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九份

棍棒砸在許清讓左肩。

韌性極好的球杆應聲折成幾段,木屑散落。

許清讓低低悶哼一聲,被突如其來的力道壓的向前一傾,身形有些佝偻。

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

米松身體僵直,側臉近乎貼上男人的頸窩,體溫滾燙。

短而堅硬的頭發掃過她的皮膚,癢絲絲的。

變故途生,米松幾乎是下意識伸手虛虛環住他精瘦的腰,她愣了兩秒,濃密卷翹的長睫顫了顫,小心翼翼的開口:“許清讓?”

小姑娘聲線軟糯天成,且滿是不安和崩潰。

愣是叫出了喪夫的悲怆來。

這大概是認識這麽些天來,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平時左一個許同學,右一個許同學的叫,怪生分的。

許清讓良久沒動。

身下的人也沒動。

他有點恍然,也不知道是因為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蒼蘭花香,還是因為肩上的痛感。

“你,你沒事吧?”

他半天沒反應,米松也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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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怕他被打出點什麽毛病。

原本虛環着的手上下摸了摸,她沒敢使勁,生怕牽動他身上的傷。

“你剛叫我什麽?”他毫無征兆的出聲,及時止住了米松胡作非為的手。

聲音依舊是懶洋洋的。

她故作鎮定,一字一頓:“許清讓。”

“嗯。”這一聲算是應答。

“你先起來。”米松稍微冷靜下來。

他慢吞吞的立起上半身,單薄的眼皮般阖着,因為身上的傷,臉上的表情也淡了不少。

許清讓瞥了她一眼,回頭看向那些打做一團的人時,眼裏多了幾分戾氣。

好在這份□□未能持續多久,保安聞訊趕來。

而姜忻也沒什麽大礙,除了衣服亂了些,也沒有明顯的磕傷。

姜忻跟普通女生不同,她在一衆女生中顯得特立獨行,身邊沒幾個同性朋友,打小跟着江衍和許清讓在外鬼混,養成一身臭毛病和野性子,初中跟着他們進籃球隊,後又跟着進了散打班湊熱鬧,自保游刃有餘。

米松緊張的拉着許清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他瞧着沒事人人似的,但左肩脫力的塌着,整只手臂軟趴趴的垂在身側。

完蛋哦,好像闖禍了。

她一張小臉擰的鄒鄒巴巴的,心情憂郁。

還好是左手,她苦中作樂,暗自慶幸。

她還沒忘許清讓是個畫畫的一把好手,傷了右手只怕有段時間他都不能拿筆了。

等虞博明趕回來,剛好三點過半。

米松正撿起腳下散落的桌球放回臺桌上。

和着在場的工作人員一起收拾殘局。

虞博明一路狂奔,鞋子都差點跑掉也顧不上了,第一件事是先來關心一下米松的情況:“我的姑奶奶啊,你沒受傷吧?”

要知道米家當家米鴻疇是出了名的女兒控,要是米家大閨女在他這出了事,回去還不得被扒下一層皮來。

米松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我沒事。”

虞博明提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還一副心有餘悸的誇張表情:“你要是受點傷,我這條命也要保不住了。”

“我沒受傷,”她挪了兩步,往許清讓身邊靠了靠,撚起他一角衣袖示意:“但是他受傷了。”

“......”虞博明觑了許清讓一眼:“他誰啊?”

米松皺了皺鼻子:“一時半會解釋不清,總之他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想先送他去醫院。”

許清讓這會兒挺老實,站一邊沒說話。

虞博明擺了擺手:“得,你不想說就算了。”

米松緘默半晌,雙唇翕動:“你看這邊要怎麽處理,報警還是......”

她表情平靜,無波無瀾。

沒點要吃這個虧的意思。

“報警不行。”虞博明直戳了拒絕。

以他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方面報警對館裏名聲不好,以後生意不好做,另一方面,這裏還有幾位學生,到時鐵定要驚動雙方家長。

米松攥着裙擺,沒吭聲。

虞博明瞬間有種“卑”從中來的哀傷。

行吧,都是祖宗。

即使卑微,但還是要微笑。

他默了默,目光真摯:“姑奶奶,我看這件事就私底下解決,你看行嗎?”

米松眉頭一皺,剛要說話,虞博明又匆匆開口:“這件事捅到派出所裏誰都占不到便宜,”他話音一頓,緩聲道:“我現在工作是保不住了,你就看在我兩這麽多年的情分,賣我一個面子,你把事情做這麽絕,以後我還怎麽在這一片混啊?”

虞博明這話說的挺有意思,于情于理,最後還有點道德綁架的意味。

她猶豫了下,有些為難。

思慮幾秒,一雙幹淨的鹿眼看向許清讓。

意思顯而易見,是把選擇權交到他手上,畢竟她完好無損,也沒資格多說什麽。

許清讓牽了牽嘴角,臉上沒什麽表情:“算了吧。”

這下不光姜忻愣住了,連米松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來這沒幾天,人倒是變得佛系了不少。

倒是虞博明霎時間喜笑顏開,還沒臉沒皮自來熟的喊了聲“哥”,笑道:“那我就謝過了。”

許清讓搭下眼睑,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沒有過多的情緒。

“身上的上拖不得,要不先去醫院吧。”

姜忻瞧着虞博明狗腿的模樣,輕哂了聲。

米松踱步出去,在路邊攔了輛的,三個人逐一上車,報了地名,朝醫院駛去。

早兩年關夢筠身體不大行,住院常有,所以她對醫院內部線路還算了解。

輕車熟路的挂了號,三人将陣地轉移至診室。

坐診醫生姓李,是一看上不到三十歲的男人。

只是頭頂上的頭發稀疏,少的可憐。

年紀輕輕,就已經禿了。

許清讓坐在辦公桌對面,在李醫生的指示下,解下外衣。

薄衫半遮半掩的挂在他身上,左臂光.裸,單薄的皮膚下隐約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紋理。

他鎖骨下的胸膛露出一半,一點紅豆微凸。

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冷白到病态,襯托着肩上的淤青更加觸目驚心。

明明挺正經的一幕,但發生在許清讓身上,怎麽看都透着點色情。

米松站在門外,目光呆滞的盯着看了那麽半分鐘。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火辣,不加掩飾。

許清讓忽而擡起頭來。

視線交彙的一瞬間,米松如夢初醒,方察覺到自己的失态。

一種做了什麽虧心,被逮了個正着的心虛油然而生。

顧不得發燙的臉頰,她心中暗自哀嚎一聲,默默背過身去。

李醫生自然而然的将兩人的“互動”收入眼底,又看着兩個漂漂亮亮的姑娘站在門口,旋即自行腦補了一出大戲,以過來人的姿态,語重心長道:“小夥子,你這傷——是棍棒傷吧?”

許清讓漫不經心的“嗯”了聲。

“你聽我說,女孩子天生就是用來疼的。”

他無聲的看了醫生一眼。

“再過幾年,我閨女現在差不多跟你們一般大了,我是絕對不允許她找一個像你這樣濫情的男朋友。”

許清讓:“?”

某李姓醫生意有所指:“你這樣玩弄女孩子的感情,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許清讓:“?”

“活該被打。”

“......”

許清讓不自覺的牽動着眼梢,平靜的表情終于出現了一絲龜裂。

某李姓醫生絲毫沒有察覺出氣氛的僵硬,仍然自說自話:“還有女孩子也是,以後找對象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以後後悔都來不及。”

剛還幸災樂禍的姜忻:“......”

米松:“......”

醫生醫生,你戲過了啊。

許清讓身體向來不錯,身上的淤青也只是看起來嚴重,并未傷到骨頭。

他手裏拿着藥方,虛籠着有些散亂的衣衫從診室裏出來,神情疏淡。

米松提着手裏的紙袋,步調緩慢的跟在他身後。

許清讓一路走到洗手間門口,腳下步子驟停:“你也要跟着我一起進去?”

“不是,”她反應慢半拍的往後退了兩步:“我在外面等你出來。”

他垂眼睨她自然而然的把手裏的藥單塞進她手裏:“幫我拿一下。”

話罷,轉身進去。

米松低低應了聲。

許清讓鑽進其中一間隔間整理衣服時,姜忻在洗手臺前抹着口紅。

她欣賞鏡子裏的自己,五指當成梳子使用,穿插進發間,捋順打結的頭發,不鹹不淡的開口:“你肩上的淤青沒什麽大礙吧?”

他懶散的反問:“哪有這麽矯情,我能有什麽事。”

姜忻啧了聲,悠悠調侃:“看不出來啊,你還有憐香惜玉,英雄救美的時候。”

許清讓笑了聲,不疾不徐的譏回去:“那還要感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

這場亂鬥的導火線,可不就是因為這只禍水。

“這可不怪我。”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把責任推了個幹淨。

“行,怪我。”

他懶得同她争。

從洗手間出來,就見米松愁眉不展的在走廊上踱步。

此時她的內心正遭受着良心的譴責。

許清讓跟她關系也沒好到能互相擋刀的地步,就這樣還白白替自己檔了一下,米松覺着自己挺對不起他的。

許清讓拿過藥單去藥房拿藥,米松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那個,許同學,你傷口疼不疼?”

她辨別度極高的聲線輕軟,因為底氣不足,話尾甚至低得只剩下氣音。

他聞聲垂頭觑她。

米松向來話少,這一路也一直沉默。

她原本就是一個責任感挺強的人,這會兒心裏的內疚更是溢于言表。

她淡粉色的唇深抿,眼睫低垂,在眼窩處落下一層淺灰色的陰影。

一張小臉蒼白,莫名就有點纖細的脆弱感,仿佛受傷的那個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許清讓指尖撫了撫肩,這點傷他倒是不在意,只要不大幅度運動,這點傷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原是想說一句“沒事”,但話至嘴邊,他又神使鬼差的變了調,語氣都帶了不易察覺的委屈,嗓音染上了點沙啞的聲色,低低沉沉地:“疼”

作者有話要說:  姜忻:“你傷口沒事吧?疼不疼?”

許清讓:“這點小傷你問了好幾遍,哪有這麽矯情,娘們唧唧的。”

老婆問:“疼不疼。”

許清讓:“哎喲我去,挺疼的。”

姜忻:“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狗男人許清讓要開始忽悠老婆了

為失足少女 ,米松默哀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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