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尋阿蔓深挖料

喬若茜的拘留生涯未滿二十四小時,因為案犯很快落網。

這只是一起偶發案件,犯罪手段簡單粗暴,警方三下五除二便破了案。實際上從一開始拘留她就過分,她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門崗那兒登記了她進小區的時間。

但某記者着實可恨,警方的結案報告都還沒寫好,省電視臺便報道了某美女作家被殺害的消息,次晨大小早報瘋報美女作家的不幸,标題比某廠爆炸案還大!而要找理由拘留嫌疑人喬某,拘上四十八小時也理由充足——

其一,死者是某鞋業公司副總,鞋廠爆炸案還在調查中,喬若茜出現在死者家可疑!什麽跟着小保姆去拜訪美女作家,騙鬼!其二,據某小區保安供述,嫌疑人喬某用身份證登記進入某小區的,喬某的身份證分明扣在黑心廠,那張證哪來的?用假證違法!

所以喬若茜能提前出獄,還是仗某報老總托了些關系。

她于次日午飯前出局子的,警察筒子沒追究她用假證的事,這不是找不到物證嘛,證據不充分。人家還好事做到底,将她押在黑心廠的身份證等一并發還。

但,眨眼她又被“扣押”了,接她的車直接開到某新銳報編輯部,塞給她一只盒飯,不寫出能令老總點頭的大稿,休想走人!

至于此類新聞必不可少的配照,昨天喬若茜給杜慎行的紙條,寫了必須将兇殺案現場照片送幾張到這家報社。再加死者出過書,出版社就在廣南市,買書號出的書出版社也有留底,書已通過關系拿到手,那麽多靓照,任用。

報紙要的“大稿”伸縮性強,從千來字到占據整版的三千來字,如果列入特大新聞,拿兩個版面出來做也有可能。

喬若茜沒問到底要多少字,她呆在局子裏過的略慘,沒睡好。當下三兩口扒完飯,往桌上一趴,打盹個把小時才奮起,牙不刷臉不洗揮筆疾書,一寫便是五千字。标題沒管,編稿、做标題等本是編輯的活,為免被抓差,她翻着白眼聲明自己随時會暈倒,必須在編輯部沙發上死睡一覺。

老總很滿意,某記者不主動開口,他一定會挑刺挑個沒完,這號角色提前放出去,還能保證獨家新聞?嗯,電話也不能讓她碰,交待下去盯牢,明早再釋放。

如此這般,喬若茜再次見到李曉蔓是第二天上午,地點在李曉蔓的住房。

前天李曉蔓按喬若茜的交待給了杜慎行東西後便回家,警察沒找她,因為張富姐所住小區的保安不清楚她住在哪兒。到案犯落網,警察更不需要找一個被兇案吓跑的小保姆。

兩個姑娘都不知道案犯已經落網,李曉蔓一張臉憔悴失神。

喬若茜寬慰地攬住她的肩,又牽起她的手——前天匆匆牽過一次,感覺不大對勁,再一次牽起細看,這雙手不只是粗糙,從突出的骨節可判斷從小幹體力活。而阿蔓是小學四年級到張家的,如果從那時開始不幹重活,手能養回來,可見在張老師身邊時也是苦力一枚。

她禁不住生出異樣的憐惜,然後把自己吓一跳——不會真的是蕾絲吧?世上比阿蔓可憐的比比皆是,怎麽獨獨憐惜長着俏臉蛋的小保姆?呸呸呸,這是因為阿蔓乖巧招人憐,房東太太都說阿蔓是好妹崽,難道人家也是蕾絲?

某記者安慰好自己,進而檢讨自己的憐惜超廉價:如果不是采訪包拉在李曉蔓處,她來的不會這麽快。原因嘛,美女作家身亡的新聞能寫的有限,又不是歌星影星。而雜志會感興趣的富姐八卦稿,可供從旁采訪的對象比比皆是,應該先去逮那些有知名度的。

她難得地滿心愧疚,前天說雇李曉蔓做助理,不過是随口許諾,目的是激勵人家全力送膠卷。記者要什麽助理?她需要的是搭檔。所以此前她的打算是“雇”上個把月,即給李曉蔓一點錢,再介紹小姑娘去當保姆,這年頭不缺沒有老人幫帶孩子的小家庭。

這會她也不打算改變主意,卻有點心虛,暗襯有個把月時間,費點心思找一個好人家。

只是好雇主不容易找到,阿蔓太漂亮,女主人會覺得不安全,把小保姆往床上拖的男主人可不鮮見。要麽介紹阿蔓去私家菜館打雜?只要不簽合同,沒人管到沒到法定工作年齡。但那種地方也不安全,就算老板是同,還有客人呢,長得太漂亮就是麻煩!

她這頭思維發散,李曉蔓只關注一件事,茫然喃喃:“死的竟是張姐,會是誰幹的?”

阿蔓的小破房沒電視機,前天又累又受驚,一覺睡到次日過午,胡亂做了點東西墊肚,看蔬菜沒有了,下樓去買,這才從報紙上看到消息。她不知道喬若茜的BP機號,新雇主又吩咐了她不能對杜慎行說什麽,于是獨自悶到今天,總算有人說說話。

喬若茜陪着嘆氣,誠摯沉痛道:“難過就哭出來,別硬忍。阿龍還不懂事,會為她傷心的也只有你了。”——不小心又進入套話狀态,她用腳指頭也能感覺出李曉蔓與張富姐的關系不大和諧,奈何小姑娘嘴巴挺緊。她恨不能對臨時助理進行一通“記者素質”教育,想想還是省了,不吃這碗飯,保持原樣為上。如今像阿蔓這種不罵刻薄雇主的可不多,到哪兒都能在新雇主跟前加分。

李曉蔓背轉身做抹淚狀,其實她只是意外,傷心丁點沒有,對張姐,她恨還差不多!

氣死張老師并不是那個畜牲前夫,張老師又不是沒有娘家,相反,張老師的娘家在小縣城還很強勢,那畜牲頂多鬧鬧,奈何不了張老師。張老師是被自己搏命生下、一手拉扯大的女兒氣死的!

她永遠忘不了前年盛夏七月九號,在南方工作的張姐突然抱着一個嬰兒回家,說是她未婚生的,要張老師幫帶。張老師問孩子爸是誰,張姐竟說母親正經嫁了個男人又如何,一世人都是窩囊廢,沒資格管她的事。張老師羞悲交織心髒病發作,就這麽撒手去了。

如果張老師沒被氣死,她雖然上不了高中,可以上護校。省護校在縣城有個分校,分校長是張老師二嫂的妹妹,她中考又考的挺好,說好可以走讀,不耽擱照顧張老師。

就因為張姐,全泡湯了!她還得落力讨好張姐,以求幫着帶小孩,不然她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去哪兒找工作?她跟着張老師時有學上、沒工資。兩手空空的她,張家頂多幫她買張車票回鄉下老家,等着她的是像貨物一樣賣給一個男人換彩禮。

她不是天真女孩,很清楚不能在現任雇主面前流露對前雇主的仇恨,為免被喬若茜看出端倪,語帶哭腔道:“張姐一個人,恐怕連收屍的都沒有。我想去找警察,又害怕……”

喬若茜故作詫異地打斷:“她不是有婆家?阿龍的爸爸不管?”

李曉蔓哧笑一聲,可算找到發洩口:“那畜牲!嘲善的!”

“什麽?”喬若茜誇張地低呼:“嘲善男人名揚天下,一等不是東西,張姐好糊塗!”

李曉蔓恨恨:“可不正是,那妄八蛋是張姐的大學同學,張姐昏了頭愛上他,跟着他跑到南方,兒子生下來,該結婚了吧?不都說嘲善男人是奉子成婚。不料阿龍才滿月,那畜牲的媽找到張姐,說她兒子的另一個女友生了兩個兒子,肚裏又揣上一個,照B超還是兒子,給張姐三個選擇,一是老實做二奶;二是把兒子給她家,自己光身走人;三是拿筆錢帶着阿龍走人。張姐哪受過這種侮辱,差點氣死!”【注】——氣死才好,張姐是拿了筆錢,帶着孩子跑回家氣死自己的媽!

喬若茜滿臉回不過神:“那……後來怎麽阿龍又被他奶奶帶走了?”

李曉蔓一哽,半晌道:“不大清楚,或許張姐要結婚了?嘲善人重男輕女,阿龍跟着他的生父也不差。”——其實她丁點不信可憐的阿龍能過上好日子,來帶走阿龍的并不是他奶奶,是生了三個兒子、天曉得還會生多少兒女的後媽,嘲善人是生夠了才領結婚證。

張姐扔給她一只傻瓜照相機,命她每周交幾張阿龍的照片。起初她以為張姐還是疼孩子的,沒時間相處就看看照片。到阿龍的後媽來抱孩子,她才知道張姐經常寄照片給阿龍的爺爺奶奶兄弟姐妹三大姑八大姨,那家子終于頂不順,又給了張姐一筆錢,把阿龍抱走。

喬若茜同樣不以為然,卻一個勁點頭:“是啊,還是跟着親爹好。哪個男人肯幫別人養孩子?我在張姐的客廳看到她和老板的合影,大概老板逼着她将阿龍送走。”

李曉蔓沒吱聲,黑心老板多半不知道阿龍的存在,張姐也不知是老板的第幾奶,不過倒是蠻得寵,挂了“副總”頭銜不算,還能介紹人去鞋廠做不入車間的工作。

喬若茜看李曉蔓不接腔,換了個方向:“嘲善人有錢,張姐好歹是阿龍的生母,他們不能不管。你知道阿龍的爸爸叫什麽?家裏是做什麽的?”

這事李曉蔓清楚,她不但是張姐的保姆,還是張姐的心靈垃圾桶,不開心了,喝醉沒人陪了,就會把她喊過去。

喬若茜聽罷兩眼閃亮:“嘿嘿,做服務業的,太好了!你把姓名、企業寫下來,這事交給我辦,敢不管,叫他家好看。”

李曉蔓崇拜地看了她一眼,坐下來書寫,反正是人渣,收拾人渣再開心不過。

喬若茜捧着茶杯呷茶,狀似不經意道:“阿龍上的托兒所是哪家?也寫上。”

李曉蔓眨了下眼:“沒名字,是婁保安的大姐在自家幫人看孩子……呃,沒告訴他們是張姐的兒子,只說是我的小外甥,大概他們以為是我生的。”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說明:所有地點都是化名,請當架空看。至于事件有相似處,偶合總是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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