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四口

于許清讓而言,喜歡不喜歡和離開不離開, 他從未認真想過。

未雨綢缪、居安思危什麽的在他這裏從來沒有。

他的生活向來随心所欲, 做事随心而動。

活在當下,走一步算一步。

姜忻覺察許清讓的臉色, 不禁質疑自己多說這一嘴是對是錯。

他從不再這些,多說也無意。

許清讓不再看她, 留給她一個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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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松這一覺睡得迷迷糊糊的,天都灰了。

十一月的天像女人的臉說變就變, 上午分明還一副要把大地烤成焦土的架勢, 現下卻平地生出一塊青黑色的雲。

雲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翻湧下沉, 黑雲壓城。

雲層裏隐隐閃着雷電,平息幾秒後悶雷詐響。

帶起一串轟鳴聲, 刺眼的雷紋将天空四分五裂。

米松從熟睡中驚醒。

走廊上拿着抹布值日的學生被吓得雙肩一顫,一邊加快腳步一邊罵了句粗鄙之語, 心有餘悸說:“我去, 剛才那一下真是赫死勞資了。”

沒一會兒功夫就跑得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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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松發了會兒呆, 才慢蹭蹭的支起上班那身, 撐手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乏力的四肢,肩上倏地有什麽東西垂落。

她旋過身去。

椅子上, 一件皺皺巴巴的校服外套躺在那。

米松指尖勾起衣領邊緣,還帶着些許餘溫。

應該蓋在她身上有一段時間了。

她拎着衣服雙肩的位置,将其抖開。

整體看上去又大又寬松,袖子粗大得能容下她兩只手臂。

柔軟的布料上還殘留着反複搓洗後都未能洗去的藍色墨星子,清清淺淺的幾點, 不仔細看都看不出。

她正疑惑是誰蓋在她身上的,鼻尖嗅到了點淡淡的雪松香。

混在洗衣粉的馨香中,微不可查。

哦,是許清讓的。

米松百分百肯定。

但身邊的位置空蕩蕩,他人不在。

她思忖片刻,伸手把敞開的拉鏈拉上,把這件過于寬松的外套一下一下疊成方正的方塊,端端正正的擺在許清讓桌上。

做完一系列動作,她又左右看了看。

姜忻日常趴在桌上打盹,消極怠工。

米松百無聊賴的看着窗外發呆。

此時,天空像是被巨人戳了個窟窿,大雨傾倒。

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的飄進走廊內側,還有雨絲順着風向飄進教室裏。

她出神時,一只大手抵在玻璃外壁上,分開的修長的五指按壓着平面而泛起充血的黃白,卻又能真切的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指腹上獨一無二的小漩兒。

大敞的玻璃窗讓人從外面關上。

夾在細雨撲面的涼風連帶着雨滴墜落聲一同被隔絕在外。

人影從窗前晃過,許清讓從前門繞進來。

他踱步至她桌邊,背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曲起的指關節敲了敲桌面:“發什麽呆?”

明明是疑問句卻用着陳述句的語調。

米松捧着臉頰,擔憂卻不見愁眉苦臉:“我在想待會要怎麽回家。”

她話音落下,站起來讓許清讓進去。

“沒帶傘?”

米松微微颔首:“我昨天看天氣預報可沒說會下大暴雨啊,”她再度瞥了眼被雨水模糊的窗戶,天空卻仍然一個色調,甚至比之前更沉了沉:“天氣預報也不靠譜。”

結果她今天好巧不巧的連之前那把小陽傘都沒帶。

許清讓扯過桌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止住了抖開穿上的念頭轉而将它放進桌洞裏:“我帶了。”

他頓了那麽零點五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耷拉着的眼梢襯得他面容愈發清隽柔和幾分:“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米松迅速在心中權衡利弊。

兩家住的也近,何況雨下這麽大,看上去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怎麽算都是百利而一害嘛。

一起回家就一起回家,又不會少一塊肉。

米松許是因為解決了不用淋雨的這一大患,她一雙清澈宛若星子的鹿眼眨呀眨:“好呀。”

許清讓這會兒就覺着自己書那把無論晴天雨天都裝在書包裏的傘可算還有點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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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晚自習取消,所以放學格外的早。

沒有晚課,但有作業。

米松“奉命”去搬作業的空檔,許清讓敲響了宋融的桌子。

宋融從游戲裏擡起頭來,手機屏幕裏抱着M416,身穿二級甲,頭戴三級頭的人與角色自動向前跑。

他分心露了個笑:“讓哥,有什麽吩咐?”

許清讓摸了摸鼻尖,指關節抵着唇瓣清咳兩聲:“我想問你一下......”

他話音忽而戛然而止,莫名覺得詞語匮乏。

他該問什麽呢?

問——“什麽是喜歡?”,或者問——“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宋融等了半天不見下文,不由被勾起了幾分好奇:“問什麽啊?你問啊。”

許清讓背脊靠着身後的牆,一手搭在自己桌上一手搭在宋融桌上,坐姿松松垮垮大爺似的,他緘默半響,搖了搖頭:“沒什麽。”

這下宋融不幹了,游戲也不想玩兒了。

他幹淨利落的擱下手機:“你別把話說一半就突然不說了好不好,你到底要說什麽啊。”

許清讓給了他一個“我不是說了沒什麽”的眼神。

宋融這人就有這麽一個毛病,你越不說他就越感好奇。

他被許清讓這話只說半句的操作搞得抓心撓肺:“你到底說不說啊?”

“......”

宋融一副不打破砂鍋問到底不罷休的架勢:“你快說啊,我現在真的超想知道。”

許清讓無言半晌,在他期盼的目光下,稍加整理了一下措辭,薄唇輕啓:“你覺得,喜歡一個女孩子是個什麽感覺。”

宋融大驚。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許清讓這麽個大老爺們能問出這等,少女的問題。

他眼睛瞪得跟牛有的一比,磕磕絆絆說:“不是吧,你開始思春了?”

許清讓臉一黑。

宋融霎時間就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讓哥你是想談戀愛了?”

許清讓淡淡瞟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喜歡誰啊?”

“不知道。”

宋融:“......?”

他無語問天,差點沒忍住飚出一句方言。

——那你問個擺子啊。

許清讓看他表情猜到他誤會了,糾正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她。”

準确的說,他根本不懂什麽是喜歡。

從小的成長環境讓他能夠觸及到的生動情感少之又少,他不懂這些奇怪的情緒從何而來,更不懂該如何表達。

宋融一拍手掌,不假思索道:“就是你跟那個女孩單獨在一起或者是靠的很近的時候會覺得不好意思,會臉紅,那就是喜歡啊。”

他振振有詞,甚至還覺得這句話頗有哲學,總結得相當到位。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他想讓自生下來那一刻起就不知道“不好意思”這四個字怎麽寫。

臉紅?

好像也沒有過。

他連情緒大起大落的次數都很少。

許清讓心口如一的表示:“都沒有過。”

宋融露出一個“那就難辦了”的凝重表情:“要不你找個機會驗證一下?”

“?”

“這樣,你就找準一個時機和你喜歡的妹子,哦不,準确的說是有好感的妹子來個親密接觸,如果臉紅或者心跳加速什麽的,那就是喜歡。”他一臉認真的支招。

許清讓遲疑了一下,覺着宋融這話不太靠譜,但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他想了想,輕挑眉際:“比如?”

“拉拉小手啊,或者來個愛的KISS什麽的。”

“你确定?”

宋融毫不猶豫的點頭:“我确定以及肯定,聽我的準沒錯。”

許清讓猶疑的點點頭。

不得不說,兄弟之間最深厚的信任大概就是一個單身狗給另一個單身狗講怎麽追女孩兒。

後者還對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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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松搬着作業回來時,宋融還拉着許清讓強行科普。

并且還在往玄幻小說和霸總的小嬌妻的方向偏移,一去不複返。

“到時候,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裏,周圍一片混沌,你拉着妹子的手,不由分說的控住那女人的下颚,低頭強吻她,這裏最好來個壁咚顯得你比較帥氣霸道,更有霸總氣質......”

許清讓:“........”

米松把作業放在作業放在桌上,奇怪道:“你們在說強吻誰?”

宋融連一個句讀都不帶,毫不停頓:“讓哥說要強吻未來嫂子!”

許清讓先是看了一眼米松,見她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情緒變化,才扭頭看向一旁毫無所覺的宋·傻白甜·融,冷淡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個啞巴。”

宋融覺得委屈,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方才明明是你先問我......”

許清讓陰恻恻的瞪了他一眼,一臉“你再多嘴一句我就剁了你的舌頭”的表情:“你閉嘴。”

宋融:“......”

我又做錯了什麽。

【寶寶委屈,寶寶心裏苦.JPG】

【我一點也不難過.JPG】

作者有話要說:  米松:“聽說你想”

大概還有1-2更

0點前,如果零點前沒有就是沒有了叭,我盡力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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