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推斷誰是騙子

喬若茜決定讓阿蔓妹子學個乖,早日進出黑白分明的童稚境界。于是當她的面進行電話采訪,目标對象——劉姐的姐夫王某。

她沒湊巧與王先生有交情,但以她的關系網能搭上,而且與劉姐相關的人員中,這一位是最有可能接受采訪的——朱丹送來的資料上寫了一應人物的姓名住址工作單位等,王某工作的公司為知名企業,而且他是人力資源部主任。這個部門與媒體的聯系僅次于廣告部,喬若茜繞了一個彎,聯系上做這方面報道的某記者,果然他與王主任有交往,關系還挺好。

她以某記者的名義給王主任留言,很快複機到。

喬若茜按下揚聲器、自報家門,聲稱自己是某記者的好友、某女性刊物駐廣南市的特約記者,今天收到他小姨子送來的資料等等,然後沉聲道:“資料是複印件,我估計不會只送給了我,故此給您報個信。您知道的,女性刊物注重這方面的話題,我覺得與其讓別人憑一面之詞寫,不如我辛苦一下做個核實。”接下來便是簡要告訴他資料的內容,特別點出某怨婦對王先生的強烈怨恨。

王主任的聲音磁磁的,一聽就大有素養,表現也很有修養,耐心聽她講完才接腔。

他的語氣非常平和,沒一句罵人話,淡淡道:“我和她姐姐不是介紹人,她和小許是在酒席上認識的。那是她到廣南的第二天,想找工作,我們便帶她出去吃飯,是一位朋友的孩子擺周歲慶宴,來的人挺多,小許也去了。他倆相識不到十天就結婚!小許還在服刑的事我們告訴了她,并告誡她慎重考慮。她堅持結婚,這樣她和她女兒的戶口可以落到廣南下屬新清市。那是新建沒幾年的山區市,有本科文憑又有住房容易落戶。她不是天真少女,受過高等教育,有婚史有孩子,怎麽會被別人蒙騙領結婚證?婚後,她們母女的戶口轉過來,她過河拆橋鬧離婚,小許怎麽肯答應?”

“原來是這樣,我就覺得蹊跷!”喬若茜嘆息連連,又讀資料上小女孩被虐死的那段。

這回王主任沒聽完,帶怒打斷:“荒唐!我岳父母是來探我們一家的,兩位老人年紀大了,她弟弟請假專程送他們過來。到廣南後,他們獲知小許夫妻又在鬧矛盾,便讓我太太陪着一塊上門勸解。我那小姨子可好,只顧和小許吵,女兒發高燒都不管,我太太看不過眼送孩子去醫院,終究沒能搶救過來。她竟訛上我們!所幸那天我岳父岳母小舅子都在場,不至于說不清楚。他們夫妻的事,我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涉及到我和我太太,如果有人亂寫,我們會起訴。”

喬若茜忙道:“如果是我執筆,肯定客觀公正!您放心,就算編輯部另換人寫,我也會将您的話轉達,報刊怎麽能不實事求是?”

雙方在友好氣氛中挂機,喬若茜扭頭笑問:“現在你能判斷誰是誰非?”

李曉蔓默默,大概先入為主,她愣是不相信王主任很合理的解釋。

“我再打一個電話。”喬若茜這次沒按揚聲器,她是打給某位可能認識許某的名記,同行相通,是否按了揚聲器,人家一聽就知道。

電話打通,果然對方認識許某。這位前輩若幹年前報道過許某殺妻案,現在也接到劉姐天女散花般送的資料,并拿到許某的大哥大號碼,很有互通精神地給了喬小輩(現案欠缺報道價值)。

喬若茜連聲道謝,挂機再打。按完號碼後,許某馬上接了,但她剛報家門,對方立即挂機。再打,關機!

喬若茜嘿嘿笑,說:“本案男主角不接受記者采訪,大概上回他打死老婆被媒體轟怕了。哼,記者真要寫,他接不接受采訪一回事,照樣扯一大篇。”

李曉蔓冷冷道:“他心虛!打老婆會成瘾,打死過一個,他剎不住手。”

喬若茜一笑:“有道理,但要有證據,沒證據就是诽謗。其實我相信劉姐是上當受騙,原因就在劉姐一點證據都沒有,男方證據卻‘鐵板釘釘’。這不大像是女方騙婚,倒像男方做好套、留足證據拿捏女方。而且,如果是女方騙婚,不該手中沒證據還鬧個沒完,除非劉姐的智商情商低于水平線,才會幹這種有輸無贏、損人不利己的勾當。一個受過高考教育、年過而立的孩子媽如此沒理智,不可思議。所以合理推斷,她是被許某和自家人聯手騙了,積郁抓狂才會不管不顧。”

李曉蔓連連點頭。喬若茜哧笑:“可惜推斷只是推斷,沒證據不管用!姓許的是獨子,許家以前開商場,他打死第一個老婆後媒體瘋報,商場被砸了個稀巴爛開不下去,許老爸氣病,一命歸西,遺囑把財産留給惟一的孫子。那孩子離成年還早,按我國慣例,肯定是奶奶做監護人。兒子和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般情況下老太太會更寵兒子,畢竟許某還能再婚生子,兒子卻只有一個。我估計許某如今在揮霍他老媽和兒子的錢,他有大哥大,這可不是什麽人都用得起的。你看他的職務,只是他舅舅公司的工會副主任,一個虛銜。他舅舅看在姐姐份上給他的一份閑差頂天了,配大哥大不可能。可見這是一個熱衷顯擺、啃老又啃幼的人渣。”

李曉蔓切齒:“娶一個大學畢業生就是為顯擺!”

喬若茜搖頭:“不全是。別忘了劉姐是二婚,咱們國家的男人,向來以娶一個漂亮的處為傲。而他僅憑是大老板的外甥、手裏又有些錢,多的是漂亮姑娘願意嫁他。但哪怕是窮山僻壤的文盲姑娘,也有娘家親戚,如果自家女兒死的不明不白,一樣會鬧。”

李曉蔓恨聲道:“劉姐的娘家人全是畜~牲,她被打死,也不會有人為她讨公道。”

喬若茜笑道:“只會向她老公要賠償,胃口肯定比鄉下人大,所以他并不想打死劉姐。其二,他大概還看上了劉姐從前夫那兒得來的補償款,雖然被她父母兄嫂敲走一些,手裏總還有剩。至于劉姐落戶口的房子,如果我沒估錯,應該不會在劉姐的名下,甚至不會在許某的名下,夫妻財産共享,而‘婚前財産公正’我國還不流行,所以房子應該在劉姐的繼子或婆婆的名下。”

說着話她唰唰翻資料,沒翻出房産證,卻有旁證:離婚起訴書上關于財産寫的很簡單,說女方從新婚就要求離婚,雙方無財産糾葛。

李曉蔓悶悶道:“劉姐也有錯,總是她想從結婚中得好處,才有這場磨難。”

喬若茜撇嘴:“能有多少好處?也就轉個戶口。如今有身份證哪裏不能去?照我看,她是那種覺得單身掉價、非要有個老公的角色。不過持這種觀點的人挺多,傳統觀念嘛。其實婚姻對女性來說是不平等交易,所以社會對女性施壓,單身受歧視。”

李曉蔓一陣心塞,憤憤道:“可不正是!我老家最毒的罵人話就是‘嫁不出去’、‘沒男人要’,唾沫星淹死人!但只要自己在不意,又少不了一塊肉。我不明白,結婚擺明女人吃虧受罪,為什麽還有那麽多女人往火坑裏跳?”

喬若茜失笑,捧起茶杯呷了一口,施施然道:“為了愛情嘛!呃,還有更高尚的理由——為了種族延續,女性是情感生物是傳種結代的載體……得了,都特麽扯,父系社會之前是母系社會,存續時間遠長于父系社會,沒婚姻也沒見人類絕種。你可以去看看《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裏面寫的很清楚。對了,如果你想吃文字這碗飯,高中文史地政等要補課,不用去買書,一些高考生考完了撕書慶祝,很快高考,我去要一套。”

李曉蔓注意力被轉移,說起這陣看的書,就不理解的地方請教。未幾掀開窗簾朝外看:“雨又大了,還回去嗎?”

喬若茜伸了個懶腰:“就在這兒休息,偷得浮生一夜閑,睡個好覺。”

李曉蔓莫名有些興奮,好像這還是頭回和茜姐共住一間房,以前她随喬若茜采訪,喬若茜要碼字她要整理資料,住酒店向來一人一間互不幹擾。

忽地她冒出句:“茜姐,你會結婚嗎?”問完心一陣亂跳,看都不敢看某記者。

喬若茜神經粗,滿臉無所謂道:“還沒考慮過,才能有限,掙錢太少,沒本事經營家庭……”發現自己在習慣性說套話,翻了個白眼:“又不是養不活自己,幹嘛結婚找不自在?”

李曉蔓竊喜,翹唇道:“是啊,老話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現在哪有這回事?男人還想娶個有錢的老婆少奮鬥二十年。”

說到這兒,想起張姐講過的話,她冷笑道:“什麽‘少年夫妻老來伴’,‘少年保姆老來單’還差不多。男人壽命本就比女人短,娶老婆還要娶比自己年紀小的,末了女人服侍男人歸西、自己年老體衰孤伶伶熬日子。至于兒女,有幾個兒女會和父母住一塊?常年難得探一次老媽的倒比比皆是。”——張姐原話是“都是做兒女過來的,兒女靠得住母豬能上樹”,但張姐氣死她老媽屬個案,顧不上父母的兒女倒常見。

喬若茜蠻認可,笑道:“人生在世,靠得住的惟有自己。不過也不能絕對化,出來打拼靠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像劉姐,家人全是渣,如果沒有朋友幫忙,早就走投無路。只是她選的路……看出來她現在是做什麽的?”

李曉蔓眨了眨眼:“不是說做銷售?呃,是做傳~銷。”【注】

作者有話要說: 傳銷:20世紀80年代,傳~銷在南方和沿海大中城市出現。1990年11月14日,雅芳成為我國大陸第一家正式以傳銷申請注冊的公司,注冊地點廣州。此後,各種名目的傳銷公司遍地開花。後因傳銷引起廣泛糾紛,演變成遍及全國的欺騙行為,媒體頻頻曝光,1998年4月□□發布《關于禁止傳銷經營活動的通知》,即1994年傳銷還不屬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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