挖了一個洞。”
趙憫生聽完人說的話,歪着頭忽然間肩頭一抖,冷冷的笑了一下,那白易柳長得如此瘦弱,居然還能挖的動他家後院的牆角。
“他挖洞是要做什麽?”
趙憫生微抿着唇,腦中暗自猜測着這人此番做法的意圖,他與白易柳從前基本算是素未謀面,無冤無仇之下,這人會做出如此之事定是有人指使,否則他一個琴師,總不會是閑的太無聊,才會冒着如此風險來到一個皇子的府中開洞吧。
“屬下猜想,此人大抵是要縱火。”
段傑一面說着,一面仔細的回想着當時的場景。
那時他就蹲在一棵離人不是很遠的樹上,自上而下,能将人所有的小動作全都看個清楚。在其左右瞧了一圈,沒發現人後,那白易柳便迅速的在後院的牆角中,挖開了一個小洞。
那洞屬實不大,勉強只能容得下三根手指的大小,只勉強更夠傳遞一些小巧的東西。
那白易柳一看就不是總做這些事情的主兒,做起事來,瞻前顧後,拖泥帶水,段傑在那兒等了許久,才等到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完全,在人轉身離開後,他便馬上的從樹上跳下來查看。
而後便發現這人原來是在趙憫生的後院,撒了一圈的磷粉,那磷粉極其易燃,他又在牆角處挖了小洞,将那粉末順着洞口也稍稍撒出去了些,如此一來,當他們打算動手的時候,便只要在趙憫生的府外稍微點個火,便能輕而易舉的在他府內縱火了。
将此事的前因後果都聽了個完全以後,趙憫生站在原地低着頭,悄悄的舔了兩下後槽牙。
“殿下,那磷粉屬實是危險之物,不如讓屬下即刻去将其清除了吧。”
段傑跪在地上,方才想要去後院,将這些隐患全都清理了,便聽見身前的趙憫生低沉着嗓音說了一句。
“不用。”
“殿下?”
那段傑微微擡起頭瞧着眼前的趙憫生,一張臉上寫滿了茫然。
“那東西就這麽留着,我會囑咐府內所有的下人,近幾日不要去後院,你就只要看好那個牆角就好,一旦瞧見了人,也不用制止,只管讓他燒,這火他若是燒不起來,我們還要幫他一把。”
那段傑似乎有些不解,卻也沒有出言左右趙憫生的意思,只是順從的領了命便下去了,只留下趙憫生一個人站在這院中,望着這滿院的梨樹,感嘆了一聲。
“可惜了,原本還想待到春天讓謝淵一塊兒過來看看,這滿院的梨花,等不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