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八份

吃了一頓還算豐盛的午餐,米松懶洋洋的躺在竹制睡椅上,小日子過得好不惬意。

驕陽正盛,院子裏來了髒兮兮的流浪貓。

它眯着眼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抖着肥嘟嘟的軀體,驕傲的像只孔雀似的,優雅的邁着貓步。

直到看門的大黃意識到又外來生物闖進自己的領地,兇神惡煞的呲出一嘴狗牙,輸陣不輸勢的嗷出一聲犬吠。

貓狗大戰正式拉開序幕。

這半日在一片雞飛狗跳裏安安生生的過去。

轉瞬,一個美好的周末馬上就要結束。

米稚去上舞蹈課,大早就提着舞鞋出門。

開心果不在,家裏顯得有些清冷。

但傍晚米松還有兩節晚課,

返校前夕,她還窩在房間裏刷題。

室內開着空調,推門進去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

不大的空間溫馨又透着幾分少女,房間主要以清新的粉藍調為主,以一張雙人床,貼牆而立的落地衣櫃,以及其他必要的家具組成。

米松趴在書桌上,桌面有些淩亂。

純色的镂空筆筒裏插着形狀可愛的水性筆,一排木質人偶排排站,形成一隅童話的小角,旁邊放着一個藕粉色的水杯,白桃茶包泡在溫水裏,将其染成淺棕色的茶湯。

各式各樣的練習冊堆放在一角,拆卸下來的試卷層層疊疊,擺放的毫無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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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軟椅裏,腳尖勾着一只半脫未脫的拖鞋,晃啊晃。

正當她絞盡腦汁的在草稿紙上演算着一道物理題,步驟過程馬上接近尾聲,擱置在一旁的手機驀然傳來一陣震天響的來電鈴聲。

伴随着機身的震動,實木桌都跟着輕顫。

小巧不過巴掌大的老年機鈴聲格外大些,音樂沖擊着耳膜,刺得人生疼。

米松猝不及防被吓得雙肩一顫,原本井井有條的思緒被打斷。

她忍不住蹙眉,撂下筆杆,拿過手機。

亮度不怎麽高的屏幕上顯示着來電備注——“虞博明”。

米松沒急着按接聽鍵。

虞博明是他們這一片同輩人中年齡最大的,平時不聯系,一聯系肯定沒好事。

愛麗絲純音樂放了接近五十秒,她才不緊不慢的接起。

還順手開了免提。

“喂?”

“嗳,姑奶奶,是我,博明。”

得,話還沒說上兩句就開始套近乎。

米松預感越發強烈,卻依舊沉住氣:“我知道。”

“是這樣,你看你下午有空嗎?”

她沒急着答應,明知故問:“你找我有什麽事?”

“江湖救急,你得幫幫我啊。”

“......”

“是這樣我下午有點急事 但是我身上背着兼職經理又不肯放人我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才來找你。”虞博明标點符號都不帶一個,簡單的口頭複述了一遍。

米松有點猶豫:“可是......”

“姑奶奶,你就行行好行不行。”

“但是......”

“奶奶,我叫你奶奶還行嗎?你就幫我一回。”

米松緘默幾秒,終于松了口;“你想要我怎麽幫你?”

虞博明三言兩語的介紹:“我在韶峰街街尾的桌球館裏做兼職,工作內容不難,就坐在櫃臺後面收錢就行,你替我頂個班,就兩個小時。”

米松精準的捕捉到某地名,語氣透着幾分憂慮:“桌球館?”

“你放心,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地方,門口還有保安。”

“幾點到幾點?”

“你兩點過來替我,我一定趕在四點之前回來。”

“行吧。”

電話裏虞博明有點要得意忘形的意味:“那孫子在此謝謝奶奶了。”

米松差點給他逗笑。

出門前,米松習慣性先去浴室沖了個涼,又旋身走進更衣室裏換衣服,拿起一件裙子往身上套。

把自己從頭到腳都收拾一番。

她才撫平袖子上的褶皺,站到試衣鏡前。

鏡子裏的少女穿了磚紅色A字裙,搭了雙深色的圓頭皮鞋。

一張顯年輕的娃娃臉白皙圓潤,滿滿的膠原蛋白,杏眼清澈,鼻梁高挺,唇瓣水亮,微凸的唇珠襯得雙唇飽滿。

她并未多以滞留,慢騰騰地把折疊整齊的校服塞進紙袋子裏,出門。

室外日頭正烈,出了房門便是迎面而來的熱浪。

米松覺着打一盒雞蛋下去,都能收獲一碟荷包蛋。

沒走多遠,頭頂都要熱的冒煙兒了。

米松抵達桌球館時,剛好兩點整。

虞博明有些焦急的站在門口,見她來了才松下一口氣。

“姑奶奶你總算來了。”他迎上去。

米松快步走進房檐下的陰影裏,才免了再繼續遭受太陽的荼毒。

虞博明引着她進去。

白天館裏生意慘淡,寥寥無幾的幾個人圍着一張桌子。

偶爾傳來幾句交談。

米松不動聲色的四處打量,跟着虞博明進了櫃臺。

虞博明推了把圓凳給她,事無巨細的開始交代道:“有人過來買東西你就拿給他,貨櫃上都有明碼标價,你照着收錢就行,”他頓了下,繼續道:“我們館裏不賣煙,香煙都不往臺面上擺,但是客人非要你就拿給他,別把人給得罪了。”

米松眉頭擰了擰,電話裏可沒提這麽多要求。

行吧,又是個坑。

“我知道了。”她有些不悅的應了聲。

說得差不多了,虞博明臨走前,他還雙手合十,态度誠懇:“那就拜托你了。”

雖然不滿,但一碼歸一碼。

米松認真的點了點頭,聲線柔軟:“你放心吧。”

虞博明這才安心的離開。

米松把貨架上的标價看了個遍,差不多記了個大概。

接着無所事事的幹坐了那麽一刻鐘,她忽而聽到了一道耳熟的聲線。

原以為只是聽錯了,細細一聽,就愈發确定。

米松站起來,從高櫃臺後面探了個頭。

尋着聲源看過去。

姜忻拎着一根臺球杆,旁邊站一眼生的男人。

男人賊頭鼠眼的,一身死亡穿搭。

緊身褲,豆豆鞋,西瓜頭,大花臂。

俨然一副鄉村非主流社會人。

西瓜頭一身匪氣:“美人,我看你半天了。”

“別這麽不近人情啊。”

“我們做個朋友怎麽樣?”

“你叫什麽名字?”

“留個聯系方式?”

姜忻大概是被問煩了,語氣不耐:“你聽好了,我姓仙,你叫我仙女就好,”她話音一頓,皮笑肉不笑:“仙女很忙的,你見過哪個仙女會為了一個凡人下凡?”

言下之意是:勞資很忙,沒功夫搭理你,你這等凡夫俗子,老娘看不上,識相的就有多遠滾多遠。

西瓜頭被一頓奚落,覺着臉上有些挂不住,不甘的看了看眼前的美人,讪讪的走了。

米松眨巴眨巴眼,剛想過去跟她搭個話,但又想到自己不能玩忽職守,擅自離開崗位,幹脆雙手卷成喇叭狀,控制着音量:“姜忻!姜忻!”

姜忻放下手裏的杆子,聞聲回頭。

目光觸及櫃臺後的米松,眉際微挑。

她邁步過來,語調懶散:“你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我替朋友頂班。”她老實巴交的回。

姜忻姿态懶散的趴在櫃臺上,丹鳳眼透着點撩人和妩媚:“怎麽樣,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兒?許清讓也在。”

米松先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許清讓在哪關自己什麽事?

而後搖了搖頭,回絕道:“我要等我朋友回來,我也不會打桌球。”

姜忻輕“啧”了聲:“你怎麽呆頭呆腦的,掃興。”

米松摸摸鼻子,也沒否認:“你們玩把,不用管我。”

這洋氣的玩意,她還真玩不來。

“行,我待會再來找你。”

“嗯。”

姜忻沒多呆,便踩着小高跟回到原來的桌球臺。

米松鼓了鼓腮幫子,從口袋裏摸出那臺老人機。

她動作娴熟的解鎖,點進娛樂模式。

功能有限的手機裏游戲不多,而且畫質差的感人。

只當是給自己找點樂子,打發時間。

許清讓過來時,她正盯着屏幕,手指靈活的摁動按鍵。

女生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吹得半幹的長發披散,額前劉海輕薄,順着臉頰籠下來。

溫順又安靜。

她雙手捧着金屬制的機身,棱角磕掉了些漆,顯得愈發老舊。

在智能機發達的時代,她還在用按鍵手機,倒也是稀奇。

屏幕上,卡通蛇在米松的指揮下吃了一顆蘋果,然後“吧唧”一下,撞在牆上。

伴随一聲慷慨激昂的“game over”,游戲就此結束。

察覺到有人過來,她忙不疊站起來:“你好,請問你...”看清來人的臉,她話音頓了半秒,還是溫聲把話說完:“請問您需要什麽?”

“一瓶礦泉水。”許清讓垂着眼梢,眉間疏淡。

“稍等。”

米松腳尖微旋,視線在貨架上環顧一圈。

各個牌子的水都很不人性化的放在了最頂層。

她墊腳夠了一下。

瓶身晃了晃,被推的更裏面了。

米松:“......”

許清讓沉默了三十秒,就這麽着看她上蹿下跳,跟一瓶水打架。

他抿了抿唇,即使止住要溢出來的輕笑。

“別折騰了,幫我換成兩罐荔枝汽水吧。”

饒是如此,他話音中仍然染上了點笑意。

米松動作一頓,回頭才發現他定定瞧着自己。

臉上的表情有點怪異,似笑非笑的。

再看看他的身高,起碼有185開外。

她忽然覺着自己被侮辱了。

長得高了不起啊。

米松默默拿了兩罐汽水遞過去:“一共十二塊,現金還是掃碼。”

許清讓面色不變,拿着手機對着二維碼掃了下。

結完賬,他單手扣着瓶子頂端,輕松拉開了易拉罐拉環。

米松正驚奇他這波操作,一瓶汽水推至她面前。

易拉罐瓶身擦着桌面,發出輕微的響動。

接着許清讓懶倦的聲音傳來:“你身高一米五嗎?”

米松:“???”

這他媽就是光明正大的歧視,□□裸的人身攻擊啊!

她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貓,差點一蹦三丈高,皺着眉頭義正言辭的糾正:“我一米六。”

“什麽?”

“我身高一米六!”

許清讓視線落于米松的發頂,思忖片刻:“差別不大。”

“......”

差別大了好嗎?!

一米五九和一米六之間,完全是兩個境界啊喂!

米松哼了聲。

才懶得理他。

她這才剛歇一口氣,桌球臺那邊傳來些嘈雜的争吵。

米松一下就坐不住了,側身出了櫃臺。

遠遠看了眼,偵查一下情況。

姜忻被幾個人圍着,為首的是剛才的西瓜頭。

西瓜頭拽着她的手腕,表情得意。

男人和女人之間天生的力量差距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姜忻連着掙了好幾次都沒能掙開,最後氣急敗壞的一腳踹在西瓜頭的小腿上。

她腳下那雙黑色一字扣涼鞋是帶點跟的,踹人挺疼。

西瓜頭神色一下變得猙獰萬分,嘴裏罵罵咧咧的譏了句:“臭娘們,一身狐貍騷味裝什麽清高。”

周圍零散的客人見一個大男人要對女人動手,紛紛上前。

眼瞅着雙方已經扭打在一起,米松沒敢輕易上前,而是貼着牆避免誤傷,快步去門口叫保安。

剛走沒幾步,便有人察覺到這還有一條漏網之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棍子揮下來。

兩根并在一起的球杆高速移動帶起輕微的破風聲。

米松眼睛的都沒來得及閉,甚至還破罐子破摔的想着,挨這一下打,興許能給自己放一個小長假。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未如期落下。

就在她覺着自己這半條小命就要撂在這裏時,眼前燈光一暗。

灰色陰影将她籠罩,陌生的男性氣息萦繞鼻尖。

把她很好的護在牆角和臂彎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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