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那以後,趙憫生便在府中下令,封鎖後院,不讓任何人踏足,就這樣直等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後院的那個牆角處才終于隐隐的出現了一道人影。

段傑一直隐在房頂上,很早就在遠處發現了這個人的蹤影,禀報給了趙憫生。

那人身穿一襲夜行衣,隐在黑夜裏,腳步很輕,身法利索,一路弓身急行來到了牆根底下,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輕輕一吹,便露出了熠熠火光。

趙憫生站在段傑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吩咐了一句。

“一會兒只要這人放完了火,你便下去将他擒住,千萬不要讓人逃脫,至于我這邊一切都不用你管。”

那段傑聽了趙憫生的話,似乎還想要反駁,畢竟謝淵調他過來,為的就是保護趙憫生的安全,如今依據人的吩咐,已在整個府中到處都放好了火油,此時這火一旦燒起來,只怕整個淮王府都會在瞬間就被火舌吞噬,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也不用太擔心,如今正是子夜十分,魏延的宮兵們正在城中到處巡邏,見到這邊有火光,很快便會過來。”

趙憫生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蹲下身去更加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段傑抿着唇看着身旁的趙憫生,眼神之中依舊略微帶着些猶豫,眼前的這個人在所有的人眼中,都是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廢物,就連段傑在被派來人身邊的時候,都也曾經是如此想。

直到此刻,段傑才終于理解了,自家督公為什麽會在這個人身上花費那麽多的心思。

這個人與謝淵很像,都是狠心之人,對別人狠自己更狠。

那磷粉易燃,院外的明火剛剛與其接觸的那一瞬間,便有一道火光從二人眼前迅速的穿過,而後便是身後幾個火油桶燃燒爆裂的聲音。

只一瞬間內,淮王府中便已成火光沖天之勢,陣陣的黑煙在其上空肆意的飄散着,那縱火之人似乎也沒想到火勢會蔓延的如此之快,就在其點完火後,竟還肉眼可見的在原地愣了一下,而後才匆匆忙忙的想要逃跑。

只可惜他的一舉一動早就被段傑盯在眼裏,想跑早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火光一起,淮王府中瞬間便亂成了一片,趙憫生在遍地的火光之中,快速的逃竄着。

濃烈的黑煙嗆得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周圍炙熱的溫度,烤的他額上汗珠一片,原本不算太遠的距離,現在跑起來也讓他倍感艱難。

直走了好半天,趙憫生才終于在一片濃煙之中,聽見了王起的叫喊聲。

“殿下!殿下!”

王起站在王府的大門口,拼命的朝裏面觀望叫喊着,段傑剛來禀報之時,他便被趙憫生送到靠近府門的地方,為的便是避免他在大火之中出事。

王起已然有些上了年紀了,其他人一見火光,尚可奔逃或是跳牆逃走,可王起畢竟不再年輕,趙憫生恐怕他會被困在火中難以逃生。

“你先走,我就來!”

趙憫生靠在一棵梨樹下,按着胸口嗆咳了兩聲,而後才又扶着樹幹繼續走入了眼前的濃煙之中。

王起在門口等了許久都不見趙憫生從火光之中出來,心中急切的恨不得立刻便沖進去找人。

“殿下,殿下你沒事吧?”

一瞧見趙憫生從濃煙之中走出來,王起便剛忙的迎了過去,攙住了人的身子,趙憫生臉上許多地方都已經被濃煙熏黑了,衣服上也有許多被火燒過的痕跡。

王起瞧着人這副模樣的從濃煙之中走出來,剛一張口,眼中便隐隐可見淚光了。

他不明白,那皇位到底是有什麽神奇的力量,可以讓這些人如此瘋狂,讓趙憫生寧可豁出了性命去下這一步棋。

但趙憫生明白,他若是不先豁出命去,走出這一步棋,遲早一天,也會有人踩在他的屍骨上成就自己的霸業。

“沒事,沒事,你看我這不還是好好的嗎?”

趙憫生看着王起這般模樣,心中不由得變得柔軟了許多,只可憐王起一把年紀,還要跟着他擔驚受怕。

趙憫生如此想着,伸出手去,攬過了人的肩膀,輕輕的拍了兩下。

“下次可莫要如此冒險了。”

那王起皺着眉頭,看着趙憫生如今的樣子,壓低了聲音,有些氣惱的在人耳邊說了一句。

“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會了。”

趙憫生方才與人說完這一句話,便在耳邊聽見了一聲嘶鳴般的馬叫聲。

魏延剛一瞧見火光,便很快的縱馬趕來了,只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起火的,竟然是趙憫生的淮王府。

“趙憫生?你沒事吧。”

魏延坐在馬上猛勒了一下缰繩,身形微微一晃,停在了趙憫生的面前,眼前的滾滾濃煙嗆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坐在馬上皺着眉頭扇了幾次的風,才敢下馬與人說話。

趙憫生就站在大門外,眼瞧着身旁不斷的有宮兵提着水桶跑進去滅火,他站在原地抱着肩膀,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此時正值冬日的午夜時分,趙憫生衣着單薄,方才在火光之中尚且不覺得,直到如今出門站的久了,才隐隐覺出幾分寒意來。

“我還好,人沒事,多謝魏衛尉帶領人馬前來救火。”

魏延坐在馬上,瞧着眼前趙憫生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微微抿了抿嘴,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兩人才說了不過兩句,身後便有兩個宮兵,拖着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人,走了過來。

“禀将軍,縱火之人抓到了。”

魏延聽了這話,立刻便皺了眉頭,從馬上一躍而下,走到了這人的旁邊,抓起人的臉一把扯掉了其遮在臉上的黑布。

而眼前的這個人,還真讓他挺眼熟。

這人是陵王身邊的侍衛,一直待在其府中,鮮少露面見人,所以魏延猜測,這也就是陵王之所以會選擇讓他來動手的原因。

既是自己手下知根知底的人,又鮮少會有人知道,這人與自己的關系。

可偏不巧的事,這個人魏延倒是認識。

他曾去陵王扶上做過客,留心過其府上的暗哨,所以曾在角落裏瞧見過他一次,只是瞧的很不真切,所以在此時他也不是很敢辨認。

“先帶回去吧,待到明天一早交由廷尉王大人處理吧。”

魏延說着擺擺手讓手下将人帶了下去,轉過頭去,瞧着此時如此狼狽的趙憫生,長出了口氣。

“這火我瞧着一時半會兒的也滅不了,索性府中人員未有傷亡,殿下穿的如此單薄,總是站在這兒也不是個辦法,要不然我送殿下先行回宮?”

魏延瞧着人背後這幾乎快要燒落架了的院子,略帶惋惜的暗自在心中感嘆了一聲,這趙憫生的命還真是慘,好不容易才得以出宮立府,這匾額挂上去才幾天啊,就讓這一場大火燒成這樣了。

“此時宮門已經下鑰,若再會濤蘊院,只怕會要驚動父皇與太後了。”

魏延聽了趙憫生如此說,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趙憫生如此的善解人意,實在也是給他自己減少了很多麻煩。

雖然他掌管衛尉一職,要在宮門下鑰後帶一個皇子進去也是不難,但卻屬實手續繁多,有些麻煩。

“那殿下今晚,打算在哪裏過夜呢?”

魏延感念于趙憫生的體貼,有了這種情緒在,他對于人的耐心,都仿佛增添了許多。

“那就勞煩衛尉将我送到謝府去吧。”

“謝府?哪個謝府?”

“自然是謝督公的府邸。”

魏延本已經上了馬,打算帶着人走了,可忽然間聽聞他要去謝淵那兒,卻又緊拽了一下缰繩,将那可憐的馬兒生生拽出了一聲嘶鳴。

“你要去找謝淵?可別做夢了,謝府守備森嚴,這種時候你我二人貿然的跑過去敲門,根本就不會有人給你開。我看殿下不如還是去我那裏湊合一晚算了。”

趙憫生沒再多與人廢話,而是手扶着馬鞍,翻身上馬,直接坐在了人的後面。

“反正謝府與我這裏只隔着一條長街,能不能進得去,到了你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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